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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研究的角度

时间:2023-06-19 16:16:10

开篇:写作不仅是一种记录,更是一种创造,它让我们能够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将它们永久地定格在纸上。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的12篇文学研究的角度,希望这些内容能成为您创作过程中的良师益友,陪伴您不断探索和进步。

文学研究的角度

第1篇

船山(王夫之)学研究,涉及到十多个学科领域,其中船山文学研究,在新时期中国古代文学作家研究方面属于热门研究之一。研究的内容方面,既有对船山诗、词、歌、赋的研究,又有对船山诗学的探讨。在这种船山文学的研究热潮中,惟独缺乏对百年船山文学研究的总体把握的研究成果。朱迪光教授等人撰著的《船山文学研究》一书,填补了这一空白。

《船山文学研究》最近由群言出版社出版。全书由引言和六章组成,共20多万字。引言部分鸟瞰我国百年船山文学研究进程。第一章论述船山诗歌创作研究,展示了船山诗歌研究的深度与广度,揭示了人们对船山诗词独特风格的探索。第二章探讨船山散文创作研究,指出学者们对船山散文在写法上、韵律上、格式上的特点进行比较多的研究。第三章论述船山通俗文艺研究。第四章考察船山诗歌评论研究,揭示学界对船山《诗经》《楚辞》评论、古代诗歌评选研究的范围及其特征。第五章探讨船山文艺思想研究。美学,从学科分类来讲,本不属于文学,但由于船山美学涉及船山的艺术审美观、艺术表现观、艺术鉴赏观等与文学观念、文学创作密切相关的领域,因此,此书将船山美学研究列入考察范围以期对船山文学研究有一个更深广也更全面的了解。

船山学研究,经过三百多年,尤其是近百年的努力,在船山著述的搜集、整理、出版方面,在船山学术思想研究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果。船山学,也因此而成为显学。但是,王船山学术研究的回顾与总结,船山学术研究的规律的探讨,等等,这一方面的研究才起步,因而,《船山文学研究》的出现,既给船山的研究作出了贡献,同时又促进了中国文学研究。

首先,《船山文学研究》是船山学研究的一大成果。前面已论及船山学涉及到十多个学科领域,并且已经形成了一个拥有多层级、广范围的学科体系。譬如船山学之下有这样一些二级学科:船山哲学、船山史学、船山伦理学、船山教育学、船山文学,而船山文学这一学科之下还有所谓船山《诗经》学、船山《楚辞》学、船山诗学等。分类愈细,探究愈深。然而,这样琐细的研究,也会带来研究上的弊端,所谓“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船山文学研究》,显然克服了这样的毛病,它从整体的角度来把握船山文学研究,既分类考察船山文学创作研究、船山诗学、美学研究,又从全局的角度探讨船山文学研究的特征及其规律。这种研究本身就是船山学研究的一大成果。

其次,《船山文学研究》为中国文学研究作出了贡献。王船山,人们心目中,他首先是一个大哲学家、大思想家,或者说,是一个大儒,并不是以文学家而名世的。这样一来,船山文学研究有其独特性,而对这种文学研究的研究也必须另辟蹊径。因而,《船山文学研究》,不仅是因为它本身是古代文学研究的实绩而为文学研究作出贡献,而且还因为这种研究的独特性而为文学研究作出了贡献。

第三,《船山文学研究》对船山文学研究所进行的系统深入的研究,为船山文学研究的进一步深化作出了突出的贡献。譬如在船山诗歌思想内容的研究方面,该书在分析了各家的研究成果后,专门对船山诗歌的内容、船山诗歌创作的分期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提出自己的观点,指出船山诗歌的思想内容研究,不能只局限于爱国主义和民族思想这两个方面,船山诗歌的思想内容是非常丰富的,既有歌颂爱国情怀和民族情感的诗歌,也有表现对田园、山水的热爱以及流露隐逸思想的诗歌,甚至还有文字游戏方面的东西。只有全面研究,才能是科学的研究,才是真正对一个真实的船山的研究。

第2篇

关键词:俄罗斯文学;中国

中图分类号:G13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1)11-0212-01

一、中国俄罗斯文学研究的成就

回顾中国的俄罗斯文学研究历史,大体上经历了几个繁荣时期。1917年苏维埃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吸引了全世界关注的目光,处于剧变中的中国迫切地需要从外来的精神力量中汲取养分,以建设一个科学、民主的新国家,邻邦苏维埃打破沉重的枷锁建立起一个全新的世界,加之19世纪俄罗斯文学卓越的成就,使有志于改造国家的中国知识分子,在关注苏维埃国家的同时关注俄罗斯文学,社会现实主义成为中国文学前进的目标,大量的俄罗斯文学作品被引入中国,引发了中国关于俄罗斯文学译介和研究的第一个繁荣期。

1949年使世界的政治格局再一次发生倾斜,俄罗斯文学随着“老大哥”苏联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向中国的输入而再一次在中国处于繁荣时期。1978年中国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在政治和思想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拨乱反正,使俄罗斯文学经典再次受到关注,文学作品的译介从普希金到高尔基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苏联以人道主义和文化复兴为特征的“解冻文学”也彰显出其独有的魅力,回归文学的变革意识和追求自由创作之风,与中国新时期文学的诉求不期而遇,中国俄罗斯文学研究进入了第三个繁荣时期。在第三个繁荣期里,得益于国家对外开放的政策,中国的俄罗斯文学研究者及时、直接地把握俄罗斯文学的发展,通过文学作品的译介、文学史的梳理、文学理论的引入等,把俄罗斯文学的成就,全方位地展现给中国学界。

开放30年来的俄罗斯文学研究成果,在理论译介和研究上力求保持其“原汁原味”,作品研究也大多以俄苏文学的人文背景为基础,因而属于“国别文学”的范畴,是具有俄语语言能力的中国学者投身于俄罗斯语言文学的语境之中,将俄罗斯文学的内容准确直接地呈现在中国读者和学界的面前。这对于加强中国文艺理论建设、丰富文学世界十分重要,对于深化作为国别文学研究的俄罗斯文学有着特别的意义。但从彰显研究主体的身份、突出“俄罗斯文学”研究的中国特色来说,成果的比例明显失衡。在这里,通过学习俄语或接触中译本突破中国学者与俄罗斯文学之间的语言障碍,使得研究的主体希求等同于俄罗斯学者,使得其主体意义消解无存,“俄罗斯文学”本身存在的时间与空间条件成为考量的唯一理据,将俄罗斯文学定位于俄罗斯历史的时间坐标系,研究处于俄罗斯地域空间中的作家、作品、思潮与流派,其研究视域是单一和封闭的,并未因研究主体在民族、语言、文化乃至审美的、社会的、学术的需求方面与研究客体的差异而使之呈现多侧面的视角,因为研究主体或是克服了语言和文化上的障碍,或是弱化了研究主体所属的文化因素和审美、社会、学术需求。这种研究的多侧面的发生有赖于比较文学视角的引入。

二、俄罗斯文学在中国的比较文学视角

在谈到中国的俄国文学时,我们关注的对象,包含着两层含义,其一是作为国别文学的“俄罗斯文学”,其中反映着斯拉夫民族的语言文化特征,体现着其语言艺术的最高成就,但相对于斯拉夫民族之外的外部世界来说,它是单一的和封闭性的,考察的对象是属于俄罗斯民族(广义上的)文学的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其二为进入了中国社会文化语境之中的俄罗斯文学,作为中国文化的符号的研究主体,研究具有前述表层含义的“俄罗斯文学”,这里,在研究主体与研究客体的关系上具有了跨民族、跨语言、跨文化的特点,“俄罗斯文学在中国”的背后,体现着中俄之间的文化交流和文化对话。当一个民族的文学进入另一个民族的视野之中时,处于他种民族视野之中的某一个民族的文学便获得了比较文学的价值。

文学研究与文化研究是密不可分的,虽然在文化研究学者那里把文化研究与精英文学研究相对而观,但作为人类创造性活动的精神成果的文学文本,本身即是文化活动的载体和隐喻,文化活动是文学文本生产赖以存在的基础,换言之,文学作品的产生离不开历史的、人文的、时代的语境。从文化传统追索的角度研究俄罗斯文学,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深入地理解俄罗斯文学的价值,更加密切地把俄罗斯文学与中国自身的需要相结合。与此同时,在目前的情况下,在中国进行俄罗斯文学研究的主要目的之一,是希求以之为基础,建立中俄之间的文化对话,促进中俄文化之间的沟通与理解。在俄罗斯文学的研究中,挖掘中俄文学关系的内在汇通性,寻求两者之间深层的内在联系,并把这种联系纳入到一个完整的体系之中,将有助于我们达到这一目的。

第3篇

毫无疑问,人类正处于困境之中:一方面,全球性进步有目共睹;另一方面,生态灾难早已不再是传说,全球气候变暖和深度污染正威胁着所有物种的生存。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文学研究应该有怎样的作为?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一场学术研讨会于9月15日在北京时代书局召开。此次会议由中国生态批评家协会、深圳大学文艺学研究中心、时代书局联合主办,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首都师范大学、深圳大学、厦门大学、南京理工大学、中央美术学院的20多名学者进行了深度对话。在对话中,他们讨论了文学研究转型的必要性,梳理了生态文学研究可以借鉴的思想资源,展望了中国生态文学研究的前景,提出许多富有建设性的观点。

一、危机与拯救:文学研究全面转型的必要性

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拯救。这是与会学者的共同立场。在他们看来,生态危机既是挑战,也为学术研究的转型提供了难得的机缘。以往的学术研究受制于人类中心论的范式,难以创造性地应对生态危机,日益暴露出其致命欠缺。要使学术活动成为一种拯救性力量,改变研究范式已经势在必行。问题的关键不是要不要进行转型,而是如何推动转型的完成。对于转型的实质和内涵,与会学者进行了多样化的概括:从工业文明迈向生态文明(余谋昌)、以生态视野代替人类中心主义(高旭东、王晓华、赵白生)、采用参与自然循环的有为策略(李庆本)、超越消费主义的生活观(宋丽丽)、致力于人类心灵的绿化(马永波、张华、仝晓锋)、重视文学艺术中已经发生的生态学转型(陈晓明),等等。

作为从上个世纪80年代就介入生态文化建构的资深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余谋昌总结了生态文学的诞生机制:20世纪中叶,工业文明达到顶峰,经济增长率和人口增长率都出现了史无前例的跃进,但环境污染、物种灭绝、资源枯竭等生态危机也随之出现了;为了应对危机,人类开始从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这种转向从观念开始,体现为对生态哲学、生态伦理学、生态法学、生态文学的建构;从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1948)到雷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1962),西方生态文学形成了自己的初步形态;在中国,自徐刚的《伐木者醒来》(1986)开辟了环境文学的先河后,生态文学创作、生态批评、生态美学已经出现共同发展的良好态势;不过,文学研究的生态学转向还远未成为主流选择,大多数文学研究家的心灵还有待“绿化”,从这个角度看,我们正在走向新的地平线,还身处转向的“途中”。

如果说中国生态文学研究还处在转向的过程中,那么,向何处去就是个必须回答的紧迫问题。对此,清华大学教授宋丽丽进行了全面的思考。在参会论文《生态文学的反思》中,她提出转型期的文学研究应该审视和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发展观、机械主义的自然观、科技主义文明观、消费主义经济观。总而言之,文学研究不能再停留在受制于上述观念的现代化视域中。超越现代性是当今生态文学研究的重要主题,宋丽丽教授的发言代表了与会学者的共同思路。在清理科技主义文明观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高旭东提出:我们以前秉持科学至上的理念,但实际上科技与人文之间具有内在的紧张关系;要推进生态文学研究,就不能不寻找超越这种紧张的道路;中国早期的浪漫主义者(如郭沫若)赞美工厂冒出的黑烟,称之为世界的名花——美丽的黑牡丹,表达的就是一种单纯的现代化理念,其核心就是对科技的崇拜;现在,中国等后发现代化国家要追赶西方世界,以科技推动发展仍是人们追求的目标;正因为受这种生存情境的制约,中国的生态文学还不是主流;只有大多数人都能正视现代性中的内在紧张(如科技与人文的冲突),文学研究的生态学转向才算取得了成效。首都师范大学教授林精华也认为,中国当代文学对生态危机的反思还远远不够彻底,甚至还没有达到俄罗斯文学家的已有成就。

在反思中国当代文学的欠缺时,与会学者认为: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之一是国人对现代性的迷恋——我们还处于现代化的途中,尚未充分意识到内蕴于现代性中的风险和危机。现代性的核心是人-自然的二分法,正统的现代性理念往往表达了两种乐观主义:其一,人处于宇宙的中心,其利益和福祉最为重要;其二,通过不断征服自然,我们可以进入持续进步状态,享受终极的幸福和快乐。实际上,这两种观念都没有根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周启超认为:人既没有权利将自己定义为中心,也不可能将征服进行到底,在无限的宇宙中,人不过是渺小而短暂的存在,中心主义不过是这个物种的幻觉;当人企图控制自然和机器时,他也被自然和机器所控制,企图强行突破这种辩证关系,就会造成全面的危机;人类必须重新选择生存方式,以生态观超越人类中心论,关怀我们身处于其中的生态体系;有了这种思路,文学研究就会呈现出另一种面貌,批评家便能看到他之前看不到的东西,如人类中心论的荒谬、进步主义的内在悖论、当下文学作品中已经显现的生态意识。

与会学者认为,改变研究范式并非人类对自然的恩赐,而是偿还生态债务的必要方式。在人类中心论的支配下,自然的一切都被看成人类造福的资源。随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理论的出现,人类逐渐异化为地球上的掠夺者,奴役自然的发展观造就了深重的生态危机。正因为人类的行为造就了普遍的痛苦,我们才需要偿还生态债务。从这个角度看,今后的生态文学创作和研究都属于人类赎罪行动的一部分。赎罪的对象不仅是自然,而且包括被压抑的人类群体(如有色人种、妇女、小孩)和文化(如前现代文化)。当赎罪的文学家将文学升华为拯救性力量,一条新的地平线将清晰地显现出来。

二、转型过程中的文学研究要重视已有的精神资源

在追查文学研究转向的具体踪迹时,与会学者认为:这种转向看似历史短暂,但它绝非突然出现的偶然事件。没有各种精神资源的支持,我们不可能对生态危机作出如此全面的反思。要推动文学研究的生态学转向,就不能不重视和回到已有的精神资源。事实上,珍惜已有精神资源与珍惜自然资源同样重要,其本身就是一种救赎性的行为,属于生态学转型的内在构成。

在与会学者看来,生态文学研究可以借鉴的资源主要有如下几种:

