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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诗歌

时间:2022-05-30 00:11:12

新年诗歌

第1篇

我用我诚挚的心和真情的诗篇,为你们祝福————

迎春花开放

在火红的太阳底下

你听,那是百鸟的啁鸣

它们惊喜地叩响了

春天的第一道门扉

白云衔来温暖的思念

久违的问候

又为我们带来了新年的祝福

那些沉甸甸的欢笑

像父亲母亲的双手写满劳动和收获

一杯烈酒

盛满酽酽的乡愁

在迎风的早晨把我醉倒

漂泊的游子

不由得加紧了回家的脚步

我所热爱的少女

已经久未谋面

仿如故园里微微颤栗的蛛网

默默地长成了蚕茧

趁春风还早,我要快快赶路

好问心爱的姑娘一声

爱情她可会在这个春天,开出花来

清透的风,正从远处吹来

那里有少女的香味

带着野百合的私语

在一瞬间绽放

青涩地,爱人的手臂

温柔地缠绕,把你拥抱

拨动春天的琴弦

季节的距离如此强烈无法抵挡

如同大地孕育着希望

我看见乡亲们,在新年的日子里

谈论着往事的收成

细数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和节气

说到春天

大家的眼里又开出了火焰

那个时候,玉米成串地挂在屋檐下

黄澄澄的喜气

飘满家园,让人看了心里

感觉兴奋而踏实

于是莫名地想起

多年前下着雪的某一天

亲人们合在家门照的一张全家福

碰落了第一滴露水

氤氲开来,它是七彩的

北方的冰雪消融

南方的树木吐绿

嘀嘀的汽车声里

一路开来,那是春天的婚礼

生命中注定抵达的幸福

你要在哪里醒来

倾听圣洁的歌唱

眼前美好的一切

顺手就能摸到的东西

像诗歌和水一样一见钟情

然后在春天里甜蜜地怀孕

可我还是会想起村庄

坐在一片田野上的村庄

向着河流的方向飞翔

莫非是那不停吹来的微风

引得我张望

初长成的小妹

她正站在家园的路口迎接

第2篇

男:天安门前花团锦簇,人民大会堂群星璀璨。

合:党的xx大胜利召开!

女:神州大地歌如潮、花如海、彩旗漫卷。

此时此刻,你看见了什么?

男:我看见历史风云辉映出波澜壮阔的画卷,

我看见破冰踏浪,乘风而行的南湖红船;

女:我看见八十六个春秋征途漫漫,

我看见一代伟人九天揽月、勇立船头,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男:我看见南昌城头向旧世界宣战的信号弹,

我看见长征路上茫茫草地、皑皑的雪山;

女:我看见枣园灯光下领袖写就雄文篇篇,

我看见天安门广场白鸽飞了上蓝天。

男:我看见炎黄子孙人人喜笑颜开,

阳光下抒发着一个共同的心愿:

合:“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发自肺腑的颂歌唱了一年又一年。

女:这歌声唱沸长江水,掀起黄河浪,

这歌声把亿万人民复兴中华的激情点燃。

男:我看见神州大地擂响改革开放的战鼓,

我看见十三亿人民意气风发奔向小康;

女:我看见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我看见《春天的故事》唱出百花满园;

男:我看见嫦娥升空巡天遥看银河的照片,

我看见长江三峡碧波荡漾、星光点点;

女:我看见飞奔的铁龙驶进了世界屋脊,

我看见奥运精神浸润着中华儿女的心田。

男:我看见华夏儿女正构建和谐大家园,

我看见五保老人正幸福地安度晚年……

合:我们还看见—黄冈**,为国家作出了巨大贡献。

男:啊!党的xx大,

叫我们怎不激情满怀、浮想联翩:

女:看,神圣的南湖红船载着中国的命运,

闯过多少激流,趟过多少险滩,

创造出一个东方的神话,

腾飞出一个东方的灿烂。

男:中国的昨天有过辉煌、有过辛酸、有过苦难,

中国的明天云蒸霞蔚,前程似锦,光辉灿烂。

女:党的xx大承前启后、继往开来,

男:征途上谱写伟大复兴的光荣和庄严。

合:让我们万众一心沿着党指引的航线,

披荆斩棘,创新进取,与时俱进,

共同开拓洒满阳光的新纪%#元!

啊!又是一年过去了,

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时间过得很快,

欢乐的时光好像在昨天,

晃晃忽忽的,一下子就过去了。

新的一年,

又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新年,

也许,元旦是春天,

春姑娘闻风而动,

带来一场绵绵细雨迎接新年,

也许,元旦是冬天,

冬姑娘蠢蠢欲动,

下一场银白色的大雪,

为新年添上一幅美丽的图画。

新的一年有许多新的希望,

高年级学生正在为考民办中学做充分的准备,

决定期末考试一鸣惊人。

2012即将过去,

2012马上到来,

让我们为新的一年打好基础吧!

元旦诗词朗诵

元旦在华碧

不见雪花在长空飘舞

不见梅枝绽出幽雅的花蕾

在这充满活力的校园

元旦的脚步象三月三的鼓点般

活泼而轻盈

在绿树葱郁的浓荫下

在红花浪漫的花期里

元旦已将她宁静的祝福

悄悄洒在每一颗纯朴的心灵

请以天涯游子的名义

请以一个跌倒后又重新站立起的

跋涉者名义

接受这元旦温馨的祝福

万泉河的浪花会涤去我们

身心的尘垢

在元旦,在华碧,朋友

请象一棵树那样去生活

第3篇

六十岁,六十年,

花甲子,轮回转。

掐指一算真不少,

两万一千九百天。

说它长,也不长,

说它短,也不短。

两鬓飞霜发渐白,

孙子今年都十三。

说它远,真不远,

过电影,闭上眼:

往事历历又重现,

仿佛就象看展览。

没感觉,怎么样,

中年过,奔老年。

国家依然很年轻,

意气风发勇向前。

旧中国,解放前,

半殖民,半封建。

长夜难明赤县天,

乱世不如太平犬。

共产党,毛主席,

唤工农,千百万。

三座大山全推倒,

神州旧貌换新颜。

新中国,意志坚,

人心齐,不畏难。

自力更生创伟业,

赢得世界仰目看。

邓小平,开新篇,

锐改革,划个圈。

春天故事遍九州,

中国特色新实践。

飞天梦,今日圆,

奥运会,成功办。

抗震救灾凝人心,

国富民强新纪元。

我和你,心连心,

你和我,共发展。

国家兴亡我有责,

大河有水小河满。

社会稳,民心安

国运昌,日子甜。

第4篇

A New Year is beginning,

新的一年开始了

Be joyful, one and all!

祝大家新年快乐

Then turn and face each other

然后转身面对自己身边的人

And share this friendly call:

分享这份有好的祝福

I wish a happy New Year,

我祝你新年快乐

A glad New Year,

欢乐的新年

A bright New Year;

开始美好的一年

I wish a happy New Year,

我祝你新年快乐

A glad New Year to you!

第5篇

我好象昨天才刚刚走进__,

才刚刚握手告别孙校,

还没有完成角色的转变,

还没有脱离机关的思考。

但转瞬间,

新年的脚步已经来到

她是那么无声无息,

那么来去悄悄。

已经听到锣鼓的喧嚣

严冬马上就要脱下棉袄

初春的萌动不断给我善意的骚扰

常人都盼望新年的来到

可能是害怕了严冬的料峭

常人都希望新春的微笑

可能是喜爱鲜艳的花草。

我真的担心你提前赶来

还不知去年的作业该如何上交

还记得临走时领导的教诲,

还记得送别时朋友们的酒香飘。

还记得孩子们爬山时幸福的微笑,

还记得老师们灯下的辛劳。

还记得一起在野三坡爬山,

还记得一起在香山远眺。

还记得红五月嘹亮的歌声,

还记得足球比赛的骄傲。

还记得冬夜的难熬

还记得周柏新的争吵,

还记得李阳的冲击,

还记得法制晚报。

新年的氛围强行拥抱

不平静的心情又注入新鲜的浮躁。

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有失败的泪水,有成功的骄傲。

有值得感谢的人,有让人遗憾的事,

有激情澎湃时,也有孤独无依的秒。

虽然我们还充满年轻的浮躁,

但在孩子们面前我们必须变得崇高,

虽然今天我们面对群山,

但总有一天会面对汹涌的波涛。

虽然我们有父母的支撑,

但总不能终生依偎在父母的襁褓。

虽然我们要经历失败,

但总会风停雪止艳阳高照。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下一步必须慎重周密,细致思考

希望来年,

多一分安心,少一分浮躁。

多一分责任,少一分吵闹。

多一分合作,少一分轻佻。

多一分努力,少一分花招。

多一分勤勉,少一分飘摇。

既然我们选择了教育,

我们就需要付出辛劳。

面对孩子们渴望的眼睛,

我们没有理由不把他们教育好。

如果我们止步不前,

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梦不能浑浑噩噩总是跑调

通宵达旦完成剩余的草稿

紧锣密鼓酝酿今年的总结

明年的思路需细细的推敲

祝大家

专业发展,成绩提高

第6篇

在院子里开成了一朵朵花

晶莹的花

雨,从灰蒙蒙的天空飞下

在庄稼旁安了家

成了土地的娃娃

雨,从花花绿绿的伞边落下

在原野上画出了一幅幅画

美丽的画

雨,从人们身边飘下

在寻找——

自己久违的妈妈

第7篇

中国诗歌的现状如何?写诗、读诗、评诗的人还有多少?诗歌是不是真的衰落了?在近日举行的第一届中国诗歌节上,诗人、诗评家和爱诗者一起探讨了这个问题。

作者多了,名家少了

诗歌界权威人士告诉记者,我国的诗歌作者队伍人数在增多。据不完全统计,在省级以上传统诗刊发表作品的新诗作者约有60多万人,旧体诗作者有200多万人,每年发表诗歌几十万首,而近5年来,网络诗人更是多如繁星。但与过去相比,特别优秀的诗人,即所谓名家少了,优秀的作品更是罕见。

中国诗歌学会秘书长张同吾认为,随着物质文明的发展,大众娱乐方式日趋多样化,高科技条件下产生的文化娱乐品种越来越多,诗歌自然而然从中心走向边缘。

张同吾说,尽管如此,我国诗坛内部仍是一片繁荣景象。还有许许多多的作者仍然痴迷于诗歌创作,诗歌协会内部积极参与各种活动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的诗坛还出现了一些可喜的变化:一是“官员诗人”和“企业家诗人”多了。不少干部从领导岗位退下来后有了闲情雅趣,又有丰富的生活阅历和良好的知识结构,创作诗歌表达内心的感触。还有一些干部一直坚持创作,比如这次参加诗歌节论坛的朱增泉中将,作为军中的干部,他写出的诗也相当漂亮。而那些名牌大学毕业后下海经商成功的“儒商”,也不忘对诗歌的爱好而坚持写诗,他们经济实力雄厚,常常自己出资出版诗集。

二是诗歌在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的辉煌和90年代的沉寂后,21世纪以来,诗人们在追求审美的多样化中不断调整自己的状态,逐渐走出了过于朦胧和晦涩的误区,重新回归诗歌的“真、善、美”。默默耕耘且拥有一定实力的诗人多了起来。

诗人群体呈现多元化和复杂化局面,诗坛中的活跃分子既有朦胧诗人余脉、知识分子或学院派主力,也有泛口语写作的新生代诗人,他们各自的诗歌主张不一,风格不同。

作品多了,读者少了

在今天这样一个大众传媒和信息技术日趋控制人们闲暇生活的时代,越来越多的人远离了诗歌。诗歌的读者群日渐凋零。张同吾说,20世纪90年代以后,诗歌确实有衰落的趋势,最主要的表现就是读者数量大大削减。

即便这样,仍然有坚持用心感悟生命的“真性灵”作家在诗歌的园地里辛勤耕耘。近年来,诗歌作品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过去多了起来。

表面上看,现在公开发行的诗歌报刊不多,出版社对诗歌也缺乏热情,公开发表的诗作有限,但民间的诗歌报刊和自费诗集以及网络诗歌却红红火火,作品不断问世。“民间”诗人们在圈子内部相互交流,基本上形成了一种良性互动的关系,定期保持联系,互相阅读、评价作品,但在圈子之外影响甚微。

