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3-24 11:11:23
开篇:写作不仅是一种记录,更是一种创造,它让我们能够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将它们永久地定格在纸上。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的12篇海子的诗歌,希望这些内容能成为您创作过程中的良师益友,陪伴您不断探索和进步。
海子的诗歌意象繁杂多样,生疏冷僻,在文本里呈现方式接近原本物象,意象所潜在的情思难于寻找踪迹,致使海子的诗歌长期不被理解。海子的诗是溯源的,又不是简单的回到文学源头,而带着对现在、未来的东西回到过去。海子从远古神话传说,西方文学源头基督圣经,西藏佛教文化三者中提取意象,并把意象进行汇合、交织,所以海子诗歌意象复杂性、多意性、朦胧性。由于不清楚海子诗歌意象来源和不能多角度探寻诗歌意象,出现很多人包括“业内人士”都很难介入海子的诗歌。基于此,试从叙事学理论视角探析海子诗歌思想情感,以期对理解海子的诗有所帮助。
海子被誉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最后一个诗人,在其短暂生命里写下大量诗歌,复杂的社会背景和海子独特的生命成长经历以及求学经历,很难解码海子诗歌意象表达,转入文本研究,从叙事理论上探析海子的诗歌情感和思想,从这一角度解读海子的诗歌的神话,客观中肯的评价。
八十年代海子英年早逝,这一时段,恰是抒情诗的末年,西方的叙事学理论渐进中国,在理论思潮转变下,中国诗歌界也发生了转变,提到这些是说,海子的诗在八十年代之前的理论下构建的。
八十年代从叙事学上讲,也有个转变,从经典叙事学转向后经典叙事学。研究的方法方式不同予以前,后经典叙事学更注重文本研究,注重读者,北大的申丹提出作者之死,要明白的是海子的诗是在经典叙述学理论指导下,注重规则,注重作者自身,而不是读者。
海子的诗多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情景叙述,作者在文本中出现,这也是写抒情诗时惯常的方式,也是所有人开始写时不自觉地采用的方式,应该说这是比较初级的诗歌能力。那海子的诗被奉为神话的原因何在呢?这正是我们从叙述学理论研究上的发现,海子的诗的贡献不在诗歌叙述能力上,而在其思想上和所构筑的意象群上。
他的诗中“我”或“我们”常出现,与作者是同一的,作者常是他故事中的一个人物,是一个见证者,一个体验者,也就是说,海子的诗中叙述者始终是我,且是同故事叙述者,因此,海子的诗中的叙述者是可靠的叙述者。相比之下,当下诗歌就不是如此单一了。口语化的诗歌强调“作者死了”,谁来叙述呢?叙述的可靠不可靠?这样的问题海子诗歌里都没有,从叙述学理论上讲,海子诗出现单一的特点。
从叙述学理论角度,再看看海子较有特点的几首诗,《阿尔的太阳》的不同点是第二人称叙事情景向第三人称的转化,作者隐在背后,以一个不在场的叙述者来展示。这样,作者与文本就有了一定的距离。客观的多些《民间艺人》,《熟了麦子》采用第三人称叙述情境,更为冷静客观,这种冷处理表现出更为沉着有力,情意厚重的特点。《哑脊背》采用作者叙事情境,以全知的视角展示,带来的叙述效果是叙述速度的缓慢。这类诗歌与海子自己所说的刀劈斧砍的艺术效果不一样,但海子的诗确实有这样一个发展过程和趋向。《写给脖子上的菩萨》,《大自然》《云朵》叙述频率缓慢,仅从节奏上就可以透视诗人的情绪。这种叙述特点是,往往作者情感上不能释怀或在外在刺激时,反映在叙事上的特点。
这种叙述表达的情感多为内敛的深厚的,而第一人称叙事情境,公开叙事,其特点是情感真挚。
海子诗采用展现的方式来表现情感而不是重在叙述,因而,物像前多用形容词来修饰,带来的效果便是美感的单一和摈弃读者的参与,形容词用的越多,把物象限定的越死,这也是口语化写作竭力避免的,物象的不确定性,朦胧美,多义性。海子的成就在于所表达的思想之高贵和构筑了奇特的意象群以及对诗歌的执着,征服了读者。
海子的诗是靠他的才学而不是构筑诗歌的能力,当我们用叙述学的理论来分析时,他的诗好像只是零乱的材料,如果撇开上述海子的三点诗歌成就,可以看出他构筑诗歌的能力并不高明。只要从叙述学理论的角度来通读海子诗,便可认识到这一点。
尽管如此,仍然有人参彻不透海子诗,是因为拗在意象上了,想弄明白每个意象,而海子诗靠的词的搭配,语法技巧的变异来求陌生化的,后现代的诗歌并不是靠这些写诗的。
总之,海子在其短诗和长诗中,从叙述角度来写诗,展现了不同的文艺美学特质,有人称为海子诗歌叙事为生命叙事,正是诗人深刻切入诗歌叙述,诗歌才有了极强的生命感受,诗中第三人称他者的选取,又给我们以空间想象力和意味延留,丰富的叙事视野成就了海子诗歌的叙事美学。
参考文献:
[1]海子.海子的诗[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关键词:海子 抒情短诗 隐喻型 直白型
海子早已成为一个象征符号,“诗人之死”被一些人视为终结一个时代和开启另一个时代的标志。海子生前可谓名不见经传,仅公开发表几十篇诗作,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但海子死后,无论是在研究界还是创作界,其人其诗都引起高度的关注。在他死后的几年里,一大批追随者围绕着土地、麦子等海子的核心意象进行创作,以至于诗人伊莎写诗讽刺那些海迷们,称他们是“城市中最伟大的懒汉/做了诗歌最光荣的农夫”(伊莎,《饿死诗人》)。评论文章也不绝如缕,1999年,海子十周年祭,第一部海子评论文集《不死的海子》出版。在诸多批评研究中,不少以其抒情短诗为对象。研究虽多,但多做整体观,而少就其差异性做出辨析、研究。本文基于海子诗歌的内在差异性,将其界分为隐喻型和直白型两种。
一、 隐喻型
诗歌不是对世界的摹仿,其评判标准也不取决于描述世界与现实世界相似度的高低。诗是对隐喻的解构和建构。就广义的隐喻来说,没有隐喻就没有诗,隐喻的死亡即诗的死亡。时间是隐喻的杀手,当隐喻在时间中积淀为一种习以为常的表述方式时,也就宣告了隐喻的死亡。此时,便需要诗人以其摧枯拉朽的创造力去结束苍白陈腐的隐喻,而重新创造出有生命活力的隐喻。当然,这其中也有所不同,有的时候破坏本身就是一种建构,有的时候则在破坏之后必须重建。正是在不断的破坏和重建中,诗歌才得以永生。
海子大部分抒情短诗是隐喻型的。在这类诗中,语言是其安身立命的核心场所。关于语言、世界、诗歌,海子在组诗《给母亲》之五《语言和井》中写道:
语言的本身
像母亲
总有话说,在河畔
在经验之河的两岸
在现象之河的两岸
花朵像柔美的妻子
倾听的耳朵和诗歌
长满一地
倾听受难的水
水落在远方
这是一首“元诗”,也是一首用隐喻写成的诗,它生动地展现了一首诗的产生过程。诗歌由之展开的场域――“语言”,被推到首要位置。在诗歌中,语言是什么?它不再是思想的附庸、交流的工具,也不是由人所发起、操持和支配的对象,海子亲切地把它比作“母亲”。这个比喻打破了将“母亲”和“语言”做纵向组合的惯常做法,而将其做一个横的转换。接下来,“总有话说”的,既是母亲,也是语言。语言的言说像母亲的言说一样,有巨大的繁殖力和亲和力。诗句提示我们,与那种冰冷的逻辑语言相比,诗性的语言更为原始。在诗歌创作中,语言以“话说我”而不是“我说话”的方式出场。在话语的繁衍、生成中,世界如其所是地展开,而诗人的主体则退居为一个聆听者。
在语言到来之前,诗人自身的生命及其接触的外在物,都是一种“自行锁闭者”,它们处于一种“自不相识”的被遮蔽状态。但这种遮蔽“并非单一的、僵固的遮盖,而是自身展开到其质朴方式和形态的无限丰富性之中”。[1]它是尚未开显的黑暗之地,又蕴含着无限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它不能自明,但能以其原始力量去召唤语言和表达。在长期的召唤中,语言以一种潜在的磨砺状态蓄势待发。这种磨砺分秒不停,甚至在诗人的睡梦中也进行着。久而久之,语言突然破口而出,而诗人并不自觉。存在在此得以显现,诗人以此得以确证自我,物也在此刻成其为物。此时,正如福柯所说:“语言不再是自然,但语言也不是一个神秘的工具。还不如说,语言是那个拯救自身并最终开始倾听真正言语的世界的构型。”[2]所以,在“话说我”中,物在世界中复活,天、地、人、神在语言(诗)中四而合一。诗、语言和世界得到原初的认同和回归。“我说话”则不然,这只是诗人在使唤话语的时候,而并不是诗人处于最佳状态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诗人通常以其主体的强力对自足的语言和世界进行褫夺。
“在河畔/在经验之河的两岸/在现象之河的两岸/花朵像柔美的妻子/倾听的耳朵和诗歌/长满一地/倾听受难的水。” 后两句的正常语序应该是:“花朵像柔美的妻子/长满一地/倾听的耳朵和诗歌/倾听受难的水。”这里,明喻和暗喻交叉使用,可见物和不可见物同台演出。诗人在把妻子和花朵互喻的同时,也用妻子和花朵共同喻指语言。诗句中的身体修辞,回应了“总有话说”一句。语言像“长满一地”的“花朵”和“妻子”,美丽而富有生命力和繁殖力,语言又像倾听的耳朵,倾听构成了语言的一个功能结构。
“经验”和“现象”是能直观到的杂多表象,它们在时间之“河”中流动、变异、重组。此时,世界暗流涌动,混沌不开,心灵模糊不清,万物以一种无序的方式在黑暗无名的世界里游走。值得注意的是,“水”在海子的诗中经常指人的欲望或生命本体。在他看来,死亡和欲望都是人类苦难的根源,所以“水”是“受难的水”。海子是否受叔本华思想的影响不得而知,不过这里的确让人想到叔本华的悲观哲学。
最后一句显得突兀,水怎么突然就“落在远方”了呢?海子的诗中,一直存在着相对的两极,一极是大地、麦子、粮仓等形而下的事物,另一极是太阳、诗歌等形而上的事物。这种两极界分在《夜色》一诗中有直接表述:“在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当然,这两极并非泾渭分明,即使在形而下的事物中,诗人也赋予其神启的力量,而在形而上的事物中,也经常可以嗅到泥土的气息。 “水落在远方”一句在整首诗中造成一个巨大的跳跃,它让“经验”、“现象”等形而下的直观表象一跃而入“远方”这一形而上的冥想空间。“水落在远方”,是冥暗中的事物经由语言的照亮化身为诗,继而从“经验之河”、“现象之河”的暗流中跃身而出,于是事物获救,诗人获救。
在海子的抒情短诗中,大部分是这类隐喻型的。像《亚洲铜》、《让我把脚丫在黄昏中一位木匠的工具箱上》等诗作都有非常强的文化隐喻色彩。可以说,如果不能破解海子的隐喻系统,就不能切入到他的作品世界。海子是一个诗歌的理想主义者,同时也是一个诗歌的野心家。他要像但丁、莎士比亚、歌德那样成为诗歌之王,成为诗歌界的太阳。他有自己非常明确的诗学追求。他说:“伟大的诗歌,不是感性的诗歌,也不是抒情的诗歌,不是原始材料的片段流动,而是主体人类在某一瞬间突入自身的宏伟――是主体人类在原始力量中的一次性诗歌行动。”(《诗学:一份提纲》)他有写下大诗(史诗)的宏伟目标,然而这条路毕竟太寂寞、太荒凉。诗在远方,然而“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诗人对远方有太复杂的感情。那里仿佛有神的召唤,这种召唤让他像一个义无反顾的勇士一样,披荆斩棘在所不辞,甚至甘愿以生命和血的代价去奔赴远方的诗歌盛宴。然而,这位诗歌的夸父步履过于沉重,他的血液里盐分太高,他要勘测的存在之洞穴太奇崛,他会乏力,需要歇下来饮江河湖海之水。在休憩的片刻,海子写下了另一类抒情短诗,即直白型的诗歌。
二、 直白型
海子的直白型诗歌,是对语词的解放,也是对他自己的解放。在这类诗歌中,语词单刀直入、直抵存在。它脱去了沉重的负担,变得如野花一样纯洁美丽。诗人暂时“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海子:《九月》),回到此时此地、可观可感之在。《日记》是这类诗的代表: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这就是海子的另外一面,另一种心境,另一种表达路径。当他发现“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时,他将所有宏大的诗学理想抛诸脑后。他要“把石头还给石头”,让“青稞只属于她自己”。诗人在做一种类似于现象学的还原,“回到事物本身”即是这类诗歌的旨归。此时,他不再“生活在别处”:“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这一类诗歌在海子的抒情短诗中不算太多,但确实为他的诗歌增添了一道别样的风景。人们研究海子时,大多注意到的是他的隐喻型诗歌,以为那个在形而上的幻想迷宫里居住的就是海子的全部,而忽视了直白型诗歌背后的那个海子。