第4篇

一、比较文学研究领域的开拓

1.跨学科研究中的方法论问题。比较文学跨学科研究通对文学现象中的道德、伦理、思想、宗教、地理、经济等多种社会价值标准进行评判,并通过比较研究区分审美与艺术形式,使得文学的发生与发展与社会生活的各方面更紧密联系在一起。武汉大学张荣翼教授在发言中提到了西方正盛兴的“生态批评”,即把文学与环境保护相结合。在强调该领域研究具有跨学科和全球性视角的同时,认为我国学者研究生态批评应具有自己的视野和更客观的角度。正如文学反应的任何一个社会侧面一样,环保绝不是一个单纯孤立的概念,它牵涉到诸多的政治和社会因素,蕴含集团与国家之间的利益冲突和博弈。武汉大学张箭飞教授则以“比较文学之外———略谈风景学的范围和重点”为题阐述了兼容或跨越地方研究(placestudies)、空间研究(spacestudies)、环境研究或生态批评(ecocriticism)———三支貌似独立的学科的风景学(landscapestudies)。比较文学的风景学研究属于跨学科研究,其研究对象锁定在其与文学、艺术和美学交叠的范围之内。近年以来西方学界围绕风景的定义、风景引发的诸如文化民族主义、地方感、身份认同、自我意识、人与环境等重大议题曾展开争论。中国学者的研究有必要在厘清诸家学说的承继或扬弃关系的基础上,对许多问题进行重新界定从而确立学术走向。邹建军教授在题为“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反思与构建”的发言中,反思了国内学者的文学地理学研究。他认为中国现有研究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即对西方空间批评的翻译和介绍、文学的历史地图描绘、文学中心的地理变迁、作家作品的地理分布;可以从三个方面对比较文学地理学批评进行建构:对重要概念术语(如地理基因、地理建构、地理影像、地理叙事)进行定义,使其具有方法论意义,在文学地理学的框架下来重新梳理文学史,探讨文学地理学研究的方法论意义,并可援引其指导其他一些研究。武汉大学张晶通过《山楂树之恋》及《唐山大地震》所引起的反响谈到文学通过影视艺术的嫁接、传播及文化的透视所引起的思考,由此比较文学研究应可涉及文学与艺术、文学与传播学、文学与文化等多个方面。中南民族大学尹锐则以“人文地理学与英语后殖民文学的关系”为题提出了将人文主义地理学与后殖民文学进行结合研究的倡议,他认为后殖民文学在当今是热点,人文主义地理学至少可以从风景与创伤、风景与权力、地理与逃避等三个方面切入研究。

2.比较文学研究实例。除了对比较文学研究的方法进行理论探讨,与会学者也对自己在本领域所进行的一些实例研究进行了交流。惠州学院外语系汤富华教授首先以“论翻译之颠覆力与重塑力量———重思中国新诗的发生”发言,利用大量文学史料论证了翻译在中国新诗的产生过程中所起的巨大推动作用。武汉纺织大学谭燕保教授则以“他者镜像中的他者———看《女勇士》和《最蓝的眼睛》中的女性书写”为题,从比较文学形象学角度分析了汤亭亭和托尼•莫瑞森在女性书写方式角度上的表层相似,但深层书写方式的巨大不同。通过对比二者去追溯主体的身份诉求便可明显看出其差异,进而推知同为美国少数族裔的华裔和黑人在美国的生存状况。广州大学外国语学院蒋金运则以“北美华人诗歌中的生态伦理中国想象”为题,通过生态伦理想象模式、策略及内容的研究透视了北美华人作为主流文化边缘体的心理图式。安徽大学刘云以“《庄子•齐物论》与《盗梦空间》的互文性解读”为题,从互文性视角从三个方面分析了两部作品中的“梦”的异同,从而昭示了东方文化的务虚和西方文化的务实。武汉纺织大学刘慧则以“生态伦理视域下杨克的悲剧”为题,对奥尼尔戏剧“毛猿”中的珠宝店、皮货店场景、人与猩猩的握手细节进行了深入研究,认为细节的精心设置显示剧作家强烈的生态伦理意识和人文关怀。湖北警官学院张友文教授谈了自己对公安文学的研究。武汉大学博士生韦照周和华中师范大学博士生杜雪琴分别关注了“羊皮纸效应”和易卜生创作中的地理诗学问题。

二、比较文学研究原则的坚守

比较文学自诞生百余年来,可以说一直是危机重重,质疑不断。中南民族大学叶绪民教授通过对比较文学学科肌理的再思考,在承认比较文学不断吸纳新方法、新角度的创新意识的同时,道出了比较文学的核心何在之疑惑。他认为比较文学研究应谨防过宽,应注重比较本体及本体的文化角色,在文学流通中去进行比较研究。如果说比较文学研究以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来分,本学科应以内部研究为主,且在外部研究中注重文学性这个关键所在。武汉大学赵小琪教授则认为比较文学就是在质疑声中显示其生命力,其研究吸纳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并化用,应谓之顺理成章。同时,比较文学的学科特征在于主体间性,主要表现在研究主体与研究主体间性、研究主体与研究对象主体间性、研究对象主体与研究对象主体间性等方面。这种学科特征决定了比较文学主要研究不同国别文学的间性关系、不同诗学的间性关系、文学与文化理论的间性关系、文学与其他学科的间性关系。胡亚敏教授对比较文学提出了三点思考:其一,比较文学及其研究方法的拓展应让我们更加清醒认识本学科所受到的理论冲击、文化冲击及与政治的结合。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等理论与文化冲击,使得比较文学研究的范围越来越大;而与政治的密切关系,使得本学科担负着对强势文化反叛的使命。其二,比较文学的学科定位应清楚,比较文学应有自己的坚守。应当把比较文学定位为跨文化的文学关系研究。比较文学既要开放又要保守,要有自己的阵地,要有助于文学的发展。其三,中国当代比较文学研究的民族性坚守。当今的中国需要研究民族文学,民族文学与他国文学之间的影响关系;而湖北省比较文学的特点,在于中文与外语两支学术队伍的融合和互借,及身处中国腹地的包容胸襟。综上所述,此次研讨会不仅关注学科理论构建,也重视具体案例研究。这昭示着,比较文学的发展不仅要吸纳各种新思潮和新观点,更要有自己的学科坚守和发展原则。

第5篇

[关键词]清代文学;文学群体;《文化视域中的清代文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4)06-0055-02

张兵教授等撰写的《文化视域中的清代文学研究》一书已于2013年6月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从文化视域入手探讨了清代文学中的几个重要命题,结构合理,论述到位,解决了清代文学中一些研究不够深入或容易忽视的问题,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一、研究视角独特,研究方法多样

众所周知,文学是历史文化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清代文学文体与文化的研究,从文化学角度关注清代文学,已引起了学者的关注,如结合清代的重要文化现象文字狱、科举制度、文化世族、江南园林等探讨了清代诗文的创作、文体发展及文学现象,成为清代文学研究的热门课题,至今仍方兴未艾。

该书主要从文化角度切入观照清初关中遗民诗群、清初扬州诗群、清中期浙派诗群、三秦诗派等清代文学史重要的诗群和诗派,还着重探讨了清代文字狱案、艺文幕府与文学发展等重要命题。研究的着眼点是将这些特定的文学现象置于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不凭空想象,假设臆测。清代前中期是整个清代历史进程的重要阶段,实现了从动荡到稳定和繁荣的重要转变。这一时段的作家能够跟随历史的脚步,感受时代的脉搏,抒写心声,表达情怀。该书的作者通过阅读作家作品和大量的文献资料,以敏锐的学术触觉有效地捕捉到了相关信息,经过一番精心梳理和整体审视,还原了这些诗群或诗派生存和发展的真实情状。

该书采用的研究方法比较多,但主要有历史文化学和文艺生态学的批评方法、宏观探讨与微观剖析相结合、文史结合以及文献考辨与理论阐释相结合四种。这四种方法各有优长、各有侧重,但在研究中相互补充、相互交融。这里介绍两种比较突出的方法,即历史文化学和文艺生态学的批评方法以及文史互证法。前者是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进入中国学者的研究视野,90年代后普遍运用于中国古代文学的研究,特别是在唐宋文学的研究中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一些研究明清文学的学者也采用这一方法试图解释一些复杂的学术问题或文学现象,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该书采纳了这一方法,不简单就事论事,简略而模糊地论说某些诗群、诗派或某些作家,而是将之放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下以及作家生活的真实情境中,具体地予以体认考查,解释某种历史事实、文化现象和文化心理。这样就能更接近文学史的本真,能更加近距离地触摸作家的心灵,得出的结论也就更为合理准确。文史结合法是比较传统的研究方法,很早就运用于文学研究中。此方法的运用是该书的研究视角和研究对象决定的,也是该书的主要特点之一。该书的内容虽然没有涵盖清代文学研究的所有方面,主要侧重于清代诗歌研究,但是线索的梳理很清晰,没有杂乱无序的感觉。这与该书重视文学研究的历史性以及用“史”的意识来统领和结构全书密不可分,不过,历史文献是不可或缺的,但它只是一种辅助手段。作为文学研究,重点要解释文学现象,总结文学发展规律,这就要将研读作家的别集等文本,深入挖掘文学资料,从中汲取有用的信息,并把它与当时种种扑朔迷离、复杂多变的历史事件紧密结合起来,理清其来龙去脉,找到契合点,从而阐述学术现象,论说学术问题,这样得出的结论才是客观准确和有说服力的。如该书第一章《清初遗民诗群和地域分布及诗歌创作》,既涉及作为时间概念的清初以及相关的史实,也交代了清初文学的历史,即遗民诗史,文史参证,论述清晰,逻辑性强。第五章《文字狱与清代文学生态》更是紧密联系清代前中期的政治文化来探讨作为文化专制政策重要表现之一的文字酷狱是如何深刻影响清代文学的传播和发展。

二、注重群体探究,侧重心态考辨

在文学研究中,一些专著或论文常以某一位作家为对象,从生平交友、文学创作以及地位影响等方面展开论述。当然,这种研究有其优势,有利于某位作家研究的专业化和深入化。不过,我们知道,作家生活在特定时空环境中,不可避免地要与同时代其他作家相互切磋、沟通交流。人以群分,许多趣味相投或主张、见解相同的作家会组合成群体或构建诗派进行创作。以文学群体或派别为对象的研究有助于从一个横向的层面综合把握当时的文坛概况和创作走向,这也已引起了学界的重视,并取得了突出成果。该书名为从文化学角度探讨清代文学,但真正的观照点是清代一些比较著名的诗群或诗派,如清初遗民诗群、清初扬州诗群、清中期浙派诗群、三秦诗派以及乾嘉时期艺文幕府等。该书以这些群体为研究对象,结合大量文史资料进行详细论析,让我们从整体上把握了这些文学群体的活动状态和创作情况,也丰富了清代文学的研究内容,强化了人们对清代文学史的认识。

文学史研究专家严迪昌先生很注重考辨文学生态和文人心态(即“士人”们曾经置身的特定历史人文生态及他们各自的心灵轨迹)在解读古典诗词中的作用。基于此,他将传统文学批评方法的“知人论世说”做了发挥,指出“知人”是为具体切实把握创作主体的心态,而“论世”则能尽量贴近创作主体即诗人们生存与生活状态。属于文学生态的内容前文已述及,兹不赘述。此处仅叙说与该书关系比较密切的文人心态。“心态”相对于“生态”而言,是抽象的、隐性的、曲深的,是不容易把握又易被忽视的。文学在一定程度上是人学,读文学作品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读“人”。因此,把握创作主体的心态就显得格外重要。如果透过文本,我们能够清晰恰切地勾画出他们的心灵轨迹,则有些晦涩难懂的学术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该书也侧重作家群体或个体的心态考辨,不仅全书的整体论述中体现了这一点,而且也有具体剖析心态的专题,如第一章第一节中“泰州遗民诗群的社会结构和群体心态”、第三节中“徐夜的心路历程及其诗歌的审美取向”,第二章第四节中“清初扬州文人雅集唱酬的主题及其所展现的文人心态”,第五章则更集中地讲述清代前中期一些文字大案阴影下的文人心态。通过把握作家的心态,我们才能比较客观真实地评价这些地域文学群体或个人的创作成就以及他们的文学主张。

三、材料征引繁复,论述严谨准确

学术研究要求以材料为依据,用事实说话,切忌泛泛而论,做一些大而空的概念化描述和推测。材料或事实是文学研究的核心,文学作品和其他相关文史资料的解读就成了研究的必备环节。该书在深入解读和引用大量诗文别集的基础上,还征引了一些史料、方志、笔记以及一些研究论著。这些资料有的散见于四库系列从书中,有的藏匿于稀见的馆藏古籍中。作者们费尽周折检索查找资料,同时对这些材料进行阅读、爬梳和整合,将一些有价值的材料恰当地运用于文中,体现了一定的研究功力。如书中论述清初遗民诗群、扬州诗群以及文字狱、幕府与清代文学关系的部分,均征引了大量文献资料。

第6篇

建立多样、综合、整体化的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历史趋势,主要看文学艺术对象是否提供可能性,文艺学研究的历史经验是否提供必要性,人们的思维方式是否提供可行性。

(一)文艺学研究对象的丰富性、系统性与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多样性、综合性

研究方法作为认识的工具,始终受制于研究对象,它是对象的“类似物”,是“工具,是主观方面的手段,借助它使主观方面与客体保持相互联系”[①]。因此,依据研究对象及其特征,才能产生相应的研究方法。毫无疑问,文艺学的研究对象是文学,问题在于如何看待文学。

文学是自然科学、哲学、神学的附庸,是一个独立实体,还是一个系统,这在人类认识的不同历史阶段,认识是不同的。在古希腊美学和文学思想的萌芽时期,把文学和美当作自然现象的一部分;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开始,一直到黑格尔,始终把文学看作是哲学的一个环节;中世纪神学则把文学作为维护宗教统治的工具;当今,文学被看成一个完整的系统。

按照现代系统观,宇宙万事万物无不以系统的方式存在着,文学也不例外。与自然系统相比,它是由人“根据一定的原理”创造的“所谓立体性地统一起来的一个整体”[②]。当属人工系统。作为人工系统,它既是人与自然结合而成的复合系统,又是与社会生活环境、文化环境双向联系的开放系统、动态系统,它所具有的要素、结构层次、功能远比自然系统丰富和复杂。系统原则揭示,文学内部的各个要素(作家、作品、读者;生活、创作、欣赏等等)都不是孤立的,它既自成系统,又与其他各子系统发生联系,构成一个综合化的大系统。不仅如此,它还置于艺术文化背景之中,与其他门类的艺术构成艺术文化系统。文学要存在、发展,又必须与社会各个方面发生关系,不断互相传递信息,进行系统的反馈运动,来实现自身的反馈调节运动。因此,文学本身就是一个多要素、多层次、多结构、多功能的网络复合系统。