颇有影响的《诗刊》主编叶延滨分析说,20世纪80年代,一首好诗全国人民都传看,那是因为当时开始提倡思想解放,许多新观念成为诗歌的内容,比方说反腐败、环保、科学是生产力、冤案等等都成为诗歌的热点。随着时展,诗歌曾担负的新闻、政策、民情表达等附带作用,都在正常渠道得到了宣泄,诗歌为诗歌爱好者所关注而不再是大众的聚焦点,换句话说,诗歌回到了文学本身,这是诗歌读者减少的最根本原因。近年来一些诗人在关注诗歌本身创新的时候,忽视了大众读者的感受与接受,也直接导致读者减少。

叶延滨说,以前,一条“古典诗歌和民歌相结合的道路”全体诗人都在走,现在作者创作风格和流派多了,作品差别也大了,每一种样式甚至每一个诗人都有自己的“读者群”,各个读者群之间的审美趣味大相径庭,而这些读者都不是普通的读者,往往也会写诗和评诗。这种态势,使诗坛从金字塔式变成平面花园式,而其受众与过去相比,规模小了,水平高了。

有诗评家尖锐地指出,有了民刊和网络两块自由阵地,发表几乎不受限制,鼓励了“小圈子”诗人甚至已经有所建树的诗人的创作热情,有的诗人一天能写几十首,但仔细一看,却难以发现真挚感人,让人动心的诗句,多的是重复的意象,重复的立意,重复的比兴,当然得不到广大诗歌爱好者的青睐和共鸣!这也是诗歌读者减少的原因。

传播渠道多了,传统刊物少了

当前,诗歌传播渠道正在从单一的传统纸质刊物向民间刊物、民间沙龙、互联网、手机等多种方式发展。网络诗歌的出现和发展,对传统意义上的、在纸质媒体上发表的诗歌带来很大的冲击,传统诗刊数量逐渐减少。

叶延滨说,用纸张传播的传统刊物和民刊都在向网络转移,阵地越来越小,民刊更多地汇流在网络上,一些传统刊物也建立了自己的网站,网络促进了诗歌的传播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随着网络诗歌版图的不断扩张,名家、新人,精品、习作都可以在网络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越来越多的诗歌爱好者参与编辑诗歌电子刊物,发表诗歌作品,浏览和评点诗歌作品,在网络上畅通无阻地宣泄自己,由于网络的互动性强,诗歌作者与读者之间可以更直接、更充分地交流。

记者在网上浏览发现,个人诗歌网站多了起来,主页上不仅有诗人自己的个人简介、照片、诗歌作品、创作观点,还能看到别人的评论,具有了“互动创作”的新特点。比较活跃的网络诗人多是出生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人,而写作执着、作品风格成熟的网络诗人大多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诗歌网站这一新传播媒体的成熟见证和推动了中文诗歌在新世纪的发展。

一批著名的诗人也开始通过创建诗歌网站来阐释诗学观点,聚拢写作人群。目前以围绕在核心诗人周围为特点、较有影响的诗歌网站包括:韩东的“他们论坛”、伊沙的“诗江湖”、陈先发的“若缺论坛”、余怒的“不解论坛”等。这批诗人通过网络宣扬自己的诗歌主张,如“若缺论坛”率先提出“兼容汉诗民族性与现代性”的观点。一批新锐诗人也通过个人博客网站扩大着自己的诗歌影响。

网络诗歌的勃兴,使得诗歌的传播体系显出空前的繁荣与庞大,而且更加驳杂。有学者指出,电子网络传播是人类诗歌由口头到纸质书面传播后的又一次大飞跃,是诗歌传播史上的深刻变革。这种新媒体在改变诗歌传播方式的同时,也改变着诗人书写与思维的方式,并直接与间接地改变着当代诗歌的形态。

诗歌复兴指日可待

叶延滨说,中国有悠久而优秀的诗歌传统,李白和杜甫就是中国历史文化的名片。

第8篇

20 世纪汉语诗歌发生了重大变化, 新诗即是执意区别于旧诗的特定概念。但, 新诗的特征是什么? 新诗与旧诗有哪些联系? 什么是新诗传统? 却是困扰我们的诗学问题。

古典诗歌经过两千余年才完成了自身的演变过程。新诗拥有举世瞩目的古典诗歌的雄厚基础, 本当可以取得比较满意的生长周期, 但新诗由于在与旧诗的决裂中诞生, 带有“先天贫血”, 加之历经困扰, 因而延缓了本世纪新诗的发展过程。然而作为一种新生诗体, 又总是以潜在的生命力, 寻找一切复苏和健全自身的机遇。伴随着每一次对新诗的重新认知和艺术建设, 都有利于新诗向现代汉语诗歌方面的艺术转变。

本文运用“汉语诗歌”的概念, 旨在切入百年来中国新诗发展的基本规律, 追寻新诗的汉语言艺术的本性。

一、“新诗”的猝然实现: 中国诗歌的自由精神的张扬与汉语诗意的流失

19 世纪西方科学文化的迅速兴起, 构成对中国古老文化的严峻挑战, “诗国”便渐渐有了闭关自守的顽固堡垒的意味。中国诗坛的先觉们走出国门, 睁开眼睛看世界, 引起了对“诗国”的反省, “别求新声于异邦”( 鲁迅) 。然而能否在汉语诗歌的基础上实行变革? 则成了20 世纪诗坛的焦点。“诗界革命”虽未促成新诗的诞生, 但梁启超、黄遵宪等并不割断与诗国传统的联系论诗, 还是可取的。新诗作为“五四”诗体解放的产儿, 是背叛传统汉语诗歌的“逆子”。“五四”先驱出于要改变几千年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诗国”面貌的良好愿望, 便采用了“推倒”的简单化的方式。胡适所说“诗国革命何自始, 要须作诗如作文”, 表明了这种“革命”———“推倒”的决心。他们疏忽了一个事实: 古代诗歌的格律化与白话化, 几乎在同步演变。至唐代产生的格律诗又称近体诗、今体诗, 从“白话”的角度理解这一命名, 似乎更为贴切。即使“古体”, 也发生从“文言”到“白话”的演变。李白的《蜀道难》、杜甫的《石壕吏》、岑参的《白雪歌》等, 可视为半“自由”、半白话诗。唐诗宋词得以在民间留传, 乃至成为今日儿童背诵的启蒙课本, 岂不正是其白话格律或白话古体的原因? “五四”变革者对白话或半白话的近体诗与文言散文及其他韵文不加区别, 打破“格律”, 同时也将充满诗意的白话口语的炼字、炼句、语境、意象等一起“推倒”了。这种在“短时期内猝然实现”的新诗, 使凝聚了中国人几千年审美感知的诗性语言在一夜之间流失殆尽。“五四”先驱们让对“诗国”的叛逆情绪, 掩盖了对古典诗歌艺术价值的认识, 他们以惊慕的目光投向西方, 而没有注意到国门打开之后, 中国几千年的诗歌库藏同样对西方产生着新异感和吸引力。譬如, 美国现代意象派诗人庞德十分推崇中国古典诗歌语言的神韵, 译着《神州集》(1915 年) 中突出移植创造了汉语诗歌的新奇动人、富有意味的意象。

几乎在一张白纸上诞生了新诗, 一切都回到了小孩学步的幼稚状态。“诗该怎样做”呢? 胡适自己也说不清楚。所谓“变得很自由的新诗”, “有甚么话, 说什么话”, “话怎么说, 就怎么说”①, 虽在提倡很自由地说真话, 写口语, 却没有划清诗与文的界限。胡适提出关于新诗体节的“自然节奏”、“自然和谐”②, 也因宽泛而难以作诗的把握, 当时诗坛处于茫然无措之中。有趣的是, 变革家们虽然执意要“推倒”旧诗, 但写起诗来却“总还带着缠脚时代的血腥气”( 胡适), 脱不了古体词曲的痕迹。只是光顾得模仿古典诗词的意味音节去保持“诗样”, 却忽视和丢掉了诗意空间建构的方式, 致使专说大白话, 诗味匮乏。俞平伯试验用旧诗的境界表现新意。他曾作切肤之谈: “白话诗的难处, 正在他的自由上面”, “是在诗上面”, “白话诗与白话的分别, 骨子里是有的”③。刘半农得力于语言学家的修养, 他驾御口语的能力、大胆的歌谣体尝试、及其“重造新韵”、“增加无韵诗”、“增多诗体”等主张④, 对于草创期诗歌的转型、特别是新诗体建设, 具有倡导性意义。

胡适等先行者在一片荒芜中矗立起新诗的旗帜, 难免显得创造力的贫乏, 便不得不从西方诗歌中汲取灵感。伴随20 年代始, 郭沫若的诗集《女神》出现在诗坛, 意味着新诗的长进。与其说是从西方闯入的“女神”, 不如说是“五四”时代呼唤的“女神”。郭沫若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中汲取了诗情, 在感应和效法美国诗人惠特曼那种摆脱一切旧套的博大诗风中, 把自由体连同西方现代诗歌惯用的隐喻和象征的诗意方式一起引进来了。这就增强了自由的新诗的形式内涵, 弥补了草创期新诗的不足, 具备唱出“五四”时代最强音的可能。郭沫若感到“个人的郁结民族的郁结, 在这时找到了喷火口, 也找出了喷火的方式”⑤。那种“天狗”式的绝唱, “凤凰涅*$ ”似的再生, “炉中煤”燃烧般的感情……一个个形象感人的博大隐喻, 凸现着思想解放和“人的觉醒”的狂飙突进的“五四”时代精神。郭沫若可称为“中国的雪莱”, “是自然的宠子, 泛神论的信者, 革命思想的健儿”⑥, 将诗视为自己的自由的生命。然而“抒情的文字便不采诗形”, 诗人任其情感随意遣发, 无拘无束, 让自由精神之马冲破了一切已成的形式, 越出了诗的疆界, 导致诗体语言的失范、粗糙, 散漫无纪。郭沫若对“裸体美人”的比喻, 不尽妥贴。因为“裸体美人”本身首先是人体美的展示, 而“不采诗形”, 岂不丧失了诗美传达的媒体?

新诗自由体的匆匆登场, 决定了汉语诗歌的命运。可以说, “五四”“诗体解放”并不属于自觉的文体革命。但“诗国革命”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突破口, 却实现了文学思想的解放和转变。先驱们致力于使诗和文学从森严壁垒、保守僵化的封建意识王国里突围, 回到人性复苏、个性解放、人格独立的现代精神家园中来。“新造的葡萄酒泉/ 不能盛在那旧了的衣囊/ 我为容受你们的新热、新光,/ 要去创造个新鲜的太阳! ”( 《女神之再生》) 郭沫若对新诗的贡献, 不在于引进自由体, 而在为高扬新诗的自由精神创造了现代隐喻的诗意方式, 这个“新鲜的太阳”, 揭开了20 世纪诗歌的黎明的天空, 使汉语诗歌进入了现代精神的家园。

作为舶来品的“自由体”, 如何植根于中国诗苑? 回答很简单: 要契入中国诗体艺术, 成为现代汉语诗歌的自由体。郭沫若的大多数自由体诗是激发型的, 伴随“五四”浪潮而起落, 缺乏汉语诗性语言那种不可磨灭的光芒。“五四”以后, 他明显重视了汉语诗歌的音节和“外在的韵律”, 甚至趋向半格律体创作, 出现了《天上的市街》、爱情诗集《瓶》中的《莺之歌》等具有汉语特色的作品。但后来多数篇什已经意味着他的诗力不足而失去了艺术探索的能力。

旧诗体在“五四”诗体解放的大潮中并未消亡, 反而更具个人化写作的性质。郁达夫一方面肯定和称赞新诗“完全脱离旧诗的羁绊自《女神》始”⑦, 一方面又有对“诗国”的眷恋, 表现了运用旧诗体创作的兴趣和才情。他和田汉形成与郭沫若之间新旧体诗互比互补的“创造”景观。这一典型个案, 构成了第一次汉语诗歌转变的窘迫情境。

二、从“模仿”到“融化”: 二三十年代形成汉语诗歌艺术转变的契机

任何民族的新旧语言文化之间有着不可割断的内在联系。新诗与母体的隔膜是暂时的, 终究要返回对母体的追认, 不过历经了一个浪迹天涯的过程。

中国新诗的“贫血症”, 以西法治疗滋补, 尽管不能“治本”, 但也会“活血强身”, 拓宽视野。中国自文学革新后, 诗界百无禁忌, 是诗人敢于试验和探索的年代。走出国门与留在国内的诗界有识之士, 纷纷向西方现代派诗歌寻找新诗的出路,20 年代中国新诗形成了全方位的开放态势。尤其是象征主义诗歌艺术那种富有内含力和迷离色彩的诗意方式, 似乎成了拯救新诗的灵验秘方。这一时期新诗明显向内在、含蓄、浑沌方面转变, 虽未很快转化为汉语诗歌自身的特色, 乃至是一种模仿或复制, 然而, 新诗即使充当西方现代诗歌的“拿来文本”, 也会给汉语诗歌带来新异感, 进而反观自身, 达到对异质语言艺术的汲取和融化, 激活现代汉语诗歌文本。

