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2-20 19:45:09
开篇:写作不仅是一种记录,更是一种创造,它让我们能够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将它们永久地定格在纸上。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的12篇我被青春撞一下腰,希望这些内容能成为您创作过程中的良师益友,陪伴您不断探索和进步。
衣柜里套装越来越多,牛仔裤越来越少,青春,离你越来越远?
昨日的时尚,就是今日的历史。回顾牛仔裤的潮流历史,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和把握时尚的流行趋势―――
牛仔裤
被施过青春咒语的裤子
记得那是1981年,电视里刚刚播完《大西洋底来的人》,那个主人公麦克戴着“麦克镜”(蛤蟆镜)称自己为“一根从大西洋飘来的木头”,真是把60年代的人给震了。没多久,街上就有不少小青年戴着还没撕去商标的蛤蟆镜、穿着上窄下宽的喇叭裤、拎着正在播放邓丽君歌曲的“四喇叭”收录机。那时候,留长头发、大鬓角、小胡子,穿花格衬衫和紧绷着臀部的大喇叭牛仔裤的,很容易被认为是“二流子”。所以,穿着这身打扮上街是有风险的。我们市就曾经动员团员青年上街纠察,不许青年人穿喇叭裤,遇到不听“禁令”的,还会用剪子强剪。据说这在许多城市都发生过。
1978年,喇叭牛仔裤进来了。上细下宽,细得把整个屁股绷得圆滚滚的,宽得足以当扫帚扫完几条大街。更要命的是:无论男女,一律在腹前开叉。须知道,过去的女装裤从来都是在右边开叉的。因此,老一辈人说这是“不男不女,颠倒乾坤”,再有些人还上升到政治高度,把它说成是“盲目模仿西方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于是有热心者“替天行道”,遇到喇叭裤,剪无赦!艾敬的歌曲《艳粉街》记录了这一幕:“有一天一个长头发的大哥哥在艳粉街中走过,他的喇叭裤时髦又特别,他因此惹上了祸,被街道的大妈押送他游街,他的裤子已经扯破,尊严已剥落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1979年底,《中国青年》杂志挺身而出,发表《谈引导――从青年人的发式和裤脚谈起》,为青年人说话:“头发的长短,裤脚的大小和思想的好坏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严格来讲,喇叭裤的流行原因并非审美取向,而是缘于简单的后时代的反叛心理。尤其是女性,当时敢于穿上一条暴露曲线的喇叭裤,需要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社会的指责。当时赞成者说牛仔裤“不用清洗”、“耐穿耐磨”,这只是一种借口,其实我们已经从审美服饰的角度对性感的东西开始了新一轮的启蒙。可以这样理解,喇叭裤是80年代人们对时装功能重新认识的开始,也是对几十年来封闭观念的一种性的试探。这场该不该穿喇叭裤的争论,不仅解放了中国年轻人的臀部,更预示着一个尊重修改、尊重自我选择的新时代轰然来临。
喇叭裤把牛仔裤的名声搞臭了,上个世纪80年代有段时间,牛仔裤改名叫做“工装裤”,一副劳动人民的样子。事实上,牛仔裤的起源是美国工人阶级为了干活方便而造的,属于如假包换的别国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如果早有此认识,大伙儿就不用非得把它冤枉成是“西方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不可了。