实际上,文学系统的内部要素、结构、功能远比这丰富复杂。即便如此,也可略见一斑。文学对象的丰富性和系统性,为建构多样、综合、一体化的文艺学研究方法体系开辟了无限广阔的前景。文艺学研究的历史表明,以文学的“某个部分、方面、侧面、层次、因素、阶段”[③]。为研究对象,就创立了各自不同的文学研究方法。比如,以研究文学与社会生活关系为对象的文艺社会学方法;以语言为对象的符号学、语义学、结构主义方法;以作家、读者为对象的文艺心理学方法;以文学活动流程为对象的信息论方法;以文学功能为对象的价值学方法等等,不胜枚举。前苏联学者布什明在探讨文学研究方法时充分认识到:“文学则承认用与对象的本质相适应的各种可能的方法,从文学的各个方面来研究文学是有可能和有必要的”[④]。前苏联著名学者卡冈对这一问题更是进行了创造性的研究。他认为,艺术是一个由艺术创作、艺术作品、艺术知觉组成的特殊的信息系统,而它又置于整个艺术文化的大系统之中,依据它们各自的结构层次及相互关系,形成了许多既有联系,又各自独立的新学科和新方法。他以下图[⑤]。文学艺术对象的丰富性、系统性必然带来研究方法的多样性、综合性。约翰·奈斯比特在《大趋势》一书中说:“对于今天的艺术——所有的艺术来说如果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有各种各样的选择。这里没有占统治地位的艺术流派,没有非此即彼的艺术风格”。这一分析虽有所偏颇,但却预示着文学艺术研究方法多样化的历史趋势的来临。在当今,从多种角度,运用多种方法综合展开研究的趋势,正是当代科学日趋分化和整体化的一种表现,是“寓于多”时代的要求。企图以“一言而为天下法”的定于一尊的研究方法将一去不复返。有望建树的学者,总是不遗余力去寻求新的研究角度,探索新的研究方法,以促进“知识旧体系的更替,新体系的建立”[⑥]。

(二)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历史、现状的回顾和反思

我国文艺学研究方法形成多样化的态势,既是对文学艺术本体观念变革的产物,又是对文艺学研究方法历史经验反思的结果。建构多样、综合、整体化的文艺学研究方法体系,有必要从历时和共时、纵向和横向两方面考察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历史和现状,在新的审视点上进行必要的反思。为此,我们将从4个坐标系上进行粗略考察。

1、中西传统文学研究方法的扬弃

在西欧,从古希腊时期到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时期,占统治地位的文学研究方法,主要是由亚里士多德创立的形而上学的逻辑演绎法(又称抽象的哲学思辨法)和培根创立的形而下学的逻辑归纳法。其次还有历史归纳法、社会学方法、美感经验的心理分析法、某些自然科学方法。这些方法虽有消长、斗争,但总是能够延续下来,至今仍被运用,故称为传统方法。

在中国,由于本民族的思维方式“缺乏思辨思维和形式逻辑,主要强调直观和经验,并同伦理道德挂钩”[⑦]。中国文学研究方法主要通行的是经验主义的现象描述法、伦理道德的社会学方法。

上述传统方法的长处是:

第一,形而上学的逻辑演绎法强调从哲学角度对文学艺术进行研究,重视哲学对文学的指导作用。加之它遵循严格的逻辑规律,论证严密,思辨性强,有助于建立文学的知识体系。

第二,注重文学艺术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从哲学、社会、历史、心理学角度探讨文学的价值功能,这在今天也是有益的。

第三,传统方法经过无数文艺理论家的继承和发扬,不仅为后人积累了大量的研究资料,而且也形成一整套的逻辑方法、研究模式。比如演绎法与归纳法的论证程序、原则、方法等,时至今日仍有积极意义。

从上述三方面看,传统方法开辟了从某一方面、某一角度深入研究文学的道路,为今后从宏观上,从整体上认识文学做了充分的必要准备。但是随着一个个“多元时代”(普里戈金认为,我们今天生活的是一个既有决定论现象,又有随机性现象;既有可逆现象,又有不可逆现象的多元时代。)的到来[⑧]。上述传统方法并不能涵盖如此复杂的文学艺术现象,暴露出明显的不足。

第一,传统方法存在一定的猜测性、假设性,缺乏科学性。抽象的哲学思辨方法的致命弱点是把文学艺术作为哲学的附庸,用某种先验的哲学观点和体系解释文学艺术,一旦两者不符,便将文艺削足适履。同时它所遵循的逻辑论证原则是从一般推出个别,一旦大前提错了,结论也就错了。这种方法有较大的猜测性和假设性。印度学者N·K·简恩说:“从科学的观点看,这种方法已过时,运用这种方法,人们推测出一般陈述(假说),并据此演绎出许多陈述。倘若每个演绎出来的陈述都被实验证明是正确的,它就支持了假说。倘若情况并不是如此,则暴露出这个假说的局限性。”[⑨]

事实也是如此。从科学认识史上看,中世纪基本研究方法是演绎法,一切以圣经、教父和亚里士多德的理论为出发点和归宿,不能越雷池一步。但是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哥白尼运用观测实验的科学方法,了托勒密地心说,而建立了日心说;刻卜勒发现了行星运动规律;塞尔维和哈维发现了血液循环,了传统观念[⑩]。从文艺学研究史看,培根以科学实践观和归纳法把“美学由玄学思辨的领域转到科学领域”,“对审美现象进行心理分析”[11]。而黑格尔运用抽象的哲学思辨法,导出了文学“是理念的感性的显现”的错误结论。所以,抽象的哲学思辨法存在着较大的猜测性和假设性。而中国所采用的现象描述法,虽能从感性经验入手,以“极精炼而又隽永的语言点出关键”,其中也不乏“极明亮的思想火花”,但是它是一种猜测的、笼统的、直观的方法,缺乏思辨色彩,因此猜测性、假设性更大。归纳法较之演绎法有更多的积极意义,但归纳法的产生是建立在经验主义基础上的,强调“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统一,甚至抹杀二者的差异”[12]。因此不免流于经验,缺乏理性、科学性。

第二,归纳分析和综合分离。分析和综合、归纳和演绎,是辩证统一、互相提供前提的思维方法。归纳是演绎的基础,为演绎提供根据,而演绎又为归纳指明方向,提供前提。但是,由于历史条件的局限和哲学观点的分歧,历史上产生的演绎法和归纳法,长久以来争论不休,各执一端。文艺学研究领域中形而上学方法与形而下学方法的论争,就是认识史上这两种方法争论的反映。黑格尔在《美学》绪论中对此有过总结。他说:“谈到科学研究的方式,我们就走到两个相反的方式,每一个方式好像都要排除另一个方式,都不能让我们得到圆满的结果”。“一方面,我们看到艺术的科学只围绕着实际的艺术作品的外表进行活动,把它们造成目录,摆在艺术史里,或是对现存作品提出一些见解或理论,为艺术批评和艺术创作提供一些普泛的观点。另一方面,我们看到艺术的科学单就美进行思考,只谈些一般原则而不涉及艺术作品的特质,这样就产生出一种抽象的美的哲学”[13]。黑格尔从主观到实践上,都力图将二者辩证地统一起来,但由于哲学观上的唯心主义,未能科学地解决二者的真实关系,自己的研究不免又回到了抽象的哲学思辨上来。

第三,以部分研究代替系统研究。传统的研究方法是单打一的方法,基本上就文学的某一部分、某一侧面、某一要素进行孤立研究,而且还误以为穷尽了对文学规律的认识,这样就以单项、线性、平面式的研究代替了多项、立体、网络式的研究,比如哲学思辨法以本体论研究代替美学研究;社会学方法以外部研究取代内部研究;美感经验的心理分析法以心理分析取代社会批评。这样,传统研究方法就不能全方位地揭示文学的自然质、功能质和系统质,无助于全面认识文学。

对传统研究方法的利与弊的分析,是以系统方法为参照物,以建构多样、综合、整体化的文学研究方法为目的去透视的结果,其中该扬之处,继承发扬光大;该弃之处,舍弃弥补改造。

2、西欧当代文艺学研究多元方法林立

到19世纪末,随着自然科学、心理学、文化学长足的进步,西方文艺学研究方法学派林立、纷繁复杂。其名目之多、时间推移之快、重点转移之频,都是前所未有的。归纳起来,大约有如下几种:精神分析、科学美学、语义分析、符号学、现象学、解释学、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形式主义、新批评、原型批评、接受美学、文化学、民俗学、社会学、比较文学、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等等。上述方法,无论其存在时间的长短,都有其一定存在的必然性、合理性,从某种角度看,还有其不可互相替代的某些方面的功能。但同时也应看到,它们有自己适宜的国情、范围,必然有不可弥补的缺陷。对此也应科学地进行分析。

总的来说,当代西方多元方法的合理因素是:

第一,开展多角度的研究。传统研究方法把文学艺术作为一个静态的封闭实体进行研究,确认它的不可分性,因此至多研究它与社会、与哲学的联系,与科学的差异。而多元方法则分解文学实体,从社会、作家、作品、读者各个不同层次分别进行深入研究。即便像作品这样一个层面,也要继续开辟新的研究角度,出现了语义、符号、结构、形式、阐释等研究方法。这不能不承认多元方法打破了传统方法拘泥一格的模式,发现了新的研究对象,扩展了新的观察视点,树立了新的阐述目标,为多侧面、多角度、立体地研究文学和开辟新的天地做了必要的准备。

第二,各学科相互渗透,各种方法互相借鉴。西方研究者虽然往往片面夸大自己研究方法的正确性、有效性,但是为开辟新的研究角度,又不能不自觉地借鉴其他学科的知识和方法,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各学科之间是互有借鉴和渗透的。比如心理分析导源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结构主义发端于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文化学、民俗学、社会学、“三论”是外来学科的方法的移植。由此可见,多元方法在各学科相互渗透,借鉴方面是有成效的。

第三,从某一角度的深入研究。从总体上看,多元方法林立、并存;从局部上看,各派对立、排斥,都想以自己的优势取代别的方法,因此迫使各派在某一角度、某一方面深入开拓。比如结构主义历经俄国的形式主义、捷克的布拉格学派和法国的结构主义,从雅各布森的“音素、语素、词、句等组合关系入手”[14]。研究文学,到罗兰·巴特建立的“功能层、行动层、叙述层”的研究模式,再到热奈特的4种主要叙述类型的研究[15]。步步进展,层层深入,开拓了从语言方法研究文学的空间。应该承认,在某角度的深入研究上,多元方法所做的贡献远远超过以往的文学研究。

尽管多元方法有其历史的功绩,但由于它们大多以西方不同的唯心主义哲学为基础,因而有其不可弥补的缺陷。卡冈在评价不同的科学对艺术的研究时说:“迄今仍然是非系统的、杂乱无章的,在最坏的情况下,这种研究建筑在嫉妒的竞争中,而在最好的情况下,这种研究建筑在漠不关心的‘和平共处’中。”[16]这就是说,多元方法往往是各自独立、各走极端、互相排斥、互相取代。要改变这种状况,关键“在现今科学知识发展的水准上依靠系统研究的原则”对文学“展开综合研究”。这项任务,西方研究者是无能为力的,只能历史地落在文艺学研究者的身上。

3、前苏联文学研究方法的兼收并蓄、改造创新

前苏联从19世纪的俄国开始,传统的研究方法是社会历史方法。到20世纪初,由“莫斯科语言学小组”和“诗歌语言研究会”兴起的形式主义方法曾一度相当活跃。但不久,由于它把内容与形式割裂开,出现了将形式绝对化的倾向,而遭到了过分严厉的批判。之后,前苏联研究方法滑向了另一个极端——庸俗社会学。“庸俗社会学是出于片面地解释关于意识形态的阶级制约性原理,从而导致文学史过程简单化和公式化”[17]。因而从50年代中期起,前苏联开始着手纠正这方面的问题。50年代被称为回顾和反思(或“解冻”)时期,主要是清算庸俗社会学的错误,从60年代开始,前苏联把方法论问题的研究提到首要地位,在组织上设立专门机构,出版专门刊物;在实践上大量介绍各种研究方法,开展综合研究和应用研究。一大批著名学者,如尤·鲍列夫、卡冈、赫拉普钦柯、斯托洛维奇、叶果罗夫、马尔科夫、彼得罗夫等人,致力于新方法的研究,并著有专著。至此,在文学、美学研究领域,庸俗社会学得到彻底清算,各种各样的研究方法并存,并把研究方法推向新的阶段。

前苏联在文学研究方法上历经的曲折、反复以至于最后达到繁荣,为我们提供了不少有益的经验,值得借鉴。

首先,强调对各种方法的兼收并蓄。前苏联政治生活的变迁、文学本身的变化、西方文学思潮的涌入、自然科学的发展,彻底改变了在文学艺术和研究方法上的“大一统”和单打一局面,进入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历史的开放的时期”,对传统的、西方的、自然科学的、社会科学的各种研究方法、研究手段兼收并蓄。这种做法反映了前苏联学术界研究学风的宽容、研究思维方式的辩证。一般而言,在研究中某种方法兴起确立之后,易排斥其他方法,一种思潮流行时,又容易否定过去,割断历史。鉴于历史教训,前苏联在进行方法论研究时,这种片面、对立、极端的倾向较少发生。因此在清算庸俗社会学时,并没有抛弃社会历史的研究方法;在强调内部研究时,也不否定外部研究;在吸收外来研究方法时,又不妄自菲薄;在坚持传统时,又不盲目自尊;在运用美学研究方法的同时,也不放弃自然科学的研究手段。这就保证了文艺学研究方法的研究朝着一个正确的方向发展。

其次,注意对各种研究方法的改造。历史上任何一种研究方法都不是完美无缺的。各种方法都有它适应的国情、对象和范围,当它被移植或吸收时,必须根据自己民族的情况加以改造。前苏联学术界正是基于这种认识,以的理论改造各种研究方法,特别是西方的研究方法。比如风靡整个欧洲的接受美学到了前苏联,则被改造为“历史功能”研究。历史功能研究强调“分析一部作品的时候,不仅要看到它在作者生前的时代所起的作用,而且要看到它在作者所处的那个时代以外——在未来的时代所起的作用”。“用巴赫金的术语表示,历史功能阐释就是‘对应关系’的研究”,包括“作者同前辈的对话、作者同当代读者的对话、作者同未来时代读者的对话”。[18]从历史功能研究所强调的研究重点和三种对应关系类型看,它注重作品对读者的作用,这就把文学研究的重点从文本转移到读者身上,这与接受美学极其相似。但是它又克服了接受美学的某些片面性,把作家、作品、读者联系起来,更强调作品在当时、当下、未来三维空间中历史地、辩证地发挥作用。与接受美学相比,它们之间既有一脉相承之处,又更具历史性、辩证性。

此外,像结构主义这样的研究方法,前苏联学术界既充分肯定它是“深入研究艺术篇章的手段之一”,能起到“为研究工作者开辟广阔天地”的重要作用[19]。同时又严格地将结构分析与结构主义区分开来,并给予新的解释。所有这一切表明,前苏联在引进新的研究方法的同时,一方面兼收并蓄,一方面加以改造,为我所用。

再次,敢于创新,勇于开辟一条新路。

前苏联文艺学研究方法的创新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新的研究方法的产生、新的应用领域的铺开;二是综合研究的兴起。从前者看,主要是表现在类型研究,历史功能研究、阐释和评价的方法产生及各种方法的应用上;从后者看,主要是从“综合角度,用多样的研究方法来全面评定一部作品或一个文艺现象的外在作用和内在价值”[20]。