一位优秀诗人不管接受多少外来诗歌艺术的影响, 都离不开深厚的民族语言文化和诗歌传统艺术的支撑。20 年代中后期中国诗人从“打开国门看世界”进入“从世界回首故国”。创造社穆木天的《谭诗———寄沫若的一封信》(1926 年1 月4 日) ⑧, 与稍后周作人的《< 扬鞭集> 序》(1926 年5 月30 日) ⑨, 颇能表明这一历史性转折, 也可以理解为新诗开始对母语的追认。穆木天留学日本, 从熟读法国象征派诗歌和英国唯美派王尔德的作品开始新诗创作, 但他没有一味陶醉于“异国熏香”, 而是审视和反思新诗自身, 主张“民族彩色”。他认为“中国人现在作诗, 非常粗糙”, 批评胡适“是最大的罪人”, “作诗如作文”的主张是“大错”。周作人明确提出建立新诗与汉语诗歌传统之间的联系, “如因了汉字而生的种种修词方法, 在我们用了汉字写东西的时候总摆脱不掉的”, 并认为汉语诗歌的字词组合及修辞方法具有超越时间的延续性。即是被认为“欧化”的诗人李金发, 也批评文学革命后“中国古代诗人之作品”“无人过问”的倾向, 主张在创作中对东西方的好东西进行“沟通”和“调和”, 而体现在他的诗作中只是欧化句法与文言遣词兼而有之⑩。穆木天从对“诗国”艺术的勘探中, 提出“纯粹诗歌”的要义有四:( 一) 要求诗与散文的清楚的分界;( 二) 诗不是说明, 而是表现;( 三) 诗是大的暗示能, 明白是概念的世界;( 四) 诗要兼造型与音乐之美。这显然是对胡适的新诗理论的反拨。如果说穆木天的“纯粹诗歌”已找到西方现代主义诗歌与中国古典诗歌艺术的契合点, 那么周作人特别强调的“融化”概念, 则是实施创造性转化的内在机制。他认为“把中国文学固有的特质因了外来影响而益美化, 不可只披上一件呢外套就了事”。“新诗本来也是从模仿来的, 它的进化在于模仿与独创之消长, 近来中国的诗似乎有渐近于独创的模样, 这就是我所谓的融化。”“融化”, 是实现汉语诗歌的艺术转化的必不可少的中心环节。新诗由于发生了诗歌语言传统之力与现代诗歌艺术方式的双重危机, 因而“融化”意味着新诗向民族化、现代化的双向转化。新诗从“模仿”到“独创”的实现, 是一个寻根和创新的过程。一方面从“诗国”中汲取母乳, 恢复和增强汉语诗歌的固有特质, 一方面使“拿来”的西方现代派诗歌艺术真正为汉语诗歌艺术所汲收和消化。新诗彻底摆脱“模仿”的印记, 表现为回归母语的自我消解。“独创的模样”, 固然要使汉语诗歌的特长和优势得到充分的展示, 但也透视着世界诗歌潮流的艺术折光。“融化”发生的基因, 在于中西诗艺的相通之处。譬如,19 世纪末西方开始流行的象征手法, 在中国古代诗歌中也包含有象征因素。穆木天称杜牧的《秦淮夜泊》是“象征的印象的彩色的名诗”。周作人认为“象征实在是其精意。这是外国的新潮流, 同时也是中国的旧手法; 新诗如往这一路去, 融合便可成功, 真正的中国新诗也就可以产生出来了”。“真正的中国新诗”正是以复苏汉语的本性与孕发更多的诗意为目的, 与以前的“新诗”划清了界限。

二三十年代诗人并未普遍形成明确的现代汉诗意识, 即使突入“融化”的创作状态, 也并不意味有了实现汉诗转变的艺术自觉。我们只能从各路诗家勇于求索、自由发展的扑朔迷离的态势中, 去辨析和描述新诗向现代汉语诗歌方面转化和发展的轨迹。

一种是从诗形切入, 试验作汉语形式的新诗。1926 年4 月新月社闻一多、徐志摩等创办《晨报·诗镌》, 提倡“诗的格律”, 无疑是对初期新诗的散文化弊端的匡正, 造成了新诗形式重建的氛围。然而闻一多所说的“格律”, 是英文form 的译意, 具体指“视觉方面的格律有节的匀称, 有句的均齐”, “听觉方面的格式, 有音尺, 有平仄, 有韵脚”瑏瑡。中外诗歌在视、听觉方面的格律因素, 固然有相通之处, 但汉语方块字有着自身独有的组织结构和美学特征, 也更易于造成诗的视觉方面的建筑美的效果, 并表现了与字母文字不同的语境方式和操作程序。闻一多提倡的“新格律”, 并非如有些论者和教科书中所说是“中国古诗传统与外来诗歌形式的结合”。考察当时在《诗镌》、《诗刊》上流行的四行成一节的“豆腐干块诗”, 包括被认为“新格律”范式的《死水》, 很难说体现汉语诗歌的“格律”, 更谈不上与汉字词汇的诗意方式融于一体。光图有词句的整齐排列, 而缺乏炼字炼句炼意的工夫, 就建构不起汉语诗歌意义生成系统的优化结构和诗意空间。这种不能发挥听、视觉方面的汉语诗歌特长的“格律”, 难免有西洋“格律”的汉译化之嫌。朱自清评论“他们要创造中国的新诗, 但不知不觉写成西洋诗了”瑏瑢。当然, 他们有些作品, 如闻一多的《一句话》、《收回》, 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偶然》、《沙扬娜拉》第十八首等, 比较切入现代汉语的音乐节奏, 自然流畅, 在整饬中求变化, 避免了因对字词的相等对应的刻意追求而出现的滞留感。

在新月派的新格律试验中, 朱湘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着现代汉诗的特色。这位对西方诗体和诗律学研究颇深的诗人, 具有鲜明的民族语言意识, 自觉发掘古典词曲和民歌的形式结构的美。如《采莲曲》, 即是从六朝骈散和江南民歌中脱出来的。《摇篮曲》、《催妆曲》、《春风》、《月游》等, 是将英国近代格律体、歌谣体与我国民歌民谣相融合而创造出的歌谣体, 音节流转起伏, 韵律回荡优美, 并构成整体匀称的方块字排列的形式美( 建筑美) 。如何增大“新格律”的汉语诗意空间? 仍处于探索之中。如果说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创造了人类自由性灵所依恋的“康桥世界”这一意味弥深的音乐境界; 那么朱湘的《有一座坟墓》、《废园》等篇什, 则在对某种情绪和灵魂的深度显示中造成了较大张力的诗意场。这对于汉诗传统形式的开拓作出了独特的贡献。新月派作为“第一次一伙人聚集起来诚心诚意的试验作新诗”, 客观上沟通了诗人对新诗汉语艺术形式的重视, 影响了一代人的创作。30 年代中期, 林庚的四行诗、九行诗、对诗行、节奏和口语化的追求, 也体现了现代汉语特点, 有人称为“现代绝句”。

十四行诗(Sonnet), 作为从西方引进的特殊的格律体, 为不少诗人所喜欢、试验着写过。但真正能够切入现代汉语的音节和诗意的方式、试验出色者, 当数早年加盟沉钟社的冯至。他的《十四行集》, 并不严格遵守十四行的传统格律, 主要利用十四行体结构上的特点, 适当融入古典汉语诗词格律的有益成分, 旨在追求现代汉语的音节和语调的自然, 体现了浓郁婉转的东方抒情风格。在诗意表达上, 虽明显受里尔克的影响, 却完全从自身的艺术体验出发, 以精妙含蓄的汉语, 抒写内心真实。冯至的十四行诗, 不是一般的移植和仿造, 而是不同诗歌语言之间的转化, 是对西方十四行的一种变奏体。

再一种是从诗意结构切入, 运作现代汉语诗歌的象征艺术表现。象征诗派与新月诗派大体上是平行发展的。从李金发最早以“诗怪”出现在诗坛, 到戴望舒被称为中国的“雨巷诗人”, 表明象征派诗的演变, 以汉语诗意质素的增长为标志。李金发的诗, 既是异端, 又是垫脚石。“异端”相对于传统而言, 带有“革命性”意味。李金发诗的深层的内心体验的个人象征意象, 以几分生涩而又十分耐味的神秘感, 浑沌感深度感, 显示了突破传统象征、给个体生命内涵赋形的可能。然而这与现代汉语诗歌还相距甚远, 仅是汉语诗歌转化中的特有场景。戴望舒、卞之琳正是在这一场景中推动了象征派诗的汉语化进程。他们不是照搬波德莱尔、魏尔伦、叶芝、里尔克这些象征派、现代派大师, 而是着眼于寻找西方诗与汉语诗的艺术契合点, “做‘化古与化欧’结合的创造性转化的工作”。卞之琳甚至认为戴望舒开始写诗, “是对徐志摩、闻一多等诗风的一种反响。他这种诗, 倾向于侧重西方诗风的吸取倒过来为侧重中国旧诗风的继承”瑏琐。戴望舒的前期代表作《雨巷》, 将法国早期象征派诗人魏尔伦追求语言的音乐性、意象的朦胧性与我国晚唐的婉约词风相融合, 使“中国旧诗风”发生了现代意义上的“创造性转化”。《雨巷》的现代汉语意味, 不仅表现在“雨巷”这一富有民族情结和充满汉语诗意的象征体的朦胧美, 还突出体现了以诗人情绪为内在结构的现代汉语音节的韵律美, 叶圣陶称赞《雨巷》“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瑏瑶。诗人注重汉语音节, 并不影响内心开拓及诗意发掘, 因为音节安排服从并巧妙融入象征的诗意方式之中。卞之琳将中国古典诗歌的含蓄与西方象征主义诗歌语言的亲切和暗示、中国传统的意境与西方的“戏剧性处境”、“戏拟”相沟通和融合, 形成了汉语诗歌的独特而富有表现力的现代口语方式, 具有“行云流水式”的音韵节奏的效果, 和具有深层象征蕴涵的诗境建构方式。诗的口语化叙述方式的戏剧化、非个人化倾向, 决定了诗中的“我”、“你”、“他”( “她”) 互换的特点, 有利于达成曲径通幽的诗意传达和多方位、多层次的诗意结构空间。这即是卞之琳诗歌的现代汉语的智性结构和深邃的哲学境界。

象征派诗歌艺术对于丰富新诗的艺术表现力, 拓深意境, 实现汉语诗歌的现代化进程, 具有重要的艺术实践意义。在后来民族救亡和长期战争的背景下, 多数诗人转向爱憎分明的激情歌唱。但臧克家的《老马》、艾青的《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等优秀诗篇, 仍以象征性而显示出不同凡响的艺术力量。

对新诗的现代汉语形式的创造和探索, 未能成为后来诗人们的自觉。甚至戴望舒后来受法国后期象征派诗的影响, 也在追求诗的情绪自由表达和口语化中, 失去了汉语音律的节制和用语凝炼。30 年代后期有论者明确提出: “假如是诗, 无论用什么形式写出来都是诗; 假如不是诗, 无论用什么形式写出来都不是诗。”“口语是最散文的”, “很美的散文”“就是诗”, 因而提倡“诗的散文美”瑏瑥。这实质上是郭沫若自由体诗风的延续。当时萧三、李广田等曾对新诗形式的欧化倾向、“散文化风气”提出过批评, 但对新诗的“完美的形式”的具体建构也说不清楚。40 年代在“诗歌大众化”的理论下, 民歌体诗盛行, 由于诗人的感情定势、缺乏汉语意象营造的深层结构而流于诗意肤浅。