披肩长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白衬衫、旅游鞋,敏感而细致,很小心地问你借半块橡皮,这是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男生们梦中的校园情人形象。洗得一丝不苟的牛仔裤是这些女生身上的共同标志。她们会在阳光下坐在草坪上看书,夏夜星光下坐在湖边听林间吉他歌手的弹唱……牛仔裤成就了这些美丽的画面。
在社会上,牛仔裤是另一副表情。70年代出生的一代,正赶上美国大片《霹雳舞》登陆中国,他们突然被太空步搞得五迷三道,于是在小巷深处或大街拐角,一身牛仔套装的“时尚青年”互相较劲着舞技。用现在眼光看,当时的他们穿着古怪,牛仔样式夸张,尺寸又肥大,但这并不阻碍他们脑门上系一条红布满地鲤鱼打挺。
发白的牛仔裤很难再流行回来,就像我们“小鸟一样一去不回来”的青春一样。
波姬小丝说过:“你想知道我和我穿的加尔文牌牛仔裤中间是什么吗?什么都没有。”其实,牛仔裤就是自己的身体,每个部位都极其合身。
牛仔裤的“三八定律”
三大定律
1、修饰腿部线条。
2、美化臀围曲线。
3、美化腰部线条。
规则
1、过于随便的褪色牛仔裤要开除
洗过无数次的褪色牛仔裤,容易显得稚嫩和随便。所以,不论是黑色还是蓝色,都应保持九成新的状态。
2、款式应选用直筒或窄脚型
成熟以后的体形往往变圆。要想显得腿部修长,应选择直筒或窄脚型的裤子。如果裤脚太大呈喇叭状的话,容易显得俗气。如身材纤瘦高挑,直身或喇叭型剪裁牛仔裤是必然选择。身材较矮小的女士,则宜选择较贴身并比脚踝长一些的款式,以求“拉长”全身比例。
3、臀部应有些设计
臀部才是牛仔裤的“门面”,穿得好不好看全看背后的观感。为了达到“贝多芬”(谐音“背多分”),在臀部必须有口袋或标牌,才可以遮掩臀形并使腿部看起来长一些。
4、警惕过分低腰
不要跟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子争穿低腰牛仔,因为低腰不但使肚子无处藏身,如果上衣短的话,还会看见那些被挤压的橘皮组织的肉。除非你对这些部位依然自信,否则还是选择腰位有20厘米以上的设计。如果你非要聊发少年狂,建议给裤头腰围留有大概半寸左右的位置,不然的话,腰间和肚脐位置一膨胀,将随时出卖你的年龄。
5、做女人挺好
有弹性的牛仔布因为穿着舒服而广受欢迎,但如果弹性太好会变得像紧身裤一样将体形暴露无遗。成熟的女人还是选择有一定硬度的面料为宜。硬挺的面料能有效遮掩体型,略微累赘的臀部在挺身的牛仔裤包裹下也会显得挺拔。
6、谢绝皮带
不要把裤子束起来,更不要妄想今年最流行的宽腰带能把你的腰衬托得不盈一握。今年那种有流苏和打孔的宽腰带,只会让略胖的女人上下一体,看着像个水桶。
7、细节处不可马虎
带有珠绣的牛仔装特别容易脱落,在购买之前应当反过来检查一下线头是否牢固。如果有条件,可以在买回家之后重新缝一遍,否则如果珠片脱落,则会影响整件衣服的美观。印花的牛仔质量相差很大,所以要特别注重印花的质量,选择时可以用指甲在布面上划一下,如果划痕很快消失,就说明印花质量比较好,反之则最好不要选择。
8、验明正身看细节
工字纽即裤头纽,原装正版牛仔裤必有其特制的纽扣,多呈古铜色。后袋车花是每个品牌牛仔裤独有的注册商标,线条流畅,一气呵成。撞钉是钉在小裤袋上的铁钉,正面与背面印有不同的字样双拉链保险线。原装正版牛仔裤都会在重要部位把缝线加固,在原有的基础上多缝一行,如在髋部、裤裆处等。每个牌子牛仔裤的拉链扣都刻有自己独特的标志,如佐丹奴的扣上刻有“GIO”字样的金属压花,这种拉链扣向下压,可锁死裤链,防止下滑。另外正牌牛仔裤的裤脚与内外两侧缝合处的洗水效果是冒牌货难以企及的。
牛仔关键词
牛仔裤上吊牌很多,有牛仔裤所用材料的说明标志,有产品合格证,另外还有洗水方法:
Biowsh即酵素洗,洗出的颜色均匀,手感柔顺。
Stonewash即石磨,洗出来的颜色不甚均匀。
Pre―Wash即普通洗水,现在流行的原色牛仔裤多采用此法。
Straight即直筒。
Bootcot即微型喇叭。
Loose即萝卜型。
Uranstraight即宽松型。
当人们有时间、有心思去寻找那些失去的东西时,也许还不算太晚。亲情都去哪儿了?真情都去哪儿了?闲适都去哪儿了?在忙碌与紧张交错的时代,人们猛然发现,原来那么多自然而然存于内心的的东西,竟然成了奢侈品,于是,“寻找”便成了人们的一种灵魂救赎……
A
寻找失去的亲情
2014年春晚,一首《时间都去哪儿》成为最触动人心的歌,“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歌词深深地打动着观众的心。舞台背景屏幕上,网络红人“大萌子”与父亲30年的合影,也一张张地揪着观众的心:父亲的容颜渐老,换来女儿青春飞扬;父亲的花白头发,换来女儿的长发及腰……这是代际更迭过程与结果的诠释。亲情,无疑成了凝聚两代人情感的基因。然而,行色匆匆的脚步,让人少了感受亲情的时间;空间距离的延伸,让人多了感受亲情的奢望。
《时间都去哪儿》之所以成为2014年央视春晚的“泪点”,正是因为它是一首在特定的时间,触动人们灵魂中最纯洁情感的亲情曲,让人知道亲情是多么宝贵。而《爸爸去哪儿了》吸引了那么多眼球,其原因也有相同之处。
这档真人秀节目的热播,抓住了当今在孩子的成长与教育过程中,父爱缺位造成的情感缺失,促使人们更多思考如何找回父爱,如何让孩子健康、全面地成长。把一家子都吸引到荧屏前,都拉到影院里,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人们对父爱缺失的救赎心态。
有网友写了一首打油诗调侃父爱缺失的现象:“妈妈生,姥姥带,爷爷奶奶来观赏,爸爸回家就上网,姥爷天天菜市场。”其实,节目中五位明星爸爸并非打油诗中的那种父亲,而是为了事业忽略了孩子,很少顾家的代表。节目中,爸爸在孩子面前表现出的各种窘态,爸爸做的每一件让孩子笑容灿烂的事情,都让观众为之深思:应该如何多给孩子一点儿爱?
时 文>>
《时间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一夜走红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朴素的歌词,简单的旋律,却随着歌手王铮亮在央视春晚舞台几分钟的演绎,一下子击中了亿万观众的心。
《时间都去哪儿了》一夜走红,像极了前几年由歌手陈红同样在春晚舞台上唱红的那首《常回家看看》。两首歌都唱出了亲情的温暖、人性的美好,唤起了人们对亲情最温暖的回忆。
让我们回到《时间都去哪儿了》本身,歌曲演绎的是一种情怀,带着淡淡的忧伤,但是它最本质的精神内核、人文价值,也是它最打动人的地方,就是提醒我们要珍惜陪伴父母的时间,珍惜家庭的温暖和亲情。这首歌所体现出的现实意义,实际上和很多当前的社会热门话题有关。比如社会上越来越多的“空巢家庭”现象,比如老年人的“精神赡养”问题,比如前段时间在网络上热传的“亲情计算器”,或多或少都和这首歌所体现出来的人文价值有着某种联系,这也是它能够打动观众的心、戳中听众泪点、一夜走红的原因所在。
是央视春晚的舞台成就了《时间都去哪儿了》,同时《时间都去哪儿了》也为遭到网友激烈吐槽的央视春晚增添了一抹亲情的暖色调。而对于我们这些普通观众来说,认真品味这首歌背后所反应出来的人文内涵、所体现出来的亲情之暖,无疑更有现实价值和意义。每个人都应该扪心自问:时间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知不觉,我们的父母就老了?