前苏联文学研究在挣脱了庸俗社会学和教条主义的羁绊,开创了百花齐放的活跃局面之后,及时认识到开展综合研究的必要性。20世纪60年代末,前苏联科学院成立了艺术创作综合研究专门委员会,70年代初提出“综合考察和系统研究方法相符合”的思想,许多著名学者转向综合研究,并致力于应用。像鲍列夫和斯塔菲茨卡亚在1980年发表的《社会学、理论和文学批评方法》指明了归纳综合的趋势。卡冈的《对艺术作综合研究的系统方法》、《作为系统的艺术文化》等文章,则是综合研究的结晶。在综合研究中,他们一方面坚持的一元论,坚持历史的逻辑方法,另一方面又提倡多种方法的运用、补充、渗透。只有这样,才“不会变为方法论上的多元论和折衷主义,而只会成为对作品实行全面分析的因素”[21]。

前苏联对文艺学综合研究的主张、做法及成果,无疑是为我们开辟了一条新路,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4、我国文艺学研究方法变革的趋势。

我国古代文学研究方法趋于单一。“五四”时期,西方各种方法涌入,但迫于战争、动荡,未能深入研究。以来,由于独断论、机械论和“左”倾教条主义的影响,我们的研究领域狭窄,思维方式保守,方法单一。具体表现为:就研究的内容看,注重文学与社会、文学与政治、文学的功能方面的研究,忽略文学的艺术美学特性的研究;就思维方式看,是单向、平面、线性定性的机械论、还原论;就思维角度看,是单一、静止和封闭的;就思维空间看,只有当下,而无历史的、时代的、当代的,只有中国,而无外国;就思维模式看,“一内容二形式,鉴定式的结论,调查式的评述”。文学研究上述问题,一直到1983、1984年开展“方法论”的讨论,才有所认识、有所纠正。

1984年,我国兴起的方法论讨论热潮,已经形成“多元发展的态势。表现为:文学观念和批评观念的多元、批评方法的多元、批评实践总体结构的多元”[22]。随着各种各样方法的介绍和应用的尝试,目前“综合态势,已显露端倪”。但是这种综合仍然处于不自觉的交织糅合,而不是自觉的、融会贯通的、整体化的综合,还没有出现有影响、有见地的专著。与前苏联70年代相比,我们的方法论研究还需告别“告知、尝试”阶段,走向综合、整体化的阶段。

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能抹煞1984年的方法论讨论的历史功绩。应该看到它是对历史经验反思的结果;是肃清“左”倾教条主义、机械论、独断论影响的产物;是我们民族方法论自觉意识的觉醒,它必将促进新的文学观念、新的思维方式的诞生。

总之,从历时和纵的方面看,中外传统方法的扬和弃;从共时和横的角度看,西方多元方法的利与弊,前苏联文学研究方法的历史经验,我国当代研究方法发展趋势,都说明必须建构多样、综合、整体化的研究方法的体系。

(三)文学研究方法与思维方式

思维方式可以理解为“人们按一定的方式、规则、程序输入和输出信息的思维活动形式”[23]。恩格斯指出:“每一时代的理论思维,从而我们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具有非常不同的形式,并因而具有非常不同的内容。”[24]

从人类认识史看,主要经历了原始、农业、分析和综合4个时代;人的认识对象中心由模糊的表象世界——实物中心——系统中心——元系统中心;人的思维方式由原始思维——以实物为中心思维——系统思维——元系统思维。

在人类的幼年时代,由于生产力极为低下,人类根本无法认识和解释自然现象,相信一切出于“神之手”。在认识对象上主体与客体、感性与理性都是以混沌模糊的表象呈现于世。因此原始思维是一种“以‘集体表象’为基础”“无逻辑特征”的形象思维,古代神话就体现了这种思维特征。

从奴隶社会到整个中世纪的农业时代,人类主要思维方式是“以实物为中心”[25]。在农业时代,由于“人们与自然界之间的交换活动仍然停留在实体交换水平”[26]。许多门类的科学知识尚未形成,科学认识的方法停留在直接观察上,认识论的模式是“以实物为中心”,即只局限于相互孤立的、具有感性特征的实物和现象上,去探求它们的质。前苏联学者库兹明在分析这一时代的思维特征时指出:“在这个阶段,认识是从现象上,即还是从外表上来看待对象的,认识还没有揭示出对象发展的本质和规律,没有揭示对象受它所属的那个系统的制约性和对象的质的过程”。这就是说,“以实物为中心”的思维方式具有直观、笼统、猜测、感性、孤立的特点。在文学研究领域,则表现为把文学作为一个实体,只从外部(自然现象或哲学)探讨文学的某些特征,因而文学一直是自然哲学、哲学和神学的附庸。

从农业时代到分析时代,其中有一个过渡,即前分析时代(14~16世纪);分析时代从17世纪到19世纪中叶。在这一时期,人们的交换活动中心已由实物转向能量,科学长足进步,科学研究则分门别类,研究方法由观察改为科学实验,思维对象自然仍以实物为主,但已不作为实体,而能够进行解剖分析;思维方式则主要是形而上学。这种思维的优点是“对事物研究细致、具体、严密,在科学发展史上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其缺点是具有明显的形而上学特点,主要表现为还原论与机械决定论。

所谓“还原”原意为简化、简缩、缩小。它的基本思想是:主张把复杂的对象分解为简单部分,从简单部分特性的已知来把握对象整体,主张以低级运动形式解释和说明高级运动形式,进而说明世界的图景。这是一种解剖式和分解法,排除一切偶然性和变量,抓住一条线索追踪来源,探寻因果联系的单项、平面、线性思维。

机械决定论又称拉普拉斯决定论。它认为万事万物都是已经决定的,无不确定性和偶然性,只要找到一个宇宙方程,了解宇宙的起始条件和边界条件,就可以用力学的方程给予明确的描述,给予绝对的正确预言。[27]这种思维是一种直线因果的思维定势。

分析时代的形而上学方法在文学研究领域的表现是:从研究对象看,它把文学当成一个独立实体并加以分解,孤立地进行某方面的考察;从研究内容看,已涉猎了较多方面,如文学与社会、文学特性、心理因素、形式因素等等,但分门别类地进行孤立研究,尚不能联系起来;从思维特征看,是单项、平面、线性因果的。应指出,我国文学研究中所流行的庸俗社会学方法,如果从思维根源上看,则与形而上学有一脉相承之处,而且还比它走得更远。

由于分析时代科学知识的积累,人们不仅发现了各门科学的具体规律,而且还发现了各门学科间相互联系以及相互联系所产生的一般规律,这就扩大了各门学科的研究对象。“从19世纪末至20世纪,大多数科学都经历了一个把关于自己的研究对象的观念不断扩大和加深的过程,比如马克思关于社会结构的学说对于深入系统研究社会,达尔文的进化论和遗传学对于深入研究生物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对于物理学,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对于化学……这些理论在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初确立了彻底唯物主义的系统性思想……科学进入一个新阶段”,即以“系统中心”代替“实物中心”。[28]

“系统中心”以“构成现象系统的‘种类’为中心,而个别现象和对象这时则表现为总体的构成部分,表现为它的因素、成分”。对象的系统性则要求多侧面、多角度、多层次、立体地观察事物,系统思维正好适应了这种要求。在文学研究领域,则要求把文学作为一个系统,运用多种方法进行多侧面、多层次、多角度的研究。这一时期出现多元方法便是系统思维的必然产物。

20世纪40年代以来,人类进入信息时代,人们“所研究的现实被看成是多中心的、超系统的统一体,一种复杂现象的综合”。人们认识的内容不再是实物或系统,而是“复杂的对象——综合的多系统的现象及其全部各种层次的和多侧度的关系”[29]。即元系统。元系统要求人的思维具有显著的综合性特征。实际上,目前“综合考察、综合研究、综合创造、综合发展、综合规划和综合管理等等,已成为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基本活动方式”。[30]在文学研究领域,建立多样、综合、整体化的研究方法体系,就是元系统思维方式的必然要求,也是科学发展水平进入新的阶段的历史必然趋势。可是与这种必然要求和趋势相比,我国当今的思维方式仍停留在农业和分析时代,呈现出“封闭、求同、单向、直观、超稳定、亚节奏”的特点。[31]表现在文学研究领域,则是公式化、程式化、概念化。审视过去、展望未来、立足现在,我们再不能固守传统格局、固步自封、妄自尊大,而是要奋起直追,在我们的民族文化心理、思维方式以及研究方法上来一个彻底革命,以迎接文学综合时代的到来。

[①]黑格尔语。转引自〔苏〕鲍列夫《美学》,第17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②][日]增成隆士:《美学应该追求体系吗?》,转引自《美学文艺学方法论》上册,第145页,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

[③][苏]莫伊谢依·萨莫伊洛维奇·卡冈:《美学和系统方法》,第73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

[④][苏]布什明:《文艺学的方法论问题》,《国外社会科学》,1982年第2期

[⑤]此图载卡冈:《美学和系统方法》,第80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

[⑥][苏]鲍列夫:《美学》,第18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⑦]普里戈金:《跃进时代中哲学》,《自然科学哲学问题》,1986年第3期

[⑧]普里戈金:《跃进时代中哲学》,《自然科学哲学问题》,1986年第3期

[⑨][印度]简恩:《科学方法的历史发展及其基础现代模式》,《自然科学哲学问题》,1986年第3期

[⑩]生:《西方认识论史纲》,第112~116页,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

[11]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上册,第202~20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

[12]生:《西方认识论史纲》,第162页,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

[13]黑格尔:《美学》第1卷,第18页,商务印书馆,1979

[14]傅修延、夏汉宁:《文学批评方法论基础》,第162页、第423页,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

[15]傅修延、夏汉宁:《文学批评方法论基础》,第162页、第423页,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

[16][苏]莫伊谢依·萨莫伊洛维奇·卡冈:《美学和系统方法》,第73~74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

[17][苏]柯静采夫:《文艺学中的庸俗社会学》,《文艺理论研究》,1982年第3期

[18]吴远迈:《苏联的文学研究方法的新趋向》,《文学评论》,1983年第1期

[19][苏]鲍列夫:《美学》,第532~533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20]高利敏:《当代苏联文学研究方法和批评新观念的发展》,《文艺理论研究》,1986年第2期

[21][苏]鲍列夫:《美学》,第526页,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22]滕云:《批评的主体意识、多元态势与综合态势》,《文艺理论研究》,1986年第2期

[23]陈晓明:《中国传统思维模式向何处去》,《新华文摘》,1985

[2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第465页,人民出版社,1972

[25][苏]库兹明:《马克思理论和方法论中的系统原则》,第28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

[26]李晓明:《模糊性:人类认识之谜》,第42页,人民出版社,1985

[27]《大科学的群体论》,《望》,1986年第3期

[28][苏]库兹明:《马克思理论和方法论中的系统原则》,第54~55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

[29][苏]库兹明:《马克思理论和方法论中的系统原则》,第54~55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

第7篇

一、互联网时代下文献保存格式的变革对外国文学研究的巨大推动作用

对于超文本(hypertext),Andleigh和Thakrar曾经阐述过它对互联网的技术意义,指出它“将信息用更自然的方法连接在一起,而不和纸写文书那样将结构简单机械的分层归类,进而以这种方式实现对无序数据的管理”。网络化时代超文本文件格式最大的优势体现在,超文本不仅能在internet上传播而且具有超级链接功能,这项功能使文档中的各个部分通过关键字得以建立关联,信息以用相互交叉的方式进行搜索,形成了一种全局性的全新结构。现行的互联网代码里,中英文的网页大多数均采用采用超文本的格式,这种格式不仅为各个网站设计者所通用,而且转换为超文本格式以/!/用于各种文本编辑软件平台也十分简单。更让诸位文学研究者欣喜的是,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更新,超文本在保存文学研究的功能并不是首屈一指的,超媒体的出现使得文学研究资料更加多样化,从技术的角度解释,超媒体(Hypermedia)和超文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即非线性的信息连接,除此之外,超媒体还包含有(Image)、声音(Audio)、视频(Movie)、动画(Animation)等离散或连续的多媒体信息(Steinmetz258-259)。得益于超媒体的庞大功能,我们在研究外国文学时才能够更快捷的获取所需要的资料,不仅仅是文本资料,更包含了各类音频和视频资料,而这在过去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天方夜谭。互联网超文本、超媒体在外国文学研究现代化的巨大助力主要体现在:快捷、全面地获取进行研究的各类信息。通过互联网这个载体,可在世界范围内不同的资源站点之间搜索到不同国家文学巨匠在不同时期创作的文学作品、手稿、学术作品甚至通信记录,真正做到全方位的资源共享;迅速搜索到研究所需要的音频、视频等非文本类信息。许多脍炙人口的文学名着经过技术处理被改变为戏剧、电影,这些影像资料以超媒体形式存在网上并可以下载传播,给外国文学研究者提供多元的参考资料。

二、互联网时代下庞大网络专题

资源对外国文学研究的无限资源支持信息承载量巨大的超文本、超媒体固然对外国文学研究着有着不可抗拒的推力,然而个体分散的大量资源若在短时间内找到并且有顺序的整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计算机技术对于外国文学研究来说,更突出的贡献体现在它存在的各类智能型多媒体数据库上面。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多样丰富的数据库,学术研究者们才能有效、快捷的对所需文档进行搜集、整合。网络数据库的存在形式主要以囊括电子期刊、专题网站的数字图书馆以及网络论坛两种形式存在。数字图书馆(DigitalLibrary)是用数字技术处理和存储各种图文并茂文献的图书馆,它的优势在于能把各种不同载体、不同区域位置的信息资源用数字技术存贮,以便于跨越区域、面向对象的网络查询和传播。数字图书馆涉及信息资源加工、存储、检索、传输和利用的全过程。换句话说,数字图书馆就是基于网络环境下共建共享的可扩展的知识网络系统,是超大规模的、分布式的、便于使用的、没有时空限制的、可以实现跨库无缝链接与智能检索的知识中心。就外国文学研究来说,数字图书馆的出现为全世界的研究者跨域研究有限学术资源提供了便捷的条件。如我国运行相对成熟的数字图书馆有超星图书馆、维普图书馆、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有图书、期刊、报纸、论文、古籍、影视等一系列优秀的学术资源可供学术研究者查询。相对于数字图书馆这类比较成熟的网站运营模式,专题的文学网站也是外国文学研究者搜索资料的一大助手。外语网站和中文网站内置多样的文学分类,作家从属流派、作品归类、文学性质等一应俱全,这些细致入微的分类为文学研究者找寻相应信息起到了导航的作用,是读者很快就能进入自己所想要找到的信息分支,从而获取需要的信息。