三、五六十年代海峡一隅风景看好汉语诗歌转变的延续

当50 年代中后期“左”的政治笼罩诗坛, 大陆诗人的内心真实封闭起来, 失去了自由的歌喉, 海峡彼岸却异军突起。从“现代”、“蓝星”、“创世纪”等诗社的兴衰沉浮中, 可以窥视台湾现代诗歌对母语的回归和探寻。这些诗人大都是从大陆抵达台湾, 其中纪弦、覃子豪、钟鼎文等本来就是三四十年代的现代派诗人。纪弦以笔名路易士活跃于诗坛, 并与戴望舒创办《新诗》月刊,1953 年在台湾创办《现代诗》, 继续倡导和发展现代派诗。他提出“新诗乃横的移植, 而非纵的继承”的“西化”主张, 瑏瑦对于输入西方现代主义诗歌流派的观念和技巧, 打破台湾威权政治禁锢文艺的僵化局面, 使诗人获得创作自由, 发生了重要作用, 但由于背离了民族文化的传统, 理当受到覃子豪等诗人的批评。在西方文化无遮拦地进入台湾的特殊文化环境中, 骨子里有着炎黄语言文化意识的台湾诗人, 在西方现代主义诗潮与中国古典诗歌、现代诗歌传统的撞击中站稳脚跟, 探寻现代汉语诗歌的艺术轨迹。这就使汉语诗歌的艺术转变并未因为大陆的政治运动而中断, 新诗在海峡一隅获得了生存环境和艺术发展。

第9篇

在这个急功近利、浮躁喧嚣的时代,还有谁会为诗歌倾注心血?诗歌似乎已失却曾有的荣光。其实,城市里空虚疲惫的心灵仍旧需要诗意的滋养,诗歌应该是任何时代的精神养料。东莞观音山国家森林公园以超拔流俗的先见之明,打造了属于诗歌、诗人的节日,这座文化名山已经与诗歌结下不解之缘。

6月23日,第五届“中国东莞观音山诗歌节”于东莞观音山国际会展中心隆重举行。本届诗歌节由《人民文学》杂志社、《诗刊》社主办。来自全国各地的众多诗人、作家以及诗歌爱好者济济一堂,以诗会友庆祝端午节,追怀伟大诗人屈原。《诗刊》常务副主编商震等著名诗人、多家国家级文学刊物资深编辑及广东省作家协会有关领导莅临观音山出席诗歌节活动。来自深圳、东莞、中山、惠州等地的各地文学社团也前来共享诗歌盛会。

现场举行了第五届“观音山杯”全国诗歌大赛颁奖仪式,本届“观音山杯”全国诗歌大赛历时近半年,共收到诗歌来稿三千余首,在全国诗坛颇具反响。经过激烈角逐,一等奖由来自四川的女诗人朱巧玲获得;二等奖分别由山西的诗人韩玉光和四川的诗人羌人六获得;三等奖分别由黑龙江的邢海珍、重庆的杨康及北京的范明获得。现场进行了精彩的歌舞表演和诗朗诵。部分获奖诗歌由著名诗人现场作了激情四溢的朗诵。

观音山诗歌节为广大诗人与诗歌爱好者提供了一个交流、互动的平台,全国各地著名诗人、作家进行了签名售书活动,文学爱好者能与自己心仪的诗人、作家亲切接触。一些在文坛崭露头角的新锐作家也出现在签售现场,如李新春、汪雪英、罗德远、云潇、吕茹、樊子、朱巧玲等。

下午举行了诗人游园采风、即兴作诗、诗人联谊会等丰富多彩的活动。诗人们的创作灵感在灵山秀水之间得到激发和释放。

每逢端午节,观音山都会以诗歌的名义,汇集诗坛名家,举办端午诗会,以传承中华文化,宏扬时代精神。 2008年端午,首届“中国东莞观音山诗歌节”在观音山举行盛大开幕仪式;2009年端午,第二届“中国东莞观音山诗歌节暨全国100名打工诗人诗稿义卖”活动在观音山成功打响;2010年端午,在第三届“中国东莞观音山诗歌节”上,全国著名诗人会集于此,各大媒体记者蜂涌而至;2011年端午,第四届“中国东莞观音山诗歌节”上举行了《新诗人》首发式。《新诗人》由新诗人诗社和观音山文学社联合主办,至目前为止,新诗人诗社和观音山文学社的成员已达2000余人,他们已构成中国当代诗坛不可忽视的力量。

《诗刊》杂志社副主编商震精辟地概括了观音山诗歌节对于诗歌、诗人的意义:“观音山连续五届在这个日子,以诗歌的方式来祭奠缅怀敬重诗人以及诗歌,是非常恰当的,不是普通意义的狂欢,而是一种带有诗性意义的,对诗人的缅怀纪念和对当下诗歌的一种激励。”中国是有着千年诗教传统的国度,楚辞和诗经一样是中国诗歌的源头,在端午节举办诗歌节正是要激活传统、承续传统,特别是在市场化浪潮中文学趋向边缘化的当下,观音山诗歌节逆流而上,无疑将为中国当代诗歌的发展和繁荣注入新的活力。参加诗歌节的诗人们的倾情朗诵,现场那些普通读者对写诗、读诗的热情,都显示出我们这个民族对诗歌仍然一往情深,诗歌的又一个黄金时代必将会到来。

本届诗歌节以“走进文化名山,打造诗歌圣地”为主题,以诗歌诠释观音山作为一座佛教名山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观音山诗歌节自2008年创办以来,社会影响力也逐年增大,已是东莞的一张文化名片。观音山诗歌节推出了众多的诗坛新人,已成为中国最具魅力、影响力和品牌效益的民间诗歌节之一。观音山森林公园除大力挖掘观音山自然生态文化与佛教文化内涵,推动当地旅游经济发展,也为促进文学艺术的繁荣、发展和交流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东莞作为中国的制造之都,大量的打工青年整天面对冷冰冰的机器,因此,东莞也曾被称为文化沙漠,工业发达但文化滞后是人们对东莞的普遍印象。但观音山森林公园打破了世人的偏见,用极大的热情进行文化建设,观音山诗歌节就是其中一个极具特色的项目,这个文化气息浓厚的节日为东莞带来了文化上的提升。“东莞文学经过长期的积累,如今处于一个井喷式发展阶段。” 东莞作协副主席方舟曾如此评价东莞的文学创作现状,“东莞当前的文学状况不管是长篇、中篇、诗歌、散文还是报告文学、网络小说各方面都有突出的作者,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作家队伍最整齐、整体实力最强、成果最多,也是最好的一个时期。” 观音山诗歌节已经为东莞的文化建设添砖加瓦,未来的东莞不仅是制造之都,也会是一座文化之都。

第10篇

面对大机器、大数据、新科技和新媒体情势下诗歌的新变、国际化进程的加快、集束式的诗歌生产、电子化的传播以及不断发生的热议事件,很多写作者、普通阅读者和专业评论者都瞬间丧失了甄别与判断能力。面对愈益复杂和分化的诗歌,就像盲人摸象一样,每个人摸到的部位不同理解自然不同。相反,几无建设性可言的自嗨、点赞、热评以及长舌妇一样的吵骂却随处可见。与此同时,我们又看到专业阅读者以及“媒体批评”(包括一部分主流媒体)对诗歌的言之凿凿的全称判断。诗人的自信、自大以及膨胀的写作心理和虚荣心已经像雾霾一样爆表。

一、模糊或分明的面孔:滚沸现场与百年游踪

诗歌生产与传播的速度、广度和渠道的拓展以及高烧不退的社会关注度都似乎证明以往诗歌与普通受众之间的冷漠关系已经有所改观。事实是如此吗?这成了诸多专业读者、普通读者的共同疑问。

一年来无比火热的诗歌活动和高分贝的造“节”运动已乱花迷眼。有些诗歌节更像是观光旅行团――与地方旅游和文化资本媾和,诸多活动动辄就冠之以“国际”二字――“仿佛跨国便高出本地不只一等,却无人检讨受邀的外宾中,有多少是真正跨得出他们自己过度的诗人?”甚至还出现了一些专混诗歌节却“无诗”的专业跑场子的“诗歌节诗人”。(杨宗翰《论诗歌节如何“毁诗不倦”》)吊诡的正在于如此热烈的诗歌现场和造“节”运动中缺席的恰恰是“诗歌”和“诗性正义”。目前国内有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300多个诗歌奖且不断攀升的奖金数目令人咋舌。相比较欧美等其他国家,中国的诗歌奖项多且乱,很多都不具备公信力。有诗人宣布今后不再领取国内的任何诗歌奖(沈浩波《关于国内的诗歌奖》)也并非刻意的自我炒作,而是有一定的针对性。

多样化的诗歌传播方式和出版新渠道的拓展(比如以《2017天天诗历》《2017诗词日历》《亲爱的日历》《每日读诗日历》《给孩子读诗》《诗光年日历》《唐诗之美日历》《福建诗歌周历》《浙江诗人日历》等为代表的诗歌日历、周历的激增)对诗歌社会影响度的提升是不争的事实。诗歌与公共空间的对话(比如诗歌书店、诗歌咖啡馆、诗歌主题馆、诗歌走进美术馆、诗歌地铁、诗歌巴士、诗歌船、诗歌墙等)、诗歌与其他艺术形式的跨界与融合(比如“诗意当代”艺术融合展、“诗书本一律――现代诗书法展”、翟永明、韩东等人成立“十诗人电影公司”,以余秀华为主题的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获得第29届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IDFA)主竞赛长片单元特别奖,诗电影《路边野餐》《蝴蝶和怀孕的子弹》以及80后诗人小招(1983―2011)的纪录片《我的希望在路上》受到关注,而以打工诗人为题材的记录电影《我的诗篇》截至2016年12月已经在全国180座城市通过众筹的方式放映了900多场次)成为年度话题。诗歌对公共空间和公众生活的介入能力正在增强。这似乎都在提醒人们――诗歌已经不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回暖”“升温”,而是“繁荣”和“一片大好”,又一个诗歌的“黄金时代”似乎已然来临。但是,越是火热的诗歌年代越需要沉静下来予以反思,因为从文体特性来说诗歌的持续升温是反常态的。炙热的诗歌现场背后的深层动因、内部机制、精神场域以及空前复杂、分层的现实亟待梳理、过滤、辨认、反思。与此同时,大众对诗歌“边缘化”“读不懂”的困惑以及对诗坛“个人化”“圈子化”“小众化”的不满仍然存在。

2016年是新诗百年诞辰――胡适的白话诗《蝴蝶》写于1916年。面对新诗百年,其历史化和经典化已经提上日程(如各种总结性的选本《中国新诗百年志》《中国新诗百年大系・安徽卷》《安庆新文化百年 诗歌卷》《中国新诗百年百首》《百年诗经・中国新诗300首》《中华美文・新诗读本》《天津百年新诗》《中国新诗百年孤独1916―2016》(西班牙语)《当代诗经》等,以及争议很大的“博客中国”组织的“影响中国百年百位诗人评选”活动)。百年新诗所取得的成就以及正在形成的自身传统已是事实。著名新诗研究学者洪子诚先生则认为百年新诗已经取得不错的成绩,当代的优秀诗人已有足够的才能参与和古典诗歌、与域外诗人的对话。

曾经模糊的百年新诗面孔正在一次次的累积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在某种意义上,今天的诗歌写作状况正是这一百年现代诗实践缓慢累积的地貌,我们无法脱离一个事物的历史去评估它的现在或者预测它的未来,任何一种事态的未来都受到历史积蓄的势能的影响,对新诗的评价也一样。”(耿占春《如何在茫茫诗海中涛得好诗》)新诗的动力就在于它可以有很多的方向,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尝试,从而有诸多的可能性形态。所以当我们面对百年新诗的时候不可能用一顶帽子去扣住它,它可能会有其他的你认知之外的形象。

新诗与古典诗词和外国现代诗的关系、新诗自身的传统、一系列诗学问题以及新诗如何进一步发展和创新都成为本年度不断热议的话题。新诗的有效性到了今天需要重新反思。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与江苏省作协、扬子江诗刊社联合举办的“百年新诗论坛”就新诗的现代性、地方性、形式建O、译介、少数民族诗歌创作、长诗等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对于进一步厘清百年新诗的问题具有建设性。

新诗百年,自由、开放和创新一直是其发展的核心,但是其问题的症结所在也恰恰是“新”。新诗百年之际谢冕认为不能因为“新”而丢了“诗”(《中国新文学:百年的忧思与梦想》)。而越来越叙事化、段子化、散文化和定型化的写作无疑给新诗自身套上了禁闭的枷锁,如何进一步突破和创造成为当下以及今后诗歌发展的关键。由蒋一谈主编、北岛推荐的“截句诗丛”(第一辑19种)的出版旨在重新认识新诗的文体特性并提供新的写作可能性,是一次美学和诗人世界观的更新。“截句”之所以引发巨大关注和争议正在于对“新诗”之“新”的理解以及差异。一定程度上“截句”的出现是重新认识百年新诗的一个入口。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截句是名副其实的“新诗”。截句只是新诗的一端而不是异端,不能忽视和轻视写作的可能性。一百年的中国新诗最关键在于一个“新”字,这并非是简单化的文学、社会和历史的进化论,而是新诗代表了一种无限开放的话语方式。截句,仍然只是一种尝试,就像当年的胡适一样“自古成功在尝试”。

