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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写作不仅是一种记录,更是一种创造,它让我们能够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将它们永久地定格在纸上。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的12篇诗经小雅,希望这些内容能成为您创作过程中的良师益友,陪伴您不断探索和进步。
关键词: 《诗经》 摹声重言 判定标准
我们将《诗经》中的摹声重言词分为以下几类,并分别进行探讨。
一、模拟劳动之声
1.《大雅・绵》:褐―铲土声。
度之薨薨―填土声。
筑之登登―捣土声。
削屡冯冯―括土墙声。
2.《周颂・良耜》:获之―收割作物的声音。
积之栗栗―堆积作物的声音。
3.《小雅・斯干》:约之阁阁―捆时的咯咯声。
林橐橐―夯土声。
4.《小雅・伐木》:伐木丁丁―刀斧砍树的声音。
伐木许许―伐木时众人共同用力的呼声。
5.《魏风・伐檀》:坎坎伐檀兮―伐木声。
6.《豳风・七日》:凿冰冲冲―凿冰声。
按《诗经》创作的先后顺序划分后,发现早期的模拟劳动声音的词,在形式上多以“动词+之+重言”的形式出现,而这些重言词也是通过模拟当时劳动时的声音而进行具体表义所产生的摹声重言。到了《诗经》后期,模拟声音的形式有所具体化,即将“之”的含义具体化,如:“伐木丁丁”,用具体的名词“木”代替了代词“之”,使文意表达得更清楚、明了。同时,这些模拟劳动声音的重言词在认为是摹声重言的确定上,基本没有什么异议。
二、模拟鸟兽的鸣叫声
1.《大雅・卷阿》:其羽―鸟飞羽毛声。(还是众多貌。)
2.《小雅・鹿鸣》:呦呦鹿鸣―鹿叫的声音。
3.《小雅・车攻》:萧萧马鸣―马鸣叫声。
4.《小雅・鸿雁》:哀鸣嗷嗷―雁哀鸣声。
5.《小雅・伐木》:鸟鸣嘤嘤―鸟和鸣声。
6.《小雅・小牟》:鸣蜩GG―蝉鸣声。
7.《小雅・出车》:仓庚喈喈―鸟鸣声。
8.《周南・葛覃》:其鸣喈喈―黄鸟相和的叫声。
9.《郑风・风雨》:鸡鸣喈喈―鸡鸣声。
鸡鸣胶胶(通EE)―鸡鸣声。
10.《邶风・匏有苦叶》:tt鸣雁―雁相和的鸣声。
11.《召南・草虫》:翰莩妗虫鸣声。(还是描述草虫的态貌)
12.《小雅・鸿雁》:肃肃其羽―鸟拍动翅膀的声音。(还是整齐貌)
《唐风・鸨羽》:肃肃鸨羽―鸟拍动翅膀的声音。(还是整齐貌)
13.《小雅・桑扈》:交交桑扈―鸟叫声。(还是“小小的样子”)
《秦风・黄鸟》:交交黄鸟―鸟叫声。(还是“小小的样子”。)
14.《齐风・鸡鸣》:虫飞薨薨―虫群飞声。(还是众多貌。)
15.《豳风・鸱{》:予维音哓哓―因恐惧而发出的叫声。(还是恐惧的样子。)
16.《卫风・硕人》:@鲔发发―鱼尾摆动声。(还是盛貌。)
17.《周南・关雎》:关关雎鸠―水鸟相和的叫声。(还是和谐貌。)
关于一些模拟鸟兽鸣叫声的重言,历来在确定是否为摹声重言的问题上都有不同看法。主要集中在有“鸣”字和无“鸣”字在表示鸟兽声音的判定上。按《诗经》创作顺序来看,早期表示鸟兽鸣叫声的形式多是“名词+鸣+重言”。《小雅》中出现的次数尤为多。大雅中表示模拟鸟叫声的例子只有一例,但此例从举例中可看出在判定上仍有异议:“”《毛传》认为是形容羽毛的众多貌,《诗集传》认为表示鸟飞羽毛声,而《诗经词典》中认为是鸟飞声。这里我赞成《毛传》的观点。同时,还有其他无“鸣”字后接重言词,在重言词义上都有歧义。如:《秦风・黄鸟》中的“交交”,《毛传》解释为“小貌”,《诗集传》解释为“飞而往来之貌”,而《诗经词典》为“鸟鸣声”。本文仍是赞同《毛传》观点。我认为把“交”看做是“小”的通假,即为“小小”,能更好地表达文义。因此,本文将所有没有“鸣”字为标志结构下的重言都不划分为摹声重言。
三、模拟车行声、鼓声、佩玉声
以鼓声、佩玉声为例进行讨论:
1.《周颂・执竞》:钟鼓牛ㄍ“BB”)―钟鼓声。
《周颂・有瞽》:咆噬(同“BB”)―鼓声。
《小雅・斯干》:其泣拧哭声。―(还是形容哭声洪亮。)
2.《小雅・灵台》:橐鼓逢逢―鼓声。
《小雅・伐木》:坎坎鼓我―鼓声、击鼓声。
《小雅・鼓钟》:钟鼓将将(同“锵锵”)―象声词。
《商颂・那》:奏鼓简简―鼓声。(还是形容鼓声和大。)
3.《小雅・鼓钟》:鼓钟钦钦―钟声。
4.《小雅・采芑》:伐鼓渊渊,振鼓阗阗―皆鼓声。(还是鼓声有节奏的样子。)
《鲁颂・有》:鼓咽咽(同“渊渊”)――鼓声,(还是鼓声有节奏的样子。)
5.《周颂・执竞》:磬`将将(同“锵锵”)――象声词,乐器声。
关于一些模拟鼓声、佩玉声的重言,形式都是具体名词(钟鼓、磬`等),后接摹声重言,或是“具体名词+“声”+重言”,而有歧义的一些重言词,形式与前两种结构略有区别,都是以“动词+名词+摹声重言”的结构,如:《商颂・那》中“奏鼓简简”,“奏”为动词,后接具体名词“鼓”,重言“简简”在《诗经词典》中认为是鼓声,《尔雅》、《毛传》中“简简”译为“大也”,《诗集传》为“和大也”。这里我认同后者,“简简”应表示形容鼓声很大的意思,而不是模拟鼓声。类似的还有“渊渊”、“咽咽”、“阗阗”,都是名词“鼓”前面有动词“伐”或者“振”等,“渊渊”在《毛传》和《诗集传》中都认为是鼓声,《诗经词典》解释为鼓声有节奏的样子,是一个形容词,而不是摹声词,我同意《诗经词典》中对这一词的解释。“咽咽”与之义同。“阗阗”在《诗集传》和《诗经词典》中均解释为鼓声,我认为欠妥。与前面“渊渊”的形式是相对的,词性也应相同,为形容词。同时,“阗”在《说文解字》中意思是“盛也”。因此,“阗阗”可以理解为形容鼓声很大的样子。还有,《小雅・斯干》中“其泣拧币彩钦庵纸峁梗“泣”为动词,“其”指代人,为名词,只是名词、动词的顺序颠倒了,因此,“其泣拧钡摹拧庇Ρ硎拘稳菘奚很洪亮。所以,得出结论就是在表示模拟鼓声、佩玉声的重言中,如果结构是“动词+名词+重言”的形式,一般不认为后面的重言为摹声重言。(其中,动词和名词的顺序可以颠倒。)
四、模拟自然风雨之声
1.《小雅・蓼莪》:飘风发发―风疾吹声,(还是疾貌。)
飘风弗弗―风疾吹声(还是大风扬尘的样子。)
2.《小雅・车攻》:选徒嚣嚣―声也,(还是形容声音嘈杂。)
3.《郑风・风雨》:风雨凄凄―寒冷的样子。
风雨潇潇―暴疾貌,(还是风雨急骤之声。)
4.《邶风・终风》:虺虺其雷―暴若震雷之声,(还是雷将震未震貌。)
5.《卫风・硕人》:河水洋洋―水盛大的样子。
北流活活―水流声。(还是表示水流貌)
施B琛撒网入水声。
关于一些模拟自然风雨之声的重言,我认为很多都不是摹声词,而是形容词。他们的结构都是“名词+重言”。如:《小雅・蓼莪》中“南山烈烈,飘风发发”,“烈烈”为形容词,“发发”在《毛传》和《诗集传》中均解释为“疾貌”。在《诗经词典》中解释为风疾吹声,为摹声词。这里我觉得按照《毛传》和《诗集传》的理解,把“发发”看做形容词,会更恰当。其他的都由此证,应把这些重言都理解为形容词,更符合文义及表达。但《卫风・硕人》中“施B琛钡摹琛苯馐臀“撒网入水声”,为摹声词,我觉得有道理可言。同时,“施B琛钡慕峁挂彩恰岸词+名词+重言”,与其他例子的结构不同。因此,在《诗经》中结构为“名词+重言”,名词为自然风雨现象的词,后面的重言不应理解为摹声词,而为形容词。而“动词+名词+重言”的形式,其中,名词为自然风雨现象,重言可理解为摹声词,但是例子不多。
通过以上对《诗经》中摹声重言词的整理与判定,我们对摹声重言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为《诗经》重言的语音特点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参考文献:
[1]李学勤.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2]朱熹.诗集传.中华书局,1958.
[3]向熹.诗经词典.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
[4]邓春琴,李小云.叠音词和重叠式的区别.内江师范学院学报,2004.
[5]孙冬妮.《诗经》叠字分析.襄樊学院学报,2003.