三、结语

网络技术的进步使得我们对外国文学研究的学术性更多的融入了技术成分,在进行外国文学研究的过程中,不断更新的文献研究资料和文献格式都成为了获得、研究外国文学的技术的媒介,以往需要纷繁复杂的人工操作得到了极大的简化,对于外国文学研究的方向正朝着信息化和自动化发展。在对研究结果的处理上也逐步发展为计算机自动化。外国文学研究学者开始利用网络进行网上研讨,甚至建立专门的个人主页、制作网络课件,新技术的使用提高了学术交流效率改变了交流手段,学术研究网络系统化的进程得到前所未有的加速。由此可见,互联网时代下,信息技术可以作为学术研究的重要研究工具,它改变了人们的一直以来的思维习惯和工作方法,使得现代学者对西方文学研究如虎添翼。也正因为如此,在如今的信息化时代大潮中,把互联网络技术同外国文学研究结合起来是外国文学学术研究现代化的不二法门。但需要注意的是,计算机技术与互连网技术只是我们获取知识、去的研究成果的辅助手段,研究成果的重要性只能由人的大脑进行分析、探究。对于研究者而言,重要的是不是依靠互联网以及与之相关的技术手段,并希望借此技术实现学术研究的一劳永逸,增加学术研究方法的创新性,站在高新技术的平台上,使学术研究的方法逐步走向现代化才是进行外国文学研究现代化的正途。

第8篇

[关键词]本土化;主体性;民国机制;现代文学研究

近年来,“本土化”问题逐渐成为学界关注的热点之一。在反思“全球化”理论的过程中,“本土化”问题的提出确实带给了我们重新认识自我的机会。但是,如此之“化”是否就能够解释文学思想发展的根本问题呢?我们以为值得进一步思考。

在西学东渐的背景下,学术研究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种焦虑之中:一方面用他者的眼光来打量自己,学习他者先进的东西,一方面对他者又不无怀疑,不无警惕,焦虑感便不可避免的产生,如影随形。“本土化”问题的产生,正是这种焦虑感的产物。其争论甚至可以追溯到1930、40年代,也不是现代文学学科独有的现象,每一次“本土化”论争的兴起都是从其他社会科学开始,又延伸到文学研究领域的。而当下“本土化”(或是与之相近的民族化、中国化)问题作为一种思潮被学者们长时间的争论不休,更多原因的是中国面临着民族复兴的重任,而全球化在世界范围内的加快,作为在全球化进程中中国将处于一个什么样地位的焦虑感的副产品而浮出水面的。

在1990年代之前,华人学术圈习惯用“中国化”这一概念,之后出于政治因素以及“本土化”一词更加广泛的学术蕴涵,台湾早期倡导“中国化”研究的学者如杨国枢、黄光国、叶启政等均将其改称为“本土化”,这一变动直接影响到香港和大陆的研究。20世纪后半期,华人学术圈就“本土化”(中国化)问题召开了若干次学术研讨会,形成了一批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成果,使得这股原本在社会学兴起的“本土化”思潮,影响逐渐扩大,使得“本土化”问题由社会科学领域向包括现代文学研究在内的人文科学领域延伸。

在现代文学研究领域,“本土化”问题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方法论就“全球化”理论对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产生的影响给予的回应,在以下几个方面产生了实效:对“全球化”以及因“全球化”引起的“现代性”、“世界化”问题甚至海外汉学对现代文学产生的影响的反思。这些反思都看到了在全球化背景下西方理论的话语霸权,发现了海外汉学研究中国现代文学所造成的“隔”,从而提倡现代文学研究向“本土化”、“民族化”的回归;重新发现现代文学中的“本土化”因子,学者从不同的角度来重新发现现代文学发展里面的“本土化”线索,力图证明“现代性”并不是唯一可以用来阐释的理论,“本土化”、“民族化”给予新文学另外的阐释空间;而与此同时,质疑本土化的声音也一直不断,如王爱松的《文学本土化的困境与难题》讨论了文学的本土化命题存在着自身的复杂性和难题,盖生的《文学研究本土化理论的局限与功用》认为中国的文学研究所追求“西化的现代性范式”是历史的选择,“以本土文化自觉立场”研究文学还存在着诸多的理论局限,等等。

“本土化”问题在学者们的争执中前行,作为一种对抗西方话语霸权的叙述策略,“本土化”以一种关注中国文学自身的姿态引起了学界的注意。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在当前的现代文学研究中,在运用西方理论时存在着将西方理论绝对化、本质化的危险。随着“全球化”而被大规模引进的西方学术资源,让中国人既兴奋又焦虑。从西方古典理论到最新的研究模式都被介绍进来,一股脑地套用在现代文学的各种现象之上,现代文学变成了西方理论模式天然的试验地。更重要的是,这种套用让我们对西方权威的理论家们产生了顶礼膜拜,似乎中国现代文学的所有问题,都在西方汉学家那里找到了完美的答案。李欧梵对中国现代文学之“现代性”的审视、王德威在此前提下提出的“被压抑的现代性”、黄子平对“革命历史小说”的解析、刘禾的“跨语际实践”、唐小兵的“再解读”等,现在都成为了现代文学研究的基石,现代性成为了裁剪中国现代文学的价值尺度。在这种情形之下,“本土化”问题的提出,仿佛逆时代潮流而上,“本土化”理论发现了西方汉学界研究中国问题时出现的“隔”,提出了“现代性”一词并不能将中国现代文学的所有问题一网打尽,中国现代文学可以有另外的阐释空间。这在全球文化同质性越来越严重的今天,无疑是具有震撼力的。

然而,问题的关键并不在此。如果说“本土化”问题的提出仅仅是作为反思“全球化”的一种策略,那么“本土化”问题本身并不能解决中国现代文学的独特性在什么地方这一根本性问题。中国现代文学的独特性显然不藏在是否参与“全球化”,是否讨论现代文学中现代性到底有多少,现代文学里面有多少东西是“本土化”了的等等之类的问题当中。中国现代文学的独特性只能存在于现代历史境遇里面中国作家的创作与精神中,这不是空泛的理论争论能够解决的。“本土化”问题一开始就与“全球化”问题纠葛在一起的现象,注定了其存在着与“全球化”出现一致问题的先天缺陷。“全球化”的问题在于其妄图用一致的理论模式、思想资源去涵盖所有文化中存在的现象,这种不顾各种文化具体的历史境遇的涵盖,无疑将各种文化的丰富性给遮蔽了,将各种文化存在的复杂问题简单化了。这就导致了现代性讨论在中国出现了形而上学倾向,就理论谈论理论,我们忽略了西方现代性理论产生的复杂背景,将现代性作为一种绝对化和本质化的东西,把中国现代文学划为现代性的有无,忽略了中国现代文学个体问题的复杂性,造成了对中国现代文学丰富性的简化和独特性的抹杀。“本土化”理论本来是为反思“全球化”问题的“一刀切”而产生的,但其脱胎于“全球化”这一母体,全球化始终像一团巨大的乌云遮盖在“本土化”理论之上,“本土化”理论始终在“全球化”的理论阴影笼罩之下。

从语义上说,“本土化”就是使某事物发生转变,适应本国、本地、本民族的情况,在本国、本地生长,具有本国、本地、本民族的特色或特征。“本土化”这一概念的定性,本来就存在着两个预设的前提,一是原本存在着一个具有我们称之为“本土性”的东西;二是存在着一个他者的东西,需要我们将其“化”为具有“本土性”的东西。我们暂且不讨论是否确实存在着一个具有“本土性”特征的东西,先来审视一下“本土化”之必要性。如前文所说,“本土化”理论的出现是“全球化”影响而出现的焦虑,“全球化”对中国现代文学丰富性的遮蔽,对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产生的“隔”,总而言之,也就是“全球化”理论在面对中国问题时出现的不适应,“本土化”理论就是要将这种不适应“化”为适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化”呢?可以肯定的是,在自然科学领域,因为研究对象的客观性,在西方存在的客观物到了中国依然存在,研究的对象、研究的条件的不变,研究的方法自然可以不变,也就不存在什么“本土化”与非“本土化”的问题;但是到了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在西方可以通行无阻的研究方法、理论模式到了中国就出现了“水土不服”,于是就出现了“本土化”问题。文学这一类学科,研究的更是人的情感,现代文学研究的就是在现代中国的语境下人们的心理情感变化。人们的心理情感是一种主观现象,因人而异,其丰富性导致了文学的复杂性,不可能用一种理论来进行“一刀切”,文学的这种复杂性必然要求文学研究首先应是审美感受和艺术体验,研究者个人的审美体验理所当然地是文学研究的基石、起点和组成部分,要求研究者主体性的发挥。“全球化”理论妄图用一种全球通行无阻的理论来统摄文化的多样性,“本土化”问题的提出显然察觉到了这种想席卷一切的粗暴,妄图将其“化”为自己的理论,这还是将一种理论重新“化”为另外一种理论,是将文学研究方法完全视作可以自由抽象的形态,与我们内在主体的状态可以脱离(所以才有所谓的“化”),忽略了文学研究的根本在于主体的体验、感受,即“主体性”缺失才是更为深层的问题。“全球化”理论忽视了各种文化的多样性,“本土化”理论在想弥补这一缺点的同时,也忽视了研究对象、研究者自己多样性的问题,缺乏了研究的“主体性”,文学研究变成了纯理论的演绎和概念的组合堆砌。现代文学研究由于缺少了研究者“主体性”的实在参与,缺少了研究者独特的体验与感受,变成了孤零零的理论构架,“本土化”问题也难以解决现代文学研究中“隔”的问题,这就是“本土化”问题的症结所在。

这里牵涉到的是研究者自身的问题,不论是“全球化”命题还是“本土化”倡导,研究者“主体性”的缺失都将导致纯理论的空泛而谈,没有“主体性”参与的现代文学研究都只能是离理论越来越近,离中国文学越来越远。鉴于“主体性”问题对于文学研究的重要性,而当前的“全球化”理论和“本土化”理论在“主体性”问题上的乏力,寻找新的解决问题的途径便成为亟需。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在今天如何确立研究者的“主体性”?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觉得最近出现的关于“民国文学机制”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讨论或许可以提供一扇窗口。作为学术方法的“民国文学机制”的问题虽然于最近几年才提出,但在整个新文学的发展当中,其实每一步的发展都受制于“民国文学机制”的影响。“民国文学机制”意指从中国最后一个封建——清王朝覆灭以后,在新的社会形态(民国)中逐步形成的影响和推动文学新发展的种种的力量,或者说,因为各种力量(政治体制、经济模式、文化结构、精神心理氛围等等)的因缘际会最终构成了对文学发展的肯定,同时在另外的层面上也造就了某种有形无形的局限,这一时期的文学形态都可以在这样的综合性结构中获得解释。这一机制至少有三个方面的具体体现:作为知识分子的一种生存空间的基本保障,作为现代知识文化传播渠道的基本保障以及作为精神创造、精神对话的基本文化氛围。这一命题的提出,显然有迥异于“全球化”理论和“本土化”理论的理论内涵。一方面,它呼应“重返五四”、“重返民国”、“民国史视角”的诉求,推动研究者进入到具体的历史语境中去,但又与“重返五四”、“重返民国”的一般性倡导有别,具有自己更清晰的内涵和方法。相比起“本土化”问题而言,在回答中国现代文学的独特性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民国文学机制”无疑是一种更加切合实际的姿态与方法。

毫无疑问,“民国文学机制”的提出首先是现代文学研究者的一种研究姿态。“民国文学机制”直逼研究者重新触摸历史,注意历史现场的丰富性,能够突出中国现代文学发生发展的具体历史情形,通过对更多历史细节的“还原”呈现文学过程的丰富性,摆脱从某一既定概念比如“现代性”、“本土性”等出发形成的史实遮蔽。比如现代文学研究史上这么多年来对“五四”的争论,我们往往执着于“五四”先驱们激烈的言论交锋,总是以为那些言论足以代表了当时整个的现代文学发生景象,而忽略了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五四”形成了那样的自由空气,形成了那样的文学氛围。“民国文学机制”的提出,让我们思考是什么促成了一个多元共生又充满创造活力的新的文化时代的诞生?在这个新的时代里,制约文学的因素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才导致“五四”新文学出现了那样青春的气质?这些文学气质又是如何影响着以后的文学走向的?这些问题其实是对“民国文学”何以成为“民国文学”的追问,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让我们必须走向民国具体的历史,“五四文化圈”能够与之前、之后的文化圈相区别开,根本原因就在于当时形成了一个砥砺切磋、在差异中相互包容又彼此促进的场域,中国现代文学之所以有后来的发展壮大,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当时能够形成这个场域。借助于“民国文学机制”这一命题,我们发现的不仅仅是“五四”时所彰显出来的青春气息,我们更看到在这种青春气息之下涌动着的时代空气与历史现场。那是一段鲜活的历史,不是一两个概念就足以涵盖的,这与局限于分析先驱者的言论中具有多少“现代性”和“本土性”的理路迥然有异。

在面对具体的历史语境的时候,“民国文学机制”要求研究者有着极强的“主体性”参与,要求发掘研究者的独特感受与体验。我们所谓的“民国机制”是在民国的历史空气下考察近代以来成长起来的现代作家群体,在这种考察之下,民国的历史如此具体,作家们的精神气质与抽象的“现代”理论距离是如此的遥远。真正投入历史的现场,很容易就发现文学的历史更多的是一些具体“故事”的错综复杂,抽象的“现代”之辨在这里被置于背景的位置。例如对于鲁迅,我们称之为“现代小说在鲁迅手里开端又在鲁迅手里成熟”,他的这种推动文学创造的个性、气质与精神追求与国家社会的特定环境相关,与社会氛围相关。这不是简单的“决定”与“反映”,它恰恰表现出对当时国家政治、社会制度、生存习俗的突破与抗击,只是突破与抗击本身也是源于这个国家社会文化的另外一些因素。可以说在“民国”这一静态的历史时空中,“机制”是文化参与者与历史时空动态互动中形成的秩序,两者结合在一起,强调的是在文学活动中“人”与“历史时空”的丰富的联系。正因为这种联系的丰富性,培养出了现代作家一个个独特的气质。我们在面对鲁迅的时候,需要进入到当时的历史时空中去捕捉他独特的精神气场,同时以自己独特感受与鲁迅产生着精神上的共鸣,丰富着对鲁迅与那段历史的认识。只有在这种感受之中,文学研究才是活的,在其中发现现代作家独特的气质,找到中国现代文学独特性之所在,发挥着研究者的“主体性”的参与在其他研究模式之下难以替代的作用。

第9篇

关键词:外部研究;理论实质;决定性结构

雷纳·韦勒克吸纳了结构主义现象学、符号学、语言学等理论观点,从质料和结构的维度提出了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理论,试图以系统的整体艺术理念关照文学研究。历来研究者们都聚焦于他的内部研究,认同了韦勒克“内部研究”的核心地位;但事实上,对外部研究诸问题的质疑或批判也同样从逆向视角肯定了内部研究理论。以下笔者将从外部研究的问题和理论实质进行透视,旨在阐明韦勒克外部研究对内部研究本体的认同,其理论基石乃是文本的“决定性结构”。