为人熟知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属于直白型。关于这首诗,主要存在着两种截然相反的看法。一种认为此诗积极乐观,表现出对安逸平凡的生活的向往。另一种认为此诗悲观绝望,甚至把这首诗和诗人之死联系在一起,把它解读为一首绝命诗。其实,只要把此诗放在海子的整个诗歌创作背景中来解读,就不会产生这两种分歧。《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属于直白型的一类,它是诗人长途跋涉中的小憩,是义无反顾中的迟疑,是换一种方式同语词交流。事实上,海子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在他那里经常能听到几种不同的声音,它们互相掺合在一起,打成一片,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不能听清到底哪个是他自己最真实的声音,或者说打成一片本身才是他自己。这种生命内部的众声喧哗在《春天,十个海子》中得到集中体现。“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这种内部的分裂、互相敌意,在海子的大量诗作中都存在。不过有的时候“十个海子”在论辩、争斗中稍占上风,于是写出《日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的直白型作品,有时候那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占上风,则写下另外一类与他诗学理想更加吻合的隐喻型的诗歌。
三、结语
将海子的抒情短诗分为隐喻型和直白型两种,不是说它们是完全对立的,除了互相区别之外,它们还有一种互补的关系,唯此才能更全面地理解海子。无论是隐喻型还是直白型,它们都是诗人创造性的产物,是意象和咏唱结婚后产下的宁馨儿。海子在1986年8月的《日记》中写道:“中国当前的诗,大都处于实验阶段,基本上还没有进入语言,我觉得,当前中国现代诗歌对意象的关注,损害甚至危及了她的语言要求。”所以必须注重语言自身。但是,“旧语言旧诗歌中的平滑起伏的节拍和歌唱性差不多已经死去了。死尸是不能出土的,问题在于坟墓上的花枝和青草。新的美学和新语言新诗的诞生不仅取决于感性的再造,还取决于意象和咏唱的合一”。[3]“意象和咏唱的合一”这一诗学主张在海子那里得到实践,它一方面自然增加了海子作品的“歌”性;另一方面,也使海子的诗歌没有陷入对朦胧诗矫枉过正的迷途之中,“意象”这一个传统的美学范畴,在海子那儿被重新激活。
海子说:“从荷尔德林我懂得,诗歌是一场烈火,而不是修辞练习。”[4]对很多诗人而言,诗歌不过是一个修辞的操练场。而在海子那里,诗歌确乎是一场烈火,这场烈火以生命为燃料,由语词点燃。面对诗歌的火葬场,海子也有迟疑、驻足不前的时候,那时他便从火海中抽身退出,写出一批清新纯洁的直白型诗歌。然而,他既是一只诗国的飞蛾,又怎能抗拒那场致命的烈火?
参考文献
[1] 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A]//林中路[C].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33.
[2] 福柯.词与物:人文科学考古学[M].莫伟民,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2:50.
而在海子20年的接受史中,他流传最广的一首诗恐怕非《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莫属。最直接的原因,当然与此诗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有关。在中国当代,这似乎是作家作品被经典化的最直接有效的一种方式。关于这首诗的解读,也正日益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一种现象:即使是就新诗诞生以来的整个新诗史而言,此诗也称得上是目前为止被解读得最多的一首。围绕着此诗的解读,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观点,有一种解读甚至认为此诗与酗酒有关[3]。对此诗的解读,主要存在着两种互相对立的观点,一种认为此诗乐观向上,写的是对平凡、安逸的生活的向往,另一种认为此诗是绝望的,是诗人决绝人世的告白。在我看来,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解读,代表了当代社会不同的精神向度,并折射出了复杂的文化镜像。柏拉图曾经有个著名的关于镜子的比喻,这个比喻是用来指责诗人对所反映的对象的不忠实的,认为他们只是用自己的镜子虚构了镜中的日月山川,并没有反映实体。[4] 有意思的是,如果我们借用这个镜喻来考察文学阅读,会发现握镜子的手已经由作家改到读者的手中。读者拿着自己的镜子来映照他所阅读的作品,照出的是读者自己的形象和思想。这样,把《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一诗阅读为乐观的对世俗生活的向往的人,就会把此诗列为“小资必读”,并认为是所谓的“励志”之作;而把此诗看成是诗人决绝人世的告白的,就会认为此诗感情消极,不宜作为中学课文提供给中学生阅读(往往是中学教育者)。[5]
学者潘知常对海子的诗的美学意义有很精彩的阐释,但在谈及海子最好的诗时,认为《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是海子心灵犹豫时写的诗,是一首“很有生活情调的诗”,但不是海子最好的诗。[6]我同意不将此诗列为海子最好的诗,但对将此诗视为“很有生活情调”的说法持保留态度。潘知常的本意是批判世人对海子的诗的世俗化庸俗化阅读,却又不慎落入世俗阅读的陷阱当中。在我看来,这首诗因其形式特点既容易被一般公众世俗化地加以阅读,但又恰恰存在着与“世俗”不调和的因素。全诗如下: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原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也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首抒情短诗有很强的谣曲风格,就语调而言,有较强的吟唱性。这首诗反复地以“从明天起”起句,也是抒情谣曲的一个重要特点。我认为,目前在公众中流行的认为此诗温暖、乐观向上的见解,恰恰也是此诗的语调与表达方式本身带来的一种必然效果。在写于1986年8月的一则日记中,海子本人批评过诗歌对意象的过分关注与歌唱性。他说:“中国当前的诗,大都处于实验阶段,基本上还没有进入语言。我觉得,当前中国现代诗歌对意象的关注,损害甚至危及了她的语言要求。”同时,他也认为“旧语言旧诗歌中的平滑起伏的节拍和歌唱性差不多已经死去了。”[7]这些言论本身,体现出了海子非常了不起的诗歌直觉。前者称得上是对“朦胧诗”以来依赖于意象写作的倾向的反叛,后者则体现了海子对传统的古典诗歌的批判。然而就这一首短诗而言,我认为,海子本人也并没有很好地以自己的写作达成他已经认识到的对中国现代诗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一诗的歌唱性和极易被辨识的对意象的关注,易于沦为海子本人反对的某类诗的牺牲品。但正是在这儿,这首诗得到了世俗公众的喜爱。我们甚至可以说,一个反对媚俗的诗人却以这首诗在无意间沉入于媚俗的泥潭当中。
当然,造就这种阅读效果的,最终还是与当代文化的语境和阅读者有关。通过细致的阅读,我发现,这首诗的解读还存在着不为一般读者注意的另外两个方面。首先,细究之下,这里的“从明天起”颇有意味。如果诗人说是“从今天起”,诗的情感基调其实会有很大的改变。明天是还没有来到的期待中的时间,诗人反复说“从明天起”其实是给诗营造了一种独特的想象(乌托邦)色彩。这种想象因其愿望的平实美好(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给我们以一种情感上的感染与震撼。也正是这种想象的氛围,使“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的日常事物与日常景象成了易于被大众接受的所谓的诗意的事物与世界。进一步讲,不太为一般读者所注意的是,在海子那儿,这种“从明天起”的设想是具有某种宗教氛围的末世论性质的。与这种设定相对应的恰恰是对“从今天起”这种世俗的现在时间观念的拒绝。其次,这首诗还隐含另一与世俗相对立的概念,即“我”与“你们”(“陌生人”)的对立。这是陈超在论及这首诗时指出的,他认为这首诗“既道出了自己勉力说服自己去认同基本世俗生活,做个‘幸福的人’(不过有些像是‘喂马劈柴’的梭罗的中国版),但又在更鲜明地将‘我’与‘你们’(即复数的‘陌生人’)严格区分开。”[8]我认为理解诗中的这一点与“从明天起”这一时间概念同样重要,它们共同的东西,都是诗中的“自我”(一般称为抒情主人公)对世俗的东西的距离感。就这个意义而言,我宁愿将这首诗的主题理解为,以宣称拥抱爱的方式来哀悼爱的失去与不可能。
要理解上述这种隐含在诗中的精神内涵,更重要的是应当将这首诗返回到海子诗的整体的精神背景中来理解。这种精神背景应当是以海子诗歌的整体为基础的。而且,在我看来,海子诗歌整体的精神背景更多地存在于他关于史诗写作的设想与实践当中。这样,《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这首抒情短诗就应当被理解为作为整体的诗人海子的一次叹息,一次小小的心灵的颤动。而一般公众的阅读,经常会有意无意地忽略一首小诗与诗人诗作整体的精神关联。因此,在我看来,对理解《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这首抒情短诗至关重要的,是体现在海子全部诗歌中(尤其是1986年之后)的自我形象及作为这个形象内涵的精神背景。毫无疑问,由于作者有意无意的塑造,一种特定的语言与形式追求会表述出一种特定的艺术主体。体现在海子诗中的艺术主体,即自我形象,在我看来,即是他自己所说的受难的父性的“诗歌王子”形象。这个形象的来源,存在于海子的史诗写作当中。与那种高度评价海子的史诗写作的态度不同,臧棣曾经说:“海子更看重他的长诗,把他的那些抒情短诗看成是长诗写作间歇的小品,一种片段。这一点,我和他不同,我的看法是,海子的长诗其实反倒是他的抒情短诗的碎片。”[9]不将臧棣的这段话的主旨看成是对海子的史诗写作的贬低,而是看成如何理解史诗写作与抒情短诗写作的关系的话,我觉得更具智性。在我看来,海子史诗写作的设想与抱负,至少是理解他抒情短诗写作必不可少的一种参照背景,离开这种参照背景,海子的抒情短诗的内涵极易变得单薄。换言之,海子的抒情短诗的精神内涵与价值是由他的史诗背景构成的。
正是在史诗中,海子塑造了他诗歌中的自我形象,并赋予其特定的精神内涵。海子诗中的自我形象塑造,尤其鲜明地体现于他的《太阳》系列史诗中。在《太阳・弥赛亚》一诗的开头,海子写道:
让我再回到昨天
诗神降临的夜晚
雨雪正下在大海上
从天而降,1982
我年刚十八,胸怀憧憬
背着一个受伤的陌生人
去寻找天堂,去寻找生命
却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夜晚
1988年11月21日诗神降临
从这儿,我们不难辩明其中明显可辨的个人自传与史诗的结合(时间标识与个人经历及年岁的对应关系)的性质。弥赛亚这一形象,在基督教中指救世主,即耶酥基督。有意思的是,海子在这首诗中将十八岁的“我”喻为背负着受伤的陌生人(应指弥赛亚)的英雄,这个自喻的诗歌形象,是史诗中几乎并列于创世者的英雄形象,就像他在诗中所言“1985年,我和他和太阳/三人遇见并参加了宇宙的诞生”[10]。这个形象在海子的诗歌与文章中有着“诗歌王子”、“太阳”、“弥赛亚”等各种称呼,宗教的、哲学的、诗歌的精神在这儿是融为一体的。海子史诗中的这种宏大的叙述方式与宏大的精神抱负,在今天极易被读为浅薄的空泛的东西,但在海子那儿,却是一种实在的精神愿景。海子借此着力塑造的是父性的英雄(诗人)形象。海子明确地主张在诗歌写作中抛弃东方文人的母性(月亮)形象,转而推崇父性诗人(强者)。1986年,在为史诗《太阳・断头篇》写的代后记《动作》中,他明确地说:“如果说我以前写的是‘她’,人类之母,诗经中的‘伊人’,一种北方的土地和水,寂静的劳作,那么,现在,我要写‘他’,一个大男人,人类之父,我要写楚辞中的‘东皇太一’,甚至奥义书中的‘大梵’,但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失败的英雄,和我一样。”[11]这样的一个失败的英雄的自我形象,及其背后的宗教与精神内涵,是当之无愧的80年代的思想和精神的表达者。[12]当然,究其根本,在海子的神话设想中,这样父性的失败的英雄形象,也是诗人形象。这样的诗人,与那个失败的英雄一样,他反对的是普通的“趣味”,他要直接关注生命本身的痛苦。海子曾经明确地表达过对东方诗人的文人气质的痛恨,他说:“他们苍白孱弱,自以为是。他们隐藏和陶醉于自己的趣味之中。他们把一切都变成趣味,这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这就是我的诗歌的理想,应抛弃文人趣味,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这是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13]不难看出,海子的诗歌写作是有着巨大的精神抱负的。他的所谓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反对文人与世俗趣味的精神的自新之路。也是海子,曾经这样说:“诗人必须有力量把自己从大众中救出来,从散文中救出来,因为写诗并不是简单的喝水,望月亮,谈情说爱,寻死觅活。重要的是意识到地层的断裂和移动,人的一致和隔离。诗人必须有孤军奋战的勇气。”[14]海子心目中“真诗”与“大诗”,是那种与大众的、散文的东西格格不入的诗,这样的诗,因此不是简单的谈情说爱的诗,而是触及生命存在本身的诗。在我看来,海子在这儿触及的是现代诗之所以成为现代诗的最为本质的东西。