1、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诗经·小雅·鹤鸣》
2、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诗经·大雅·荡》
3、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诗经·小雅·甫田之什·车舝》
4、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诗经.卫风.淇奥》
5、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经·周南·桃夭》
6、赳赳武夫,公侯腹心。——《诗经·周南·兔罝》
7、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诗经·周南·汉广》
(来源:文章屋网 )
关键词: 《诗经》 叠词 表达效果
一、引言
《诗经》作为我国古代文学的两大源头之一,其中含有不尽的财富供后人发掘,但是因为年代的久远,语言的流变,许多当时的文学表达方式与现代具有很大的差别。在这些差别中,叠词的大量使用无疑是其中一个明显的特点。下面就《诗经》中的叠词的具体表达效果进行阐述。
二、舒缓语气与抒情
在《诗经》的文本中,有许多文字没有具体确切的含义,而是通过使用叠词来使得语气得到舒缓,如“燕燕,差池其羽”①中的“燕燕”的这种重复,从而使一种比较突兀的语气得以舒展,而它的这种舒展语气也正是与下文的送别相符合的。而在“湛湛露斯,匪阳不”②中,也是以“湛湛”二字所设定的舒缓的语气引起下文的。《诗经》通过叠词,特别是叠词在文章开头的使用,以一种舒缓的语气营造情感氛围,为下文构造环境与心境。
与简单的舒缓语气相比,《诗经》中借助于叠词抒感的地方很多。《桃夭》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③仅仅以“夭夭”、“灼灼”二字就让人深切地体验到了满心欢悦的情感,让人置身于春日桃花盛开的画境之中。而《氓》中那位“不见复关,泣涕涟涟”④的女子也把她的泪珠送到了读者的眼中,让读者心中为她或忧或喜。相比而言,“行迈靡靡,中心摇摇”⑤中的“靡靡”和“摇摇”更多的是抒发了一种家国衰亡的悲痛,虽然文章中没有明确的言说,但是这些叠词的运用却已经让我们为之所感。在“视尔梦梦,我心惨惨,诲尔谆谆,听我藐藐”⑥这句话中,几个叠词的运用寄寓了深切的情感,而无限的真诚与失望也都意在言外。由之可见,叠词的使用是作者不是语言的简单重复,而是作者抒感的有效方式。
三、声韵和谐与句子连接
《诗经》作为先秦的文学作品,自然也不可能摆脱其时代的双音节的语言特点,因而许多叠词的使用也与其音韵的协调有关。如在《东门之杨》中“其叶”、“明星煌煌”⑦等语句如果没有使用叠词,诵读句子时语言就会比较零乱和拗口,而使用叠词就使得语句变得十分和畅。流传至今的“未见君子,忧心忡忡”⑧中,“忧心忡忡”中叠词协调音韵痕迹已然很是明显了。比照“独行踽踽,岂无他人”⑨,今天的成语中依然保有“踽踽独行”,也从一个角度说明了一下叠词在补全音韵方面的不可或缺。所以,《诗经》中的一些文字主要是为了补全音节,我们不必过于穿凿。
和补全音节相类似的是句子的连接需要。“子子孙孙,勿替引之”⑩,虽然含有形容子孙繁多之意,这样行文却是促进整个句子连为一体的需要。因为如果不使用叠词,整个句子就变得比较散乱,而且意义的表达远没有使用之后鲜明。《云汉》中的“兢兢业业,如霆如雷”、“赫赫炎炎,云我无所”{11}也与之类似。借助于这些叠词,既使得整个句子连接为一体,又让各种情感的表达更加确切和深入。
四、兴起与渲染
前人认为《诗经》运用了赋比兴三种写作手法,并且认为兴是指先言彼物再引起此物,这里的兴起并不指这个概念,而是仅仅指文章的一种开头方式。《诗经》中使用叠词作为文章开头的作品很多,但并不都是为了兴起。在《鹿鸣》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12},其中的“呦呦”二字很难说是对鹿的叫声的模拟,更多的像是一种引起下面文字的方法。而《雨无正》中的“浩浩昊天,不骏其德”{13},则鲜明地表明了“浩浩”不是对于外界自然事物的模拟,而是一种引起下文的方式。因为“浩浩”若有实意,不仅与所言之天不合,也与“昊”重复。由此可见叠词也是一种兴起下文的方式。
叠词的效果不仅在于兴起下文,还表现在对于氛围的渲染上。“风雨凄凄,鸡鸣喈喈”{14}通过叠词的使用渲染了环境的凄苦与主人等待的悲凉,突出下文“既见君子”{15}的喜不自胜。而秋日的蒹葭却以“苍苍”、“萋萋”、“采采”{16}描绘了一幅凄美的图画,将读者移身诗中,体味主人的希望与惆怅。在“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17}中,我们则深深地被其中所表述的情感所感染,也为那个动荡的时局而忧心,因为这两个叠词在渲染环境的恶劣的同时,更与下文一起加深了其恐惧之情与无尽之忧。
五、描摹与强调
有些叠词不像以上所说的那些一样具有各自的功用,而是对于外界的事物的一种模拟。《诗经》的开篇即是模拟雎鸠的“关关”叫声,与之相类似的还有许多其他的对于各种声音的模拟,如“将翱将翔,佩玉将将”{18}对于佩玉碰击声音的模拟,“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19}对于虫的飞动的声音的模拟,“伐木丁丁”、“伐木徐徐”{20}对于伐木声和人的呼叫声的模拟。除了对于各种声音的模拟以外,还有对于各种状态颜色等的摹写,如“皎皎白驹”{21}中以叠词“皎皎”摹写马驹的颜色,“萋萋”{22}以叠词描绘树木枝叶的茂盛。如此看来,以仿真外界事物为功能的叠词在《诗经》中也占了一定的比例。
另外,还有一些叠词起了很大的强调的作用。它们或使得情感得到强化,或使得具体事物得到突出。如“采采卷耳,不盈顷筐”{23}中通过“采”字的叠用突出了采摘的时间之久,与没有满筐相对比,突出主人公心事的沉重。而“赳赳武夫,公侯干城”{24},则通过“赳赳”二字强调了主人公的威武雄壮。在《颂》中,“穆穆鲁侯,敬明其德”与“明明鲁侯,克明其德”{25}也都已叠词强调了君侯的美德。
当然,叠词在《诗经》中的各种表达效果并不是截然分开的,它们往往以一种为主,同时兼有其他的表达效果。“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26}这几句诗就很难将它的叠词单独归为某一类作用,而更多的是多种作用的综合。“依依”、“霏霏”、“迟迟”不仅使得语气舒缓,更带有一种浓烈的抒情性;“依依”和“霏霏”描摹了外界景物,也渲染了各自迥然不同的氛围;此外,叠词也使得其声韵更加和谐。因而,我们需要在认识其具体效果之后再走出去,着眼于其整体的效果。
六、结语
《诗经》是用语言构筑起来的花园,其中仍有许多美丽的花朵尚未被我们认识。不断加深对其认识不仅是探寻和发掘文学源头的需要,而且是我们诗意地生存的需要,叠词无疑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方面,但是把握这个普通方面恰恰是我们进入这个花园的前提之一。
注释:
①风・邶风・燕燕.
②雅・小雅・湛露.
③风・周南・桃夭.
④风・卫风・氓.
⑤风・王风・黍离.
⑥雅・大雅・抑.
⑦风・陈风・东门之杨.
⑧风・召南・草虫.
⑨风・唐风・杜.
⑩雅・小雅・楚茨.
{11}雅・大雅・云汉.
{12}雅・小雅・鹿鸣.
{13}雅・小雅・雨无正.
{14}风・郑风・风雨.
{15}同上;
{16}风・秦风・蒹葭.
{17}雅・小雅・小.
{18}风・郑风・有女同车.
{19}风・齐风・鸡鸣.
{20}雅・小雅・伐木.
{21}雅・小雅・白驹.
{22}雅・大雅・卷阿.
{23}风・周南・卷耳.
{24}风・周南・兔.
{25}颂・鲁颂・泮水.
{26}雅・小雅・采薇.
关键词:于;於;诗经;用法;区别
中图分类号:H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15-0095-01
“于”“於”两个虚词,在上古汉语中是通用的,如《广雅・释言》:“於,于也。”在《诗经》中用法则比较复杂。
一、区别:“于”、“於”主要区别是:“于”多用在动词或名词前面做助词,而“於”多用为叹词。
(一)助词:“于”在动词前作动词词头,如:王于兴师,修我长矛,与子同仇。(《秦风・无衣》)周王即将出兵打仗,且修好我们的戈与矛。面对共同的敌人!燕燕,差池其羽。(《小雅・燕燕》)翻译:燕子飞翔天上,参差舒展翅膀。(对于“燕燕”这种动物名叠词现象的诠释众说纷纭,这里不做讨论。)
(二)介词:在名词前起到介词的作用,如:交交黄鸟,无集于桑。(《小雅・黄鸟》)翻译:黄鸟呀黄鸟,不要聚集在桑树上。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大雅・抑》)翻译:如今(时间到今天),把国政都搅乱。(“兴”训作“皆”;第一个“于”介时间,第二个介对象)
(三)连词:句中“于”除了起到凑足音节的作用即语助词,还有处于萌芽状态的连词的用法,如:至于已斯亡。(《小雅・角弓》)翻译:轮到自己这个(道理)就忘了。京师为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大雅・公刘》)翻译:京师四野多肥沃,在此建都美无俦,快快去把宫室修。又说又笑喜洋洋,又笑又说乐悠悠。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周颂・我将》)翻译:我将日夜勤国政,敬畏老天大威灵,保佑国家长太平。
后一句中“于时”是《诗经》中一个固定用法,即“于是”之意。这种连词的用法仍处于萌芽的状态,直到汉代颇为盛行。杨树达论“于”为连词用法时指出:“于,与也。”所引多为汉书中语句。《诗经》中未单独用作连词,可见“于”不仅在《诗经》中完成了实词虚化为介词、助词的过程,并将进一步演化为更抽象的虚词。
(四)动词:郭锡良先生在讨论动词“于”起源和发展问题时,认为介词于来源于“到、去”义的动词“于”。《诗经》中“于”作为介词的用法占大多数,但其中也保存了20例左右作为动词的用例,如:我服既成,于三十里。(《小雅・六月》)翻译:我的戎装已做成,每天步行三十里。皇皇者华,于彼原隰。(《小雅・皇皇者华》)翻译:灿烂的花枝,盛开在原野上。(皇皇:犹言煌煌,形容光彩甚盛;原隰(xí):原野上高平之处为原,低湿之处为隰。)
二、共通:《诗经》中“于”“於”主要在叹词与疑问词用法上有共通交叉之处。
(一)叹词:1、於叹词“於”,用本义“乌”。它表示感叹、叹息等,如同现代汉语的“啊”“呀”之类。《诗经》里这种作叹词的“於”共出现21次,主要出现在句首,如“文王在上,於昭上天。”(《大文文》、《周文桓》)“於皇武王!无竟维烈。”(《周臣武》)在句中情况较少,如“独命於绎思。”(《周臣般》)2、於乎“於”除了单独作叹词外,还能与“乎”连用作叹词,“於乎”其实等同于“乌乎”后代加“口”作“呜呼”,它在《诗经》中出现10次,其中9次出现在句首,如於乎小子,未知藏否。(《大荡抑》)於乎前王不忘。(《周清烈》)仅一例出现句中: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大雅・云汉》)3、于嗟“于嗟”是先秦典籍中是很常见的叹词。它主要用在句首,表示感叹如前文所列举“于嗟麟兮!”“于嗟乎驺虞!” 《诗经》中叹词“於”、“於乎”、“于嗟”的意义是基本一样,都是表示感叹、叹息等。
(二)疑问词 心之忧矣,于(於)我归处。(《曹蜉》)心之忧矣,于(於)我归息。(同上)心之忧矣,于(於)我归说。(同上)王力《同源字典》:“於(于),恶;乌,安也。”根据上述句子的语义,“于(於)”表示疑问,相当于“安”。这种用法在《诗经》中比较特殊,但在先秦典籍中却不乏这样的例子。
此外,有的学者认为“于”与“於”可以互训是不可取的。据初步考察,甲骨文、金文、以及先秦《诗经》之前的古籍中“于”首先出现在甲骨文、《易》卦爻辞当中,那时只有“于”字,并无“於”字。“于”来源较古,“於”字后起,先秦文中才渐看到“於”的使用,并且其实“于”与“於”古音并不完全相同:“于”是匣母鱼部,“於”是影母鱼部。在《诗经》中可以明显看到“于”与“於”使用的先后之别,当“于”已经从实词衍生出虚词的用法,发展得比较成熟的时候。“於”还刚刚产生相当于“呜呼”的意思,表示感叹。
参考文献:
[1]杨树达.高等国文法[M].上海:商务印书馆.,1957.
[2]郭锡良.介词“于”的起源和发展[J].南京:中国语文,1997.