(摘自“网易”)
B
寻找失去的真情
也是2014年春晚,小品《扶不扶》成了晚会中不多的让人肯定的节目之一,它的包袱很多,让人忍俊不禁,大妈的“哎呀,我的胳膊肘啊!哎呀,我的波棱盖啊!哎呀,我的腰间盘啊!哎呀,都不疼啊”成为当下的流行语,而更触动人们灵魂的,是小品结尾“郝建”的那句:“大妈,这人倒了咱不扶,那人心不就倒了吗?人心要是倒了,咱想扶都扶不起来了。”
把社会问题搬到春晚,让观众在春节的喜庆氛围里思考深刻的社会问题,让人去思考怎样找回失去的人间真情,不失为传播“正能量”的有益尝试。
真情,是人与动物相区别的重要情感特征,然而,曾几何时,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出现了危机,人与人之间似乎隔了一层 “可悲的厚墙壁”,猜疑、失信、忌妒、诽谤,成了人人要设防的对象。老人摔倒没人敢扶,甚至小品《扶不扶》播出之后,媒体再次曝出被扶老人讹人、扶起摔倒者事先拍照的新闻,这让人想到,同一内容连续成为新闻可能真的已不是“新闻”了。
对摔倒者扶和不扶的问题其实只是现象,本质还在于人和人之间的真诚与信任,没有了真诚与信任,真情便难以回归,所以,呼唤真诚与信任,建立真诚与信任,才是找回真情的决定因素。还是“郝建”的那句话说得好,“人心要是倒了,咱想扶都扶不起来了。”
时 文>>
扶起人心,需要乐观的现实主义
曹鹏程
一方说被撞、一方说被讹,法院使用测谎仪当“判官”;交警扶起老人,第一句话被问“小伙子你怎么撞我”;肇事者撞完人逃跑,“奔驰大叔”先拍照取证再施以援手……马年新春,几起很有代表性的“扶人”新闻又摆到我们面前,相比观看春晚小品的会心一笑,现实更令人五味杂陈。
有网友感叹:这年头,做好人还真需要技术含量。的确,助人为乐、见义勇为本是中国人几千年传承的古训,也是当代社会公认的道德准则。但是,在今天的社会现实中,无论是拍照先行,还是测谎鉴定,都说明“行善有风险”,这无形中增添了好人的负担,让“扶不扶”这道原本简单的道德设问,变得复杂起来。
1982年,大学生张华舍身救出落入粪池的农民,“让张华的生命在自己身上延续”的呼喊曾在各地迅速付诸行动,但也引发了“国家辛苦培养的大学生,为救农民牺牲值不值”的争论。类似的讨论能让人变得客观理性,推动善举。比如,争议声中,对见义勇为者的保护、补偿和鼓励机制不断完善,“勇为”过程中施救者的自我生命保护意识不断提高,这些都体现了时代的进步。然而也正是在这一类讨论乃至反思中,道德领域的“理性经济人”观念开始盛行。
伴随着30多年不断深化的改革开放,凡事讲究成本的意识普遍觉醒,这是人们经济头脑日渐成熟的表现。但这种意识向道德层面的延伸,使得趋利避害与舍义取利的错位越发明显。以简单的投入产出概念来衡量见义勇为,势必让不少人面对可能的风险和损失畏葸不前。再加上一些救人反被讹、好心没好报的个案不时被舆论放大,“扶还是不扶”的内心冲突就变得激烈和尖锐起来。长久纠缠于这种价值观的撕裂和矛盾之中,不免得出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结论,而这种负面情绪一旦形成相互激荡的循环,很容易进一步拉低对道德水准的社会心理预期。
事实上,大众对“扶不扶”的强烈关注,背后投射的,正是向善者在现实困境中的纠结,以及对社会转型期良好道德风尚的迫切期待。当利益考量与道德选择迎头撞上,江苏泰兴的“奔驰大叔”先取证再救人,类似这样的选择,体现出一种乐观的现实主义精神。在行善风险客观存在、制度和规则对善行的保护一时还不尽如人意的情况下,他们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踯躅退缩,始终充满信心,并用自己的行为,守护住了心中的善。在一个远比当年张华舍身救人更为复杂的社会环境中,他们的所做所为,捍卫了社会的公义和“德不孤,必有邻”的信念。