一、外部研究问题的提出

韦勒克认为从文学和传记、心理学、社会、思想等维度对文学的研究为“文学的外部研究”,提出了外部研究的诸种问题,以下对其内容作以分析:

文学和传记:韦勒克认为传记作为文献记录创作者个性和生平事迹,有助于揭示诗歌的生产过程;并通过柯勒律治的观点肯定了传记只要是真实的记录一个人的生平机遇,对研究都将有一定的价值和意义。对于传记和作品之间平行研究的价值,韦勒克则认为,文本作为一种面具或戏剧化的传统表现,当传记具有“诗人本身的经验、本身生活的传统表现”时,便具备一定的价值。毋庸置疑,韦勒克从文学接受和文学批评的角度还是认可传记研究意义的。

文学和心理学:韦勒克首先分析现实主义在创造人物时心理的“移情行为”和浪漫主义作家的“投射行为”;接着,从弗洛伊德和荣格的精神分析学角度肯定了“心理学明显地可以阐述创作的过程”,以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和维特等等,说明了小说家自我潜在于作品中的形象;而且,还认为戏剧和小说中的人物在心理学上是具有某种真实性的。总之,韦勒克承认“心理学可能加深他们对现实的感受,使他们的观察能力更加敏锐,或让他们得到一种未曾发现的写作方式。”[1]91从文学创作和接受的层面肯定了心理学研究对文学至关重要的作用。

社会和文学:韦勒克从人类社会起源问题关注文学,认为文学的产生与某些社会实践有密切相关。“在原始社会,我们甚至不大可能把诗与宗教仪式、巫术、劳动或游戏等划分开来。”[2]。并将这一实践关系上升到理论:“文学研究中所提出的大多数问题是社会问题,至少终归是或从含义上看是如此。比如传统和通例,准则和类型,象征和神话等问题都是社会问题。”[1]96这些社会研究为文学提供了实证。同时,他从作家的社会学角度强调作家应该“研究文学产生的经济基础,作家的社会出身和地位及其社会意识的整个问题”[1]92;从作品的价值上强调“把文学作品当做社会文献,当做社会现实的写照来研究。”[1]94从作家的成就上强调“作家不仅受社会的影响,他也要影响社会。”[1]102韦勒克分析了社会学研究法,强调它对文学提供的重要原始资料所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思想和文学:韦勒克通过比较研究的方法得出“文学史与人类的理智史是平行的,并反映了理智史”。他认为“文学可以看做思想史和哲学史的一种记录”,他从寓语学层面比较了英国文学和哲学:伊丽莎白时代诗歌中蕴涵着文艺复兴精神;马娄作品中蕴涵着无神论和怀疑论精神等等。他肯定了文学作品在直接或间接的暗喻中,具有哲学的思想见地。可以说,韦勒克强调思想可以提高作品的艺术价值,使作品呈现出其复杂性和连贯性;作品中的思想见解有时甚至“可以增加艺术家理解认识的深度和范围”。

从以上韦勒克外部研究的内容看,他通过比较研究分析了文学和传记、社会、心理学、思想等之间交叉互渗的关系,这些外部研究方式对读者接受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体现了他对外部研究理论的认可。

二、外部研究的实质透视

韦勒克虽然认可了外部研究的某些意义和价值,但却又对其内容提出质疑和批判,层层剥离,最终将其置于无足轻重的地位。韦勒克这种前后迥异的理论态度究竟意图何在?以下分别从他所质疑或批判的内容透视其理论实质。

对传记式研究的质疑和批判:韦勒克以传记真实性和作用为出发点质疑了“传记家以诗人的作品为根据来撰写传记,这里有多大的程度的可靠性?文学传记的成果对理解作品本身有多大关系和重要性?”[1]75在他看来,传记仅仅“将文学的决定因素置于传统和惯例”是一种因果式的研究法;而且认为作家创作时受到艺术传统和先验认识的影响,其创作经验已经发生了变异,他的经验真实和生活真实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因而断言:任何传记研究“都不可能改变和影响文学批评中对作品的评价”。

对心理式研究的质疑和批判:韦勒克聚焦于作品中人物的“心理学真理”问题上。首先他列举了心理学手法在多数作品融合中的瑕疵,认为文学作品中心理学的表现手法并非作者实际的意识变化过程,不具有“心理学的真理”。即使作家成功实现了这一心理学的真理也未必具有艺术上的价值。甚至认为“心理学对艺术不是必要的,心理学本身也没有艺术上的价值。”[1]69其次,他批判了艺术家违反心理学准则的艺术创作,因为心理学上的“真理”缺乏一种普遍有效的自然主义标准和尺度。韦勒克将心理研仅仅作为文学研究的材料,其艺术价值唯有增强作品的连贯性和复杂性时才能够体现,而真正的价值标准则在于作品本身。

对社会式研究的质疑和批判:韦勒克从价值的角度批判了研究者将艺术真实当做艺术真实,将文学研究的核心转移到语言特点和审美风格上。他认为“社会环境似乎决定了人们认识某些审美评价的可能性,但并不决定审美价值本身。”[1]90他强调文学本身的审美价值,以文学的功利性为例质疑了文学的载道作用,否定社会式研究的价值,把社会性置于研究中无足轻重的地位。因为“文学有它自己的存在理由和目的”,其理由和目的则在于文本的审美层面,而不是外在的社会学因素。

对思想式研究的质疑和批判:韦勒克批判了“把文学仅仅作为一种研究思想史的记录和图解”,认为这种研究忽略了文学的整体性,甚至断言“把艺术品贬低成一种教条的陈述,或者更进一步,把艺术品分割肢解,断章取义,对理解其内在的统一性是一种灾难。”[1]112同时,他从文学审美视角批判了诗歌中的哲理思想,否定了诗歌审美价值和哲理思想的必然联系,提倡文学研究“思想与文学作品的肌理真正交织在一起,成为其组织的‘基本要素’”[1]114。韦勒克对这种从思想上研究文学的方式是反对的,认为它不具有整体性,影响了诗的审美接受效果,真正能够体现文学作品审美价值的则是文学内部要素。

通过透视外部研究实质不难发现,韦勒克之所以前后观点迥异其根本在于他对文本自身的强调,将研究的核心定位于文本自身的审美价值上。因此,他所论及的外部研究问题并非真正的肯定或认可,指归在于消解外部研究的理论价值。

三、思想寓居的坚定基石

韦勒克的外部研究理论实质乃是反对用外部研究方法来比附文本,强调以文本自身为核心研究。那么,文本又何以能够决定研究的价值和意义呢?其理论基石则是文本的决定性结构。

韦勒克认为,文学作品作为一种存在,它是客观的和稳定的,而读者阅读经验却是千差万别的;因而,它相对于不同程度的接受者来说具有某种确定性。但是,从读者接受角度来看,文学作品须有主体经验的参与才能获得其现实存在。据此,韦勒克以文本为中心将文学作品的存在方式划分为:本体存在与经验存在。本体存在是文本自身的客观存在,经验存在则是文本在读者审美接受后的现实存在。作为接受对象的任何艺术品都是一种本体存在,它是由文本自身的语音、意义、所表现的事物等审美层面构成的整体,它决定着文学作品存在的根本。因此,韦勒克称之为“决定性结构”。

首先,韦勒克用类比分析了索绪尔语言学中“语言”和“言语”的特征。他认为,文本的“决定性结构”如同“语言”一样具有相对稳定的性质;而读者的阅读经验则如同“言语”一样具有某种差异性和多变性。犹如人们无法穷尽任何一种“语言”中所有的“言语”一样,任何读者也不可能凭个人的经验把握一部作品的“决定性结构”。读者的每次阅读经验都是对“结构”一次触及和展示,都是决定性结构在一定程度上的现实实现。其次,韦勒克认为决定性结构作为一种标准或尺度决定作品的价值,并且“在标准和价值之外任何标准都不存在”,读者对“决定性结构”的认识程度就意味着对作品价值的判断水平。同时,接受者对“决定性结构”的问询和把握,都仅仅是部分触及了文本的本质。文本的价值客观地蕴涵在结构之中并与之密不可分的:“不谈价值,我们就不能理解并分析任何艺术品,能够认识某种结构为艺术品就意味着对价值的一种判断。”[1]164可见,决定性结构的决定性是在于文本价值,其核心地位奠定了文学的理论基石。

在韦勒克看来,文学研究的核心在于文本自身,文本的价值唯有通过决定性结构才能实现。相反,作为外部研究的经验存在是变化不定的,并不具有决定性,其中的诸种因素也没有一个可以确定的标准和尺度,导致研究者对理论本身的僭越,陷入了相对主义或极端主义的泥淖,又何谈价值问题呢?

总之,韦勒克的外部研究理论虽然提出文学和传记、心理学、社会、思想等论题,但却认为外部研究作为一种经验存在,并没有触及文学本身,亦不能体现文本的审美价值,甚至“永远不能解决分析和评价等文学批评向题”,所以,将其研究的意义和价值消解为服务内部研究的材料。相反,他认为文学本质问题应是文本自身,因为它作为本体存在决定了文本的价值和意义;并将这一结构寓居在了文本自身的研究——内部研究,认为唯其内部研究方可揭示文学之为文学的价值和意义。从某种程度上说,外部研究不过是从逆向角度肯定内部研究的核心价值,即提出外部研究问题的实质乃是为了肯定内部研究的核心地位,外部研究理论和内部研究理论的目的是一致的,都强调了文本自身为核心的内部研究。

参考文献:

第10篇

论文关键词:文学理论;文学批评;语言学转向;索绪尔;话语;福柯

“语言”是20世纪西方人文科学备受瞩目的关键概念。在哲学领域,“语言”成功取代了“思维”、“意识”、“经验”一跃成为了西方哲学的核心概念,语言问题提升为哲学的基本问题彻底改变了哲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由此,西方哲学在继本体论到认识论的转向之后发生了历史性的第三次转向即“语言转向”(LinguisticTurn)又称“语言学转向”。而与此同时,语言作为一门现代意义上的独立学科研究对象的确立则引发了西方几乎整个人文学科认识论以及研究范式的变革。20世纪文学研究更是深受现代语言学理论的影响。尽管各流派的研究角度和批评方法不尽一致,但都表现出对语言的极大关注,语言不再充当媒介或工具的角色,也不是客观镜像,而是文学的本体特征,语言成为文学批评的中心问题。在高等教育的这一研究领域,关于文学研究正趋向于文化研究、语言过渡到话语等现象,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值得关注和探讨:

一、索绪尔的现代语言学理论

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结合可以追述到费尔迪南·索绪尔(FerdinanddeSaussure)对现代语言学理论的构建。索绪尔立足于将语言学创立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以内部语言学和外部语言学为两大支柱构筑了其理论体系。他对语言的阐释,坚实地把语言置于一系列二元对立的抽象术语之中,他对语言(1angue)与言语(parole)的界分使语言摆脱实证主义和个体行为的纠缠,成为可以客观把握的自在自为的研究对象。而共时性(synchrony)与历时性(diachrony)的区分则使语言学逃脱了历史学家的监护,语言学家关注的不仅仅是处于历史链条上一系列在形式上变化着的语言现象而应该研究“同一集体意识所感知的构成一个系统的共存要素间的关系”。索绪尔对语言与言语以及共时性与历时性的区分引发了现代语言学研究的方法论的转向,即由对语言外部的、实证的、历时的、个别的考察转向了对语言内部的、结构的、共时的、整体的考察。索绪尔方法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将语言界定为符号体系,任何符号都由能指(signfiier)和所指(signified)构成。索绪尔的符号只关心能指(声音意象)与所指(概念)之间的关系,而把现实和指涉物置于研究领域之外。语言符号的价值取决于语言中其它符号的同时共存3,即语言符号的价值体现于差异与关系之中。因此无论从构成符号的概念方面看,还是从物质方面的声音看,或者从作为整体的符号看,语言中只存在差异。差异意味着价值,价值来源于语言系统中不同成分之间的关系。索绪尔驱逐了意义把自己的语言学封闭在有限的语符之中,语言被视为一种形式而非实体,这是对传统语言观的根本变革。这样一种形式化使其在描述语言时走向极端,以至于形式化不再是工具而成了目的。

索绪尔为语言学确立的系统观念以及高度形式化的方法为20世纪整个人文科学提供了一种新的认识范式,也为自此以来各种思想文化学术流派的相继问世提供了原初动力。文学研究也不例外。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结合,孕育出与传统文学研究截然不同理论与方法。

二、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结合

首先把索绪尔的语言观运用于文学研究的是俄国形式主义者。拒斥盛行于19世纪传统文学批评中的主观唯心主义和机械反映论,俄国形式主义者将文学视为独立自足的体系。在艺术的形式和内容关系上,他们看重后者,试图突显艺术的技巧性介入的能动性本质,这无疑暗合了索绪尔视语言为形式的观点。俄国形式主义者超越具体的文学作品,努力挖掘文学之为文学的一般通则,即所谓的“文学性”,而文学性来自文学的语言和结构,来自形式而非内容,文学批评应该从感觉形式开始,因此语言成为形式主义者研究的中心。

该学派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ViktorShklovskj)提出的“陌生化”原则具体体现了形式乃审美之目的。俄国形式主义者还直接将语言学的模式用于诗学研究。他们从语音学、语法学、音位学、语义学、节奏、格律、词汇等方面多层次多角度地运用语言学方法分析文学,直接推动了语言学与文学的联姻。形式主义批评促进了现代西方文学批评的语言学转向。

与俄国形式主义学派平行并独立发展起来的英美新批评同样把文学研究的重心立足于作品本身,重视对文学作品的构成因素与构成方式的细致研究。深受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观的影响英美新批评派的代表人物韦勒克(Re Wellek)在其与沃伦(RobertPennWarren)合著的《文学理论》一书中将文学研究区分为“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两大类型。在依次否定了文学研究与传记、心理、社会、思想和其他艺术研究之间的关系之后,韦勒克把文学研究的真正对象确定为文学的“内部因素”,完成了文学由外在研究进入内在研究的转折。在研究方法上,新批评派重视对单一作品的语义学分析,强调语言的多义性与含混性,突出语言的修辞功能。新批评的研究理论与实践给后起的结构主义文论以重要的启示,使结构主义文论家在对文学作言语与语言,所指与能指,叙事与话语等方面的研究有了继续拓展的基础。