关键词:《诗经》 农业生产工具词汇 农业生产行为词汇 语义分析 文化意义
自古以来,农业在中国的经济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是我国国民经济的基础。《诗经》中有大量词汇反映了周初到春秋中叶社会的农业概况及当时农业的水平。通过对《诗经》农业生产工具词汇和农业生产行为词汇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梳理我国农业发展的脉络,揭示我国农业发展的特征。
以往《诗经》农业生产工具词汇及农业生产行为词汇的研究成果中,大多以描写为主,旨在揭示其文化意义,如《中的农业生产方式浅探》(贾敏,2007)、《从看周代的农业技术》(张连举,2009)等。本文从词汇学的角度,分析其横向语义聚合关系,并通过对词汇出现次数的统计,分析《诗经》中农业生产工具词汇与农业生产行为词汇反映的文化意义。
一、词汇概貌
(一)农业生产工具词汇
1.整地类农具词汇
1)耜:一种农作翻土工具,有木耜、骨耜、石耜等。
(1)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国风·豳风·七月》)
毛传:“于耜,始修耒耜也。”《诗经词典》:“古代的一种似锹的农具。”
2)钱:古农具名,似今之铁锹,单手执握除草松土的小铲,用来翻地。
(2)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周颂·臣工之什·臣工》)
毛传:“钱,铫。”《诗集传》:“钱、镈,皆田器也。”段玉裁注:“云古田器者,古谓之钱。”《说文》:“钱,铫,古田器。”
3)镈:锄头,古代锄草的一种短柄锄。
(3)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周颂·臣工之什·臣工》)
毛传:“镈,耨也。”马瑞辰通释:“是则镈、鎒一物,皆妪薅所用,其柄短。段玉裁注:“镈训迫,故田器曰镈。”《说文》:“镈,田器。”
2.收割类农具词汇
1)铚:镰刀。
(4)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周颂·臣工之什·臣工》)
《诗集传》:“铚,获禾短镰也。”《毛诗正义》:“铚,获也。云:‘铚,获禾短镰也。’此则铚器可以获禾,故云:‘铚,获也。’”
2)艾:似今之大剪刀。
(5)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周颂·臣工之什·臣工》)
《诗集传》:“艾,获也。”
3.仓储类农具词汇
1)场:打谷场,放置庄稼的仓库。
(6)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国风·豳风·七月》)
《诗集传》:“场圃同地、物生之时,则耕治以为圃而种菜茹,物成之际,则筑坚之以为场而纳禾。”《毛诗正义》:“场圃同地耳,物生之时,耕治之以种菜茹,至物成之际,筑坚以为场。”
2)圃:菜圃,种植蔬菜的场所。
(7)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国风·豳风·七月》)
《诗集传》:“场圃同地、物生之时,则耕治以为圃而种菜茹。”《毛诗正义》:“场圃同地耳,物生之时,耕治之以种菜茹。”
3)仓:指收藏谷物的地方。
(8)我仓既盈,我庾维亿。(《小雅·谷风之什·楚茨》)
段玉裁注:“谷藏者,謂谷所藏之处。”《说文·仓部》:“仓,谷藏也。”
4)庾:用草席制成的圆形露天古囤。
(9)我仓既盈,我庾维亿。(《小雅·谷风之什·楚茨》)
毛传:“露积曰庾。”段玉裁注:“无屋,五上覆者也。”《说文·广部》:“庾,一曰仓无屋也。”
5)廪:米仓。
(10)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周颂·臣工之什·丰年》)
《通释》:“毛传:‘廪,所以藏齍盛之穗也。’《谷梁传》:‘甸粟而内之三宫,三宫米而藏之御廪。’廪人注:‘藏米曰廪。皆廪以藏米之证。’”
6)积:露积,又名庾,露天的园仓。
(11)有实其积,万亿及秭。(《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载芟》)
《诗集传》:“积,露积也。”《诗经词典》:“积聚谷物。”
7)百室:泛指家家户户的仓库。
(12)其比如栉,以开百室。(《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良耜》)
4.运输类农具词语
箱:车箱,这里指车,用来运输粮食。
(13)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小雅·甫田之什·甫田》)
(二)农业生产行为词汇
1.与“整地”有关的词汇
1)耘:除草。
(14)今适南亩,或耘或耔。(《小雅·甫田之什·甫田》)
《诗集传》:“耘,除草也。”
2)耔:在苗根上培土。
(15)今适南亩,或耘或耔。(《小雅·甫田之什·甫田》)
《诗集传》:“耔,雍本也。盖后稷为田,一畝三畎,广尺深尺,而播种于其中。苗叶以上,稍耨垅草,因壝其土以副苗根。垅尽畝平,则根深而能风与旱也。”
3)发:开发。
(16)骏发尔私,终三十里。(《周颂·臣工之什·噫嘻》)
《毛诗正义》:“笺云:‘发,伐也。使民疾耕,发其私田,竟三十里者一部,一吏主之,于是民大事耕其私田,万耦同时举也。’‘骏发尔私’者,上意欲富其民而让于下,欲民之大发私田,使之耕以取富,故言私而不及公,令民知君于己之专,则感而乐从故也。”
4)耦:两人并肩用犁耕地。
(17)亦服尔耕,十千维耦。(《周颂·臣工之什·噫嘻》)
《广雅疏证》:“之言偶也。‘耜广五寸,二耜为耦。’郑注云:‘古者耜一金,两人并发之。’”
5)芟:除草。
(18)有实其积,万亿及秭。(《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载芟》)
《毛诗正义》:“除草曰芟。”《说文》:“芟,刈草也。”
6)俶:起土。本义是开始,这里是引申义。
(19)有略其耜,俶载南亩。(《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载芟》)
7)载,翻草。
(20)有略其耜,俶载南亩。(《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载芟》)
8)薅:拔田草。
(21)其镈斯赵,以薅荼蓼。(《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良耜》)
《毛诗正义》:“薅,去荼蓼之事。云:‘拔田草也。’”
2.与“种植”有关的词汇
1)播:播种。
(22)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国风·豳风·七月》)
2)蓻:种植。
(23)我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小雅·谷风之什·楚茨》)
3)种:
①选种。
(24)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小雅·甫田之什·大田》)
郑笺:“将稼者必先相地而则其种。”《说文》:“种,执也。”
②播种。
(25)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大雅·生民之什·生民》)
《诗集传》:“种,布之也。”
4)稙:种植。
(26)稙稚菽麦。(《鲁颂·駉之什·閟宫》)
《广雅疏证》:“稙,种也。《说文》:“稙,早种也。”
3.与“收藏”有关的词汇
1)刈:本意是小镰刀,引申为“收割”。
(27)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国风·周南·葛覃》)
《诗集传》:“刈,斩。”
2)获:收获。
(28)八月其获,十月陨萚。(《国风·豳风·七月》)
毛传:“获,禾可获也。”《诗集传》:“获,禾之早者可获也。”
3)断:采摘。
(29)七月食瓜,八月断壶。(《国风·豳风·七月》)
4)叔:拾取。
(30)九月叔苴,采荼薪樗。(《国风·豳风·七月》)
《说文》:“叔,拾也。”
5)纳:收藏。
(31)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国风·豳风·七月》)
郑笺:“纳,内也。治于场而内之。”
6)铚:收割。
(32)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周颂·臣工之什·臣工》)
《诗集传》:“铚,获禾短镰也。”《毛诗正义》:“铚,获也。《说文》云:‘铚,获禾短镰也。’此则铚器可以获禾,故云:‘铚,获也。’”
7)艾:收获。
(33)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周颂·臣工之什·臣工》)
《诗集传》:“艾,获也。”
二、横向语义聚合关系分析
语义聚合关系是德国语言学家特里尔(J.Trier)提出的理论。他着眼于词的聚合关系,认为在同一个概念场上,覆盖着同一个词汇场,词汇场中的各个词互相联系,互相制约。《诗经》中农业生产工具与生产行为词汇分类下的词语存在语义间的聚合关系。农业生产工具与生产行为词汇的语义场中,词汇之间主要存在横向聚合关系中的同义关系与类义关系。
(一)同义关系
1.庾—积
“庾”,用草席制成的圆形露天古囤。“积”,露积,又名庾,露天的园仓。在表示“仓储农具”这一语义场中,具有相同的义项“露天的仓”,所以是同义词。如:
(34)我仓既盈,我庾维亿。(《小雅·谷风之什·楚茨》)
(35)有实其积,万亿及秭。(《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载芟》)
2.耘—芟—薅
“耘”,除草。“芟”,除草。“薅”,拔田草。在表示“农业整地活动”这个语义场中,具有相同的义项“除草”,所以为一组同义词。如:
(36)今适南亩,或耘或耔。(《小雅·甫田之什·甫田》)
(37)载芟载柞,其耕泽泽。(《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载芟》)
(38)其镈斯赵,以薅荼蓼。(《周颂·闵予小子之什·良耜》)
3.播—蓻—种—植
“播”,播种。“蓻”,种稙。种的第二个义项,播种。“稙”,种稙。在“农业种植”这个语义场中,具有相同的义项“种植”,所以是一组同义词。如:
(39)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国风·豳风·七月》)
(40)我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小雅·谷风之什·楚茨》)
(41)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大雅·生民之什·生民》)
(42)稙稚菽麦。(《鲁颂·駉之什·閟宫》)
4.刈—断—叔—铚—艾
“刈”,本义是小镰刀,引申为收割。“断”,采摘。“叔”,拾取。“铚、艾”,收割。在表示“农业收藏活动”这个语义场中,具有相同的义项“收割”,所以是一组同义词。如:
(43)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国风·周南·葛覃》)
(44)七月食瓜,八月断壶。(《国风·豳风·七月》)
(45)九月叔苴,采荼薪樗。(《国风·豳风·七月》)
(46)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周颂·臣工之什·臣工》)
(二)类义关系
类义关系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类义关系一般指横聚合关系,包括同义关系、反义关系和狭义类义关系。狭义类义关系是指除了同义关系和反义关系之外的横聚合关系。本文讨论的是狭义类义关系。在与农业工具相关的词汇中,以下一组是类义词:
钱—镈
“钱”,古农具名,似今之铁锹,单手执握除草松土的小铲,用来翻地。“镈”,锄头,古代锄草的一种短柄锄。这一组词都处于“农业工具”这一语义场中,意义相近但有形态上的区别,所以是一组类义词。如:
(47)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周颂·臣工之什·臣工》)
三、出现次数及文化意义
通过对《诗经》中农业生产工具词汇与生产行为词汇出现次数的统计,结果如下:
(一)农业生产工具词汇
1.整地类农具词:耜(4次),钱(1次),镈(2次)。
2.收割类农具词:铚(1次),艾(1次)。
3.仓储类农具词:场(5次),圃(2次),仓(3次),庾(2次),廪(1次),积(3次),百室(2次)。
4.运输类农具词:箱(2次)。
农业生产工具词汇共出现29次,整地类农具词出现7次,占农业生产工具词汇总数的24%;收割类农具词出现2次,占农业生产工具词汇总数的7%;仓储类农具词出现18次,占农业生产工具词汇总数的62%;运输类词汇出现2次,占农业生产工具词汇总数的7%。
(二)农业生产行为词汇
1.与“整地”有关的词汇:耘(2次),耔(1次),发(1次),耦(2次),芟(1次),俶(3次),载(3次),薅(1次)。
2.与“种植”有关的词汇:播(4次),蓻(1次),种(4次)。
3.与“收藏”有关的词汇:刈(3次),获(8次),断(1次),纳(1次),铚(1次),艾(1次),叔(1次)。
农业生产行为词汇共出现39次,与整地有关的词汇出现14次,占农业生产行为词汇总数的36%;与种植有关的词汇出现9次,占农业生产行为词汇总数的23%;与收藏有关的词汇出现16次,占农业生产行为词汇总数的41%。
通过数据得知,生产工具种类多样,说明生产工具在当时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农业产出是农事中的重要环节,所以仓储在农业活动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仓储”类农具词占农业生产工具词汇总数一半以上,反映了人们对于农作物如何合理保存的重视。农业生产行为中,“整地、种植、收藏”类词汇反映了周代的农业活动的完整性;与“收藏”类有关词汇占农业生产行为词汇总数的近一半,进一步反映出农作物收藏与储存的重要性。周代农业与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进步,相对完整的农业生产行为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农业的发展,有利于农作物的科学种植。
四、结语
农业生产工具词汇与农业生产行为词汇在《诗经》中占有重要地位,反映了周初到春秋中叶农业生活发展概况。本文通过对其整合分类、语义分析以及词汇数量的统计,有助于深化我们对上古农业相关状况的认识。但是,文中对于词汇的语义分析不够全面,有待进一步挖掘多种语义关系及语义背后的文化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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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杜甫《戏为六绝句》
2、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经·王风·黍离》
3、作诗火急追亡逋,情景一失后难摹。——苏轼《腊日游孤山访惠勒思二僧》
4、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刘希夷《代悲白头翁》
5、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岑参《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6、只看后浪催前浪,当悟新人胜旧人。——释文向《过苕溪》