“人倒了扶得起,人心倒了扶不起。”讨论这个朴素的道德话题,离不开复杂的时代语境,更与我们的自身处境息息相关。“奔驰大叔”这些乐观的现实主义者们,尽管没有舍生取义的毅然决然,没有赴汤蹈火的豪言壮语,但他们比一万个在网络上痛斥老人变坏、坏人变老,却在现实中无所作为的空谈家更值得敬佩。我们有必要给他们多一点掌声、多一些喝彩。我们应该向他们致以真诚的敬意和谢意,因为正是这些乐观者、行动者,为现实中那些并不那么纯粹的人们树立了样板,而这样的样板,人人可学,人人可为。
( 摘自《人民日报》)
C
寻找失去的闲适
在国家公务员面试题目中,有一道题指向了当今社会值得关注的一种现象,原题是:急躁、暴躁、浮躁现在已经成为不少人的通病,在我们的身边经常看到这些现象:不愿意排队、等不了红灯、受不起委屈等。请你谈谈“三躁”的影响。
以“三躁”现象作为公务员面试试题,可见此种现象的社会关注度之高。 “三躁”作为一种普遍的心态,往小处说,会使个体产生情绪波动,影响学习、生活和工作;往大了说,极易造成社会矛盾,是社会不和谐的动因。
如果人们都有闲适之心,懂得在匆忙之后寻找闲适的快乐,懂得在喧嚣之中寻找一片净土,懂得静下心来,静待花开,那会是怎样的境界!现实是,我们有太多的浮躁,却少有心静如水;我们有太多的焦躁,却少有平心静气;我们有太多的急躁,却少有温和沉静。
“三躁”恰如心灵的浮尘,覆盖了心灵的明亮,只有闲适之心,才可驱走它们,使心灵澄明。闲适何时可归来?
时 文>>
闲适在哪里
古人云: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对于生活在当代快节奏环境的人们来说,同样适用。忙里偷闲,寻找一份闲适的状态,对于保持身心健康非常重要。但总有人说,一天到晚忙得四脚朝天,上哪去找闲适呢?
美国总统罗斯福嫌住在官邸里不清静,于是叫来国家公园署的长官,要他去物色能让自己完整地睡上一夜的地方。这位公园署的长官很快在距总统府200英里处找到了一个群山环抱、鸟语花香、溪水潺潺、古木参天的地方。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一个名为香格里拉的休闲胜地在此建成了。但是罗斯福总统只住了一个晚上就不住了,因为他刚躺下不到半小时,就被公务电话吵醒了。
后来,香格里拉留给了他的继任者,这位继任者似乎与香格里拉也没有缘分。一次,他来这儿度假,正准备把烤肉送到嘴里,秘书送来报告说,韩国总统的特使有事求见。于是,一顿美餐还没有开始,总统就匆匆打道回府了。
1953年初,又一任总统上任。履行完所有的交接手续,适逢春暖花开,总统宣布休假一周。他带上随行人员,浩浩荡荡住进了香格里位。没想到刚到地方就遇到了烦心事:国家航空公司的职员为抗议《新兵役法》的第8条款而宣布举行为期1个月的春季罢工。总统在香格里拉住的7天,有6天是在和幕僚商讨对策。不过,有个人没有虚度此行,那就是总统的孙子。这位9岁半的名叫戴维的小男孩一到香格里拉,就被这儿的美景吸引了。他早晨骑马,上午打猎,下午喝茶,晚上垂钓,不亦乐乎!以至于在总统要离开香格里拉的时候,他决定不走了。此后,这位总统签署了一道命令,将香格里拉更名为戴维营。就这样,戴维营以美国总统的度假休闲地而名满天下。
然而,从罗斯福创建这一胜地开始,据说没有一位美国总统能在这儿获得真正的休闲生活。艾森豪威尔曾抱怨说,戴维营找不到一只可以安眠的枕头。小布什当选总统后也曾表示惊奇:戴维营怎么和原来不一样了?难道戴维营的湖光山色、繁花碧树不适合闭目养神吗?下面一段话,也许道出了其中的奥秘:
生活中是否能找到闲适,关键不在于住在什么地方,而是看有没有闲适的心情。如果心情是闲适的,那么,不论住在海边还是闹市,都可以创造出闲适的生活。如果内心乱作一团或是被纷繁的事务所困扰,则任何林间的木屋或湖边的别墅都不会使人闲适下来。
朋友,您准备如何在紧张的现代生活中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闲适呢?