二、“诗”与“歌”的分化或对话

2016年10月13日瑞典学院宣布将本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美国民谣摇滚歌手鲍勃・迪伦以表彰他“在美国歌曲的传统中创造了新的诗性表达”。这不仅出乎太多人的意料并随之产生不解、尴尬甚至愤怒,而且进一步挑动了人们惯常意义上对诗歌边界、文学等级的惯见,“很好,他觉得瑞典文学院的老爷子老太太们至少做了一个有趣的选择,至少他们让所有人也让他自己感到尴尬――他想,你要乐于承受这种尴尬,你要试着越过界限、等级、习惯,越过那么多的深沟和回路,只有这样的大脑才是个核桃而不是一块鹅卵石。这是他们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制造的问题,反正他们也听不见来自中国的种种喧嚣”(李敬泽《杂剧》)。

就汉语新诗而言,“诗”与“歌”的分化、分家或“分手”已经很久了,而西方的摇滚乐与先锋文化和社会运动却密不可分――街头意识形态、青年亚文化、异见文化、时代精神和幽暗的体制的复杂关系,“这些作品展现出启示录般的愿景、对工业社会和现代科技的强烈反感,对官方权威和传统道德的深厚敌意,以及与各种非西方的心灵与宗教传统的接近。”(理查德・弗莱克斯《青年与社会变迁》)摇滚音乐代表了地下、先锋、前卫和颓废以及抗议,是时代的、革命的、政治的、身体的混响。而彼岸的台湾,一定程度上缓解诗歌与大众的隔膜而令大众对诗歌发生热情的正是1970年代开始的民歌运动。尽管从诗歌来说,鲍勃・迪伦深受兰波、狄兰・托马斯和艾伦・金斯堡等诗人的影响,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他并非代表了新的世界诗歌写作标准,而是一种可能性――被忽视的诗歌传统。诗与歌的互动、诗教、乐教和歌诗已经在汉语现代诗歌发展进程中被规避了。业界更多关注的是诗与歌的平行和分化关系――诗歌的散文化以及对现代性的复杂经验和智性深度的追求。对抒情性和音乐性的排斥使得诗歌成为无声的诗和徒诗(只用于阅读的书面文本)。而鲍勃・迪伦帮着我们重新认识这些传统――“事实上,音乐和诗是联系着的,迪伦先生的作品异常重要地帮助我们恢复了这至关重要的联系”(鲍勃・迪伦都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信)。而从近年来诗与歌对话性的向度看,实际上一直不乏“歌诗”的传统在当下的延续,比如诗人和民谣歌手合作的“十三月唱诗班”以及此前《中国新诗年鉴》的“唱响诗歌”、《人民文学》的“新乐府”、诗加歌、诗歌之王以及今年的第三届草地诗歌音乐会、首届成都国际诗歌音乐节、新诗百年・第十届诗歌人间原创音乐会等。一些唱作人和民谣歌手、民谣诗人(张楚、潘越云、胡海泉、周云蓬、黑大春、尧十三、万晓利、张玮玮、张浅潜、苏阳、小河、小娟、莫西子诗、蒋山、洪启、吴吞、宋雨础⒙硖酢⒑瘟Α⒘醵明、赵照、钟立风、胡畔、王娟等)一直在做探索性的尝试。尤其是近年的诗歌跨界传播一定程度上将诗以歌的形式推向了大众。12月7日,由鲁迅文学院主办的“千山静默,万物歌唱――诗与歌的关系研讨会”就是对这一话题的深化。吉狄马加、商震、邱华栋、李少君、郭艳、树才、敬文东、霍俊明以及民谣歌手洪启、马条、钟立风与鲁院高研班的作家、诗人们就诗与歌的话题展开讨论。吉狄马加认为从历史和传统的向度看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诗与歌一向是很难分开的,尤其是20世纪以来国内外一些重要诗人其诗歌影响往往是通过歌诗和演唱而与大众联系在一起的。因此,如何更好地推动当下诗歌创作,在强调诗人独立写作的同时关注诗和歌的结合,对于今天的诗歌传播来说作用巨大。

三、分层的诗歌与差异性的“取景框”

犹如一个巨大的体育场,擅长各种技术和项目的诗人运动员正在展开各自的比拼。从诗歌类别和体式来看,现代诗、旧体诗词(现代诗词)、长诗(包括主题性的大型组诗)、散文诗(《我们―散文诗丛》第三辑的出版)都出现了共同发展的局面。从诗人身份、题材分类而言,少数民族、底层(以非专业写作群体为主)、主旋律(比如诗刊社编选《风景动了一下――一带一路诗之旅 作品卷》)以及女性写作均取得长足发展。诗歌的分层和分化状态越来越明显,与此相应每一层级内部的写作者和诗歌状貌同样千差万别,正如每个诗人手里差异性的“取景框”一样。

旧体诗词(现代诗词)在创作、文献整理、理论研究和多媒体传播、对外文化交流等方面整体呈现出复兴态势。旧体诗词在继承和创新中力求表达新的时代经验,实现中国古典诗歌传统的“当代化”和创造性转化,显示出旺盛的活力。据统计,相关诗词歌赋社团组织达3000多个,创作者分布在各个社会阶层和年龄段。借助于这些传统的诗歌样式,诗人更为关注的是传统形式与鲜活的时代现实的对接,凸显出了个人体验、现实精神以及敢于创新的文体求变能力。而“坚持‘求正容变’,处理好‘新’与‘旧’、‘变’与‘不变’的关系,是诗词写作需要面对与破解的一个时代课题。”(蔡世平)中华诗词学会、中华诗词研究院、中华诗词网、中国诗歌网、高校的诗歌研究机构以及《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中华诗词研究》等刊物主办的相关研讨会、编选的作品集、研究文集、资料汇编、年度报告和理论专著均取得建设性成果,如《中华诗~发展报告》《现代诗词的价值与命运》《2017诗词日历》、中国诗歌网主办的“新旧诗论”恳谈会等。

今年是长诗的丰收年,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非常突出(民间设立了长诗专项奖“天铎奖”),展现了诗人综合写作能力的整体提升。萧乾父主编的《现代汉语史诗丛刊》历经十年准备得以出版,收录了1980年代以来包括海子、骆一禾在内的42位诗人的33部长诗、11部小长诗以及1部诗学论著,共计29册、1.4万页、30万行。年度代表性的长诗文本有吉狄马加的《致马雅可夫斯基》、雷平阳的《去白衣寨》、陈先发的《秋兴九章》、赵野的《哀歌八章》、胡弦的《葱茏》、姜念光的《打虎上山》、桑子的《钱江书》、乐冰的《祖宗海》、路云的《此刻,蔚蓝》、张战的《我,一个编号》、南子的《疑问录》、《大风》(曹东)、吴震寰的《孤独者》等。这些长诗文本无论是在精神的复杂性、思想的深度、历史的个人化、现实体验的差异性,还是在写作技巧、修辞策略上都体现了一定的探索精神和实验意识。

第十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的参评和获奖诗集(朝鲜族诗人崔龙官的《崔龙官诗选集》、维吾尔族诗人伊力哈尔江・沙迪克的《云彩天花》、白族诗人何永飞的《茶马古道记》、裕固族诗人妥清德的《风中捡拾的草叶与月光》、彝族诗人鲁娟的《好时光》)集中展示了当下少数民族诗歌创作的整体成绩。少数民族诗人在关注独特的民族文化传统和地方性知识的同时也更为关注现实生活以及个体复杂的情感,整体呈现出风格各异的创作局面。首届世界少数族裔文学论坛《世界少数族裔文学宣言》,旨在强调全球化时代少数民族的现状与未来。新诗百年之际,中国作协创研部、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与文联和江苏省作协、扬子江诗刊社联合举办“明月上林芝,新诗耀中华”少数民族诗歌创作研讨会。本次论坛的召开是对在民族工作大会和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中反复强调的民族文化融合和民族团结的重要性精神的贯彻,也是一带一路背景下民族文化向世界进行展示的重要契机。与会评论家、诗人就百年来少数民族诗歌创作的历史和现状、民族精神、文化传统、宗教民俗以及翻译、研究和传播都进行了深入讨论。收入310位彝族诗人《中国彝族当代诗歌大系》(192万字)全面展现了当代彝族诗群的总体成就。《燃烧的麦穗》(夏依甫・沙拉木编选、麦麦提敏・阿卜力孜翻译)集中展示了33位从60后到90后不同代际的维吾尔族诗人的语言和修辞的特性以及民族性、个体性、先锋性和开放性――“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的‘新生’,因为其视野已经远不止于本土、地域,自身的古老传统,而是以世界,以当代的诗歌思维与广阔的文化视野来展开其写作的。而且这个群体如此之大,其写作的视野与水准,风格的陌生与新奇,内容上的深度与广度,都可以与任何一个当代民族的写作媲美和争雄。”(张清华《先锋的蝙蝠把我们引向黑暗――序》)谈论少数民族诗歌往往会强调其地域性、民族性、异质性以及集体无意识形成的传统等,但当下少数民族写作同时也存在着表层、刻板、符号化的问题。一种“仿民族”“伪民俗”写作正在兴起。很多写作者在各种场合标举自己的“少数”民族身份,但是他们的写作和精神事实已经和曾经的历史序列中的“少数”丧失了关联,而更多是沦为了标签化的“仿真”和“媚俗”性的写作。

当下的女性诗歌已经不再局限于“个体”和“女性主体”,无论是在写作风格还是在整体格局上都呈现了一种“普遍性”诗学。女性诗歌在2016年呈现出井喷式的状态,无论是诗歌产量还是精神状态。尤其大批涌现的年轻群体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崭新的精神质素和写作方向。本年度风格突出的女诗人诗集有《让我背负你的忧郁》(郑玲)、《扑朔如雪的呼吸》(王小妮)、《个人简历》(娜夜)、《脑电波灯塔》(童蔚)、《半岛》(林雪)、《从今往后》(路也)、《我们爱过又忘记》(余秀华)、《我把自己分成碎片发给你》(西娃)、《栖真之地》(桑子)、《猎・物》(倪志娟)、《战栗》(臧海英)、《乐果》(杨晓芸)、《消失,记忆》(赵四)、《这是世界的哪里》(田暖)、《无数灯火选中的夜》(冯娜)、《大海一再后退》(颜梅玖)、《无心地看着这一切》(谢小青)、《坐在对面的爱情》(杨碧薇)、《我的降落伞坏了》(戴潍娜)、《我坐在火山的最边缘》(包慧怡)、《蜜蜂的秘密生活》(梅依然)、《深蓝》(羽微微)、《我为诱饵》(余幼幼)、《数星星的人》(玉珍)、《我热爱过的季节》(林火火)、《草木之心》(白兰)、《冷藏的风景》()。

四、时感的、此刻的、物化的、碎片的诗

今年是《诗歌报》和《深圳青年报》联合举办“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三十周年。三十年前现代诗群体大展推出的64个诗歌流派以及100多个诗人的作品和大张旗鼓的宣言在无比热闹地助推诗歌热潮的同时也宣告了先锋诗歌在此后几年的迅速冷却、收场和隐匿。尽管耿占春认为随着当年的先锋派作家成功地转向图书市场、影视、学院,或走向沉寂,文学上的“先锋派”已经退出历史是一个普遍的说法,但先锋派留下来的是一种无形的先锋精神――“文学或许不必有先锋派,但不能失去其先锋性,也就是一种在人类精神广度和表现它的艺术形式方面的探索。”