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以法国为中心的结构主义思潮使索绪尔的语言学模式在整个人文社会学科领域得以最为广泛的贯彻。列维一斯特劳斯(ClandeLZwi—Strauss)将结构主义语言方法用于对亲属关系、图腾制度以及神话等非语言学材料的解释。就文学研究而言,其主要贡献在于神话学。列维一斯特劳斯将看似零乱的神话分割成一个个“神话素”,它们相互关联,形成一个完整而自足的结构系统。在神话的叙述中,各“神话素”如同语言单位在横向组合与纵向聚合两条轴上同时活动,从而形成千姿百态的故事。列维一斯特劳斯神话模式研究为文学批评提供了一个范例,说明对于文学整体系统及作品结构的分析不仅可能而且是必要的。拉康(JacquesLaban)则将结构主义语言学纳入精神分析的领域,提出了无意识在结构上与语言及其相似的论断。他把索绪尔的能指与所指概念运用于精神分析学说,指出主体的意识正像是能指,而无意识层面就像是所指;由于总是要用能指来解释所指,能指背后的所指是不能轻易达到的。拉康借用并修改索绪尔的概念和运算法则,将精神分析学现代化,使之更适合于文学批评。叙事学是结构主义在文学批评中将自己理论运用得最有成效的一个领域。普罗普(VladimirPropp)对俄国民间故事的归纳直接启发了格雷马斯(AlgirdasGreimas)的《结构语义学》和托多洛夫(TzvetanTordorov)的《(十日谈)的语法》二者都试图从故事中发现叙事的“语法”,总结叙事结构的共同性,借助语言学模式来分析作品的结构模式。罗兰·巴特(RolandBanheS)的《符号学理论》则使索绪尔模式广泛地存在于形形的社会生活之中并为文化分析提供了一种有效的方式。他用一种符号学的方法去“阅读”大众文化,把各种活动和对象当作符号,当作意义得以传播的一种语言。巴特在一定程度上实践了索绪尔将一切人文科学统一在符号研究之中的雄心。在文学研究中,巴特强调了语言与文学的密切关系,认为语言是文学的生命,文学的全部内容都包括在书写活动之中,而不是在“思考”、“描写”、“叙述”、“感觉”之类的活动之中。其论著《写作的零度》进一步强调了由字词独立品质所带来的多种可能性和无趋向性。而字词即语言形式独立性的发现致使创作主体不再拥有支配和调遣字词的权力,后者通过其非连续性的组合,生产不确定意义的机制,宣布“作者已死”和一个语言自足封闭的狂欢世界的到来。巴特所说的“零度写作”吻合了结构主义倡导的无作者思想,无主体知识的认识,即以一种超越了个人的结构来凌驾于个人之上的状况。巴特前期的文论思想深受结构主义的影响,将语言学模式和由语言学演变而来的符号学作为文学研究的基础。

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观对20世纪的文学研究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语言学理论的介入拓宽了文学批评的领域,推进了文学理论的发展。但是由于过分强调语言形式,刻意追求语言学式的科学性,机械套用语言学模式来分析文学现象,从而切断了文学与现实,文学与作家和读者的联系,这种视文学为封闭而孤立自足的现象必然是片面的。20世纪后半叶随着文化批评理论以及新历史主义的出现和发展,历史与主体作为形式主义的对立面重新受到关注。在这种理论思潮下,语言不再是能以科学的法规的精确性加以研究的一个客体。语言必须被放到社会语境和社会活动中来理解。语言的社会实践性取代语言的形式成为文学与文化研究考察的对象。

三、从“语言"到“话语"

语言的社会实践性突出体现在它对社会现实的建构。语言不是对既存现实的被动反映,而是能动地生产意义,建构社会现实。然而语言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它自身并不能直接说明意义生产机制的运作,因为在一种文化中,意义常有赖于各种较大的分析单位——各种叙事、陈述、所有通过各种文本起作用的话语等。“‘语言’这个抽象概念,事实证明不足以说明某些意义在历史、政治与文化上的‘定型过程’,以及这些意义经由种种既定的言说、表述及特殊的制度化情景而不断进行的再生与流通过程。正是在这一点上,话语这个概念开始取代当下通行的这种无力而含糊的‘语言’概念。”于是话语逐渐代替了“语言”成为现代文学与文化批评的一个中心概念。

在著名的后结构主义者福柯(MichelFou.cault)看来,话语不单纯是一个语言学的概念,而是一个具有政治性维度的历史文化概念,在话语即历史所标示的客观性背后,具有某种鲜明的意识形态。任何社会中,话语的生产都会按照一定的程序而被控制、选择、组织和再传播。这其中隐藏着复杂的权力关系,任何话语都是权力关系运作的产物。福柯的话语理论考察了话语在主体与客体塑造中的作用。主体既不是先验的、超然的,也不是一种支配性的力量,相反,它是通过自由的或是受支配的实践而被构造出来的。在话语场中的客体总是被话语所支配,处于被主体征服的地位。福柯对话语与权力的论述改变了人们对文学创作、文学史以及文学批评的认识。文学是一种话语,而且是一种掩藏着社会文化政治权力的话语。文学创作是权力话语的生产,作家掌握着某种话语权力。而文学史对作品的筛选以及对经典的界分,在很大程度上是权力结构的投射,同时文学批评也参与了话语的再生产。因此“谁掌握话语生产的权力,谁掌握话语生产的技术,谁掌握话语生产督察系统”将是问题之关键。

福柯的话语理论将文本的概念扩大到了政治、经济、意识形态等社会文化的全部领域,是对形式主义文论和结构主义的突破。而话语本身又与意识形态、性别、种族等问题密切相关,因此话语理论对新历史主义、女权主义、后殖民主义等文学批评流派有着极大的影响。

四、话语理论与文学批评

新历史主义主张在文化和历史的张力中研究文本,认为一切阅读都不仅是针对文学文本,而是包括了全部社会的、历史的、意识形态的内容。新历史主义考察文学如何诠释、介入被“历史化”的政治和文化的各个层面,二者又如何在互动中被建构。历史和文学一样是人为构造的产物,历史文本中事件的逻辑性和连续性,不过是历史学家所进行的一种类似于文学家编造故事的虚构活动的结果。“历史的文本性”否定了文学是历史的一面镜子,文学除了提供历史以某种叙述框架和编织技巧外,还参与着历史的建构。

女权主义批评通过话语分析,寻绎女性在文学中作为主体和客体是如何被呈现和塑造的以及男权社会的权力话语在文学中的运作踪迹。在男性中心文学中女性从来没有自己的主置,她们只能作为男性的附属、玩物。男性不断在文学中塑造出符合自身利益与要求的女性形象。同时女权主义批评家也力图通过挖掘被男性文学史所压抑、遗忘、湮没的女性作家的作品,从而将女性被男性话语遮蔽和覆盖的真实声音传达出来。

后殖民批评是在对殖民主义话语的批判、解构和颠覆中产生的一套与殖民主义针锋相对的话语。殖民主义话语一面弱化、贬抑、否定殖民地人民的文化历史意识,一方面宣扬、抬高西方宗主国的价值观念,通过这种精神异化来实现殖民统治的长久和稳固。后殖民文化理论家爱德华·赛义德(EdwardSaid)对东方主义观念的批判被视为后殖民批评的开始。其代表作《东方主义》分析了作为主体的西方如何对作为他者的东方进行文化想象和阐释,并揭示了殖民主义如何利用话语建构二元对立的模式来维护殖民统治的合法性。后殖民批评通过对殖民文本的改写、反讽从而达到颠覆、瓦解殖民主义话语的目的。

第11篇

长期以来,学者们多将韦勒克视为英美新批评派的代表人物,其实,他与结构主义语言学之间存在着非常密切的联系,索绪尔语言学、俄国形式主义与布拉格学派对韦勒克的文论有深刻影响。

【关键词】韦勒克/索绪尔/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学派

雷纳•韦勒克(RenéWellek)是20世纪文学界最杰出的文学理论家、批评史家和比较文学家之一。新时期以来,韦勒克对中国文论和批评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学者们已经非常熟悉他某些论点,诸如文学“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的划分、“比较文学的危机”等。但是,从总体上看我们对韦勒克文论的研究仍然不够全面、系统和深入。许多问题,比如他的理论渊源问题就长期未得到应有的研究和有效的阐述。长期以来,学者们多将韦勒克视为英美新批评派的代表人物。其实,他与结构主义语言学之间存在非常密切的联系。

结构主义语言学是20世纪最有影响的一门社会科学学科,也是韦勒克亲自承认对他最有影响的理论流派之一。F•德•索绪尔是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奠基者,他的学说在20世纪人文社会科学中起到了爆炸性的影响。在文学研究领域,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也有着广泛而深刻的影响。俄国形式主义、布拉格学派和法国结构主义被认为是结构主义发展的三个阶段。俄国形式主义首先把结构主义语言学观念与方法运用到文学理论中,是1915年成立的“莫斯科语言学学会”和1917年成立的“彼得堡诗歌语言研究会”的统称。主要代表人物分别是雅各布森(Jakobson)和什克洛夫斯基(Shklovsky)。俄国形式主义强调语言文本的诗学特征,研究语言结构的规律和文学语言的创造性。比利时学者布洛克曼就明确指出,“形式主义与日内瓦发展起来的语言学派特别是F•德•索绪尔的主张,以及与音位学的最初发展是有联系的。”(注:布洛克曼:《结构主义:莫斯科—布拉格—巴黎》,33页,商务印书馆,1987。)雅各布森1926年到捷克后形成了布拉格学派。该学派继续从语言学角度研究文学,是结构主义语言学在文学研究领域的又一个发展阶段。在韦勒克的文学理论体系中,我们可以看到以上几个著名理论家的深刻影响。

一、索绪尔对韦勒克文论的影响

索绪尔是韦勒克文学理论的重要理论源头,而这一点还很少有人详细讨论过。其实,在我们看来,索绪尔不仅为韦勒克提供过几个具体论点,而且是韦勒克文论的总体特征和方法论之缘起。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索绪尔认为应该确定语言学研究的对象。他认为语言学不是一种实用的、特殊的研究,它应“寻求在一切语言中永恒地普遍地起作用的力量,整理出能够概括一切历史特殊现象的一般规律”(注:索绪尔著、高名凯译:《普通语言学教程》,26页,商务印书馆,1985。)。在语言学研究的对象问题上,索绪尔把我们司空见惯的语言行为现象区分为语言(language)和言语(parole)两个部分。语言是社会的一面,而言语是私人的一面。语言是一定社会中生活的人们的公共约定,而言语则是个体的行为。语言具有一种高度的统一性,而言语行为总具有不确定性和多变性。索绪尔认定,语言学的研究对象应该是语言,应该研究一切言语活动的表现的准则和基础。于是,索绪尔把语言学研究区分为两个部分,即语言的语言学和言语的语言学。他指出,“一部分是主要的,它以实质上是社会的、不依赖于个人的语言为研究对象,这种研究纯粹是心理的;另一部分是次要的,它以言语活动的个人部分,即言语,其中包括发音,为研究对象,它是心理•物理的。”(注:索绪尔著、高名凯译:《普通语言学教程》,41页,商务印书馆,1985。)索绪尔对语言活动作出“语言”和“言语”两方面因素的区分,并进而认为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是“语言”即所有“言语”背后的一个已定的规则系统。这一观念对韦勒克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影响。与索绪尔极端相似,韦勒克也将文学作品本身与对文学的每一次阅读区分开来。并进而认为文学研究的对象不是文学作品的心理体验而是文学作品的“决定性结构”。在《文学原理》第12章“文学作品的存在方式”中,韦勒克引证了索绪尔和布拉格学派对语言与言语所作的区分后就立即指出:“这种区别正相当于诗本身与对诗的单独体验之间的区别。”(注:韦勒克、沃伦合著、刘象愚等译:《文学理论》,160页,三联书店,1984。)韦勒克认为文学作品的具体存在必须经过我们每一次具体的阅读,但作品本身却并不是这一次具体经验的内容,应该是与索绪尔所指的“语言”性质相同的一种“结构”。“一件文学作品与一个语言系统是完全相同的。我们作为个人永远也不能全面地理解它,正如作为个人我们永远不能完满地使用自己的语言一样。”在韦勒克那里,文学作品只有在每一次具体阅读中经过接受者心理的“具体化”才能得以显现,但作品的本身却又是先于人的主观经验的客观存在,并不等于每一次具体化的结果,而是一种“符号结构或符号体系”。韦勒克说:“艺术品可以成为‘一个经验的客体’(anobjectofexperience);我们以为,只有通过个人经验才能接近它,但它又不等同于个体经验。”(注:韦勒克、沃伦合著、刘象愚等译:《文学理论》,162页,三联书店,1984。)

其次是索绪尔语言研究对“内部要素和外部要素”的划分。索绪尔在语言活动中区分出“语言”和“言语”两个不同的因素使得他的语言学研究把一切跟语言的组织、语言的系统无关的东西,简而言之,一切语言研究的“外部要素”所指的东西排除出去。索绪尔也用“外部语言学”来称呼这种研究。“外部语言学”主要包括这样一些研究形式。一是将语言学与文化史或种族史结合起来,研究它们的关系。二是从政治学角度研究语言。主要研究殖民、统一和语言政策对语言变化的影响。三是研究语言和各种制度如学校、教会、宫廷和地域之间的关系。索绪尔认为,正如植物会因外部因素土壤、气候等的影响而改变它的内部机构一样,语言机制也的确与外部因素密切相关。但是,外部语言学并不能真正认识到语言的内部结构。

索绪尔“外部语言学”和“内部语言学”的观念对韦勒克影响极深。韦勒克在《文学理论》中就区分出了“文学的内部研究”和“文学的外部研究”两大类型。这无疑是索绪尔观点在文学研究领域中的具体运用。在韦勒克那里,文学的“外部研究”是一种“因果式的”研究,只是从作品产生的原因去评价和诠释作品。这主要包括研究文学的以下几种范式:文学与传记,文学和心理学,文学和社会,文学和思想,文学和其他艺术。与索绪尔一样,韦勒克对文学的“外部研究”持否定性态度。他认为,起因和结果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在依次否定了文学研究与传记、心理、社会、思想和其他艺术研究之间的关系之后,韦勒克指出,“研究起因显然决不可能解决对文学艺术作品这一对象的描述、分析和评价等问题。”这样,韦勒克排除了文学的外部研究方法,并把文学研究的真正对象确定为文学的“内部因素”。索绪尔把“语言”而不是“言语”当作语言学研究的对象,韦勒克也同样把上述“符号结构和符号体系”当作文学研究的真正对象。