7、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8、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汉乐府民歌《城中谣》
9、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韩愈《调张籍》
10、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诗经·小雅》
11、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张九龄《送韦城李少府》
12、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王安石《登飞来峰》
13、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卫风·硕人》
14、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苏麟《断句》
15、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友。——韩愈《除官赴阙至江州寄鄂岳李大夫》
16、一寸光阴一寸金。——王贞白《白鹿洞二首》
17、万物兴歇皆自然。——李白《日出行》
18、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陆游《冬夜读书示子聿》
19、春江秋月冬冰雪,不听陈言只听天。——杨万里《读张文潜诗》
20、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汉乐府民歌《孔雀东南飞》
21、人生结交在终结,莫为升沉中路分。——贺兰进明《行路难五首》
22、人事有代谢,往事成古今。——孟浩然《与诸子登岘山》
23、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诗经》
24、须教自我胸中出,切忌随人脚后行。——戴复古《论诗十绝》
25、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诗经·大雅·荡》
26、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李益《写情》
27、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游《冬夜读书示子聿》
28、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杜甫《偶题》
29、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卢延让《苦吟》
30、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
31、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元好问《论诗三十首》
32、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凤栖梧》
33、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韩愈《调张籍》
34、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诗经》
35、友如作画须求淡,山似论文不喜平。——翁照《与友人寻山》
36、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刘禹锡《竹枝词》
37、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刘禹锡《乐天见示伤微之敦诗晦叔三君子皆有深分因成是诗以寄》
38、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诗经·大序》
39、一日不作诗,心源如废井。——贾岛《戏赠友人》
40、一湾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戴善夫《陶学士醉写风光好杂剧》
41、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曹植《赠白马王彪》
42、欲加之罪,何患辞。——《左传》
43、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刘琨《重赠卢谌》
44、嘤嘤鸣矣,求其友声。——《诗经》
45、不求好句,只求好意。——欧阳修《吊僧诗》
46、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无题二首》
47、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黄遵宪《杂感》
48、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诗经》
49、假金方用真金镀,若是真金不镀金。——李绅《答章孝标》
50、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汉乐府民歌《君子行》
51、杜诗韩集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抓。——杜牧《读韩杜集》
52、人生七十古来稀。——杜甫《曲江》
53、爱好由来落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袁枚《遣兴》
54、功高成怨府,权盛是危机。——王迈《读渡江诸将传》
55、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焕《登鹳雀楼》
56、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欧阳修《生查子》
57、人生交契无老少,论交何必先同调。——杜甫《徒步归行》
58、以文常会友,唯德自成邻。——祖咏《清明宴司勋刘郎中别业》
59、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居易《长恨歌》
60、满招损,谦受益。——《尚书·大禹谟》
61、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李绅《悯农》
62、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白居易《琵琶行》
63、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柳永《昼夜乐》
64、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诗经·卫风·硕人》
65、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赵翼《论诗五绝》
66、天籁自鸣天趣足,好诗不过近人情。——张问陶《论诗十二绝句》
67、莫将死句入诗中,此诀传来自放翁。——袁枚《仿元遗山论诗》
68、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杜甫《前出塞九首》
69、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苏轼《题西林壁》
70、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
71、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72、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73、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李商隐《无题》
74、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贾岛《题诗后》
75、春花无数,毕竟何如秋实。——陈亮《三都乐》
76、草木本无意,荣枯自有时。——孟浩然《江上寄山阴崔少府国辅》
77、论文期摘瑕,求友惟攻阙。——黎志远《汉阳舟次》
78、物情无巨细,自适固其常。——杜甫《夏夜叹》
79、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诗经·小雅·车辖》
80、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左传》
81、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诗经·鄘风·相鼠》
82、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国语》
83、片言可以明百意,坐驰可以役万里。——刘禹锡《董氏武陵集记》
84、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左传》
85、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秦风·蒹葭》
86、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周南·关雎》
87、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李白《长干行》
88、多行不义必自毙。——《左传》
89、天若有情天亦老。——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
90、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罗隐《蜂》
91、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尚书》
92、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诗经·卫风·淇奥》
9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诗经·小雅·鹤鸣》
94、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王维《相思》
95、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鹊桥仙》
96、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诗经·郑风·子衿》
97、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白朴《阳春曲。题情》
98、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白居易《长恨歌》
99、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采薇》
100、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诗经·小雅》
101、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国语·周语》
102、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谢空山丘。——李白《江上吟》
103、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陶渊明《移居二首》
104、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105、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诗经·大雅·抑》
106、尔曹身为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杜甫《戏为六绝句》
107、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元稹《离思五首》
108、文章自得方为贵,衣钵相传岂是真。——王若虚《论诗诗》
109、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汉乐府民歌《箜篌谣》
110、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
111、不是一番梅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高明《琵琶记》
112、纵横正有凌云笔,俯仰随人亦可怜。——元好问《论诗三十首》
11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崔护《题都城南庄》
114、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刘禹锡《杨柳枝词》
115、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李白《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116、天机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陆游《九月一日夜读诗稿有感走笔作歌》
117、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顾炎武《又酬傅处士次韵》
118、寅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少年。——李白《上李邕》
119、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诗经·王风·采葛》
120、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赵翼《论诗》
关键词:《诗经》;二雅;怨刺诗;屈原;沿革
《诗经》和《楚辞》之间有密切关系,这一点,前人已有许多论述,如刘勰《文心雕能・辨骚》认为,《离骚》有“典诰之体”,“规讽之旨”,“比兴之义”,“忠怨之辞”,“观兹四事,同与风雅者也。”①《汉书・艺文志》云:“春秋之后,周道寝坏,聘问歌咏,不行于列国,学诗之士逸在布衣,而贤人失志之赋作矣。”②明徐师曾云:“按《楚辞》者,《诗》之变也,《诗》无楚风,然江汉之间,皆为楚地,自文王化行南国,《汉广》《江有汜》诸诗列于《二南》,乃居十五国风之先,是《诗》虽无楚风,而实为《风》首也。”③清人程廷祚认为诗骚在“陈情”、“陈志”和“体物”方面都是相通的。④今人对诗骚关系的研究更细微和具体。赵逵夫先生认为诵诗的形式在春秋以前就有了,《诗经・大雅》的《崧高》、《民》便是明证。但充分发挥语言本身的艺术表现因素以尽可能造成诗的形式美,却是屈原的功劳。⑤李金坤《诗较新论》,杨仲义《诗骚新识》、潘啸龙《诗骚诗学与艺术》、葛晓音《四言体的形成及其与辞赋的关系》等著作和论文从不同角度探讨了诗骚体式的特征及其演变和因革关系。总之,诗对骚有影响这一事实是肯定的。正如刘勰在《文心雕龙・通变》中所说,“暨楚之骚文,矩式周人”。但风、雅、颂三体对骚的影响到底哪个更大呢?陈师道说:“子厚谓屈氏楚词如《离骚》乃效颂,其次效雅,最后效风。”⑥本文对诗骚文本进行比较分析后认为《诗经》二雅怨刺诗对《离骚》影响最大。而“谓屈氏楚词如《离骚》乃效颂”之说是因为没有意识到《离骚》中的虚构世界和神话传说已与《诗经》中的颂诗有了本质的区别。