就由海子的史诗所建立起来的这种宏大的精神背景而言,海子的抒情短诗确实称得上是作者的一声轻叹,一次呼吸,尽管也会反映作者全部的心性,但这种反映就一首小诗而言是局部的,而那种见木不见林的阅读,由于对更大范围的弥漫于海子全部作品中的精神氛围的有意无意的忽视,就极易把《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这样的诗读为表达乐观向上的情感的世俗之作。换言之,在这种阅读中所失去的,是对海子所有的诗特有的、一种带有着宏大深远的特定的精神抱负的自我形象的体认。也就是说,这种自我形象,在阅读的过程中被当代社会所篡改了。显然,这是阅读所体现出来的片面性。而将这种片面化当作诗歌的全部,或者说不上是一种故意的曲解,但确实体现出了当代文化的一种“症状”:平面化与碎片化。正是在这儿,海子这样一个反对趣味的诗人,成了当代世俗文化中“趣味”的牺牲品。
阅读海子的诗(尤其是史诗),我不止一次想到当代画家丁方的油画。他们的作品,有着源自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精神上的共生关系。同样作为苦难意识与悲剧性感受的探寻、承担与表达者,海子与丁方都在作品中以具有宗教性质的对生命的关怀,表达出了最具个人性的凝重的精神风景。陈剑澜在论丁方的绘画的专文中,使用了“精神的窄门”这一短语[15],它也同样适用于海子在诗中表达出的必然的悲剧性:宏大的精神面对的门总是狭窄的。
注释:
[1]据此书2009年4月第2次印刷的版权页,此书短短一月间已经加印一次,印数达14000册。此前出版的《海子诗全编》也由西川编辑,1997年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据说前后两版,印数达一万余册。
[2]西川:《出版说明》,《海子诗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
[3]秦晓宇:《海子:胡汉合流的民族诗学》,《新诗评论》(第十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85-187页。
[4]参见柏拉图:《理想国》,郭斌和、张竹明译,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389页。
[5]参见冷霜:《:一首诗的阅读史》,
.cn/cul/news/2009/03-27/1621928.shtml
[6]参见潘知常:《林昭、海子与美学的新千年》,《我爱故我在――生命美学的视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24页。
[7] 《海子诗全集》,西川编,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028页。
[8] 陈超:《大地哀歌和精神重力――海子论》,《文化与诗学》(第六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61页。
[9]臧棣:《海子:寻找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汉诗》(第5辑),武汉出版社2009年版,第57页。
[10]海子:《太阳・弥赛亚》,《海子诗全集》,西川编,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933-942页。
[11]海子:《动作》,《海子诗全集》,西川编,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034页。
[12]对此,可参见潘知常《林昭、海子与美学的新千年》一文中关于海子的相关论述。
[13]海子:《诗学:一份提纲》,《海子诗全集》,西川编,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047页。
[14]海子:《动作》,《海子诗全集》,西川编,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037页。
[15]参见陈剑澜:《精神的窄门――丁方艺术断想》,《艺术评论》2009年第12期。
关键词:后新诗潮 于坚 海子
中图分类号:I20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04-0000-02
“朦胧诗”是在民族的空前浩劫和忧患中产生的,是曾经轻信过的某种理想价值秩序瓦解过程中留下的诗歌化石,其诗歌中的话语主体是一种集体的经验主体,即为时代暴力所规定的带有社会规定性和普遍性的东西。而“后新诗潮”中的话语主体,带有更多个人体验的性质:历史的噩梦过去之后,虽然解冻是一个过程,但“四个现代化”政治经济目标的设定,开放格局的逐渐形成,每天都在擦去与书写新的经验,促使着新的心性――文化型构的变化。这种变化最明显的表现是“人”的意识的迁移。“后新诗潮”尽管在抗争上也以群体的方式出现,但在诗歌中却是对“集体共同性存在”的背叛。总体上看,经由“后新诗潮”个人体验的强调与放大,人们会强烈感受到个人意识的进程,这时的个人已不复具有统一性和完整性,他们的自我是矛盾的、分裂的,在这个意义上,“后新诗潮”作品是新一代的精神画像,是窘迫现代生存中不断破碎的心灵碎片。
后退的诗人于坚
于坚是“他们”诗派的重要诗人,也是“后新诗潮”比较有代表性的诗人之一。于坚的诗歌写作可以分为几个阶段:80年代初期是以云南高原的人文地理环境为背景的高原诗时期,这一时期的重要作品有《河流》、《高山》等;80年代中期是以日常生活为题材的口语化写作时期,代表作有《尚义街六号》,《罗家生》等;90年代以来是更注重语言作为存在之现象的时期,主要作品有《对一只乌鸦的命名》、《0档案》等。其中长诗《0档案》带有很强的实验诗性质,其独特的诗歌内容、诗体形式和词语组织方式,得到一部分读者的赞赏,也受到另外一些人的非议。
于坚80年代的诗歌创作从生命与自然以及日常生活经验中取材,将诗歌从神性的、形而上的、终极意义上的悲剧美学拉回到人性的、感官的、日常的生活状态中来。在《尚义街六号》里,诗歌褪去了高雅、严肃的容颜,一群未成熟的青年“恩恩怨怨吵吵嚷嚷”的生活,厕所、抹布、乱七八糟的手稿、口痰、烟头、、吵架这些不雅甚至丑陋的生活场景,人们内心的最隐秘的心理都被写入了一向高雅的诗歌中。诗歌变得日常化、口语化、平民化。在于坚最早的诗作里,写了大量的云南红色高原的诗歌,云南高原似乎就是他生命取之不尽的资源,向他敞开温柔而又宽厚的胸膛。云南高原的生活是朴质的,乌鸦在天上飞,蜜蜂嗡嗡忙碌着,昆虫从种着蒲公英的山坡上爬过,阳光在树叶间沙沙地响,梨花包围山谷,马和牛碰挤着村庄,黑色的石头群、绿色的松树林,远方的山峦在天空下闪闪发光……;每一棵树都保守着它的世界,每一个水塘,每一块青岩石都保守着它的自在,缓慢的时间无休止地延续着……,这种生活就是于坚目睹并为之悄然动容的“真实生活”。
红色高原故乡在于坚诗中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地理出现,它表达了于坚理想的一种生活形态。走过80年代诗坛的诗人们,体会过那个激情而又充满理想的时代氛围,很难彻底摆脱理想主义的气质,对于很多诗人来说,现实的粗鄙与无聊的确与他们的精神世界难以吻合。80年代的很多诗人表达过类似的感触。对海子而言,城市是不可忍受的,他的“空虚而贫穷的村庄”才是精神栖身之所,“远方”才是他的家园;而对于于坚,诗中的故乡不是“远方”,而是他成长的彩云之南,那片神秘而粗犷的红色高原,那个乡土的世界就是他存在的生命源泉。
于坚的《罗家生》、《作品52号》、《芸芸众生:某某》、《有朋从远方来》、《送朱小羊赴新疆》等“城市平民诗”为我们塑造了一系列平庸自得的小人物形象,几乎将“朦胧诗”中的“政治美学”洗刷得干干净净,这些诗中的世俗生活也被描述成以下几个关键词:平凡、琐屑、渺小、无所顾忌、粗俗、欲望、卑微……
很多年 屁股上拴串钥匙 裤袋里装枚图章
很多年 记着市内的公共厕所 把钟拔到7点
很多年 在街口吃一碗一角二的冬菜面
很多年 一个人靠着栏杆认得不少上海货
很多年 在广场遇着某某 说声“来玩”
很多年 从18号门前经过 门上挂着一把黑锁
很多年 参加同事的婚礼吃糖嚼花生
――《作品52号》
这些生活意象确是世俗的、日常化的、庸常而渺小的,他们是属于80年代的,是于坚在80年代体会到的“当下”,并沉浸其中自得其乐的日常经验,这种生活让诗人感到有滋有味,充满诗意。到了90年代,这种缓慢的生活消失了,多年来滋育中国人民的生活环境不复存在,人与人之间也很难找到非功利化的、审美的关系。如果说80年代于坚优游在世俗生活中,自得其乐,写了不少“生活流”诗,在90年代则很少写到这类的世俗生活场景,即使写到则更多的是持批判态度,昔日的优游彻底不在了,如《哀滇池》、《飞行》等诗作。
对于现代的艺术家而言,90年代的“现代化”进程给人们的生活与思维带来的变化是激烈的,当它揭下面纱露出面容时,很多人可能处于经验失效的状态。于坚认为这种现代是可怕的,它的含义是:“人们在获得新的世界的同时,也必然丧失了他的故乡。”故乡是什么呢?就是大地,那种本真的生活,也是传统的日常生活。80年代到90年代很多诗人诗歌内容上的改变,包括于坚从关注日常生活到语言――存在,这种失效可能是重要原因之一。
笼罩着神性光辉的海子
海子,这位集诗人和文化英雄、神启先知和精神分裂症患者于一身的人,用他最后的创作――自杀完成了他的生命和创作,这使海子和他的诗篇染上了奇异的神性光彩与不朽的自然精神。由于这一切,海子对当代诗歌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使诗歌的空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广阔和辽远。当然,对海子的模仿在客观上也造成了另一个方面的负面影响。事实上,伟大的诗歌是不能模仿的,它只给后来者以永恒的启示。
在八十年代中期,诗歌沉溺于文化的历史流变以及许多诗人都以固有的神话文本作为“重写”的材料和蓝本的整体背景下,是海子以他领悟神启的超凡悟性和神话语意的写作提升了这个时代的诗歌境界。海子非常睿智地找到了通向神性的途径,这就是土地上最原始的存在:麦地、植物、一切自然之象,以及生命、爱、生殖、统治等等最基本的母题,在追寻这一语境的过程中,他彻底挣脱了历史和当代文化及其语言方式的拘囿,能够成为这样一种沟通桥梁的只有一个,这就是永恒的神性光辉。
神性的实质是一种超越经验方式与思维过程的直觉状态,它以先验的形式呈现某种真理,并在主体认知和判断事物之前形成先在的结论和语境。海子就是在这种原始的经验状态下写作并描述他的情感世界的。如《秋》:“秋天深了,神的家中鹰在集合/神的故乡鹰在言语/秋天深了,王在写诗/在这个世界上秋天到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在这首诗中出现了这样几个意象:秋天、神、鹰、王,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我们来看看海子自己的解释。秋天在海子的眼中是“火焰闪闪的少女/走向成熟和死亡”(《枫》),在秋天“动物般的恐惧充塞着我们的诗歌”,秋天“没有丝毫的宽恕和温情”(见《秋》)。在海子的神话中鹰是一种原始生动的诗――诗人与天国合一时代的诗。王就是王。很显然,海子的象喻方式完全属于他个人的幻象和神话世界,这个世界甚至与人类已有的神话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之处,他是海子自己的神话,不论海子解释与否,别人都很难准确地把握他诗歌的含义,他提供给读者的是一种超越世俗经验和逻辑的感知方式。在这首诗中,鹰的出现完全是一种直觉的象喻,在整首诗这种神秘、肃杀、凄凉的意境中,末尾两句似乎有线索可寻,“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这似乎是生命在“走向成熟和死亡的秋天”后,对人生的总结,是永恒的神的法则,是大自然的悲剧法则,这位写诗的王对秋天的感触和领悟或许就在这里。