“先锋”“地下”显然是当下这个时代已经暌违的词,尽管偶尔被提及,但已物是人非――而酒精和摇滚乐中那些面目模糊的新时代的“披头士”“亚文化青年”更多的时候已经被置换成了后现代装置艺术的一个碎片。新世纪以来的诗人试图再次成为广场上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的精英或者在文学革命道路上成为马前卒都有些近乎痴人说梦。而正是由此不堪的“先锋”境遇出发,真正的写作者才显得更为重要和难得。而1990年代后期以来诗歌一味的个人化、日常化,不断地追求智性、长度、难度和现代性,但是其与读者和大众的隔膜即使在微民写作和底层写作的社会热潮中也没有消减。当诗歌离开了诗人内部面向更广大的读者群的时候,诗歌的疑问和不解就近乎铺天盖地。诗歌叙事性和戏剧化正在成为段子化的市侩气、脑筋急转弯式的口语媚俗和伦理化道德感的时代叙事。而借助社会重大主题的翻版的政治抒情诗写作也成为一种潮流。与此同时,当我们一再借助“底层”“草根”“打工”“贱民”“民生”谈论诗人的社会身份、责任以及诗歌的社会性、及物性、介入现实的时候,却很大程度上忽略了诗歌自身隐秘的构造和对精神主体的持续而幽微的震动,“新诗自觉的实践者以高度分化的语言方式,以‘原子化’的语言方式或新的‘物性论’的语言,即以一种高度分化的话语形式,处理更加微观的感知经验,这是社会看不见的领域,似乎也无关乎社会变革、无关社会运动,但在重构词与物的P系、语言与意义的关联,重塑人的感受力、进而重新塑造人和社会的关系方面起着缓慢而隐秘的作用。”(耿占春)

六、“诗性正义”“向杜甫学习”的

困窘或可能

塔楼,树,弱音的太阳

构成一片霾中风景

鸟还在奋力飞着

亲人们翻检旧时物件

记忆弯曲,长长的隧道后

故国有另一个早晨

如果一切未走向毁灭,我想

我就要重塑传统和山河

――赵野《霾中风景》

诗歌既是幽微的心灵世界的复杂呈现,也是时代和社会主潮的揭示。“诗缘情”和“诗言志”的传统构成了诗歌发展的车之两轮、鸟之双翼。如果只是从诗人的责任和对公共生活介入的角度理解“诗性正义”,或者说诗人与现实的关系,我们都会以杜甫作为诗人的表率和榜样。与此同时我在越来越多的诗人这里听到了杜甫的回声,越来越多的诗人把头颅从西方转回自身向传统致敬。而在不同的年代,向杜甫学习、反映现实训导和提醒并不少见,然而我们却在伦理化的道德论调中简化了诗人和现实的关系。而当我们必须谈论诗人与现实的关系的时候,我们同样应该注意到杜甫是怎样以诗歌话语的方式抒写了一个自己的时代。比如我们可以追问,同样是在唐朝生活的杜甫同时代的诗人,他们也深处于动荡的社会现实之中,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写出杜甫那样的诗歌?难道他们的诗歌与现实没有关系吗?为什么偏偏是杜甫被认为是诗史,而他的诗歌也被视为是对一个历史阶段的最为代表性的呈现?由此,我们就会发现诗人与现实的关系不是简单地对等关系和直线型地呈现,而是要更为复杂和值得重新思考。而杜甫的诗歌之所以能够呈现出一个时代关键在于他对社会和世界的认知方式始终是以诗歌美学为前提的。但是在儒家入世思想以及匡时济世的集体心理作用之下,杜甫被我们认可和赞许的正是体现了我们津津乐道的“言志载道”的诗学传统。然而,杜甫的那些“缘情”的诗歌却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被淡化和搁置了。所以,我们一直看到的是一个政治的杜甫、人民的杜甫、现实的杜甫和沉痛的杜甫。而这构成的就是我们一贯以来对杜甫的刻板印象。不可否认,这一形象下杜甫的诗歌仍然是成就卓然的。然而当我们放开眼界看看杜甫诗歌传播的历史,我们却又会发现另外一个吊诡的事实。随着生态坏境的堪忧,尤其是越来越多多城市被雾霾困扰,诗歌中的“生态写作”正在深化,尤其是年底涌现的大量的“雾霾诗”以及网络神曲《悟霾》都体现了诗人“介入现实”的努力。实际上这是诗人“生活”必然在诗中的显影和折射――“健身器材的木椅上 / 坐着两个老人 / 老到没了性别 / 眯细着眼睛 / 暖洋洋 / 晒着霾中的太阳 / 霾还很年轻 / 老人已老了很久 / 不认识霾 / 向来,他们听凭太阳 / 不能直视的太阳和斜太阳 / 黑太阳 / 橘子太阳和典狱长太阳 / 向来 / 他们眯着眼睛 / 他们心系太阳 / 似乎,唯如此 / 才拥有最后的 / 一丝光线的尊严”(宇向《老且霾》)

诗人对现实尤其是社会焦点问题和公共事件的关注从未像今天这样强烈而直接。这一定程度上与媒体开放度有关。而对生存问题的揭示,对生态环境的忧虑,对民生问题的反思正印证了当下最为流行的话――“雾霾时代诗人何为”。在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看来,诗歌无论是回应现实还是回避现实都是一种“奴役”,诗歌应该超越现实面向未来。这一论断自然有其道理,但是诗人如何能够超越现实和当下而面向未来呢?诗人的写作和“现实”没有关联吗?显然,记忆、现实和未来应该是三位一体的,是彼此接通、相互打开的。换言之,诗歌既不能成为“现实”的寄生物和二手货,也不能成为完全抽离了现实体验的空想和高蹈。由此,诗歌中的“现实”以及应该具有的超拔于现实之外的想象能力和“修远视野”正是考察诗歌的一个入口或切口。而当下对“诗人与现实”“诗歌与生活”问题的热度不减的争议使得写作者对“现实”“现实感”的理解发生分歧。日常现实和诗歌中的现实是两回事,诗人所理解的现实也是多层面的,任何执于一端的“现实”都会导致偏狭或道德化的可能。正如雷平阳所提醒的不要以为有了“生活”诗歌就会迎面而来――而这是当下诗人最容易犯的错误。

现实是分层的,每个人面对的现实以及相应的感受是有差异性的,而现实进入诗歌的方式更是千差万别。而诗人如何延展、拓宽甚或再造一个语言化的现实是一个重要工程。尤其是在当下“日常之诗”泛滥的情势下,一个诗人如何在日常的面前转到背后去看另一个迥异的空间才显得如此重要。物象、心象和幻象必须一起在语言中赋形一个诗人,才有可能真正走在正_的路上。作为一个诗人,必须正视自我认识和体验的有限,必须在诗歌中让更多的环节来拓展自我。正如赫拉巴尔所说,站在城市的街头,你认识到的只是双脚所站立的那么一丁点的地方,甚至对脚下城市的下水道你一无所知。而新媒体和自媒体的交互性,城市化导致的快速生活方式都使得当前诗人的感受能力空前降低――大数据时代作家的感受方式也是如此的趋同化,每个人每天接受到的都是电子化的新闻化的现实。

七、 国际化视野与汉语诗歌“形象”

各种“全球化”视野下诗歌的跨语际、跨文化、跨国别的交流活动在2016年呈现繁多的局面,两岸四地以及国际之间的诗歌活动继续呈上扬的态势――比如西昌・邛海丝绸之路国际诗歌周、绥阳首届双河国际诗歌节、上海国际诗人节、青海国际诗人毡房会议、国际诗人扬州瘦西湖虹桥G、首届东亚诗人大会(中、日、韩)、第三届国际华文诗歌奖、太平洋国际诗歌奖、2016两岸诗会暨“桂冠诗人奖”、第十一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鲁迅文学院举办的学术论坛“黄金在天上舞蹈,命令我歌唱:诗歌的语言、翻译和可能性”、北京语言大学主办的“中国诗歌对外翻译与传播国际高层论坛”、中国诗歌学会设立中日诗歌交流办公室并启动《中日诗歌丛书》出版项目、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和磨铁读书会主办的第三季诗歌翻译坊、“胡同诗会――中外诗人面对面”“跨越语言的诗意:国际诗歌朗诵会”、上苑艺术馆“国际创作计划”等。除了各种国际诗歌节和交流活动之外,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的对外翻译工程(含少数民族文学的对外翻译)以及中国作协诗刊社编选的《那些上紧时光的手》(一带一路诗之旅 译诗卷)、中国诗歌学会组织编纂的《“一带一路”国家诗歌经典文库》都不断助推诗歌翻译尤其是汉语诗歌的对外译介。与此同时,诗歌的国际化视野也助长了一些假想中心主义的全球化写作幻觉。跨文化、跨语际的诗歌交流实际上并不是对等和平衡的,往往会产生失重的状态――比如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坦诚说出的“因为能读到的译本不多,我对中国文学的认知还是有限”。而这一不对等的关系再加之区域文化政治和不自觉的意识形态性而影响到不同国别诗人的判断力和自信程度,“新诗是我们的传奇。即使不使用百年新诗这样的尺度,人们也能隐隐感觉到这一点:新诗是汉语的现代传奇。但在柏林诗歌节上,我也能强烈地感受到另外的情形:西方人只愿意把新诗当成是我们的一种分类简陋的政治文献。对他们而言,新诗不过是一种文献诗。”(臧棣)西川在接受《辽宁日报》访谈时也认为中国诗人在世界上还没有树立起自身形象,“绝大多数诗人的作品翻译成外文后完全处于失效状态”。王家新则认为许多翻译家对新诗的建设性贡献大于诗人,诗的成就与不足都与翻译直接相关。

不断涌现的以西川、王家新、陈黎、李笠、黄灿然、汪剑钊、田原、高兴、树才、李以亮、桑克、程一身、伊沙、晴朗李寒、远洋、王敖、胡续冬、周公度、周伟驰、雷武铃、王嘎、杨铁军、陈太胜、舒丹丹、薛舟、倪志娟、范静哗、张文武、包慧怡、胡桑、王东东等为代表的“诗人翻译家”使得诗歌译介取得相当大的成绩。以新陆诗丛、巴别塔诗典、雅歌译丛等为代表的诗歌翻译工程不再是以往欧美诗歌的一统天下,而是向以色列、巴勒斯坦、韩国、波兰、葡萄牙、西班牙等更多的国家和族裔拓展。2016年代表性的译著有《里尔克诗全集》(陈宁、何家炜译)、《英国诗歌选集》(王作良编选)、《冥想之诗》《漫游之诗》(蔡天新主编)、《帕斯捷尔纳克诗选》(智量译)、《帕斯捷尔纳克传》(王嘎译)、《我的世纪,我的野兽:曼德尔施塔姆诗选》《死于黎明:洛尔迦诗选》(王家新译)、《寂然的狂喜:叶芝的诗与回声》《噪音使整个世界静默:阿米亥诗选》(傅浩译)、《幻象集》《毕加索诗集》(余中先译)、《舞步――迈克尔・杰克逊诗文集》(陈东飚译)、《佩索阿诗选》(欧凡译)、《来自巴勒斯坦的情人――达尔维什诗选》(薛庆国译)、《兰波诗歌全集》(葛雷、梁栋译)、希尼的《人之链》(王敖译)、《电灯光》(杨铁军译)、《区线与环线》(雷武铃译)、《夜舞――西尔维亚・普拉斯诗选》《重建伊甸园――莎朗・W兹诗选》(远洋译)、《高窗――菲利普・拉金诗集》(舒丹丹译)、《奥登诗选:1948―1973》(马鸣谦、蔡海燕译)、《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露易丝・格丽克诗集》(柳向阳、范静哗译)、《月光的合金:露易丝・格丽克诗集》(柳向阳译)、《卡明斯诗选》(邹仲之译)、《浪游者》(林克译)、《现实与欲望:塞尔努达流亡前诗全集1924―1938》(汪天艾译)、《春天 得以安葬》(高银诗集,金丹实译)、《密茨凯维奇诗选》(林洪亮译)等。除了汉译,诗歌的对外译介也值得关注,比如多多的双语诗集《诺言》以及古典诗歌集《独立》、古典诗歌集和游记《寻人不遇》、痖弦的诗集《深渊》、伊路的《海中的山峰》等被翻译成英文。此外,《中国现代诗系》韩语版、蔡天新《幽居之歌》亚美尼亚版、《杨克诗选》蒙古语版的出版多呈现了多元化的对外传播空间的进一步拓展。尤其是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Stephen Owen)历时八年之久翻译的《杜甫诗》全译本的出版在国外引起巨大反响。熊辉的专著《翻译诗歌在中国的接受》、孙晓娅编选的《彼岸之观――跨语际诗歌交流》以及日本汉学家木山英雄的《人歌人哭大旗前――时代的旧体诗》立体化呈现了不同视野的诗歌译介。《人歌人哭大旗前――时代的旧体诗》以1950―70年代知识分子的旧体诗创作为主要研究对象,在一种相当开阔的历史视野中对于中国革命做出了独到理解与别致阐释。洪子诚认为这本书通过对“若干热情参加、追随革命,却遭受难以想象的磨难的知识分子写的旧体诗的分析,来探索他们的独特命运,他们不同的应对方式和精神、心灵轨迹,并扩大引发至对中国革命经验的思考。”(《构成了一种同一时代人的关系》)荷兰著名汉学家柯雷(Maghiel van Crevel)的专著《精神与金钱时代的中国诗歌――从1980年代到21世纪初》则从文本、语境和原文本三个方面对1980年代中国社会文化背景、社会转型、先锋诗歌裂变、诗歌思潮、创作新变以及诗人专论进行了别开生面、角度独特、立论新颖的观察、剖析与反思,体现了一个“局外人”对中国当代诗坛“多方面的深入而独到的观察、理解”。陈太胜翻译的特里・伊格尔顿的《如何读诗》则向我们敞开了诗歌阅读的多重空间和可行性方法。