一、“二雅”怨刺诗产生的时代背景和屈原生活时代的相似性
《诗经》二雅怨刺诗多产生于厉王和幽王时代,这与厉、幽时代时局的动荡密切相关。《国语》记载:厉王暴虐,使卫巫监视谤者,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厉王的高压弭谤行为激起国人的反抗,最后被流放于彘地。宣王在邵公等大臣的帮助下励精图治,出现中兴局面,但无法挽救西周社会的衰颓之势。幽王宠褒姒而导致众叛亲离,在公元前771年,被申侯联合犬戎、缯人所杀,西周灭亡。所以说,从厉王到幽王的一百多年中,社会经历了剧烈的变乱,人们的思想观念也经历了剧烈的冲击。时局的动荡激发了怨刺诗的大量产生。
四百年后的楚国怀、襄时代与西周末年的厉、幽时代一样,其政治形势也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巨大变化。怀王初年尚能继承祖业,国势强盛,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中曾一度形成“纵则秦帝,横则楚王”的格局,然而由于用人不当,又不能及时改革弊政,很快衰落下去。随着楚国政治形势的急剧变革,屈原作为楚国有着强烈的政治抱负和责任心的大臣经历了由最初的“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史记・屈原列传》)到被楚王疏远,遭馋放逐的人生遭遇。这种遭遇促使其“发愤抒情”,在被流放之后创作了《抽思》《思美人》《惜诵》《离骚》等大量充满怨愤之情的诗歌作品。
西周末年的二雅诗歌除了宣王中兴时期的一些颂美之诗外,多为怨刺现实之作,所谓的“变雅”多做于这一时期。与西周末年的二雅诗人多怨诽的抒情基调一致,屈原作品集中而深刻地表现了诗人“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幽怨之情,这种情感与对楚国的政治现状、国家命运的忧虑以及对小人当道的社会现实的忧愤之情交织在一起。相似的政治环境、身份地位以及人生境遇使相距四百多年的诗人产生了情感共鸣,创作了相似的诗歌作品。
二、“二雅”诗歌主题与屈原作品主题的相似性
1. 怨刺上政
二雅怨刺诗和屈原作品都表现了对君王昏聩,用人不当而造成的社会动荡、国运衰败的忧虑与愤慨。如《民劳》是警告同列大臣并以之警戒周厉王的诗。《毛序》:“《民劳》,召穆公刺厉王也。”郑玄《笺》:“时赋敛重数,繇役烦多,人民劳苦,轻为奸宄,强陵弱,众暴寡,作寇害,故穆公以刺之。”《板》也是讽刺周厉王的诗篇。《毛序》云:“《板》,凡伯刺厉王也。”《桑柔》,芮良夫作,《诗序》:“《桑柔》,芮伯刺厉王也。”《十月之交》讽刺幽王宠信褒姒、任用小人,逼走了宣王朝的老臣皇父及其盟友,致使国乱政衰,人心离散。《荡》篇,《毛序》:“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厉王无道,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故作是诗也。”其独特之处是模拟周文王斥责殷商的口吻表达对现实政治的不满,其诗曰:“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强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德,女兴是力。”全诗用这种表述方式贯穿始终,开借古讽今之先河,表现了人民在周室衰败环境下的挣扎和对统治者的愤怒之情。以上诗作是朝中大夫从国家兴亡的角度对时政表示不满和担忧。下层人民也从自身的遭遇出发,抒发国政混乱对自己造成的灾难和伤痛,《北山》是周幽王时一个下层官员所作,《毛序》谓“《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己劳于从事,而不得养其父母焉”。《无将大车》也是周幽王时下层官员所作,诗中表达了政繁役多、劳苦忧思、感时伤乱的情感。诗人借用推大车而自招尘埃起兴,告诫自己远离纷扰,否则只能自讨苦吃。《四月》是幽王朝的一位“君子”所作,他被周王派遣驻守江汉之间的南国,但因朝中发生祸乱,过期而不得归家,于是写下这首诗,对造成祸乱的当政者表示极大的怨愤。厉王就小人,远贤臣。奸人当道,结党营私,人心离散。面对这种情形,诗人禁不住怒斥小人:“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阴女,反予来赫。”(《大雅・桑柔》)
战国后期楚怀王朝中的情形也是如此。小人结党营私,旧贵族不顾国家的前途命运,极力阻挠屈原等有远见的大臣的改革举措,这些小人“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而楚王又昏庸“不寤”。面对这种情形,屈原既怨愤又无可奈何:“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离骚》)。“灵修之浩荡”与大雅中称厉王为 “荡荡上帝”、“上帝板板”、“上帝甚蹈”一样,表达了正直大臣对最高统治者的失望之情。可以说对昏庸君王的劝谏、斥责和怨愤之情是二雅怨刺诗最突出的主题。而屈原以《离骚》为代表的大量作品也贯穿着对“哲王不寤”的幽怨之情。
楚怀王十年(前319)屈原任左徒之职,他对外主张“联齐抗秦”,对内主张政治改革。屈原对未来的政治事业充满热情,但楚王前后不一,数次变化:“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离骚》)这种情形西周末年的小雅诗人早已深有体会。如《小雅・菀柳》: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焉。俾予靖之,后予焉。
有菀者柳,不尚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毛序》:“《菀柳》,刺幽王也。暴虐无亲,而刑罚不中,诸侯皆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魏源《诗古微》则以为是刺周厉王,他的理由是:“试质诸《大雅》刺厉刺幽之诗则了然矣。厉王暴虐刚恶,乃武乙宋康之流;幽王童昏柔恶,特后汉桓灵之比。故刺厉之诗欲其收辑人心;刺幽之诗皆欲其辨佞远色。”又说:“征以厉王诸诗,一则曰‘上帝板板’,再则曰‘荡荡上帝’,与此《菀柳》‘上帝其蹈’,皆监谤时不敢斥言而托讽之同文也。”⑦魏说较之《毛序》,更合情理。诗中反复说“上帝甚蹈”,是由于厉王暴虐,监谤于人,故假托上帝,如同《离骚》之言楚王为“灵修”一样。 蹈:变动,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言其喜怒变动无常”。⑧“俾予靖之,后予极焉。”意思是先使我治理国事,后来“王信馋不察功考绩,后反逐放我。”这里抒发的幽怨之情与屈原“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小雅诗人不像屈原那样欲罢不能,因为屈原与楚王同祖同宗的关系,他对楚王和楚国的命运是不能置之不理的,所以显得格外悲愤交加。而《菀柳》的作者在遭到不公的待遇和伤害后,可以毅然决绝:“上帝甚蹈,无自昵焉”。并且大声质问:“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这是作者和周王的亲疏关系决定的,也是屈原无法做到的。
2. 斥责馋人
伴随着政治的衰颓,谗毁和中伤行为滋生。关于谗言现象的描述和对馋毁行为的斥责是厉幽时代诗歌和屈原作品又一共同的表现主题。《小雅・青蝇》写道:“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青蝇》是卫武公所作之诗,刺幽王信谗言,废申后、放太子。⑨诗中以营营乱飞的青蝇起兴,表现了谗言的盛行及其危害之大,并对谗言和馋人者充满了愤怒和厌恶之情。《小雅・巷伯》是周幽王末世,寺人孟子遭谗罹祸而作。《毛序》谓:“刺幽王也。寺人伤于谗,故作是诗也”。诗中对谮人者的愤怒之情达到了极致:“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而对谮人者罗织罪名的伎俩更是极尽讽刺之能事:“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哆兮侈兮,成是南箕”,“缉缉翩翩,谋欲谮人”,“捷捷幡幡,谋欲谮言”,活画出了谮人者的蝇营狗苟、“预谋谮人”的丑恶行径。在《小雅・巧言》中,诗人痛斥小人进谗言而天子不察,遂使国家祸乱频生。作者遭受了谗害,悲愤的情绪难以抑制,所以用愤激之词直斥谗佞之人。可以说对于馋毁现象的描述在西周末年的诗作中俯拾皆是。看来馋毁现象的确是厉幽时代的政治乱象之一。奸邪小人馋毁贤臣的现象历朝都有,但西周末年对这一现象的反应之强烈和深刻确是文学史上值得注意的现象。
四百年后,馋毁现象在楚国重现,伤害着楚国的贤臣良士,进而损害着楚国的国家利益。楚怀王时期,屈原对外主张“联齐抗秦”,对内主张政治改革。他受命草拟宪令,因妨害了旧贵族的利益,受到上官大夫、宠臣靳尚、王妃郑袖等人的谗毁。屈原是小人馋毁的直接受害者。他对谗言误国和谗言中伤的愤懑比西周末年的诗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他更痛心的是楚王对谗言的听信:“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怒。”(《离骚》)他怒斥馋人:“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离骚》)但与小雅诗人不同的是,屈原并没有像《小雅・巷伯》那样用咒语的形式对馋毁者进行诅咒。这是因为对馋毁现象描述较多的小雅诗人大多是中下层贵族,身份地位较低;而四百年后的屈原时代,人们的思想观念又有了新的发展。屈原深知对于奸馋小人,说教是无意义的:“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离骚》)与西周末年的诗人面对馋言的态度相比,屈原显得更理智、更清醒。屈原在经过一番抗争之后,深知自己已无力改变外部世界,也无法改变世人,最后剩下的只有改变自己了:“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渔父》),他可以选择自己不同的人生道路。这也是后世有气节的文人立身处世的基本法则。班固曾经批评屈原“露才扬己,忿沉江”不合二雅,不合《左传》,也是针对屈原的桀骜不驯和傲岸不群而言的。刘熙载谓班固此论“殊损志士之气”(《艺概・赋概》),实在是确论。
3. 生不逢时之感和孤独无援之叹
时局的动乱、馋毁中伤以及不公的待遇必然使诗人产生生不逢时之感和孤独无援之叹。这是人遭受不公的待遇和诬陷之后的必然反映。《小雅・苕之华》云:“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小雅・正月》:“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意识到自己的生不逢时,就会对时间产生一种追问和思考,同时又会产生日月易逝,人生易老的悲哀。《小雅・小宛》:“我日斯迈,而月斯征。”《离骚》中这种意识更强烈:“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我国古代社会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人民从上古时期就对时间很敏感,产生了许多时令歌谣。但小雅诗人的有些时间意识显然与时令时间不同,而是一种对生命时间的反思,是人生价值在时间维度上的思考。只不过这种思考还是朦胧的、朴素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霏霏。”(《小雅・采薇》)“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忧心,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怒。”(《小雅・小弁》)到了《离骚》,已经是一种完全意义上的时序主题的书写了。在这种生不逢时的感叹中,必然产生三种心理反应:一是孤独体验。二是悲伤情绪。三是产生想象和幻想,这表现在诗歌中,就是对抒情空间的扩展。前两点在《小雅・小弁》中表现得很突出:“弁彼斯,归飞提提。民莫不谷,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周道,鞫为茂草。我心忧伤,焉如。假寐咏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如疾首……”《小弁》,《毛序》:“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汉代以后的学者对于《毛序》的说法颇多疑问。朱熹《诗集传》:“《序》以为大子之傅述大子之情,以为是诗,不知其何所据也。”⑩姚际恒《诗经通论》据此驳《毛序》:“诗可代作,哀怨出于中情,岂可代乎?况此诗尤哀怨痛切之甚,异于他诗也。”{11}从文本来看,此诗更像太子宜臼自作。其中抒发的孤独感和悲伤之情的确是代做者无法做出的。班固《汉书・冯奉世传赞》云:“馋邪交乱,贞良被害,自古而然,故伯奇放流,孟子宫刑,申生雉经,屈原赴湘;《小弁》之诗作,离骚之辞兴。”{12}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通过想象来扩充抒情空间在《诗经》中基本上是以比兴的暗示和联想实现的。“且《诗经》比兴的几种主要联想方式都很单纯直观。”{13}这种联想大多都没有脱离人间性和现实性。然而二雅怨刺诗在抒发忧愤之情的探索中,大幅度的联想思维却突破了其它《诗经》作品比兴联想的现实界限,从而使《诗经》的现实主义表现方式向《楚辞》浪漫主义表现方式的转变迈进了一大步。
三、二雅怨刺诗表现出了由现实主义向浪漫进行思维跨越的尝试
比兴本来是《诗经》最主要的联想方式。兴更是由于某种感触而进行的相似情形之联想,但这种联想都不出现实生活的经验世界。在二雅诗歌产生的时代,人的世界和神的世界还是传说的重黎“绝地天通”以来的秩序格局。《尚书・吕刑》和《国语・楚语》所谓的“重上天,黎下地”其实是天官系统和地官系统的政治文化模式,后来发展为《周礼》的天、地、春、夏、秋、冬六大体系。{14}“绝地天通”其实是上古政治与原始宗教在社会权力分配中的一种共谋,其结果是形成了政权与神权紧密结合的社会秩序体系。在这一体系中,只有巫祝等神职人员有权沟通天人,神的世界被赋予“神圣”的不可置疑的权威性,反映在《诗经》中就是用于祭祀的仪式乐歌(《颂》)与人间的乐歌(《风》和大部分《雅》诗)有明显的区别。《风》《雅》之诗基本立足于现实世界,《颂》诗则立足于神灵的虚幻世界。这个神灵的虚幻世界当时从主观上来说不是文学艺术的,而是神圣权威的世界。这种虚构也还不是文学艺术的虚构。与《诗经》相似,《楚辞》的表现内容也可以分为现实世界和虚幻世界两大部分。有研究者认为,尽管屈原作品中,不像《诗经》将其明确划分为风、雅、颂三类,但其实质性内容却具有《诗经》风、雅、颂相同的体制特征。{15}作为贵族诗人的屈原与《诗经》二雅的作者身份相似,故其大多数作品更与雅诗相类。屈原作品可以看做是楚国的雅诗和颂诗,而在《诗经》的《周南》《召南》《陈风》和一些逸诗中有一部分作为楚辞上源的早期抒情诗歌{16},这些诗歌可以说具有楚风的性质。《九歌》即具有“楚颂”的性质{17},表现的是神灵的虚幻世界,《招魂》和《大招》也是如此。而《橘颂》和《离骚》以及《九章》中的作品可以看做是雅诗,是立足于现实世界的,尽管其中也有虚构世界,但这种虚构世界已与“九歌”的虚构世界有了本质的不同。因为《离骚》和《九章》中的虚幻世界是神灵世界的权威性被打破之后,文学思维从现实世界向虚幻世界的跨越,虚幻世界不再是神圣的神灵世界,而成了文学书写的领地。这一思维的跨越也是文学从现实主义向浪漫主义表现手法跨越的前提。