神性还表现在一切事物在海子的诗中都闪烁着神秘的魔咒般的艺术感染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海子所有的诗歌中语言和意象比较明白易懂的一首,在这首诗中,我们看不到海子诗歌中经常出现的意象:“王”、“祭司”、“魔法”、“太阳”、“女神”、“大地”、“血”、“死亡”等,我们读到的都是极平易的句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诗歌的语言、意象、甚至思维方式都一改海子神灵附体似的魔幻,每一句都显得那么平实,但是他情感的触角却似神灵的毛茸茸的手,准确的抚摩人们最敏感最易被打动的内心世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仿佛是神灵的咒语,一扫心头的阴霾,面对无垠的蓝盈盈的大海,天气暖融融的,花朵娇艳的盛开,一切都这么美好,让人有想要大声喊一嗓子的冲动,想要喊出心中的愉快,想把这愉快告诉所有的人,想给所有的山所有的河流都取一个温暖的名字,世界是这么的美好,就是陌生人,我也要为你祝福,祝福你享受尘世的幸福。海子自己是不属于尘世的,他属于远离尘世的美丽的大自然,他属于大地,他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关键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
中图分类号:G6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851(2011)05-0216-01
一、说教材
(一)教材内容。从思想上来看,海子向往世俗平淡的幸福,但是他又不愿坠入世俗,他固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这种矛盾的思想增加了这首诗的思想厚度,也增加了学生理解的难度;从诗歌艺术上来说,这首诗的语言质朴、纯真,意象单纯、明净,这也是海子诗歌中最温暖的诗作。不过,在纯朴、欢快的背后,却又有挥之不去的悲凉感。尘世的幸福与海子无关,诗人最后还是摆脱不了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两个月后,他选择在靠近大海的地方卧轨自杀。
(二)教学目标和重难点
1.教学目标:
知识和技能。
(1)了解海子以及它的创作风格。
(2)熟读、最好能够背诵本首诗歌。
过程和方法。
(1)掌握诗歌分析的基本方法,学习诗人如何有层次地表达情感。
(2)学会结合诗人的生平和创作风格,理解诗中挥之不去的悲凉感。
情感态度和价值观:
结合诗人的生平经历,感受诗人的诗歌追求,思考诗人的精神追求,正确看待诗人的生命选择。
2.重难点
根据新课标培养学生思维能力和树立正确的价值观的要求,结合本首诗歌的特点,本课的教学重难点是:
(1)教学重点:让学生掌握分析诗歌的方法,了解诗人如何有层次地表达情感。
(2)教学难点:把握诗中诗人的复杂情感和思想,思考诗人的生命选择。
二、说教法和学法
(一)根据对教材的分析和学生的实际情况,确定教法
1、诵读吟咏法。这是诗歌的特点所决定的。可默读、齐读,范读等,力求在朗读中整体感知诗歌内容,品味诗歌表达的感情;
2、问题意象法。把握住诗中的意象,串联起来,形成画面,感受诗的意境美,理解诗的内容;
(二)学法指导:合作探究法。本诗从深层角度理解是有一定的难度,即诗人为什么要写这首诗,为什么诗中透露出一种矛盾、一种痛苦。这对高一的学生比较有难度。教学中,要让学生自己去探索,去思考,老师以引导者和帮助者的身份,与学生交流。
(三)媒体设计:播放朗诵带《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教学手段:多媒体教学
课时安排:一课时
三、说教学过程
(一)布置课前作业。课外收集海子的生平简介,让学生对海子有个大概的了解,为老师上课提问提供方便。
(二)导入
1、某个初春的傍晚,天空飘着细雨,一个年轻人走进一间饭店对老板说:我给你朗诵自己的诗歌,你给我酒喝。老板看着这个身材不高,头发又长又乱,衣冠不整的瘦削而落魄的小伙子,冷冷地说:“我可以给你酒喝,但你不能在这里朗诵你的诗。”
这个落魄的年轻人,这个不被理解的诗人就是海子。
(用故事导入,激发兴趣,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2、让学生简单介绍海子,老师补充。
教师补充:海子1979年15岁那年考入北大,从1982年他上大学三年级时开始创作,短短的七年中,留下了近200万字的诗作、剧本(诗剧)、小说和论文。人们称誉他是中国当代最优秀的抒情诗人,当代先锋诗人,“诗坛怪杰”,他确如西川说,“像一颗年轻的星宿,争分夺秒地燃烧,然后突然爆炸。”《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爆炸前的真实感情流露。
(三)与文本对话
1、播放配乐朗诵带,体会诗人的感情。
(1)播放朗诵带,师生共同体验美好诗情。
(2)适当指导,让学生轻声诵读,体验诗人表达的美好感情。
2、学生分组讨论以下问题:
(1)“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为什么要从“明天”开始,他今天的生活状态又是怎样的呢?
――意味着今天的、现实生活中的海子,并不拥有这种幸福。他所希冀的幸福,只能寄托在明天。
(2)于作者而言,幸福的具体表现是什么?“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是些凡俗的琐事,可是作者却觉得幸福,怎么理解??
――表现普通人的生活理想,让生活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融合。它是真实、自然的,朴实无华。由此可感受诗人本身的不幸福。
(3)作者为什么要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为什么要给陌生人“祝福”?
――诗人真诚的祈愿,每一个陌生人在尘世获得幸福,展示了诗人的博大爱心和真诚良知。
(4)“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句中为何加上“尘世”?
――面临着生命中两难的境地:选择尘世的幸福则可能意味着放弃伟大的诗歌理想;弃绝尘世的幸福生活则可能导致弃绝生命本身。海子最终选择了后者。憧憬,说明自己痛苦之根源在于追求不为人理解的诗歌理想而弃绝尘世幸福。
(5)“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的“只愿”又流露出诗人怎样的思想感情?
――这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表达的“在尘世获得幸福”的憧憬,只存在于诗人一时间的想象中。他把祝福更多地留给了世人,而诗人自己却没有或不愿找到尘世的幸福生活。
1先看艾青的诗歌
作为三十年代的象征诗人,艾青受到后期象征主义的影响,后期象征主义的特点是历史意识的深化是其哲学自觉意识的结果,这表现在两个方而,一是在以象征为核心的表现过程中努力拓展形象的历史空间及跨度,从而增加其文化内涵和思想深度;二是直接对历史现象进行思考,通过形象暗示历史。艾青的诗歌显现出的深邃历史眼光,它们对现实的把握充满强烈的历史感。诗人关注的中心始终是与中国土地合二为一的普通农民的命运,从而他写出了大地-农民受蹂躏的痛苦:雪落在中国土地上/寒冷封锁着中国呀。土地作为母亲,农民,生命多重意象的纠结,承载了艾青在西方现代哲学的伦理观和审关观下,重新审视历史、思考农民和民族的命运,从而其被赋予哲学和史诗的双重内涵。
后期象征主义诗歌的特点还包括知性内涵,深刻和丰富,首先表现在思想的知觉化,即理性与哲学倾向越来越明显,诗人开始更多使用整体象征和寓意手法用知觉表现思想或把思想还原为知觉的创作方法,这种手法在艾青的早期诗作中就十分明显,他的《太阳》《黎明》《生命》《煤的对话》等作品都蕴含了深刻和浓的哲学内涵,其中《太阳》一诗可谓最具代表性的篇章:从远古的墓莹/从黑暗的年代/从人类死亡之流的那边/震惊沉睡的山脉/若火轮飞旋于沙丘之上/太阳向我滚来起始一节不仅以宏大的历史时空跨度展现客观存在物太阳,这一永恒的生命的象征所包含的深厚含义,呈现出亘古人类所经历的苦难和永恒的希望,并且在诸多意象的序列与其形成的节奏上也表现出现代人思维具有的深度与力度,人对外在的客体太阳的惊异具有肯定自我与征服客体的双重内在力量:它以难以遮掩的光芒,使生命呼吸,使高树繁枝向它舞蹈,使河流带着狂歌向奔它去。这里显示的不是单纯的暗示主体心境和情感的意境,而是对原始高亢和繁衍不息的生命本体的认识和形象把握,对生命的把握超越了表层的情绪情感而达到对其存在价值的思考高度,对生命进行本体论探究,表达了诗歌对现代主体-人的生存内蕴和痛苦的理解与同情。
另外,现实主义的增强也应视作是强调知性内涵的一种结果,艾青将单一对自我情感的关注提到了现实的探究与思考,并且仍然以象征意味的诗境为载体,像《北右》《手推车》《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切近现实的内涵,是因为象征手法的巧妙运用起了关键作用。
从上文看出,艾青的土地太阳意象系列具有历史和诗学双重意蕴,个性世界与个人命运的深刻思考扩大到对民族历史命运的深刻探索,将孤独绝望而产生的内心世界的探求融入对历史、时代、社会和民族的深刻思考,象征主义与时代精神合二为一,对人的存在意义的思考溶于民族命运的探索,其终极也是首先关注的是民族、是历史,从而诗人是穿行在活生生的时间当中,积极地参与现实,而不是逃避。
2再看海子的诗歌
存在主义与启蒙主义不同,它在思维途径上超越了主-客在世结构,到达天人合一的人-世界的在世结构,决定了它排他性的反理性,决定了它本体论的认识方式,是个性化的内心体验,从而表现为存主义所反对的正是启蒙主义所体现的特点。海子受海德格尔等的存在主义哲学和生命诗学的影响,形成了以内心的体验方式、感受方式把生命归属某种神性,从而形成了关于艺术作品和世界本源的一种类似天人合一的本体论观念,如同《艺术作品的本源和属性》中所说的艺术的本质不是模仿,而是神的临场和存在如其本然的显现,海子将作品与生命实践合为一次性创作。
海德格尔抽象了大地作为存在的归所和本体,他认为屹立于此在的神殿这一作品开启的一个世界,同时又反置这个世界于土地之上,而土地也因此才始为家乡的根基出现,其指出了人、艺术家及其作品对大地的归属作品让大地作为大地存在,呈现土地就意味着把土地作为自我封闭带人公开场。海子诗中的土地像喻与海德格尔大地的能指一致,在海子一生最精彩的长诗《土地》中显示了此主题及其陈述和展兀大地使海子狂喜:大地酒馆中酒徒们捧在手心的脆弱的星辰/漠视酒馆中打碎的其他器皿/明日又在大地中完整才这才是我们打碎一切的真情/绳索或鲜艳的鳞将我遮盖/我的海洋升起这些花朵/抛向太阳的我们的尸体的花朵大地!/何方有一位拯救大地的人?
土地是灵魂得以栖息的归所,是人与存在相契合的整体。他还有着充满疯狂气质的另一极:太阳,太阳与大地对应,是海子内心悲剧与拯救的英雄气质的生命本体观念的显现,因而海子在生命结束前,倾注生命创作了另一部未完的长诗《太阳》。
――题记
一
作为死前的海子,知道他的人确实不多,一个人只活到25岁,写诗也只有几年,知道他的人不多,这也很正常。但诗坛有一种观念,说海子是因为自杀而成名的。我觉得这话听着像有道理,其实是根本没有道理的。就好像有人认为海子是为诗歌自杀的一样。如果你去读他的短诗,尤其是他1989年写的短诗,你就会知道他死于失恋。死于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叠加和渴望。
他诗歌中出现的飞机场、太平洋这些字眼,一些研究者在为他写的传记中说他确实有一位恋人且是他的学生,因女方家庭反对,他们分手,而后,他的那位使他诗情勃发的恋人出国而去。作为一个25岁的青年,正是对爱情疯狂的年龄,更何况是一个写诗的诗人。丢开传闻,读读海子的短诗,你就会隐隐约约感到他是为爱而死去的、为失去的爱而自杀的,甚至为爱丢弃了自己未完成的要与天空宇宙比美的长诗而提前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惟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惟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海子《德令哈一夜》
读着这样的诗,谁能不感慨流泪!