二、俄国形式主义与布拉格学派对韦勒克文论的影响

至于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对韦勒克的影响也十分巨大。韦勒克自己就曾说过他是“布拉格学派的一个成员”(注:韦勒克著、丁泓、余徵译:《批评的诸种概念》,263页,四川文艺出版社,1988。)。有学者认为:“当代文学理论有一个起点(或两个起点),那便是俄国形式主义及新批评。”(注:罗里•赖安、苏珊•范•齐尔编:《当代西方文学理论导引》,1页,四川文艺出版社,1986。)当代文论极大地受惠于这两个理论。总起来看,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对韦勒克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文学的自主性。俄国形式主义的文学理论认为,文学是一个独立存在的自足体。一方面,文学作为客体是独立于创造者和欣赏者之外的,另一方面,它也是独立于政治、道德和宗教等各种意识形态及上层建筑,甚至还独立于社会生活的。什克洛夫斯基的名言是:“艺术永远是独立于生活的,它的颜色从不反映飘扬在城堡上空的旗帜的颜色。”(注:什克洛夫斯基:《文艺散论•沉思和分析》,引自《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前言》,方珊等译,11页,三联书店,1989。)在传统观点看来,文学研究应弄清作品的渊源,应该去研究作品与作家、作品与社会等方面的关系,这就使文学研究变成了哲学、史学和社会学的大杂烩。文学从而与其他学科毫无区别。在俄国形式主义文论看来,这是文学研究中的工具论方法。传统文学研究主要有两种倾向,摹仿说和表现说。模仿说认为文学是对现实的一种反映,表现说则认为文学是作家心理的自然流露。俄国形式主义者坚决反对这种看法。他们的理论的一个出发点就是要批判这种文学研究中的工具主义。在他们看来,要建立一套文学特有的研究方法,工具主义首当其冲地应受到批判。只有把文学看作一个独立自主的领地才有可能使文学研究成为一门系统的理论科学。什克洛夫斯基曾在一部书信体小说里说过:“对待艺术有两种态度。其一是把艺术作品看作世界的窗口。这些艺术家想通过词语和形象来表达词语和形象之外的东西。这种类型的艺术家堪称翻译家。其二是把艺术看作独立存在的事物的世界。……如果一定要把艺术比喻为窗口,那么,它只是一个草草地勾勒出来的窗口。”(注:什克洛夫斯基:《动物园:或不是情书》,转引自霍克斯著《结构主义和符号学》,瞿铁鹏译,148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在反对文学研究的工具主义方法上,俄国形式主义首先激烈地批判艺术的形象思维说。形象思维说把艺术看成一种思维形式和认识方式,认为文学艺术的用途在于利用文学艺术形象帮助人们认识社会和世界。科学与艺术的差异在于,科学采用三段论的理论思维形式,而艺术则用形象思维方式。什克洛夫斯基认为这就把文学等同于哲学、科学等认识论知识体系,进而彻底忽视了文学艺术本身的独特性质。

俄国形式主义都与什克洛夫斯基一样,坚持把文学艺术看作“独立存在的事物的世界”。因此,文学研究完全没有必要从别的学科那里论证自身的存在和发展。研究文学应该研究文学作品,研究作品的艺术技巧和手法,研究文学的内在规律。在这里,我们看到索绪尔对俄国形式主义的影响。俄国形式主义也与索绪尔一样强调对内部规律的研究,认为只有这种研究才是文学研究的实质所在。什克洛夫斯基就明确指出:“我的文学理论是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如果用工厂方面的情况来作喻,那么,我感兴趣的不是世界绵纱市场的行情,不是托拉斯的政策,而只是棉纱的支数及其纺织方法。”(注:什克洛斯基:《散文理论》,转引自《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方珊等译,14页。)

韦勒克对文学本质的认识与之如出一辙。他高度重视“文学性”概念。韦勒克认为,文学的核心特征是“虚构性”。他说:“文学艺术的中心显然是在抒情、史诗和戏剧等传统的文学类型上。它们处理的都是一个虚构的世界、想象的世界。”(注:韦勒克、沃伦合著、刘象愚等译:《文学理论》,13页,三联书店,1984。)显然,在韦勒克看来,文学研究的对象是一种语言的“符号结构”,而小说、诗歌和戏剧中的这种语言符号结构都不是真实的。这样,文学就从社会生活和哲学思想那里独立出来了。韦勒克坚决反对文学的“外部研究”,反对传记式的、心理学的、社会学和哲学等研究方法,而主张以文学本体,即语言结构为中心的“内部研究”,这充分表现了俄国形式主义对他的影响。

第二,文学语言的特殊性。俄国形式主义从语言学角度来研究文学,认为文学语言与科学语言有非常重要的差异。什克洛夫斯基认为,日常生活语言的首要目的是交际,说话的目的是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文学语言本身却比它的目的和内容更为重要。文学的语言表达本身就是目的,它与日常语言和散文语言的一个重要差异是它的“陌生化”程度很度。“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文论的一个核心概念。什克洛夫斯基认为,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对一切熟视无睹,无意识的态度使生活丧失了新鲜感。诗的语言为我们感受事物提供了难度,使我们对日常生活能进行全新的体验。什克洛夫斯基在《作为手法的艺术》中写道:“那种被称为艺术的东西之存在,就是为了唤回人对生活的感受,使人感觉到事物,使石头作为石头被感受。艺术的目的就是把对事物的感觉作为视象,而不是作为认识提供出来;艺术的手法是事物的‘反常化’(又译‘陌生化’)手法,和予其复杂化形式的手法,它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因为艺术中的接受过程是以自身为目的,所以它理应延长;艺术是一种体验事物创造之方式,而被创造物在艺术中已无足轻重。”(注:什克洛夫斯基:《作为手法的艺术》,见《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方珊等译,6页。)文学语言的特征就在于它是日常语言的陌生化运用。日常语言是文学语言的直接来源,文学语言是在日常语言基础上的一种升华。日常语言陌生化的结果就是文学语言。雅各布森也从语言学的角度研究文学语言的特征。在他看来,文学语言的特征是“符号的自指性”,即诗的本质不在指称外界事物而在于它反过来指向它自身。

文学语言的特殊性这一点对韦勒克文论也很有影响。韦勒克在论述文学的本质时详细讨论过文学语言与科学语言和日常语言之间的差异。在文学语言与科学语言的差异问题上,他认为,“文学语言深深地植根于语言的历史结构中,强调对符号本身的注意,并且具有表现情意和实用的一面,而科学语言总是尽可能地消除这两方面的因素。”在文学语言与日常语言的区别上,他提出,“诗的语言将日常用语的语源加以捏合,加以紧缩,有时甚至加以歪曲,从而逼使我们感知和注意它们。”(注:韦勒克、沃伦合著、刘象愚等译:《文学理论》,11~12页,三联书店,1984。)可见,在述两个方面,韦勒克都非常强调文学语言的相对独立性,即文学语言不仅仅是一种传达意义的工具,而且具有自身价值。它使用种种修辞手法来引发读者对其“能指”的注意。也就是说,文学语言不仅指向事物、指向它所要传达的内容,而且要指向自身,具有所谓“符号的自指性”。毫无疑问,这明显是受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的影响。

第12篇

当代空间认识论发生了结构性转移,它强调空间的能动性、自我生成性、异质性,由此深刻地影响着文学研究和文学理论批评,后者将话语重心转向忽视已久的“文学空间”问题,以期在对文学空间的重新审视中,建构适应于当代空间认识论的文学理论和批评话语。当代文学研究对文学空间的研究分为两个阶段,它们也表征着20世纪随着历史语境的变化,文学研究从关注文本形式的内部研究走向侧重社会文化的外部研究的历程和重心变换。文学文本学空间研究当代文学研究中,巴赫金最早真正注意到了文学空间问题,他在20世纪初就提出小说的时空体概念。巴赫金吸收了新康德主义和爱因斯坦相对论,强调文学中“空间和时间不可分割”,文学时空体是“形式兼内容的一个文学范畴……空间和时间标示融合在一起被认识了的具体整体中”[1],他以时空体为基点分析了从古希腊到现实主义小说,指出时空体是区分叙事类型特征的基础,它经历了从公共空间(狂欢广场)到私人空间领域的演变。巴赫金站在历史诗学的角度,于社会历史语境和文学审美纬度中洞察文学空间问题,提出文学的空间和时间不可分割辩证统一的观点,为文学空间研究提供了有意义的研究框架。同时,弗兰克在对乔伊斯、庞德等现代小说的分析基础上,提出“空间形式”概念,它是现代小说中使用并置、主题重复、多重故事、夸大反讽等的艺术手段,用以说明现代小说文本中出现的空间化倾向。弗兰克继承了西方诗画对比说的古老传统,在形式美学角度考虑文学空间问题,把现代小说中出现的碎片化、拼贴等形式美学技巧视为现代小说的新趋向,使文本形式呈现出绘画一样的空间效果。巴什拉独树一帜,他运用现象学和精神分析法专门研究文学文本中具有诗意的空间意象和其间蕴涵的存在论哲理意蕴。对于巴什拉而言,文学文本中的诗意空间“并非物理空间和抽象逻辑空间图示,它是想象的,体验的,印证人此在的内部空间……”[2]以上论述可以看出人们对文学空间的探讨角度多样,既有形式纬度也有社会文化和生存哲理纬度,文学空间含义不断扩大,从背景的、想象的、形式的、情感的、时空一体的到隐喻的、诗意的、哲理的,但对文学空间注意还只限于文本某个层面范围。

70年代以后,古伦、米切尔、佐伦等人对文学空间研究进一步深化,直接谈论“文学空间”概念和整体构成上。古伦提出文学空间是文本的空间,认为在文本中具有操纵力量是创作,它产生了文学艺术品这一文学空间,它是文字语言的,具有时间纬度,又是精神的、情感的、心理的、人格化的、认知的,总之要将文学空间作为整体的一部分,要和时间、人物、叙述者和读者联系起来而非分割开来理解。古伦首次正面论述了“文学空间”概念,他要求将作者、读者和文本空间联系起来考察,这一认识对于目前当代文学空间研究仍有启迪。W.T.J.米切尔将重点放在文本空间的整体构成上,他以“空间形式”指代文本整体空间,认为文本本身极为复杂,它是多层的,有多重的空间维度,为此,他将文本空间分为字面层、描述层、结构形式层、意蕴层来考察文本整体空间。加百列•佐伦在《朝向空间的叙事理论》一文意在阐明文本空间结构一般模型,他将文学空间严格限定在“模仿真实空间存在于作品中重塑的空间维度”[3],进一步细化文本空间整体构成,在垂直和水平维度上分析空间整体结构模式。相比前人,佐伦对文本空间结构分析最为严谨和细致,但是佐伦科学理性地建构他的文本空间模型,基本排斥了文学空间的想象性、情感性、隐喻性、动态性等多元内涵。

21世纪初,文学研究和理论出现文化转向浪潮,对文学的社会文化语境强调影响到文学空间研究,以弗里德曼为代表的叙事学家试图突破叙事理论封闭自足、过多强调时间忽视空间的缺陷,试图将社会文化语境与文本空间结合起来。弗里德曼重点放在文本再现空间(叙事)层面,为凸显文本再现空间的动态性和社会文化语境,引入作者和读者两极,格外强调读者阅读的心理建构,认为叙事文本空间结构是在阅读中逐渐建构起的,提出叙述横纵轴空间化阅读和阐释策略,水平轴是虚构人物在文本时空体的运动,纵轴是作者书写读者阐释,如此,文本与文学、社会与历史形成互文对话。弗里德曼引入作者、读者、社会历史语境等因素将文本空间构成指向一个动态形态,突破了前人将文学文本空间视为静态、同质、被动的狭隘观点,但是他立足于文本再现世界而悬置了文本空间其他层面,忽视了文本本身复杂性、多重的空间层面,且将文本叙事空间构成完全转移到读者心理建构上的做法也未必完全妥当。随后,玛丽•拉热瑞尔在弗里德曼的基础上指出叙事学的空间概念不应仅局限于承载事件和场所容器样的再现世界中,应包括文本各个层面。他将叙事文本空间划分为叙述空间、文本的空间延伸、文本载体的空间,文本的空间形式,提出要结合叙述视角对文本再现空间的社会文化语境进行分析,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弗里德曼的疏漏。文化学文学空间理论的建构与此同时,当代另有一条从社会文化路径通往文学再现世界中的地理、场所,它以跨学科的视域,融合后现代地理学、社会批判理论洞悉文本再现空间中意识形态元语言,形成目前极为热门的当代文学空间理论。文学空间理论深受当代社会学理论中空间认识论转型的影响。列斐伏尔、福柯为代表的社会理论思想家对传统的空间观发起挑战,赋予空间和时间一样的本体论地位,强调空间的社会生成力量和异质性、多元性、能动性提出空间的社会属性和空间的生产,将空间视为他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石。90年代以来,后现代地理学进一步推波助澜,在对传统历史决定论的清算时,意欲建构历史—空间—社会的三维辩证法,以形成充满政治和意识形态的人文地理批判话语,实现社会批判功能。在社会理论和后现代地理学重申空间的推动下,人文知识领域各学科(包括文学)纷纷参与空间问题的探讨上,共同积极建构空间理论,探讨空间问题,完成从时间意识向空间意识的转向。跨学科的空间理论与文学理论和研究形成互动策应关系:各学科从不同角度切入文学领域,对空间的分析多少涉及文学艺术,文学理论和研究也积极参与空间理论的建构,成为其中重要组成部分。文学理论在吸收跨学科空间研究丰富的理论资源基础上,积极构筑出文学空间理论和批评话语。它以文学文本再现世界中的地理、场景、地点等再现空间为主要对象,从文化、社会角度切入,关注文本再现空间的指涉系统,挖掘其间隐藏的文化、社会、意识形态等因素,意旨在实现其社会批判功能,并取得了丰硕的理论批评成果。文学空间理论和批评的兴趣并不在于追寻“文学空间”概念和“文学”本身,对它们而言,文学空间便是“文学景观”,是文学表述层面中的地理、地点、场景等再现空间和其背后的文化、社会等指涉,“文学景观最好看做文学和景观的两相结合,而不是视文学为孤立的镜子……文学提供观照世界的方式,显示一系列趣味的经验和知识的景观。”

文学空间理论和批评之所以聚焦于文本再现空间,重要原因在于它非但是跨学科空间理论的组成部分和产物,还源自目前身处的文学文化转向语境。文学空间理论批评与其他文学文化、意识形态批评一样,不再纠缠于文本审美性、文学性等问题,而将它们视为是特定社会、历史、文化的关系性构成的产物,是漂浮的能指和社会实践的话语结果,不再具有终极的意义价值。为此,文学空间理论和批评与后现代人文学科一道,将文学再现空间置于前台,将之视为浓缩着当代社会文化问题的一个文化表征和符码,对它进行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分析,实现社会批判功能。文学再现空间和文学一样成为文化研究的实践,益处在于“文化研究,因为坚持把文学研究作为一项重要的研究实践,坚持考察文化的不同作用是如何影响并覆盖文学作品的,所以它能够把文学研究作为一种复杂的,相互关联的现象加以强化。”

文学空间理论和批评以外部研究方法积极探索文学空间的社会文化历史因素,体现出文学与文化间复杂的关联,尤其将文学空间拓展到能动、异质和社会生成力层面上,进一步深化了文学空间研究。如果说世界是符号系统的差异性关系的话语建构,那么文学则是关于这个话语的话语,文学有相对独立的自主性和逻辑,文学空间并不等于现实空间和地理。但文学空间理论却将“文学空间”缩减为“文本再现空间”一个层面,完全忽视文本审美维度和自主性,一味趋向文学社会学的方法,必然引起丧失文学本体论的身份定位的危险。尤其重要的是,新的空间认识论坚持空间的多元性、开放性、异质性,文学空间理论和批评也必须以此为依据,在文学学科视野中,重新界定“文学空间”,建构出相应的具有一定可操作性的方法策略。在这点上,文学空间理论还有待继续深化和亟待自我理论建构的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