而一向被认为与《诗经》差别较大的《楚辞》的一些体式上的特点也正是在这种思维跨越的影响下产生的。不过这种思维跨越在《诗经》中已经露出了端倪:《小雅・大东》在比兴的基础上将联想的触角伸向宇宙空间,诗人在“西人”的压迫和剥削下,不禁展开想象,借天上的星辰来抒发对西方统治者的不满情绪: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佩,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虽然这种联想方式也是“比兴”,但跟《诗经》其它诗篇不同的是,诗人借以比兴的事物在天上,这一过渡对人们拓展思维空间和抒情技巧打开了一扇门。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说:“从诗的内容来看,作者可能是一位精通星象的文人”{18},但这些天象显然已经不是“月离于毕,俾滂沱矣”(《小雅・渐渐之石》)这样的天象描述,而是一种象征,一种幻想和浪漫主义的情感表达。只不过这种浪漫主义的表达是不自觉的,而到了《离骚》,浪漫主义的创作手法就已经是完全自觉的表现方式了。《大东》由人间到天上的想象式抒情是后来屈原神游天界的文学思维之端倪。《大东》诗人想象天上那些人们崇拜的星宿徒有虚名,只居其位而不做实事,对其产生了质疑。这种对神圣事物由崇拜走向质疑再到完全抽去其神圣性,变为文学表现素材的转向,其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思想史变革。
春秋战国时期,中华民族的理性精神在精英知识阶层觉醒,这种理性精神强调人的作为在社会治乱中的重要作用。可以说在哲学上,这一时期是真正的“绝地天通”,即人跟神决裂,重、黎的“绝地天通”模式已不复存在。人不再将现实治乱依托于神灵的庇佑,神的权威失坠。而在文学上正好相反,是“地天通”,神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崇拜物,人可以在想象中与神同游。神话人物和神话事物成为说理、叙事、抒情的对象和载体。这一点在战国时代的各种文体中都有体现,而表现最突出的是屈原的作品。屈原在其极具哲学意味的著作《天问》中对神话传说表现出了极为强烈的怀疑和否定。他以实证精神将神话幻设解构了。在《离骚》中,屈原把以神为核心的原始传统,包括神灵形象、神话境界、神的超凡能力以及祭祀神的仪式等提升为一种有意味的艺术表现形式。{19}在其忧愤之情喷薄而出的时候,诗人的思维也是天上地下,让自己在神游天地中尽情抒发难以抑制的思想感情。他指挥云霓,喝令众神听从自己的命令。对于那些传说中的神人,屈原也是大胆的予以评判。《大东》已经表现出了浪漫主义的思维倾向,在屈原作品中,这种浪漫主义思维逐渐展开:在作为楚颂的《九歌》中,与神的交通只限于巫咸,到了后来的《抽思》《思美人》《惜诵》乃至《离骚》,诗人自己开始与诸神“交通”,而且也是由试探再到全面地进行神游。在《抽思》中,其陈辞是对怀王的,在《离骚》中变为对帝舜,并由回忆变成了想象。在《思美人》中,这种从现实向想象的思维跨越更进了一步:“愿寄言于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高辛之灵盛兮,遭玄鸟而致诒”。到了《离骚》诗人就已经完全打破时空界限,通过神游将现实、历史、神话、幻想融为一体了。
四、《诗经》“二雅”在辞章句法和抒情风格方面为《离骚》作了铺垫
人遇到不平之待遇后,必然言多辞长。二雅怨刺诗的篇幅明显加长。多数二雅诗歌已是完全意义上的诵诗,只不过不象屈原作品那样成熟和有自觉的艺术加工。诵诗就不像歌诗那样需要用重章叠句来延长演唱需要了,大部分雅诗不做重章。另外,每一章的句数从一章四句到章十二句不等,但总体的趋向是章内句数增多,个别章节句式加长,以章八句居多。不论是章四句、章六句还是章十句、十二句,二雅的句式在章节方面完全以抒情叙事的需要来决定。不过一旦一章确定用某一句数则会一贯到底,并且基本上是偶句作结。其总体上还是处于章节安排的自发、自然状态,不像屈原已经形成了自觉的以四句为一节的抒情形式单位,注重诗歌章节的形式结构。西周末年的雅诗已经按照抒情内容的完整性和层次性自然分章,这一点为屈原所借鉴。他“继承了《诗经》中 ‘雅’ 诗的艺术经验,在南楚民歌的基础上创造了六言骚体诗形式”。{20}
可以说二雅怨刺诗与屈原作品由于抒情内容和风格的相似直接诱发了其在体式上的相似性。这种相似性表现在:篇幅的加长;以情驭文,不做重章;句式有意向规范整齐靠拢,体现了诗歌的建筑美。如果把二雅怨刺诗与屈原作品做一比较,就会发现,除了一种是四言,一种是六言;一个语言古朴,一个语言明丽之外,在情调风神方面几乎如出一辙。如果把分散于二雅各处的有关内容集合起来,几乎已经勾勒出来《离骚》主题的大致轮廓和主人公的基本形象。{21}另外,二雅怨刺诗抒情风格的邈远缠绵、彷徨悱恻都开启了屈骚作品的抒情基调。下面试将《小雅・正月》变成楚辞体的形式加以比较:
正月繁霜兮我心忧伤,民之讹言兮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兮忧以痒。父母生我兮胡俾我愈?不自我先兮不自我后。好言自口兮莠言自口,忧心愈愈兮是以有侮。忧心兮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兮并其臣仆。哀我人斯(兮)于何从禄?瞻乌爰止兮(于)谁之屋?瞻彼中林兮侯薪侯蒸,民今方殆兮视天梦梦。既克有定兮靡人弗胜,有皇上帝兮伊谁云憎!谓山盖卑兮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兮甯莫之惩!召彼故老兮讯之占梦,具曰予圣兮谁知乌之雌雄。谓天盖高兮不敢不局,谓地盖厚兮不敢不。维号斯言 兮有伦有脊,哀今之人兮胡为虺蜴!瞻彼阪田兮有菀其特,天之我兮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兮如不我得,执我仇仇兮亦不我力。心之忧(矣)兮如或结之,今兹之正兮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兮宁或灭之,赫赫宗周兮褒姒灭之。终其永怀兮又窘阴雨,其车既载兮(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兮将伯助予,无弃尔辅兮员于尔辐。屡顾尔仆兮不输尔载,终逾绝险兮曾是不意!鱼在(于)沼兮亦匪克乐,潜虽伏(矣)兮亦孔之。忧心惨惨兮念国之为虐,彼有旨酒兮又有嘉。洽比其邻兮婚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彼有屋兮蔌蔌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兮天夭是。哿矣富人兮哀此茕独!
同样,如果将二雅中的许多感时伤乱之诗都变成骚体的形式,再将其整合,似乎就是《离骚》的雏形了。组合后的“召彼故老兮讯之占梦,具曰予圣兮谁知乌之雌雄”一句与《离骚》的“就重华陈辞”和“巫咸降神”之情节是如此的相似,其书写内容和抒情风格完全具备后世《离骚》的风神。从形式上来说,八句一章的抒情单元通过兮字的链接,形成了令人吃惊的四句一节的“离骚体”意义单元。也许是人类抒情天性的自然节奏,二雅诗人抒情中自然形成的章八句结构正好可以表达一个完整的情感单元,虽然其中也有章十句和章十二句的,但章八句占了大多数,这是人们在文学抒情的探索过程中不经意发现的一种天然节奏和抒情单元。因为《诗经》中的一句只承载半句的意义{22},因此其两句才能构成一个意义上的足句,《诗经》的八句一组就相当于《离骚》的四句一组。《诗经》二雅章八句的结构和节奏单元后来经屈原的改造,形成了四句一章的诗歌抒情节奏。
综上所述,《诗经》二雅怨刺诗从内容到体式都对屈原创作产生了影响,《离骚》的出现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尽管《诗经》后的先秦诗坛似乎沉寂了许多年,没有出现其它诗集,但没有诗集不等于没有诗歌创作。《诗经》是礼乐制度的产物,战乱和礼乐制度的破坏使《诗经》之后的大量诗歌无暇收集。《离骚》的出现代表了战国时代诗歌发展的最高成就,是先秦诗歌继《诗经》之后的继续发展,从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诗经》的传承和影响。
注 释:
①周振甫:《文心雕龙注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36页。
②{12}班固:《汉书》,颜师古注,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1756页,第3308页。
③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徐志啸《历代赋论辑要》,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1年,第51页。
④程廷祚:《骚赋论上》,《青溪文集》(卷三),道光丁酉年(1837)镌东山草堂藏版,第14页。
⑤赵逵夫:《屈骚探幽》,成都: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4年,第163-166页。
⑥陈师道:《后山诗话》,何文焕:《历代诗话》,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313页。
⑦魏源:《诗古微》(中编卷六),《续修四库全书》(第77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247页。
⑧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771页。
⑨陈奂:《诗毛氏传疏》(卷二十一),《续修四库全书》(第7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290页。
⑩朱熹:《诗集传》,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186页。
{11}姚际恒:《诗经通论》(卷十),《续修四库全书》(第62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164页。
{13}颜方明:《古诗意境的认知与阐释机制》,《求索》2012年第6期。
{14}李零:《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三联书店,2007年,第300页。
{15}韩红宇:《论〈楚辞〉的民本思想及其时代特征》,《求索》2012年第3期。
{16}赵逵夫:《作为楚辞上源的民歌和韵文剖辨》,《屈骚探幽》,成都: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4年,第119页。
{17}韩高年:《〈九歌〉楚颂说》,《诗赋文体源流新探》,成都: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4年,第73页。
{18}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第629页。
{19}赵敏俐、谭家健:《中国古代文学通论・先秦两汉卷》,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257-259页。
{20}赵逵夫:《先秦佚诗与先秦诗歌的发展》,《江海学刊》2005年第1期。
关键词:诗经;孝道观念;兴变
《诗经》是记录孝道观念的重要典籍,从中可以发现不少孝祖、祭祀等文献资料。然研究者多从卜辞、金文与典籍中追溯孝的源起,从儒家经典中明确儒家孝道,显有学者研究孝在这之间的嬗变。笔者拟以《诗经》中记载,试图对《诗经》中孝道观念的兴变作探讨,以揭示其在孝的整个演变中承上启下的作用。
一、孝的源起综述
孝最早追溯于商代卜辞。但因西周前的史料甚少,资料有限且多以传说为主,考古发现的金文、铭文相关记载少而解读分歧多,固从第一手资料中尚难考定出孝道的起源。如李宝库在《一颗闪耀人伦之光的璀璨明珠》中认为“孝文化起源于原始社会父系氏族公社时期”;康学伟在《先秦孝道研究》指出孝产生于原始社会衰亡期;章太炎以“《孝经》皆取夏法”为论据,认为孝起源于夏朝;杨荣国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中以“殷王小己死了,他儿子武丁曾为他守丧三年”为证,确认商代存在孝道;王常坤在《先秦儒家孝道研究》中同样认为孝产生于殷商时代;肖群忠从政治上的传子制度和尊祖敬宗的祭礼过程两方面来论证孝起源于周代。上述观点论据多不充分,难圆其说,如郑慧生在《商代‘孝’道质疑》中以商代卜辞中未发现有武丁守丧的记载及守丧之制线索等对杨荣国的观点提出质疑。虽定论难下,说法不一,但纵观各家之言,具有信史依据的孝道观念在西周前出现并滥觞于西周是多数研究者的共识。
二、《诗经》中的孝道观念
殷商时期,孝即是祭拜祖先,天、上帝与祖先崇拜交织,追孝、享孝是其主要内容和形式。西周末,国家衰败,生活困厄,出现疑天、怨天的社会思潮,天和上帝遂与祖先分离。王慎行在侯外庐氏研究了《诗》、《书》以及金文中的“德”字后得出“德以对天,孝以对祖”的基础上,得出周人德孝并称,德孝的相对统一是周人孝道观的重要特征。固西周孝道观具有两重涵义,即对父母先祖的孝以及对天和上帝的孝。
《大雅·文王》:“文王在上,於昭於天。……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克配上帝。”
《大雅·大明》:“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周颂·清庙》:“秉文之德。对越在天。”
《周颂·时迈》:“昊天其子之,……我求懿德。”
《周颂·思文》:“思文后稷,克配彼天。”
《周颂·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示我显德行。”
以上例中“德”换做“孝”诠释,并无不顺,且德皆是对于“天”而言,孝是德的最初概念,而德是孝的真谛。对西周诸王而言,尊崇天命,郊祀上帝,报答黄天上帝,对上天行孝即称“德”,这就是“敬天”、“敬德”。《诗经》中不乏对王者孝行的颂扬:
《大雅·文王有声》:“筑城伊淢,作丰伊匹,匪棘其欲,遹追来孝。王后烝哉!”
《大雅·下武》:“永言孝思,孝思维则。”
《周颂·闵予小子》:“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
以上分别是对文王继承先人遗志致孝思,武王永言孝思和成王永世尽孝的德行歌颂,西周将追继先祖遗志、完成父兄事业称为“追孝”,孝道观念遂在西周盛行。除君王外,另有赞美西周王室和贵族享孝先人,皆有孝子孝孙的:
《小雅·楚茨 》:“孝孙有庆,报以介福。……徂赉孝孙。苾芬孝祀。”
《大雅·既醉》:“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周颂·雍》:“假哉皇考,绥予孝子。”
《周颂· 载见》:“率见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寿。”
除此之外,从《诗经》中又可探知西周的孝增添了敬奉父母的涵义,已由祭祖追孝向善事父母过渡。既表现出了对父母的服从和敬养,又有苦于兵役不能赡养父母的忧伤与哀痛。如下所列:
《齐风·南山》:“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郑风·将仲子》:“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唐风·鸨羽》:”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父母何食?”