虽然他的生命已逝,但诗歌的光芒仍烛照着我们。他的诗更是我们爱读的。哪怕你否定他多次,说他幼稚,说他偏执。但我们又在年复一年地谈他。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海子诗集,从出版之日起到如今仍是不下架的畅销书。每年一到海子自杀的那个3月26日,人们就会自发组织起纪念他的活动。纪念他的诗文到现在可以说难以计数。他虽然死了,但他仍然活着。甚至那墓地,也被爱他诗的人们自发捐资修葺一新,并源源不断地去拜祭。如今那墓地已成为一处诗歌爱好者心灵圣地和一片旅游的热土。这一切使海子的故乡也始料未及,没有谁去提倡,不得不顺应民心,也开始有点作为。
有时深夜,读罢海子的诗句,遥望安徽,我常想是一种什么的能量使海子具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他死的日子怎么又好像一个节日?转来转去,还是海子的诗歌的魅力。不说别的,就是海子自杀后又自杀的诗人不知有多少。他们虽然有诗人的称谓,但只不过有诗人的称谓而已。说实在的没见过他们有几句能让我们记住的写得像样的诗句,所以自杀就自杀了。如果海子没有留下震撼的诗歌,让我们念来念去满口生香,谁还会泪流满面,死去活来。
这更是我突然明白,作为一个创造文化的人,并不是自己的身份要有多高,官有多大,要多么地富有,多么地想方设法去炒作,而是你笔下写出的东西要经得起时间、历史、读者的检验。有些书商、出版人总是把读者看得多么傻,其实读者一点也不傻,傻的反而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所谓文化人。读者知道他要选择什么,也知道跟你怎么打哈哈。糟粕的东西总会被历史的长河、时间的长河淘洗一空。真正的金子总会留在时空的隧道中闪光。尽管你怎么想用沙土掩埋它,用脏水污染它,但总有一批又一批淘金者把它们淘出来、挖出来,用清水洗出来,一路奔走相告,告诉路旁的人这是金子。
如今,海子也成为了我们的常识。当海子的诗进入学生的课本时,有人说,海子的成名是因为进入了学生的课本。我想问一下,像海子一样进入课本写新诗的诗人恐怕不只海子一个吧,你看到他们后面跟着像海子后面那样长长的队伍吗?如今许多人老叹息诗歌没读者,说是读者抛弃了诗歌。其实他们不反省一下,其实谁也没有抛弃你,是你自己没有写出像样的诗歌,是自己在作践自己。为了发表那些根本就不是诗的诗歌,去求爹告奶的拉关系、自费出诗集、入圈子、搞民刊官刊互发这些折腾诗歌之外的东西,甚至还听说有些写诗的女子为发表诗还奉体献身。但愿这只是传闻,要不听起来叫人喷血恶心。
我这样去理解海子的冲动来自于一天我想起我的母亲,写下了:妈妈,您每次要我放弃梦想,我不知道怎么对您说;我感谢您带着我在那么艰难的岁月,吃尽了野外能充饥的一切食物。妈妈,我不能放弃,您看,我死亡了,我还不能结束我的梦想。妈妈,您不要牵挂,我每天能吃上热饭,在八平方米的房子里,能睡能梦能看书。妈妈,所有的人劝我不要把梦想当事业,而我一直当事业在做。妈妈,我从出生一开始就梦想远方,梦想天涯,梦想天下。妈妈,儿子在梦想这条路上走得有点远有点长,有点久有点寂寞。妈妈,梦想不会害了我,有梦想的我,才会快乐……这样的句子,使我突然想起海子,想起爱海子的那个坚强的母亲。写作的过程是在觉得该放弃还是该写下去的矛盾心态中完成的。从2008年一直断断续续折腾到现在,坚持了写作,也坚持了写下这篇文字。
海子没有什么故事,他的故事就是写诗。所以我个人认为,既然一个没有多少故事的人,笔下的那些意象就是他人生的一个灵魂的轨迹故事。我写这篇文字,里面的文字基本上取自于海子的全部诗文。我写这篇文字的目的,一是为突现海子的诗歌才华,二是为自己也为爱海子诗文的人按自己的思维集中排列了一下海子短短25年生命中最优秀的诗文段落与句子。海子除了留给我们对诗歌追求的精神外,还留给了我们这些我用如此行文方式集中的、我们难以超越的诗句与用诗歌拓展的远方意象。可以说海子的伟大,就是给我们树立了诗歌语言的榜样,告诉了我们诗歌的句子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句子,同时他也用诗歌的句子开拓了我们想象不到的前人没有达到的意象领域。
二
我将死在这里,这里是惟一的一块埋人的地方。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我寂寞地等,我阴沉地等。荒凉大地承受着荒凉天空的雷霆,圣书上卷是我的翅膀,无比明亮,有时像一个阴沉沉的今天。我空空荡荡的大地和天空,是上卷和下卷合成的圣书,是我重又劈开的肢体。
天空在海水上。太阳!在我的诗中。
我要做远方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我也愿将牢底坐穿。只有粮食是我珍爱,我将她紧紧抱住,抱住她在故乡生儿育女。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守望平静的家园。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周天子的雪山,天马踢踏。我选择永恒的事业。我的事业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渴望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谱系。
太阳是我的名字,太阳是我的一生,我必将失败。
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你的夜晚全归你,你的黑暗全归你,黎明就给我吧。让原始黑夜的头盖骨掀开,让神从我头盖骨中站立。黑夜比我更早睡去,黑夜是神的伤口,你是我的伤口。今夜九十九座雪山高出天堂,使我彻夜难眠。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只身打马过草原。
太阳,我是你场院上发疯的钢铁。答应我,忍住你的痛苦,不发一言。
今天的太平洋不同以往,今天的太平洋为我闪闪发亮。我的太阳高悬上空照耀这广阔太平洋。
我的双手触到草原。我为我自己铺下干草。没有任何夜晚能使我沉睡,没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来。我只热爱我自己。没有任何泪水使我变成花朵,没有任何国王使我变成王座。当众人齐集河畔高声歌唱生活,我定会孤独返回空无一人的山峦。那时我在远方,那时我自由而贫穷。
在黑暗的尽头,太阳,扶着我站起来。我的身体像一个亲爱的祖国。我是一个完全幸福的人。我再也不会否认。我是一个完全的人我是一个无比幸福的人。我全身的黑暗因太阳升起而解除。我再也不会否认天堂和家园的壮丽景象。
我要歌颂月亮。看麦子时我睡在地里,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月亮知道我,有时比泥土还要累。让我这样说,月亮并不忧伤。月亮下,一共有两个人,穷人和富人!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还给胜利。一切都在生长。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我生下来时哭几声,我死去时别人哭。我以痛苦为生。为什么我用斧头饮水,饮血如水。想起你我今夜跑尽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明天,明天起来后我要重新做人,挥霍我自己的青春。我很难梦见什么。我凝视,凝视每个人的眼睛。我知道我是河流。我不是没有遗失,我遗失的是空旷。
我身在这荒芜的山岗,怀念我空空的产房。我戴上帽子,穿上泳装,安静地死亡。我从荒野里回来,我比时间还长久。就让我就这样寂寞地升上天空,水草和幽蓝鱼骨的天空,雪水的天空……我仿佛就这样痛苦地升上了天空。
到此为止,故乡在我身上开始了生长。
就是那块土地,那块包孕万物的灾难如歌的土地,使我的头顶出现光芒,使我的掌心埋藏火花。面前只有大海。我是在我自己的故乡,在我自己的远方。天空向我滚来,高原悬在天空。荒野无尽的孕育使我惊慌。我的灯和酒坛上落满灰尘。我站在这里,落满了灰尘。大雪今日为我而下,映照我的肮脏。我就是一把空空的铁锹,铁锹空得连灰尘也没有。大雪一直纷纷扬扬。远方就是这样的,就是我站立的地方。
秋风阵阵吹在我暮色苍茫的嘴唇上。我的头颅就埋在这里,搂抱着夜色中的山冈。我的外套肮脏,扔在河岸上,我的心情开始平静而开朗。这不是别人的街头,也不是我梦中的景色。我看见一个铁匠的火屑飞溅,我看到一条肮脏的河流奔向大海。你的黑发披散着盖住了我的胸脯,我将我那随身携带的弓箭挂到墙上。我的河流这时平静而广阔。我自己被塞进像框,挂在故乡。我站在月亮中把头颅轻轻摇晃。我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被你灼伤。我站在太阳痛苦的芒上。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世界和我,在这本书里,是一个人。我的肠子像水磨坊主的水磨一样不停地扭转不息。我的肚子像一个空荡荡又破又烂的山间乡村教室发出小学生背书或僧侣念经一样不绝于耳的“咕咕”。我断送了自己的一生。我永远是这样绝望,永远是这样。我没有一扇门通向石头的外面。我就是石头,我就是我自己的孤独。
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黄昏我梦见我的死亡,好像羊羔滚向西方,那是太阳落下的地方。那是秋风吹凉的地方,那是片我曾经吻过的地方。那些是在过去死去的马匹,在明天死去的马匹,因为我的存在,它们在今天不死。这是我的马匹,它们只在今天的湖泊里饮水食盐。
当我睁开双眼,你头发散乱,像黎明的月亮。我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那里水土全失,寸草不生。天空像倒塌的殿堂,支撑天空的是我弯曲的脊梁。我看到过那么多死人,手持天堂的门票。从门洞里流进来,又从门洞里流出去。我是谁?俨然以预言家的身份滔滔独白。我是浪子,我戴着水浪的帽子,我戴着漂泊的屋顶。灯火吹灭我,家乡赶走我。我要还家,我要转回故乡,头上插满鲜花。我要在故乡的天空下,沉默寡言或大声谈吐。
我孤独一人。
上帝你双手捧着我像捧着灰烬。无边的黑夜骑着黑夜般的乌鸦飞进我的眼睛。在黄金和允诺的地上,陪伴花朵和诗歌,静静地开放,安详地死亡。
我扶着自己,像清风扶着空空的杯子。我的名字躺在我的身边,像我重逢的朋友。在黑暗的尽头,灯啊是我内心的春天向外生活。火种蔓延的灯啊!是我内心的春天一人放火。我有夜难眠,有花难戴,满腹话儿无处诉说,只有碰破头颅。
想想我是多么疲倦,想想我是多么衰老,习惯于孕育的火焰今日要习惯熄灭。我从原始存在中涌起,涌现。我从原始的王中涌起涌现。我像一个诗歌皇帝披挂着饥饿,披挂着上帝的羊毛。我无限的道路充满暮色和水。我的舌头完全像寂静之子。永恒于我,那是我睡在大地上的感觉。我梦见自己的青春,躺在河岸。月光下,我颈项上,开满了花朵。如果我死亡,我将明亮,我将鲜花怒放。想想我是多么疲倦,想想我是多么衰老。
太阳就是我,一个宇宙的劳作者,注定失败的战士。在一个实利的时代,我要为英雄作证。我接受我自己……我虚心接受我自己。在窄小的路上,我遇见历史和你。我是太阳,你就是白天。我是星星,你就是夜晚。我还要写下去,写下正午的太阳。我的心,情感的心,已被历史行动的血泊浸润。我的史诗形体正在血腥的荒野上向我走来。
风像无穷的泪水滚动的故乡。火从我身上一点一点流走。我就是死亡和永生的果园少女。我永远摆脱了世俗,我将大踏步前进。我将永远珍惜生命――保护她,强化她,使她放出美丽光华。我被多次撕裂。目前我坚强地行进,像一个年轻而美丽的神在行进。我现在可以对着自己的痛苦放声大笑!我只是我。我竖立在我之上,我竖立在我头顶。风向我吹来。这是天堂的风,这是天空上的风,这是天堂的合唱声。我参加在合唱队中,歌唱一个新的自我。
我实在是全身心沉浸在我的创造。我一往直前地拥抱生活,充分地生活。我挚烈地活着,亲吻,毁灭和重造,犹如一团大火,我就在大火中心。“燃烧”像我的名字,我自己向着我自己疯狂的微笑。我和群龙一起在旷荒的大野闪动着亮如白昼的明亮眼睛,在飞翔,在黑暗中舞蹈、扭动和厮杀,进入更高的生命形式。我和黑夜,同母。黑暗总是永恒,它比日子本身更加美丽。我困在烈焰的牢中,我放声大笑。我挥霍死亡也挥霍生命。
我将离去:我已领受神恩,也已历尽耻辱。
我处于狂乱与风暴中心,我旋转犹如疯狂的日。每一天都等着我去爱上一个新的异常美丽的面孔。每一个日子我早早起床,我迷恋于清晨,投身于一个又一个日子。由于丧失了土地,我成了漂泊无依的灵魂。太阳双手捧给太阳和我。我怕过,爱过,恨过,苦过,活过,死过。我从原始的王中涌现,涌现。我写的是狂喜的诗歌天空。我抓住自己的头颅步行在江河之上。我用我的全身寻找一条河。寻找那一个干净的灵魂。