一定程度上,汉语诗人在国际上获奖也是汉语诗歌写作认可度的提升,比如吉狄马加获得2016年度欧洲诗歌与艺术“荷马奖”以及罗马尼亚《当代人》杂志与布加勒斯特作家协会联合授予的“卓越诗歌奖”和“诗歌创作奖”、中国台湾诗人杨牧获得瑞典“蝉奖”、多多获得墨西哥“新黄金时代诗歌奖”、潇潇获得罗马尼亚作家协会颁发的“阿尔盖齐诗歌奖”。

本年内诗歌批评与研究继续深化,研究者的整体考察和问题意识突出。尤其是在新诗百年之际相关的研讨会、研究文集、报告和文丛、专著均取得建设性成果。代表性的有《二十世纪中国新诗理论史》《中国现代诗学丛书》(12种)《声音的诗学:现代诗抒情艺术研究》《李瑛诗歌研究文选》《大诗论――中国当代诗歌批评年编2014―2015》《新世纪诗歌批评文选》《诗的证词――一带一路诗之旅 诗学卷》《70后批评家文丛》《阅读的姿势》《梁平诗歌研究》《分叉的想象》《萤火时代的闪电》《陌生人的悬崖》《在巨冰倾斜的大地上行走――陈超和他的诗歌时代》《读一首诗,让时光安静》(文本细读)等等。李少君、刘复生主编的《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诗歌》收录了17篇关于新世纪以来的诗歌现象和问题研究文章,涉及到诗歌的地方性、现实感、校园诗歌、诗歌的大众化、诗歌伦理以及传播等问题。

第11篇

“”民歌运动

新中国成立后,劳动人民政治上翻了身,心里充满幸福感、自豪感,“诗言志,歌咏言”,他们迫切要求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愿望抒发出来。新民歌自然而然地兴盛起来。特别是1957年冬到1958年春,各地农村依靠集体力量兴修水利,创造了意想不到的奇迹,显示了组织起来的伟大力量。农村中出现大量抒发豪情、赞美英雄、描绘理想、歌唱未来的新民歌。1958年初,中国文艺研究会把这些新民歌编选了一本《农村歌谣选》。

这场新民歌运动,与的推动有关。非常看重民歌民谣,1957年11月与臧克家谈话说:关于诗,有3条:精练;有韵;一定的整齐,但不是绝对的整齐。强调要从民间的歌谣发展。在1958年3月22日的成都会议上,他提出要搜集民歌,并说:中国诗的出路,第一条民歌,第二条古典,在这个基础上产生出新诗来,形式是民歌的,内容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对立统一。

1958年4月14日,《人民日报》根据搜集民歌的意见,发表了《大规模地搜集全国民歌》的社论,赞扬新民歌是“群众的智慧和热情的产物”,强调搜集新民歌是“一项极有价值的工作”。此后,在武汉会议和党的八届二中全会上再次就民歌搜集问题与方法发表意见,正式提出了革命浪漫主义与革命现实主义相统一的口号。接着,《人民日报》发表《要抓紧领导群众文艺工作》和《加强民间文艺工作》的社论,中国文联、中国作家协会等单位立即召开“采风大军总动员”座谈会,全国各省市区党委也都陆续发出关于立即组织搜集民歌的通知。搜集民歌,成为“当前的一项政治任务”。各地迅速成立了采风组织和编选机构。全国的作家和大专院校有关专业师生纷纷深入农村、工厂、部队,边采风边创作边辅导群众。

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新民歌运动在全国开展起来。从十岁左右的儿童到六七十岁的老人,从农民、工人、机关干部、普通市民到专业文艺工作者,几乎都投入了这股洪流。人们充分利用各种场合、各种手段进行多种多样的诗歌活动,出现了“大字报诗”“枪杆诗”“扁担诗”“机床诗”“墙头诗”“炉壁诗”“黑板诗”“田头诗”等形式。1958年,中国诗歌几乎进入了一切领域。正如徐迟所描写的那样:“诗写在街头上,刻在石碑上,贴在车间、工地和高炉上。诗传单在全国飞舞。”

丰富多彩的活动,例如赛诗会、民歌演唱会、诗歌展览会、摆擂台、街诗会等,是推动民歌创作运动的方法。新闻出版界也尽力为新民歌鸣锣开道。各地报刊都纷纷开辟民歌专页、专栏登载民歌。1959年9月,由郭沫若、周扬主编出版了新民歌集《红旗歌谣》,收录民歌300首,比较集中地反映了新民歌运动的成就。

应该承认,“民歌”中有不少作品具有一定的思想价值和历史价值,但也存在严重问题。由于主观主义盛行,把新民歌这一精神生产的作用强调到了不适当的地步,助长了民歌运动中的“浮夸风”。同时,由于在艺术上把浮夸空想当革命浪漫主义,直接间接地为高指标、浮夸风推波助澜。

天安门诗歌运动

如果说,民歌是中国人民欢乐、劳动的颂歌,“天安门诗歌”则是悲壮的、英雄的战歌。1976年4月发生的天安门诗歌运动,是群众文学创作“从地下走到了地上”,标志着人民群众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地下的熔岩终于喷发了。周扬说得好:“历史是无情的,也是富于戏剧性的,‘’篡党夺权首先从文艺战线开刀,人民则利用文艺的重锤敲响了他们覆灭的丧钟。”

1976年1月8日,逝世,引起全国巨大的悲痛。“天惊一声雷,地倾绝其维。顿时九州寂,无语皆泪水。相告不成声,欲言泪复垂。”人们心痛如绞,不仅因为党和国家失去了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还因为当时病重,“”趁机捣乱,主持整顿给内乱的中国带来生机的邓小平却受到批判。每一个正直的中国人,都为党和国家的前途忧虑,对“”充满愤恨。

当全国人民用各种方式悼念时,“”却明目张胆地攻击,不准人民进行悼念活动,强制大家“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人民目睹“”的倒行逆施,愤然而起,口诛笔伐。一位工人的诗写出了群众的情绪:“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1976年清明前后,全国许多地方爆发了以悼念为主题,以诗歌为武器,以申讨“”为目标的群众运动,这是我国历史上一次伟大的群众革命运动,也是一次广泛的群众诗歌运动。对的悼念,就是对“”的宣战。其中被“”称之为“反革命逆流的南京事件”可以说是天安门诗歌运动的前奏。一首署名“万万千作词,千千万抄写”的《捉妖战歌》,淋漓尽致地刻画出了、的丑恶嘴脸和反动伎俩。亿万群众的正义呼声,表现了中国人民的英勇气概和刚强意志。

这一群众革命运动,在天安门形成高潮。多达数百万人次的群众自发地成群结队到天安门广场纪念碑前献花圈、花篮,张贴标语、传单,发表演说,朗诵诗词、誓言。久蓄在人民心中的爱和恨,像火山熔岩一样迸发出来。真是:“纪念碑前洒诗花,诗刊不登报不发。莫道谣文篇篇载,此是人民心底花。”诗歌成为最主要、最有力的武器。它被写在花圈上,贴在纪念碑的护壁与栏杆上,贴在广场灯柱上,挂在松柏枝叶间。人们还在广场上朗诵歌唱。清华学生写的《献上一朵素洁的白花》,几千人聚集广场中央反复齐声朗诵。还有人把悼念的诗词谱成歌曲,在广场教唱。天安门广场上出现了万人大合唱的动人心魄的场面。当时,人们都争抄天安门诗歌,并以手抄的方式传播,产生了广泛的政治影响。

“”一伙对此十分仇恨和恐惧。他们首先以中央的名义发出电话通知,诬蔑南京群众的悼念活动是“分裂中央”。4月2日,这个“电话通知”向北京各单位普遍传达,说什么“清明节送花圈是旧习惯,应当破四旧”,要求人们不要去天安门广场。

这个“电话通知”激起了广大北京市民的极大反感,更多群众涌向天安门广场,并写诗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谁说清明是‘四旧’?谁说清明习惯臭?年年祭奠我先烈,今发禁令何理由?!莫道《文汇》鬼火亮,自有人民写春秋。寄言魑魅慢猖狂,勿学林贼把命休。”

第12篇

关键词:新诗主体论;旧体诗词;新诗二次革命;三大重建;传播方式

中图分类号:I20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841(2011)05-0049-06

从“新诗主体论”到“新诗二次革命论”

邱雪松

1957年,在一封给臧克家等人的信中,谈到了对中国诗歌发展的看法:“诗当然应该以新诗为主体,旧诗可以写一些,但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诗歌再一次走到发展拐点,这一席话又重新被人提起。丁国成发表《“新诗主体论”可以休矣!》认为这番话加剧了自五四以来新旧诗坛的彼此分裂和等级排序,且由于的特殊地位,使得这一影响流播深远,至今难以消除,“新诗主体论”到了应该休止的时候了。赞同者认为丁文有助于打破对诗歌言论的迷思,促进诗歌的发展;反对者认为丁文曲解了的观点,没有真正认识造成今天诗坛局面的深层原因。笔者认为,要想有效地讨论这一话题,必须基于如下两点:一是对所说的“新诗”有清晰的理解;二是要能够明白诗歌发展至今的困境由来以及可取的应对态度。

虽然有大量旧体诗词传世,但并没有系统地论及诗歌,他只是在与别人的谈话、通信中有所提及,这就决定了其观点的零散化、个人化乃至一定程度上的随意化。而实际上,谈到的“新诗”,其概念和内涵都经过了一番辩证的发展,由最初单指五四白话新诗到最终发展成为一个融合了五四白话新诗、旧体诗词、民歌的特定指称。在1957年1月12日的信中,说:“诗当然应该以新诗为主体,旧诗可以写一些。”这里的新诗和旧诗,无疑指代的是由新文化运动所划分的概念。但两天后在与袁水拍、臧克家的谈话中,他又说:“诗歌应该精炼、大体整齐、押大致相同的韵。也就是说,应该在古典诗歌、民歌基础上发展新诗。一方面要继承优良诗歌的传统,包括古典诗歌和‘五四’以来革命诗歌的传统。另一方面要重视民歌。也就是说具有民歌的风格。”这里的新诗已经不再简单地对应白话诗,它是在古典诗歌、五四白话诗和民歌基础上诞生的“新诗”。1958年3月22日,再次强调了三者之间的关系:“中国诗的出路,第一是民歌,第二是古典,在这个基础上产生出新诗来。形式是民歌的,内容应该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对立统一。”1965年,在武昌与梅白谈诗,也非常明确地说:“把诗分成新旧,是不科学的。……新诗的作者,要学习格律诗的含蓄、凝练……格律诗要学习民族的时代色彩,乡土气息和人民情感……新诗、格律诗、民歌,会不会取长补短,发展成为中国式的真正的新诗?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正如《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所说:“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批判地吸收其中一切有益的东西,作为我们从此时此地的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原料创造作品时候的借鉴。有这个借鉴和没有这个借鉴是不同的,这里有文野之分,粗细之分,高低之分,快慢之分。所以我们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哪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但是继承和借鉴决不可以变成替代自己的创造,这是决不能替代的。”可见,关于“新诗”不断变化的言论,与他本人的文艺思想有着非常深刻的互为表里的关系。

联系到还曾说过:“旧体诗词源远流长,不仅像我们这样的老年人喜欢,而且像你们这样的中年人也喜欢”,“旧体诗词要发展,要改造,一万年也打不倒。因为这种东西最能反映出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特性和风尚。可以兴观群怨!怨而不伤,温柔敦厚嘛!”他甚至还说:“你知道我是不喜欢新诗的……给我一百块大洋我也不看。”对于此类颇具个人感彩的话,如只是片面地注意在特定场合的谈话,而没有全面考查,就会贸然得出“新诗主体论”及其对诗歌发展负面影响的论断,显然有失公允。