《小雅·》: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小雅·斯干》:“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将仲子》中,虽有意仲子,却不敢同仲子相会,只是因为父母可畏。《蓼莪》是典型讴歌孝子的篇章,诗中写出儿辈由于兵役无法赡养、伺奉在世父母的悲叹,表现了对父母的感恩之情。而《斯干》又表明了周人已经对孝道观念有了深刻的认知,父母有抚养教育子女的义务,子女有赡养父母的责任,简言之即是“父慈子孝”。
《大雅·卷阿》:”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小雅·六月》:“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小雅·天保》:“吉蠲为饎,是用孝享。”
综上所列,周人在孝的对象上进行了延伸,除了郊祀上帝,祭享先人,还包括奉养父母,宗庙、大宗、朋友、兄弟和神明,对象广泛。而从孝的基本内涵来看,孝已然由最初的敬天发展到敬人,由祭天拜祖到奉养父母,这为孝的转型与定向发展起了决定作用,是最终确定的传统儒家孝道观念的基石。
三、结语
西周后,春秋战国是个礼崩乐坏的时期,先秦诸子对此深刻反省,从而建立起自己的思想体系。孝已从西周初的“追孝”、“孝养”发展到孔子所谓的精神上的“孝敬”;从“孝友”发展为儒家的“孝悌”;从“孝死”进而发展为“孝生”。无论是从对象还是形式,或是内涵上来讲,《诗经》中所反映西周的孝道观念,是中国传统孝道观念最终确立的重要转型和定向时期,是承上启下的过渡时期。(作者单位:河南师范学院)
参考文献:
[1]中国古典名著译注丛书,《诗经译注》,周振甫,中华书局出版2002年版
[2]侯外庐等:《中国思想史》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
[3]李宝库:《一颗闪耀人伦之光的璀璨明珠》世界知识出版社,2010
[4]肖群忠:《中国孝文化研究》五南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2
[5]王常坤:《先秦儒家孝道研究》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7
[6]王慎行:《论西周孝道观的本质》,载《人文杂志》1991年第2期
[关键词]靖远方言;北湾镇;亲属称谓
[中图分类号]H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1)020-0088-02
方言的概念最早大约出现在我国周代,就是所谓殊方异语。这个概念是伴随着书面文学语言传统的建立和巩固而出现的。凡是不合于语言规范或标准的便是方言,所以方言和标准语(或文学语言)在人们的心目中多少含有对立的意味。几千年来,不论中外,这个模糊的概念实际上包含三层意思:方言是同一个语音的地方变体,特别是语言方面,往往是其他地方的人觉得难于听懂的;方言是不见于书面的特殊口语,是不够文雅的土语;方言间在语音、词汇、语法各个方面互有异同,一种语言往往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方言,就是在人口很少、分布面积很小的地方,居民的语言也可能因为年龄、性别、职业、阶层和阶级的区别而有所不同。那么,靖远方言和普通话的区别究竟有多大呢?这也是本文所要探讨的内容。
一、靖远县的历史及文化特征
春秋战国时期,靖远为羌戎游牧地,现保存有西周至春秋时期游牧民族的典型文化遗址――吴家川岩画。战国末期,靖远为秦国的领地,秦统一中国后属北地郡。西汉武帝元鼎三年(前114),始置祖厉、鹑阴县,肇启靖远2100多年的县级行政建制历史。元鼎五年(前112),汉武帝西行巡游到达厉县,临黄河而返。南北朝时期,西魏大臣相宇文泰率部出征会师于祖厉县,欣然置为会州。历经隋唐宋元诸朝,境内长期处于征战状态,唐末陷于吐蕃,宋代先后为西夏和金朝占领,州治多有迁徙,称谓频繁更易。明朝因边防需要,于正统二年(1473)设置靖虏卫,这里成为了明王朝与北元蒙古国的军事冲突地带。清代顺治元年(1644),更名为靖远卫,雍正八年(1730),改称为靖远县。此后,行政隶属关系多有改变,但县名沿用至今。
而早在春秋战国时代,汉语就是雅言的使用流行区域之一,因而,在方言中保留了许多古汉语词。加之靖远经鲜卑割据,吐蕃侵扰,番胡语音参加甚多。语词之间的变化,由来已久。方言古词语,对于研究汉语发展史,研究靖远的历史文化和民俗风情,特别是文化和风俗的传承有很重要的意义。
二、靖远县北湾镇方言中的亲属称谓
正是因为历史的变化,造成了这个小小的县城里丰富的文化底蕴,使得我们有必要对它的语言词汇进行一些考证。对于靖远县北湾镇的语言,更是有必要做一个细细的考证。北湾镇地域不是很宽阔,和县城的地理位置一样,也是沿河而居,东西走向、南北相向的山脉,中间相夹母亲河――黄河。在这个镇子里,现有五种方言。
(一)称父亲为“爸”、“达”、“爹”、“爷”
《广雅・释亲》曰:“翁公安爸爹奢,父也。”刘熙《释名》曰:“父,甫也,始生已也。”爹在麻韵,抵些切。“爸”见之《玉篇》,布亚切。《集韵》:“吴人呼父曰爸。”《玉篇》以遮切。意为“父亲”。《玉篇》:“爷,俗为父爷字。”梁史侯景传:“左仆射王伟……请七世之讳,敕太常具祭祀之礼。景曰:‘前世吾不复,惟阿爷名恕!”字亦作“耶”。“达”,在王力的古汉语词典中有八个意思:畅通;通晓,通达事理;表达,传达;显贵,显达;通行的,共同的;幼苗冒出地面;夹室,放置食物的地方;他达切,入声,音挞,入,曷韵,月部。在以上的八项解释中,都没有与亲属称谓相关的解释。但是北湾镇古城村的人中则有一部分村民,将爸爸,称为“达”。“爹”、“爷”则是在高崖和天字村的一些地域有人使用。“爸爸”这个称谓则是夹在以上这些称谓中使用的。
(二)称母亲为“妈”、“娘”
“母”莫厚切,上,厚韵,明。之部。母亲。《诗经・小雅・蓼莪》曰:“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又指女性长辈,如祖母、伯母,见《尔雅・释亲》。也泛指老年妇女。《史记・淮阴侯列传》:“信钓于城下,诸母漂,有一母见信饥,饭信。”张揖曰:“母,牧也。”刘熙云:“母,冒也,含生已也。俗称母为妈妈。”当是牧、冒之转音,母、妈、牧、冒四字同为重唇音湍钢双声字,故可通转也。“娘”,母亲。《太平广记》刘公信妻引法苑珠林:“母语女言:‘汝还努力为吾写经?’”“妈”后起字,是母亲的意思,莫补切,音姥,上,姥韵,明。以上的称谓,用“妈”的较多,“娘”这个称谓,只有在小镇街道上的居民使用较多。
(三)兄称为“哥哥”、弟称为“弟弟”
兄,许荣切,平,庚韵,晓。阳部,意为哥哥。《尚书・康诰》:“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诗经・小雅・常棣》:“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弟,徒礼切,上,荠韵,定母。脂部,意为“同父母后生的男子”。《诗经・邶风・谷风》:“燕尔新婚,如兄如弟。”论语雍也:“弟子孰为好学?”妹也称弟。《孟子・万章》上:“弥子之妻与子路妻兄弟也。”《史记・陈丞相世家》:“樊哙……且又乃吕后弟吕林夫。”而在靖远方言中,将哥、弟称为“哥哥”、“弟弟”,这也是靖远方言中的一大特色。
(四)姐称为“姐姐”、妹称为“妹妹”
靖远话中的“姐”与普通话中的发音不大相同。“妹”字亦是。例如,普通话中“姐”为上声,而在靖远方言中是阴平。“妹”普通话里属去声,靖远方言里是阴平。“姐”是一个后起字义。宋代洪迈《夷坚志贾廉访》:“当时遣仆驰白姐姐及贾郎。”“妹”莫佩切,去,对韵,明。微部。女弟。《诗经・卫风・硕人》:“东宫之妹,邢侯之姨。”
(五)祖父称为“爷”、祖母称为“奶”
“父”即父辈的通称。《诗经・小雅・黄鸟》:“言旋言归,复我诸父。”又为古代天子对同姓诸侯或诸侯对同姓大夫的称呼。《诗经・小雅・伐木》:“既有肥羚,以速诸父。”毛传:“天子谓同姓诸侯,诸侯谓同姓大夫皆曰父。”《玉篇》以遮切,第一,意为父亲。《玉篇》:“爷,俗为父爷字。”梁史侯景传:“左仆射王伟……请七世之讳,敕太常具祭祀之礼。景曰:‘前世吾不复忆,惟忆阿爷名恕!”字亦作“耶”。第二,对人的尊称。《贺新郎・送陈子华赴真州》:“记得太行兵百万,曾入宗爷驾御。”又可迭用称“爷爷”。《宋史・宗泽传》:“泽威声日着,北方常有惮之,必曰宗爷爷。”母,莫厚切,上,厚韵,明。之部。指母亲。《诗经・小雅・蓼莪》:“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又指女性长辈,如祖母、伯母、见《尔雅・释亲》。又泛指老年妇女。《史记・淮阴侯列传》:“信钓于城下,诸母漂,有一母见信饥,饭信。”奶是个后起字。旧时对女主人的称呼。《正宫・玉女遥仙佩》词:“原奶奶兰心蕙性。”在靖远的方言中,一直将祖父、祖母称为“爷”、“奶”,与普通话中的“爷爷”、“奶奶”稍有些区别。
(六)姑母称为“姑”、“娘娘”
姑古胡切,平,模韵,见。鱼部。意为“父亲的姐妹”。《诗经・邶风・泉水》:“问我诸姑,遂及伯姐。”毛传:“父之姐妹称姑。”又夫的妹妹称小姑。“娘”后起字,是妇女的通称,多指青年妇女。《乐府诗集・子夜歌》:“见娘喜容媚,愿得结金兰。”又《黄竹子歌》:“一船使两浆,得娘还故乡。”普通话中称为姑母,在靖远的方言中多称为“姑”,而北湾镇极少数的人,称“娘娘”的居多。
(七)姨称为“姨娘”
姨以脂切,平,脂韵,喻四,脂部。第一,为妻子的姐妹。《尔雅・释亲》:“妻之姐妹同出为姨。”《诗经・卫风・硕人》:“东宫之妹,邢候之姨。”第二,为母亲的姐妹。《释名・释亲属》:“母之姐妹曰姨。”《左传》襄公二十三年:“继室以其侄,穆美之姨子也。”杜预注:“侄,穆姜姨母之子,与穆姜为姨昆弟。” “娘”为后起字,是妇女的通称,多指青年妇女。《乐府诗集・子夜歌》:“见娘喜容媚,愿得结金兰。”又《黄竹子歌》:“一船使两浆,得娘还故乡。”姨和娘两个字合在一起称之为姨娘,则是靖远方言里常用的,意指姨妈。
[参考文献]
[1]王力.古代汉语[M].北京:中华书局,2000.
[2]王力.王力古汉语词典[M].北京:中华书局,2001.