悲痛,世界本来辉煌的面目,命定般地站立于我面前。总有一天,由我心中的诗神或女神陪伴升上诗歌的天堂。这是我的梦想和愿望。
大海突然停顿在上空,突然停顿在我的头顶。
太阳!暂时停住你的脚步。让我用回忆和歌声撒上你金光闪闪的车轮,让我用生命铺在你的脚下,为一切阳光开路。让我再回到昨天,诗神降临的夜晚。我来到这里,来到这个世界的夜晚和中心。我原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农奴,被接上了天空,我原是混沌的父亲。自我逃避,自我沉醉,自我辩护。我不应该抱着,整夜抱着枪和竖琴,成为诗人和首领。我接受我自己,我虚心接受我自己。这是新的世界和我。
我站在天梯上,我看见这天空即将合上。
我从天空中站起来呼喊,又有谁在?大地在耕种,一语不发。是谁住在家乡,像水滴、丰收或失败。是谁住在我心上。是谁活在我的命上,是谁活在我的星辰上,谁在我的故乡?是谁活在我的周围、附近和我的身上?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向前走得多远。我就居住在,冬天和春天之间,那几层黑土里。虽然不开花,我比时间还长久。
到家了,我缓缓摘下帽子,靠着爱我的人,合上眼睛。埋下我吧,不要惊醒众多的人,请埋下我吧。现在我要睡了,睡了。那些喂养我的粘土,在我的脸上开满了花朵。
除了死亡,还能收获什么。我像奇迹一样,每天每天,住在她身上。山坡上伏着安静的儿子,就像山腰安静的水,看着像流向天空。
你轻轻的创造就像你轻轻的痛苦。我的言语也已干涸,只可以感受自己的内心。在火光中,我跟不上自己快如闪电的思想。在火光中,我跟不上自己的景象。我像火焰一样升腾进入太阳。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飞呢?我为什么突然厌弃这全部北方全部文明的生存?!我多么期望我的内部有人呼应。我不声不响地带来自己这个包袱。谁在美丽的早晨,谁在这一首诗中。谁在美丽的火中飞行,并对我有无限的赠予。我是一些诗歌草稿,让我永远在这幸福的门中。我为什么喝下自己的影子,揪着头发作为翅膀离开。我踩在青草上,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我的婚礼染红太平洋,连亚洲也是我悲伤而平静的新娘,一段不眠的钢轨,像两条巨大的时光之索,穿过我的身体。黄昏的幕布慢慢垂下,一个背影,被风包裹着独自向远。
我的孤独如天堂的马匹。只有五月生命的鸟群早已飞去。
我亲吻每一座坟头,让它们吐出桑叶。
所罗门的诗歌,一卷卷滚下山腰如同泉水打在我脊背上。你这女子中极美丽的,你是我的棺材,我是你的棺材。青天都是用心写的。我的肉体只像树一样在土上叉着,在抖动无边的宇宙颅骨里。
我竟然那么宁静过,我为着那些平庸的人们歌唱。
我的家园。果实累累。我在天空下说话。我的足迹延伸。
我来自南方贫穷的屋子。在我的瞳孔上出现了整个天空。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前进、后退、迂回,总能到达要去的地方。
在一个起雾的清晨,我在去远方的路上遇见一位在路边哭的老人,我问老人:你在哭什么?老人说他好多年没见他儿子了,他在寻他儿子。接着他就一边擦着泪,一边跟我说了起来。我没有心思听他的故事,我是一个诗人。而诗人不会留下精彩的故事,只会留下精彩的文字。我行走在路上,一路上似乎跟着生前的海子一边走向天堂,一边像海子一样向大地的众生吟唱。
三
每一次打开文学史,想起那些自杀而死的文学家与诗人,他们有的还未完成自己的理想就过早地自杀了;有的圆满了,也自杀了。对于圆满的典型者,一个是美国作家海明威,一个是日本作家川端康成。他们都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一个西方比较高的荣誉,都写下了能流传于世而不会被时间淘洗丢掉的《老人与海》与《雪国》。他们为什么会自杀呢?是因为他们都是完美主义者,不但要求自己的文学理想要足够完美,而且要求自己的人生也应该完美,死的时候不愿意躺在病床上给别人带来麻烦;明知死亡离自己不远了,自己的价值也充分贡献给了人类,再无作为,何不在自己快临近死期又健朗的时候快乐地结束生命呢?如果从这个视线去看,我们更加值得敬畏这两位在已进入老年自杀的老人。他们是死于自己的理想,让自己理想完美地死亡,他们是文学的英雄。
至于过早自杀的,这个名单也许排的太长,我不想说远的,就说说离我们很近的海子吧!对于海子的文学成就,仍是一个正在讨论定位的话题。以我个人的见识,海子无疑是中国新诗开始成熟的标志,又是后来者应该以他为起点的象征。遗憾的是他留下了几十首成熟的短诗与一些刚开始陈之于草稿还未完成的长诗片段就匆匆走了。如果他活下来,活得久一点,至于是一个什么样子,他会给我们奉献出什么伟大的作品,我们是无可预料的。至少他会比留给我们现时的诗歌更加辉煌的诗歌。纪念他的人,为他聚会的人,说实在的,都是民间自发行为,而很少有官方的。从这些就足见他诗歌的魅力。这一切都是他的诗歌奉献给他的。海子在诗歌上是及其清醒的,他曾经在他一些随笔里说过,短诗谁都能写,伟大的史诗式的长诗只有天才的诗人才能问及。他短短的一生几乎都在写长诗,那些短诗几乎是在他写长诗之余写下的。我们从海子留下的那些一堆未完成的长诗及长诗提纲中就可看出他内心的焦虑与野心。但我想他应该明白,一部伟大的长诗几乎是需要一个民族的长期积累,再通过一个天才诗人的综合整理与修饰才能完成的。比如伟大的荷马史诗。而《浮士德》却是歌德在前人的基础上花了60年才算勉强完成的。对于《浮士德》,我个人认为他是一个戏剧之作,只有呈现舞台,才能更充分体现它的魅力。就是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即使其中的语句很诗意很雄浑,但也不过是一个史诗剧本,魅力也该在舞台上。而《神曲》说实在的,那种僵硬的结构,不管从哪个方面都超不出伟大的荷马史诗。可见写一部伟大的史诗之作是何其艰难的。
海子是一个急于求成的诗魂。
想想海子的思考方向,他明白未来的诗歌方向就是面对迎面而来的科技文明,我们必须要以长诗的形式去表达。但用长诗既要能去表述丰富的生活社会内容与复杂的人性,还要突现出一个时代伟大的哲学思想、宗教及民族精神,这对作为一个诗人的文化内涵与素质及一个民族文化的积累无疑是一个伟大的挑战。每翻看海子那些残缺的长诗,让我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个具有创造力宏大史诗的诗人已经成形。可他怎么已经开始又忽然丢下了自杀而去?很多人说他死于什么精神分裂症,死于诗歌理想,我觉得这些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只要去读读他死前写长诗之余的短诗就知道了。从那些短诗中你会读到一个因为恋人而要离去已经离去,痛苦万分痛不欲生的灵魂。也可以猜测式的得知,因为一个女人因诗而爱上他,所以他想用实现诗歌的理想留住自己的爱人,而恰恰在他正向诗歌理想挺进的时候,他的恋人离他而去,他觉得绝望了,既然是为一个自己心中的美丽恋人而去打诗歌江山,美人已去,那打下的江山又有何用,做个诗歌英雄的意义又何在?佳人已去,作为诗歌英雄的他只有丢弃这个他明白难以用一生完成的诗歌工程,如此痛苦地活着,不如明白地卧轨而去。“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决绝而明白。
海子的死使诗坛的后来者对史诗式的长诗望而却步,大部分转向了写短的诗。我记得有一次我与一个诗坛的朋友聊到我有些想写史诗的理想。他迎头就给我一句,海子写长诗都写死了,难道你去找死?我当时听他这话,我没有被他的话吓住,我在不断地阅读与写中也在不断地思考。其实我感到对于文学我们又将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在面对各种展示种种的媒体面前,文学该如何能保持自己的地位前行下去?文学各种体裁都面临着新的挑战与变的趋势。至于何处何从,我想纯粹的诗、小说、散文这些体裁将越来越模糊,只是有些偏重某种体裁的因素而已,不管一首审美信息量大的诗还是小说散文,都包容了各种文学体裁的因素,趋向于大诗、大小说、大散文。大散文我们已经看到了。而大诗,我也做过探索,有几篇在一些刊物上发表了,我还在摸索。因为长诗式的东西既要吸引读者读下去,又要通过各种形式在一种诗意氛围中表达出高集中的审美信息量,这无疑是对一个写作者的功底与素质的考验。因为我们走到了一个快速前进的时代,人在争分夺秒,所以对于文学,读者需求的也是高集中高品位的审美要求,要让读者们感觉到没有一处多余,这是时代的要求也是读者的要求。打一个比方说,读者要求你的文学就如同一个小小的储存盘,精而信息储存量大。有些人说有些唐诗是达到了这些要求的。既然有些唐诗达到了这些要求我们再也不要去复制,我们应该在诗歌方面的作为就应向荷马史诗、尤其是向荷马史诗的《伊利亚特》看齐。
我每一读到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就使我想到当今的西方国家,他们每要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或对一个国家发生战争,往往以一国为首以多国联合的形式。这样的战争形态仍是《伊利亚特》的模式。这也许是《伊利亚特》这部史诗伟大的原因之一。《伊利亚特》更伟大的是后来的存在主义哲学成为了它的注释。存在主义哲学从起始到辉煌,无疑走过了它漫长的过程。但得到当今公认的伟大存在主义哲学家,一个是德国人海德格尔,一个是法国人萨特。一个写出了《存在与时间》,一个写出了《存在与虚无》。一个提出了存在的本质,一个指出了存在的意义。海德格尔指出:一个人到世界上来,不但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同时带着畏惧与烦恼,言说着操心着向死而在;而萨特的存在主义指的是一个人存在的本质与意义是一种选择的责任与承担。人一旦出生,他就选择了为自己活到死亡的责任,就担当了自己职责所在的一切。而《伊利亚特》中两位主要人物,一位是希腊联军中的英雄阿基琉斯,一位是特洛伊盟军中的英雄赫克托耳。好像这两位英雄都是为海德格尔与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的诞生而来到世界的。在这两位英雄中,阿基琉斯一边是因联军统帅阿伽门农的不公而愤怒,一边是为自己回到故乡默默无闻老而到死、还是战死沙场留名千古的抉择在徘徊。而赫克托耳却要为承担敬奉自己的神明、热爱自己的女人、保卫自己的祖国的责任在畏与无畏中操心。他明白自己是为这次战争而生的,也是为这次战争而死的。这是他不能逃脱的命运。他想得更多的是城堡被攻破那天的惨烈状态。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责任,自己必须为保卫这座城邦而滴尽最后一滴血。而作为一位王者的阿基琉斯,他跟随希腊联军不远万里来到特洛伊打仗,不是一种什么责任,而是为了多得些财富与能成为他奴隶的美女孩童,甚至是冒着以死去的危险来成就自己千古留名的理想。他开始以联军统帅霸占自己的战利品:一个女人而愤怒罢战,致使联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失败。不管谁去劝他,他都无动于衷,只想坐上船回到大海那边的故乡。就在他准备回乡的前一天,没想到命运让极为像他的表弟,偷偷披上他的披挂冲向不断朝海边挺进的特洛伊士兵,与赫克托耳遭遇,而被赫克托耳斩杀。赫克托耳看到自己杀死的是阿基琉斯最爱的亲人时,他明白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阿基琉斯得知自己的表弟死后,悲痛欲绝,于是重上战场寻找赫克托耳决战。他不为联军,只为自己死去的亲人复仇。就这样身负敬奉自己的神明、热爱自己的女人、保卫自己的祖国责任的赫克托耳却死在了阿基琉斯的复仇之剑下。
《伊利亚特》史诗的吟唱就这样结束在赫克托耳被特洛伊人安土下葬的悲痛之中。这伟大的史诗就该如此结束吟唱,它吟唱的就是两个英雄的故事,吟唱了人在战争中面对生与死的抉择与取舍。也使我们从两个英雄中明白了人是为什么而存在。这种存在的形态直抵海德格尔与萨特的存在主义。而海德格尔与萨特把存在主义推向辉煌的时期都是在20世纪第一次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背景下。我想在20世纪的世界大战中也曾应诞生过无数如阿基琉斯与赫克托耳这样的英雄。但是阿基琉斯与赫克托耳一直被我们所铭记,是因为他们的人性直抵我们每一个普通人的血液。像《伊利亚特》这样形态的战争在后来的西方甚至东方的土地上不断重演,像阿基琉斯与赫克托耳这样的人性悲剧也不断在后来的生活与战争中产生。也许因为这些,就足够使《伊利亚特》这部史诗著作永远成为西方甚至世界文学的高峰。