199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结构整体转型,文学的社会影响力有所减弱,加上文学生产方式和文学生态的急剧变化,中国诗歌面临新的瓶颈。吕进由此人手提出“新诗二次革命论”,就是在理论层面尝试突围。“二次革命论”的核心内涵是诗歌精神重建、诗体重建和诗歌传播方式重建。在“三大重建”中,诗歌精神的重建是“二次革命论”因应社会变化而提出的理论主张。当下的诗歌与时代之间缺少紧密联系,诗歌写作成为一种极端的个人化行为。北岛对此有非常准确的描述:“由于商业化与体制化合围的铜墙铁壁,由于全球化导致地方性差异的消失,由于新媒体所带来的新洗脑方式,汉语在解放的狂欢中耗尽能量,而走向衰竭,诗歌与世界无关,与人类的苦难经验无关,因而失去命名的功能及精神向度,这甚至比四十年前的危机更可怕。”诗歌精神重建的中心就是对诗歌和社会、时代关系的科学性把握。诗体重建的美学使命就是提升自由诗,形成格律体新诗,增多诗体,方法是重建诗歌的音乐性。这一倡议考虑到了诗歌以及汉语在音乐性上的特点,音乐性的确能够成为旧体诗人和自由体诗人对话的平台,是他们值得在写作实践中予以尝试的。前两者可视为对严格意义上的“诗人”提出的要求,而传播方式的重建则更具有普泛性的向度。今天,包括网络、手机等在内的新传播方式,为每个人提供了写作与发表诗歌的可能性,各式各样的诗歌节和诗歌朗诵活动,则为“草根”的实际参与以及他们与诗人、诗歌研究者的互动打开了窗口,这些在传播层面的变动,无疑为诗歌发展提供了新思路。

综上所述,中国诗歌面临的巨大困境,设若单纯地纠结于“自由体”与“旧体”二者的历史及此消彼长的关系,那只会是“茶杯里的风暴”。考虑到经过百年努力,白话已成为人们思考和写作的第一选择,加上数字化生活所追求的受众与影响力的最大化,毋庸讳言,自由诗是当今诗歌的主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对旧体诗存在意义及价值的否认。笔者相信,在旧体诗与自由诗都参与“二次革命”的前提下,中国诗歌才能再次复兴。

建设与需要:对“新诗主体论”的再理解

罗文军

百年新诗发展,总是伴随着质疑和反思的声音。早在1925年,鲁迅就说过“诗歌却已奄奄一息”;到1995年,周涛又有“新诗十三问”,明确质疑“发展的大方向是不是错了”;近至2008年,丁国成又撰文声称“‘新诗主体论’更是到了应该休止的时候了”。类似言说在新诗发展各个时期并不鲜见。新诗自身的艺术成就,以及在文学体系中的地位,是这些言说普遍关注又相互纠结的两个问题。这也形成一个有趣的现象:一方面是新诗起伏不停的发展,在各类现当代文学史中成为诗歌部分的主要内容;一方面是诸种疑惑、不满,认为新诗艺术大有问题,占据了不应有的位置。两面之间的矛盾,在近年来对

“新诗主体论”的质疑与反质疑中,表现尤为突出。究竟怎样理解“新诗主体论”,成为一个需要再思考的问题。

一、“新诗主体论”的建设性与当今呼应

在1957年致臧克家等人的信中,认为“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这并非走马观花的一时快语。在此前后,他对新诗问题有过多种论说,言辞虽然简短,却表明了真正的思考。需要强调的是,提出“新诗主体论”并非意味着对新诗发展没有意见。一方面,认为新诗太散漫,记不住,不成形,甚至“几十年来,讫无成功”;另一方面又认为“新诗的成绩不能低估”,肯定柯仲平、萧三、袁水拍、郭小川等人的新诗作品。在今天的论争中,与其将这些言说放在不同位置作为不同观点的支撑,不如将它们综合起来理解。因为这些看似矛盾之处,反而显示出提出“新诗主体论”的慎重。正是出于对不足和成绩的客观认识,“新诗主体论”才包含了大量建设性意见,而不仅仅是指定一个位置那么简单。

新诗主体论的价值并不止于究竟怎样评价当时的新诗,更在于对新诗未来发展的思考和预期,这才是新诗主体论的精髓所在。1958年在成都会议上指出:“中国诗的出路,第一是民歌,第二是古典,在这个基础上产生出新诗来”,应该是“古典同民歌这两个东西结婚,产生第三个东西”。在随后的八届二中全会上,他又加上“以外国诗作参考”一条。他认为新诗应该学习民歌和格律诗的长处,要符合大众需要,“将来趋势”是要“发展成为一套吸引广大读者的新体诗歌”。显然,他所理解的“新诗’’是不断发展的充满生机的艺术形式。臧克家记述的的如下看法也印证了此点:“新诗改革最难,至少需要五十年”,“一种新形式经过试验、发展,直到定型,是长期的,有条件的”。如果仅因某一阶段遇到了问题,就否认“新诗主体论”的合理性,那显然是忽视了其中的建设性和未来预期。

今天要理解“新诗主体论”,仅仅停留于争论是否“休止”,显然远远不够。评说新诗原本就有的未来眼光给了我们另外的启示,以建设性的意识来承续“新诗主体论”的内涵。从这一角度看问题,针对百年新诗的复杂境遇,吕进于2005年提出“呼唤新诗二次革命,推动新诗再次复兴”的“三大重建”,即“精神大解放”后的精神重建、“诗体大解放”后的诗体重建、现代科技条件下的传播方式重建。吕进对新诗普世性、音乐性、诗体多样性等问题的探讨,与“新诗主体论”的建设性在内在精神上构成了呼应,并在新问题的处理上有了拓展。这种积极的承续和转化,进一步彰显了“新诗主体论”的价值。

二、“旧诗可以写一些”与新诗的时代需要

“新诗主体论”与旧体诗词创作似乎产生了尖锐矛盾,丁国成就认为是“不能不勉强地、甚至是违心地”提出这一说法的,他认为在当今旧体诗词的发展面前,新诗主体论“恐怕就有些名不副实了”。杨光金认为丁国成犯了断章取义的错误,有些令人不可思议,他强调“新诗主体论”才是中国诗歌的正确方向。这些争论表明当今“旧诗”的力量的确不小,但它与“新诗主体论”并不矛盾。

提出“新诗主体论”时,认为“旧诗可以写一些”。说这番话的具体缘由,是《诗刊》要刊发他的旧体诗词。他还说:“旧体诗词要发展,要改革,一万年也打不倒。”这有时难免会被理解为他“违心”提倡“新诗主体论”的证据。但从他的整个文艺思想来看,对旧体诗词的肯定并不意味着对“新诗主体论”的怀疑,后者也并没有隐藏着压抑前者的阴谋。考虑新诗发展,一再将“古典”作为一个积极因素,强调要学习古典诗歌的长处。他既没有把新诗、旧诗对立起来,也没有要“罢黜旧体”。那么,我们只能从“顺应时代的要求,以求得新诗的发展”的角度来理解为何没有出现“旧诗主体论”了。

曾表示,旧体诗词不仅“像我这样的老年人喜欢”,“中年人也喜欢”,但它是“少数人吟赏的艺术,难于普及,不宜提倡”。他还认为,旧体诗词“这种题材束缚思想,又不易学”,不主张青年花大力气去做,而老一辈“要搞就要搞得像样”。显然,以新体诗歌为主体,正是广大青年读者的需要。新诗、旧诗的并行发展并不矛盾,并非硬要人为地排座次才能消停,时代的要求才是新诗成为主体的决定性因素。

传播与新诗主体地位

肖显惠

在吕进提出的新诗“三大重建”中,现代科技条件下的诗歌传播方式重建,与诗歌精神重建、诗体重建相比较,似乎显得更为外在于诗歌艺术。但正如吕进所强调,现代人生产、生活方式的大变化“为增多诗体提供了条件和可能”,传播这一同样处于“大变化”之中的外在性因素,其实已经内在于诗歌发展,产生了越来越重要的“条件和可能”。网络及多媒体等媒介的出现,为新诗发展带来了多样化的表现。但更重要的是,这些新事物将新诗与新的时代思维、新的情感表达等更紧密地结合了起来。从本质上说,这些传播的表现和影响,进一步决定并维护了新诗的主体地位。

在1957年写给臧克家等人的信中,明确提出了“新诗主体论”,他说:“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旧诗可以写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结合新诗的历史和现状,无疑准确概述了新诗、旧诗的地位问题。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这种说法还包含着对新诗传播问题的思考。为什么不宜在青年中提倡?为什么说旧诗束缚思想?这些问题与新诗的传播有着紧密的关联。从传播角度来理解“新诗主体论”也就不无意义了。

在谈论新诗问题时,十分注重“大众化”传播的需要。从30年代新诗大众化运动开始,到延安时期的“街头诗”,再到50年代的新民歌运动,都强调了新诗的积极作用。尽管包含强烈的政治因素,这些事件对新诗的发展却带来了新的可能,增加了它与社会时代之间的某种契合度。这些积极作用同时也表现在新诗传播的多样化扩展之中。以文艺思想来看,从胡适开始的新诗对古典诗歌的第一次革命,实际上是以“小众化”的传播方式进行的。这一阶段的新诗,无论是传播者、接受者,还是报刊等传播媒介产生的受众普及度,以及最后的传播效果,似乎都具有量上的“小众化”特点。因此,1938年在延安鲁艺的一次讲话中谈及新诗时,就强调应该向民歌学习,应该“到群众中去”,他说:“这些农民不但是好的散文家,而且常是诗人。民歌中便有许多好诗。”这样的新诗意识及强调话语,除开政治上的需要之外,的确也将新诗进一步纳入到了大众化传播之中。反过来看,在20世纪新诗发展历程中,这也促进了新诗多样化的表现,如街头诗、战斗诗、歌谣体新诗等,推动着新诗成为诗歌阵营的主流。

“新诗主体论”包含的这种“大众化”传播取向,当然也会有负面影响,比如造成某些时期、某些诗作艺术成就的下降等。但它难道不也是新诗发展探求的方向之一?针对当下新诗的众多问题,它何尝不是从传播的角度带来了不无价值的启示?吕进说:“当前诗歌精神重建的中心,是对于诗歌和社会、时代关系的科学性把握。”只有与时代、生活积极对话,新诗才能获得生机。面对文化转型冲击下的文化巨变,新诗与新的传媒形式积极结合,以多样化和现代化的方式进入“大众”传播,这本身就是“新诗

主体论”的原有之意。这种在传播中的扩展性指向,进一步凸显了新诗主体论的当今价值。

如此一来,这就不得不思考在新诗发展的同时旧诗的传播是怎样的。的“新诗主体论”,包含着这方面的一些看法。不妨先从自己的旧诗创作说起,在旧体诗词创作方面成就卓著,他的作品大气、开阔、磅礴,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和时代精神。不过,如此一位擅长旧诗创作的诗人,也认识到了“旧体诗词要发展”,也应该“要改革”。他本人的旧诗创作在内容、音律上具有大量新质素,如《沁园春・雪》、《蝶恋花》等都并非纯粹的旧体格律,精神上更是与过去的诗词有所不同。可以说,本人的创作变化,暗合了诗歌精神层面的重建之道。他在喜爱和创作旧诗的同时,又指出“这种题材束缚思想,又不易学”,因此“不宜在青年中提倡”。事实上,旧诗的传播在新的时代、新的受众之间,的确也面临了更多的“不宜”。

明确指出,律诗是“少数人吟赏的艺术,难于普及,不宜提倡”。那么,与“新诗主体论”所包含的大众化取向相比较,“旧体诗词的格律过严”,无疑也就使之更多地倾向于小众化。这倒并非要否定旧诗创作的实际存在。事实上,在新诗兴起、发展的过程中,旧体诗词在传播中都占有一席之地。不过,有几个问题需要进行区分:在旧诗的传播中,占据主要地位的究竟是今人的旧体诗词,还是古人的旧体诗词?现代传媒中的旧诗传播与传统的酬唱、纸媒传播有多大的区别?

、等人的旧体诗词,的确曾获得广泛的传播,但从近百年现代文学史以及当下现状来看,真正在传播中占主体的旧诗无疑还是经受了历史汰选的古人的优秀诗作。今人的旧体诗词创作虽然可以产生很大的数量,有的篇章也不无艺术价值,但整体上不是旧体诗词传播的主流,更不是整个诗坛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