在《诗经》研究中,关于"南"与"风"的关系,是二是一,各有所见,未有定论。愚见却以为"南"既非独立于"风"外,亦非包括于"风"中,而疑心"南"与"风",在春秋之时,音义俱同,只是用字有别。这里所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罗根泽《中国文学批评史》第一章说:"汉代有所谓'四始'之说,论理应当是'南'、'风'、'雅'、'颂'四诗的各类首篇。但是不然,他们已经不知道有'南'了。"这种将"南"独立于"风"外的看法,实始于宋朝。苏辙《诗经集传》解《小雅鼓钟》"以雅以南",以二《雅》释"雅",以二《南》释"南",二者并立,"南"于是有独立于"风"外的新解。其后王质《诗总闻》则明确提出"南"为《诗经》之一体。程大昌《考古编诗论》以为"《南》、《雅》、《颂》,乐名也",倡"南"独立之说。清人亦有主此说者,顾炎武《日知录》肯定"《周南》、《召南》,'南'也,非'风'也"。崔述《读风偶识》谓"《风》也,则列之于'风';《南》也,则列之于'南'",亦以为二者各自独立。近人梁启超《要籍解题及其读法释四诗名义》,陆侃如、冯沅君《诗史》,张西堂《诗经六论》,皆主此说 (参见洪湛侯《诗经学史》)。 高亨《诗经今注诗经简述》则说:"'南'属于'风',不是自为一类。"这是《诗经》研究界的一般看法,都是沿用"六诗"("六义")、"四始"之例,将《周南》、《召南》归于《国风》,却未曾探讨何以将"南"归于"风"的问题。
宋人程大昌提出"古无'国风'之名"的问题,是很值得注意的。他在《诗论》中说:"其言曰《诗》有'南'、'雅'、'颂',无'国风',其曰'国风'者,非古也。夫子尝曰'《雅》、《颂》各得其所',又曰'《大雅》云',又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未尝有言'国风'者,予于是疑此时无'国风'一名。"程氏之所谓"古",倘指春秋早期,其说不为无据。从《诗经》作者,到季札及孔子,只说"南",都未曾以"风"言《诗》。《墨子兼爱下》云:"周诗即犹是也。"《墨子公
孟》云:"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 百。"墨子称"周诗"称"三百",亦未言及"风"。《左传隐公三年》云:"'风'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左丘明与孔子同时,或略早于孔子,已在《左传》中以"风"取代"南"了。战国荀卿始称"国风"(《荀子大略》云:"《国风》之好色也")。《荀子儒效》云:"《风》之所以为不逐者,取是以节之也;《小雅》之所以为小雅者,取是而文之也;《大雅》之所以为大雅者,取是而光之也;《颂》之所以为至者,取是而通之也。"古之所谓"四始"之说,当亦肇于荀子。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云:"《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总之,自孔子之后,说诗者多称"风"而不称"南"。难道真的像罗根泽先生所说的:"到荀子时代似乎将《南》忘了。" (《中国文学批评史》) 《论语阳货》云:"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荀子是孔子的再传弟子,怎能把祖师爷所强调的《南》给忘了。那么,《南》又怎样演化成《风》了呢?
在上古时期,"南"字和"风"字似乎可以通用,孔子沿用《诗经》时代的"南"字,而左丘明却改用"风"字。"南"与"风",形虽为二,义则为一,音亦近似。兹试为证之。
其一,就字义言之。"南"与"风"都含有乐歌之义。《小雅鼓钟》"以雅以南",毛传云:"南,南夷之乐曰南。"《礼记文王世子》"胥鼓南",郑玄注:"南,南夷之乐也。"朱熹《诗集传国风》云:"风者,民俗歌谣之诗也。"于字义的解释虽未尽妥帖,却能抓住本义。《吕氏春秋音初》云:"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妾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周公、召公取风焉,以为《周南》、《召南》。"这则材料颇有趣,把有关"南"与"风"的附会和历史传说巧妙地结合了起来。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南"与"风"的本义犹存。《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叙吴公子季札观乐,为之歌《周南》、《召南》,又为歌《邶》至《陈》十一国之乐。周、召当是周公、召公分陕而治之地,其地之乐称"南",正如金景芳《我与先秦史》所说的:"实际上,'二南'是根据周初周公、召公分陕而治,'自陕而东者,周公主之,自陕而西者,召公主之' (海按,语出《公羊传隐公五年》) 来的,从周公所主各国选的诗叫《周南》,从召公所主的各国选的诗叫《召南》。"(见《学林春秋》初编)依前后文意类推,十一国之乐自然亦可称之为"南"。《左传隐公三年》却说"'风'有《采蘩》、《采蘋》",所举二篇,皆在《召南》,而这里却称之为"风"。可见,《左传》所说的"南"与"风",原是一个意思,都指乐歌。"风"的词义也在变化,清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云:"《论衡明雩》引《论语》风乎舞雩说,风,歌也。《大荒西经》太子长琴始作乐,风注,曲也。"后来又由歌曲藩衍出声教之义。即《诗大序》之所谓"风,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在"赋诗言志""断章取义"成风的战国后期,说诗者也就取"风"而弃"南",只保留经书里提及的《周南》和《召南》。字义的演化,促使"南"与"风"由一而分为二了。
其二,就字音言之。上古语音虽然已很难稽考,但从《诗经》的叶韵,还是可以推知"南"与"风"在上古读音相近乃至相同。《小雅鼓钟》:"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邶风燕燕》:"燕燕,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邶风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心。"《陈风株林》:"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鲁颂泮水》:"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南与钦、琴、音、僭、心、林叶韵。《秦风晨风》:"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邶风绿衣》:"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大雅烝民》:"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大雅桑柔》:"如彼溯风,亦孔之 ;民有肃心,荓云不逮。"(交韵)风与林、钦、心叶韵。从《诗经》叶韵的情况看,风与南同属一个韵部,可以断言,其音必定相近或相同。王力《汉语史稿》说:"先秦古韵分为十一类二十九部。"第二十七为"侵"部,包括《广韵》侵、覃、冬,又咸、东之半。按,"南",《广韵》那含切,覃韵,侵部;"风",《广韵》方戎切,东韵,侵部。显然,这里仍保留上古的韵部,却以中古音分韵。中古时期,虽然"南"在覃韵,"风"在东韵,但在先秦却属同类韵部,且极有可能是同音。侵部,其韵尾当是m,古为闭口韵。"风",王力《诗经韵读》 拟 读为piuem,并非铁定的事实。(行家李行杰兄认为是复辅音,当读plam。海按,这种拟读,与闽语"南"之读音lam相近。) 其演化轨 迹,由侵部转为冬韵,再转为东韵,无可置疑。从今天的读音看,我们还是可以获得一点参照数的。倘以"南"的今音(nan)为基准,犹可验知"风"在变化中与之同与异的现象。"风"字的构成,"凡"是音,今仍与"南"同韵(an)。"凡"旁之字,如帆、矾、钒、梵、汎等,也还保留本音,与"南"音协韵;有些带" 风 "旁的字,如 岚、渢、颿(帆)、楓(两读)等,也仍读"凡"音,保留较多的古音。《左传僖公四年》:"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旧注:"牝牡相诱谓之风。"已故张世禄老师讲古代汉语时,这里的"风"读"南",意如恋爱之"恋"。朱熹《楚辞集注》卷一《离骚》序末按语:"《风》则闾巷风土,男女情思之词。"便取其爱恋之意。今音比之古音,已经面目全非,而且还在演变,"风"已由东部(ong)转入耕部(eng),但循其蛛丝马迹,尚可推知,"南"与"风"上古读音必定相近或相同。
其三,就流变言之。诗是语言的艺术,作为意识形态,从字义到诗意,一经存在,就随社会的发展演变着。正如晋挚虞《文章流别论》所说:"其流遂广,其义遂变。"就《诗经》而言,各个时代在接受和传承过程中,不断赋予新的东西,在历史性的字词和意境中,赋予当代性的语义和内涵。所以,一部《诗经》在流传过程中,不同时代会作出不同的诠释。《诗经》时代是一种状态,诗用以表现自然感情;春秋后期到战国,进入理性时代,诗的感情被观念化了。从赋诗言志,到引诗说理,都说明这种流变过程。称之"南"或"风"的乐歌,多数为民间恋歌。而引诗说诗者却有意无意地赋予观念性的内涵。"南"字作为方位词,是比较稳定的,很难容纳新意。"风"则不然,这个字(词)极富于包容性,可以赋予许多新义。《庄子齐物论》所说"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说的是流动的空气,指的是自然现象,在流变中兼指一些社会现象,如指风俗、教化、感化、劝谏等等。很适合表现观念形态。所以自荀卿标举"国风"之后,说诗者只用"风"而不用"南"。《诗大序》说:"风,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便加进了不少说诗人的新观念。诗的生命正是在不断被曲解中得到延续的,"风"字的流变也就可以理解了。
关于"南"与"风",质而言之:"南"就是"风"。两字属于"通假"字。清王引之《经义述闻》"经义假借"条云:"经典古字,声近而通。"古人有所谓"耳视而目听"(《列子仲尼》),上古之时,知识领域,多口耳相传,创造文字之后,一切记录,也因时空的易移,同一名物,常采用不同文字,保留了所谓"耳视"的传统,同音通用假借,也就成了历史的必然现象。阅读古籍,只得"依声求义"(王念孙《经义述闻序》)。为此,高亨先生编著了《古字通假会典》。董治安为该书所作《前言》说:"对于假借字,欲求其理解的正确、透彻,最重要的,就是必须探索其所借代的本字。"然而,由于代远年湮,许多通假字,很难求出它的本字。"南"与"风"通假,何者为本字?二字似乎都属假借字,即所谓"假借字与假借字通用"。那么,还能不能找到它们的本字呢?实在说,太难了。好奇,是人的天性。不佞突发奇想,怀疑其本字与"䜌"字有关。"䜌"字见于金文(颂鼎、虢季子白盘、䜌女鼎)。"䜌",《广韵》落官切,桓韵,元部。《说文》:"䜌,乱也。一曰治也,一曰不绝也。"在中伯壶铭文中演化成"孌"。孌,又作"
其全话是逆来悲疼多丧怙恃,意思是有史以来令人悲痛的事情,多半是丧失了父母。在古代,怙恃”为父母的代称。出自《诗·小雅·蓼莪》:“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小雅·蓼莪》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关于此诗的背景,《毛诗序》说:“《蓼莪》,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欧阳修认为所谓“刺幽王,民人劳苦”云云,“非诗人本意”(《诗本义》),诗人所抒发的只是不能终养父母的痛极之情。
(来源:文章屋网 )
周穆王时代乐歌证补
《毛传》成书及定型考论
《诗经》“荒”的义项初探
《小雅·北山》“旅”字考辨
《诗经》叠字计量研究
源于《诗经》的组合式复音词
叠音词的陆性与水性
《诗经协韵考异》版本考辨
袁枚对孔子《诗》说的批评与改造
徐干《中论》引《诗》略考
论焦循的《诗》学思想
“兴”字本义及因变考
刘歆《诗》学观探微
《艺文类聚》引《诗》堪比
论杜丽娘习《诗》的反理学意义
民国时期的赋、比、兴研究
《诗经·商颂》的语言之美
《诗经》的语言研究仍有可为
《诗经》编集过程中的传播问题初探
浅谈《国风》情诗的界定与分类
论《毛诗序》女性礼教体系及其影响
“采诗观风”及其意义的再探讨
《左传》赋诗、引诗与春秋解《诗》之学
《韩诗外传》所勾勒的孔子诗教观
陈奂《诗毛氏传疏》初刻本的文献价值
清儒三家《诗》辑佚观念论略
欧阳修《诗本义》学术渊源略考
关于吕祖谦对于《诗序》的态度问题
刘瑾《诗传通释》的撰述体例与解经方式
元代《诗经》学著作对《诗集传》的校勘价值
王逸引《诗经》释《楚辞》考论
韦昭《国语解》引《诗》笺补
上博《诗论》与《毛诗序》的研究
谢康乐山水诗引《诗经》典故类析
《全三国文》征引《诗经》文献研究
“毛诗名物图说”与“毛诗品物图考”异同论
《四库总目》对《诗集传》的误评述论
苏轼转化《诗经》“思无邪”为“思无所思”的断思
《诗经正义》江西南昌府学雕本及断句本试阅一卷
朱熹“以《诗》说《诗》”之经典还原论及其意义
“诗际幽明”:王夫之《诗经》学诗学观管窥
毛传郑笺对《诗经》中复现词语的释例发微
论《诗经》“二南”的特殊地位及其成因
“郑风”是朱熹对孔子“郑声”的故意误读
伊尹、尹吉甫家世生平和《诗经》编订考
《诗经》中双音象声词的语义构成及其形义特征
西周铭文、《费誓》与《江汉》《常武》的互证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