把《伊利亚特》誉为西方甚至世界文学的高峰,是当之无愧的。更无愧的是它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作品。而我们,作为面对圆明园废墟遗址的我们,当时西方的八国联军从天津的海滩上一路打到北京,在这段战争中,我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过阿基琉斯式与赫克托耳式的英雄。但是当时我们人心军心的钢铁长城已经在大清皇朝中倒塌,在这种情形下,聚集天下精华的圆明园被八国联军抢掉了,烧掉了。我想当时圆明园的悲惨程度是不会亚于被木马屠城的特洛伊。如今我们祖国又一次开始富足于世界,而《伊利亚特》中“希腊式联军”的队伍似乎也已开到了离我们陆地不远的海洋之上。有着“圆明园浩劫”之痛,有着“”之耻的我们再也不能将自己的国家成为圆明园或特洛伊,也不能让那些怀着抢劫野心的国家得逞。我们在持续发展经济的同时,也应举国家之力不断发展太空、海上的国防实力,在不断进击破坏国际和平敌手的同时来保卫我们十几亿人民创造的伟大财富与持续发展的活力。对于今天的我们重读《伊利亚特》这样的经典著作已十分必要。
一个只沉迷浪费大量资金与精力制造垃圾,把青少年引向垃圾文化阅读以图挣钱的民族是危险的;把教育打造成一个不顾育人只顾挣钱的民族是一个无知的民族,也是一个滑向衰竭和走向死亡的民族。
摘 要:本文通过简要分析海子诗歌具有的对普通人的生命关切和博爱精神,探讨海子诗歌中的人文关怀精神。
关键词:海子诗歌 人文关怀 博爱
海子,是当代颇有影响力的诗人,他的诗歌中洋溢着一股人性的温暖和关爱,在充斥着冷漠隔阂、信任感、安全感缺乏的现代社会生活中,海子诗歌中的博爱情怀和人文关怀精神,变得尤为珍贵。
一、对平凡者命运的关切
海子诗歌中书写了生存的苦难,尤其是农耕文明背景下的生存苦难,宁静而贫瘠的乡村,成为同样“贫瘠”的命运聚焦点。诗人写到了普通乡村人的命运,那些平凡至极的乡村命运者,他们在各自安静而沉默的一生中所具有的喜乐悲欢,在看似平静的叙述中,作者以一种第三人称的形式,对社会底层进行着普遍的关切。在《新娘》中写道:“故乡的小木屋、筷子、一缸清水/和以后许许多多日子/许许多多告别/被你照耀”,“过完了这个月,我们打开门/一些花开在高高的树上/一些果结在深深的地下”,[1]短短几行诗句,就将一个即将嫁为人妇的女孩子的命运书写出来,将未来宁静岁月中的那许多的告别,由“小木屋、筷子、一缸清水”组成的平静而贫瘠的岁月娓娓道来,“今天/我什么也不说/让别人去说”,[1]在无言的沉默中,一切都已道出,而诗人作为一个旁观者对“新娘”命运的真挚叙说,更是有着对一位平凡乡村妇女的生命关切。在另一首诗歌中,诗人描述了一位“黑而秀美”的额济纳姑娘:“秋天的风早早的吹 秋天的风高高地吹/静静面对额济纳/白杨树下我吹不醒你的那双眼睛/额济纳 大沙漠上静静的睡/额济纳姑娘我黑而秀美的姑娘/你的嘴唇在诉说 在歌唱/五谷的风儿吹过骆驼和牛羊/翻过沙漠 你是镇子上最令人难忘的姑娘!”[1]这样一位萍水相逢的普通的草原姑娘,却成为诗人歌颂和赞美的对象,在质朴而平凡的额济纳姑娘身上,诗人看到了自然健康的精神,在对额济纳姑娘的歌颂中,诗人也歌颂着质朴而健康的大地、村庄,这样的赞美也是对平凡者价值的肯定和高扬。海子描述栽枣树的婆婆:“三婆婆没有孩子,她栽下枣树,老人栽枣树,能占有一小块安眠的地方,这是习俗……什么时辰,什么人来收枣,善良的枣。”[1]这善良的枣,一个沉默的农家婆婆,沉默的一生,最后无声地归入土地。质朴而宁静的东西中,永远隐藏着真正的光芒和力量,正是千千万万个劳作着,沉默着,同时也善良着的土地上的耕作者,带来了土地的兴旺,也带来了生命的兴旺。在乡村中世代生活的女性,她们平凡而单调得几乎不为人知的生活,因为诗人的描述,而获得了超然的力量。海子认为生命的存在形式是超越个体的,因此“要热爱生命”,而不是热爱“自我的官能的抽搐和内分泌”,[1]跳出了狭隘的个人主义,诗人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艰辛而平静地生存着的个体,他们身上那宁静的坚韧、深邃的精神成为海子所追求的品质。正是对这些平凡者的书写、关切,使得海子诗歌具有了一种人性的温情和隽永。
二、对世界的温情祝福和拥抱
海子在诗歌中批判了现代社会中的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现代化下人的精神家园缺失等,现代社会中的这些匮乏,让诗人感到了悲哀和绝望:“由于丧失了土地,这些现代的漂泊无依的灵魂必须寻找一种代替品――那就是欲望,肤浅的欲望。大地本身恢弘的生命力只能用欲望来代替和指称,可见我们已经丧失了多少东西。”[1]诚然,现代社会中的精神空虚、物质泛滥,让人产生无根的不安全感,诗人在用诗歌作为武器同现实世界对抗的同时,也对世界寄予了温情的祝福和强烈的热爱,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说:“反抗赋予生命以价值,它贯穿一种存在的整个过程,是它决定了存在的价值程度。”[2]海子在反抗着现代性生活中的种种残缺和不足的同时,也给予了这个世界最美丽的拥抱。在《五月的麦地》中诗人写道:“全世界的兄弟们/要在麦地里拥抱/东方,南方,北方和西方/麦地里的四兄弟,好兄弟/回顾往昔/背诵各自的诗歌/要在麦地里拥抱。”[1]一种理想图景中人类的和解、对话、拥抱,成为可能。诗人脱离了狭隘的日常生活,站在普世的价值角度,描绘了一幅东西南北方的兄弟们,在麦地里拥抱的场景,这种乌托邦化的描述,以其难以实现的珍贵彰显着诗人的博爱情怀、理想情怀。在诗人离世不久前的一首诗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诗人更是将善良而温情的祝福洒向了世界:“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1]尽管诗人自己站在超越了这个凡俗世界的角度上,其中所流露的温情祝福、带着绝望感的希望,仍然感人至深,散发着珍贵的光芒。
海子诗歌中的人文关怀精神,脱离了狭隘的个人主义,站在了更为广博和高远的层面,抒发着人性的关怀和熨帖。在技术主义、理性主义盛行,精神空洞愈演愈烈的当下,这种具有博爱意识的人文关怀,成为一个作家和一个时代不断进步的精神动力。
参考文献
[1] 海子.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2] (法)加缪.西西弗的神话[M].杜小真,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作者单位: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
作者:海 子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此火为大 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
以梦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 横放在众神之山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 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 吐出光辉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 去建筑祖国的语言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牢底坐穿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 带着不可抗拒的 死亡的速度
只有粮食是我珍爱
我将她紧紧抱住 抱住她 在故乡生儿育女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 守望平静的家园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 一滴不剩 水滴中有一匹马儿 一命归天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
天马踢踏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2、赏析:
第一层面(前二节 )写诗人的基本立场。诗人是追求远大宏伟目标的,“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在他的一生中,由于坚执高尚的信念,使得具体的日常生活贫瘠无告,但他并不以此为意“物质是短暂的,它并不值得我们去孜孜以求、锱铢必较”。所以诗人说只做“物质的短暂情人”。诗人的榜样就是人类诗歌伟大共时体上隆起的那些骄子,那些怀有精神乌托邦冲功的诗歌大师们。“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海子不怕生活在压抑、误解的此世界。在生存茫茫的黑夜中,在一个“二流岁月”里,信仰、纯洁、勇敢、爱心这 些烛照过人类的精神之火都次第熄灭了 。许多诗人以此为借口,转而去写虚无 、荒诞的诗歌,有许多诗竟成为为虚无荒诞做辩护的东西。但海子不以为然,“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这里,有对诗歌精神的重新认识,诗进行了一次伟大的提升和救赎,它背负地狱而又高高在上,它要保持理想气质和自由尊严,要抵制精神的下滑。在实现灵魂救赎的同时,诗人亦完成了个体生命的升华:“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
第二层面(三、四节)是写诗人对语言 的认识。诗人是对作为“存在之家的语言 ”(海德格尔语)深度沉思的人。诗人意识到人类本质特征之一的语言受遮蔽的境遇,澄明及提升的可能,以及通过拯救语言来创造精神发展精神的现实依据, 因此,对语言的理解关涉到对生存和生命的理解。在这里,海子写出了他对祖国文化深深的眷恋和自觉的归属感,“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以梦为上的敦煌”。这里的语言除本义外。还扩展到种族的文化氛围这一更辽阔的“语境 ”。这些是诗人精神中代代承传的“语言谱系”,海子要光大它们,“投人此火”,“ 甘愿一切从头开始”,“去建筑祖国的语 言”。但在一个被“文化失败感”笼罩的中国知识界,要重新激活昔日的传统是格外艰难的,它不仅对诗人的理解力、创造力构成考验,对其信心和意志亦构成考验。它是一种主动寻求的困境,并企图在困境中生还。因此,海子写道“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吐出光辉”……/我也愿 将牢底坐穿”。
在那一天春天,我遇到了叶子,叶子是高中文学社的社长,却是我的学妹,她同我一样痴迷诗歌,不同于我的是,叶子显得文静而内敛,除了深情吟诵诗歌时流露出的一丝忘我,大多数时间,叶子都埋头于课本之中,因此,叶子的学习成绩远胜于我。
但我却不以为然,在我看来,在这所学校中,真正爱诗歌的人只有我。
随着对诗歌的过度痴迷,我的学习成绩不断滑落,终于到了令父母无法容忍的地步,他们视那些诗歌如洪水猛兽,将我珍藏的诗集付之一炬,在一次激烈的争吵过后,我愤而离家,在校外的小酒馆里第一次喝醉了,那天午夜,我摇摇晃晃走在清冷的街头,仰望着满天星辰,感到诗中的意境距离我是那么遥远,内心深处,自暴自弃的念头渐渐蔓延开来。
我学会了抽烟、酗酒,原本中游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我变得孤僻易怒,同学们渐渐远离了我,那一次,我整整两个月没有回家。
直到有一天,在学校文学社举办的活动中,我愤世嫉俗的样子落在了叶子的眼里。
那天傍晚,叶子找到了我,她把我从酒馆中拉了出来,用一盆冰冷的水浇醒了醉醺醺的我,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就是你追求的诗的意境吗?”
我呆呆地看着叶子离去,突然发现她留下了两本书,是《顾城传》与《海子传》。
读完这两本书,我震惊了,我的两位偶像竟然都是英年早逝,而且都是自杀,他们竟然与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我渐渐变得冷静下来,内心深处禁不住一阵阵后怕,我终于明白,诗歌营造的世界虽然美,却是不存在的,只有正确处理好诗歌与生活的关系,才能更好地体会到它带给我的美。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请假回了家,看到一脸疲惫的父母,我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自私,回到学校后,我的学习重新步入正轨,只是每次看到叶子,我的心中总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慢慢泛起,我感觉,我与她之间应当会有一些故事会发生。
叶子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天我之间发生的事,除了日常的交流,她与我之间依然保持着简单的同学关系,全然不顾我一次次的无事献殷勤,我以为她仍然在意我的学习成绩,于是就更加努力的学习,在暑期前的期末考试中我的成绩提高了一大块,可我却意外得知叶子没有参加考试。
暑假过后,已是初秋,我回到学校,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叶子得了淋巴癌,生命垂危,而更令我震惊的是,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得知自己患了不治之症。
在高危病房,我见到了头发掉光全身浮肿的叶子,她的样子令我心中万分痛苦,她看到我却笑了,指了指床头,那儿有一本书。
关键词:实践教学;诗歌;阅读
中国作为一个公认的诗歌国度,自古以来诗在文学中就占据着重要的地位,随着文学史的大浪淘沙,许多诗人湮没在历史的黄沙当中,留下痕迹的大都是经典诗人的经典之作。中国百年新诗的发展历程则较为特殊,经过与中华民族历史的共振以及自身复杂、艰难的演化,新诗渐渐被读者接受认可,但是,大多高校或者中学教师新诗理论、新诗阅读方面知识储备不足,加之由于并未拉开足够长的时间距离,诗人、诗作浩如烟海、良莠不齐,教师面对新诗解读一片迷茫,自然成为“门外汉”。因此,高校实践教学中培养学生阅读新诗经典,使阅读诗歌上升到审美鉴赏的层次,学会读诗、解诗就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一、确立阅读对象,沉入历史打捞经典
百年新诗的演变经历了多次复杂的历史转折,或是开创白话文写作引领风气之先,或是沉溺于诗歌艺术的殿堂,生发知识分子的诗性之思,或是紧跟时代的脚步发出撼天动地之音,生动地营造出了新诗发生、发展、成熟的历史语境,遗留下了大量的诗歌流派、诗歌思潮。因此,面对新诗的写作、命名、审美、派别要深入当时的时代语境去触摸、把握,不能用今天的眼光衡量、判断作品的优劣,避免偏见,力求公允、客观、实事求是地展现新诗的真实。
比如的新诗集《尝试集》,作为新诗集的开山之作,由于历史的局限,如今阅读者能够切实地感受到诗集艺术上的浅显和粗糙,其中,大多是自己创作的旧体诗或者半文半白的诗歌,新体白话诗只占其中较少的篇幅,甚至一部分被讥笑为“打油诗”,但是在新文学草创期“《尝试集》出版3年已出4版,印数15 000册”。鉴于当时的历史条件和读者数量,这一销量成绩还是很惊人的,从客观上也能反映出读者对中国第一部白话诗集的推崇与追捧。所以,应当构架起当时历史的整体氛围,使学生回到“五四”时期那种破旧立新的毁灭与更生之中,去理解《尝试集》对于新诗的“尝试”意义,以及“五四”闯将们打破几千年来旧文学枷i的努力实践。可以说,的《尝试集》破坏有功,具有中国新诗的开创意义。
诞生于20世纪初的中国新诗,从开始就充满了时代元素和家国情怀,肩负起了启蒙、救亡、爱国等历史使命,在恢复真实的历史场景的时候,应当把握其独特的发展脉络和主题形态。像“雨巷诗人”戴望舒的《我用残损的手掌》、闻一多的《死水》、40年代“九叶诗人”穆旦的《赞美》、艾青深沉的《我爱这土地》、贺敬之的《放声歌唱》、郭小川的《林区三唱》、舒婷的《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北岛的《回答》等经典诗作,均有其特定年代的特殊印记,诗人们扎根现实的土壤,孕育出了满含深层文化意蕴的诗篇,其中有为民族解放执着坚韧的探索,有忧国忧民的博怀,有激情嘹亮的政治抒情,有反思者的空谷足音……这些诗人的忧患之思都凝缩了一个时代的民族记忆。2008年汶川地震,诗人朵渔写下了《今夜,写诗是轻浮的……》这首描写国殇的诗,面对铺天盖地的地震诗歌,诗人并未抒写廉价的滥情之作,而是在悲痛过后,客观呈现出了几日来伴随汶川地震而发生的林林总总,笔锋直指大灾难过后现实的苦痛与不幸,以知识分子的良知记载下了一个民族的伤悲和苦难的症候,为历史作证。
二、把握诗艺的肌理,复活诗性的阅读
针对诗歌多元的阐释空间和多样的艺术创新,要综合运用多种解读方法,破解中国新诗繁复内敛的诗意空间。
首先,通过意象体系入手,厘清诗人的情思结构。由现代生活引起的现代人复杂的心理构成,赋予了诗人感悟世界的不同视角,古典诗歌那种重视整体意境渲染的写作模式,嬗变为个性突出的意象系统和象征体系,出现了非常规的意象组合和表意物象,并通过跳跃的诗思、奇谲的联想、陌生化的尝试等手段,铸造了不同于传统诗歌传情达意的审美方式。这需要读者通过对某位诗人主题意象的揣摩、探查,辨析诗人内心的隐秘。例如海子诗歌中频繁出现的麦子、麦地、土地、粮食、饥饿、河流等土地意象,少女、姐姐、女孩、女儿等女性意象,太阳、远方、天梯等探寻理想的意象,都构成了破译海子诗歌的交叉意象群,它们是把握海子诗歌主题变迁、心理裂变、诗性张力的钥匙和命门,无不凝结着诗人的主观感受和对人生的深度体悟。就像海子的经典诗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样,代表性意象“明天”反复出现,初读会使人产生某种错觉,似乎这是一首自然纯粹的唯美性诗歌,人世间的美好散落在字里行间,但是,当你联系到海子充满心酸和痛苦的经历,以及那代表贫穷、饥饿、感伤、徘徊的意象之后,你会发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描摹的“明天”对于海子来说,是空中楼阁,那只是尘世里芸芸众生的生存方式,而海子希望获得的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纯净生活,这种生活理想摒除了世俗间的一切凡人凡物,独自享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般的唯美图画。
其次,现代诗歌的核心命题:诗歌叙事性的彰显。诗歌本是一门以抒情见长的“手艺”,在传统阅读习惯中,理解诗人的情感和抒情节奏,已然根深蒂固,但是随着诗歌表现空间的不断延展,为了更好地再现现实生活,贴近现代人的现代诗思,更具包容性的诗歌叙事技艺应运而生。像现代诗歌中卞之琳的《古镇的梦》、戴望舒的《我的记忆》、穆旦的《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等经典诗歌都融合了叙事性的因子。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期,诗歌叙事性更是得到了长足发展,如何打破常规理解这种经典化的艺术实验,成为阅读新诗的入门技能。如“中间代”诗人安琪的叙事经典《菜户营桥西》便以费解的字句组合成了一首歧义丛生、晦涩难懂的诗篇,记录了在北京生存的思想状态:焦虑、躁动、不安和紧张感。极限式的叙事,使诗歌语言、句式不再专门地为诗歌服务,“词”随意的排列组合便成了家常便饭,叙事式的“长难句”成为整首诗的主角和主体,诗歌叙事的碎片化程度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他(马拉美――笔者注)只有一个选择:消失,蒸发,把自己变成纯粹的无名声音,不断吐出话语,因为,话语才是诗歌创作的真正主角。这个纯粹的无名声音,这个诗句得以发声的根源,就是懂得剥去自己凡人外壳的诗人的声音”。但是,当学生了解了此诗叙事的运行逻辑后,一切豁然开朗。安琪这种高难度的写作,给阅读造成直观冲击的是急速、超常、混杂和破碎的叙事,而晦涩的背后,诗人旨在通过混杂的语词连缀表达一种现代人碎片化的生存困境和精神向度,探讨都市生活中那种绝望和无助的状态。
最后,探索哲思与诗艺并存的新诗发展趋向。诗歌原本是主情的抒情艺术,它与理性色彩浓郁的哲学常常被认为是水火不融的两极,而现代诗人则把情与理巧妙化合,调试得相得益彰,如废名渗透着禅宗色彩的作品,穆旦深具基督教背景的诗歌,冯至的诗则受到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其中不乏对人类精神的深层洞见。像卞之琳那首历来被人们所称道的《断章》,简单的短短四行小诗,解读它的文字却是其百倍千倍,那蕴藏在诗中的暗语、玄机和辩证性意象,无形中增添了解读的难度,令人难以把捉。可也恰恰是《断章》里哲性十足的“断章”和诗与哲学跨界的意境美,引起了无数读者在智性的诗路上探险。卞之琳的诗句大多以相对论作为诗节情感的平衡器,并层层递进加重情感的力量和理性思考的深度,《断章》一诗,便借助这种相对观念的对比和对照,提示时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现实与梦境之间的辩证关系,寥寥数句折射出人生在世的偶然性、无常性、戏谑和无奈,感慨命运和人生。这种相对论、辩证法的和谐之美,强化了新诗的审美意蕴和展现空间,一定程度上让诗歌拥有了智性攀爬的,增加了读者阅读的兴趣。
培养大学生对文学经典、诗歌经典的阅读习惯,这是高校文科教学和高校校园文化繁荣的必要途径,但是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应当在如何读、读什么等方面增加学生的理性认识,读诗、赏诗原本就是一项高难度、专业性的教学实践任务,百年中国新诗由于复杂的历史情景,中外诗歌艺术的借鉴和当代诗歌语境的变迁等因素的叠加影响,许多诗歌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颇为难解,需要教师有专门的背景知识进行讲授。同时,诗歌作为年轻大学生较为喜爱的文体形式,在课堂内外设置读诗实践的环节便显得十分关键,使学生将课堂学到的知识与自己的写作活动有机连接,并借助社团或者实践教学中心推广,让诗歌作品、诗歌朗诵、诗歌批评流通传播起来,这些无疑是对学生最好的鼓励和锻炼,既有利于塑造高校人文精神,又有利于培养创新实践人才。
参考文献:
我的流浪诗人——海子!
他长发及肩,胡渣满面;他张开双臂,诗情飞扬;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为诗而活的人。他为大地而歌,为爱情而歌,更要为,太阳而歌!他说“我是王,诗歌的王。”是的,在有的人心中,他就是他们的王,没有皇冠,激情万丈的王!
他和许许多多如今才被认可的人,和他的“瘦哥哥”,他的叶赛宁,他的凡·高一样,他的思想与灵魂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所以他的诗只有被埋葬,他也只能是个疯子!世人只能看到他“没有条理”的诗句,看不到他灵魂的诗意,看不到他天才的大脑,看不到他的赤子之心。
诗人的灵魂是用来流浪的,海子就要去流浪,他要漫天遍地地流浪,他要流浪到天涯海角,他要去找大地的清香,找河流的婉约,更要去找太阳的力量。他流浪的时候,他就不是查海生,也不是海子,他流浪的时候,他就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他只是一首诗,只有一个灵魂。海子说“我要去流浪。流浪、流浪!”他的激情就是那么简单,那么容易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他的激情就是他写诗的的力量,就是他的生命。
有时候我想,海子错了,他一开始就错了,它将诗置于一切之上,蒙住了他的眼和他的心,他写诗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诗。但他不知道那些人不会认可,因为他们是物质的、现实的,他们与精神世界的海子格格不入。我想,他应该带着他的诗去流浪,去找到田里他的新娘,去找肥沃的土地做他的温床,更应该让诗创造它,让诗因他而活!
当被诗折磨并享受到极致的时候,世界已经不再存在。幸运地,他找到了那条通往天堂的梯子。
流浪的诗人终于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