午夜的小礼堂,剧社的同学在赶夜彩排一场小小的音乐故事会。《梁祝》轻轻浅浅地响起,许安和木瑶扑通扑通跑过年久失修的舞台,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甜蜜,一会儿悲痛欲绝。我和姚望坐在台下,隔着几排座位聊天。
“嘿,同学,你看那男的,描眉画眼,尖声细气,恶心不恶心啊?”姚望做了一个吐的动作,他正在吃一袋子话梅,真的吐出来一摊嚼烂的果肉。哎呀,他才恶心。
我斜他一眼:“那女的也好不到哪去,祝英台还画一双吊眉,成苏妲姬了。”看见舞台上木瑶做飞天状拥抱许安,我更是愤愤:“瞧瞧,狐狸精。”
“咳咳,同学,说话不带这么损啊,那是我女朋友。”姚望拍着椅子抗议,一颗果核呛到他了,憋得脸通红,顺带着把脸上的青春痘也憋熟了,在微弱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果然是红豆生南国。
我也喊:“你损不损啊,山伯同志是我男朋友,虽然他是恶心了点,那也只能我说。”姚望终于咳出了果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同病相怜,同病相怜啊,他们化蝶双飞,我们成四九银心,冤不冤?”
一出小小的重逢场景,来来回回,蹦蹦哒哒,飞奔着抱了一晚上,真来气,我下意识地踹了一下前排的椅子,轰隆一声响。许安停下来,骂:“姜绚,你有病啊,吵什么吵?”靠,骂人的时候,怀里的英台也舍不得撒手,抱得那个紧,就快嵌入胸腔了。姚望站起来,呵呵笑:“兄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碰到椅子了。”他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椅子上的话梅,他弯腰去拣,又是轰隆一声响,他真的撞到椅子了,摸着脑袋龇牙咧嘴。
音乐响起,台上两人又开始循环拥抱。我小心翼翼地越过几排座位,过去帮他拣梅子。他可真脏,掉在地上,拣起来擦擦还吃。黑暗里,我们小声地发着牢骚,说着说着他就睡着了,说着说着我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台上两位还在拥抱,只是频率缓慢了,抱着就不松开,一起打瞌睡呢。
2
已经第四个晚上了,许安和木瑶还在排练拥抱,这自导自演真是好。不过现在是化蝶之后的拥抱,两个人披着两条彩色的床单飞一圈,抱在一起,飞一圈,又抱在一起。
姚望带了一大包话梅,扔给我一袋儿:“特酸,吃一颗解困,估计今天又得排一夜。”我不喜欢吃话梅,扔回去。姚望又扔过来一袋儿更大的。扯下来一看,是一床毛毯,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吃梅子,连毯子上的图案也全是梅子。裹着那张毯子睡了一晚上,我的腰酸了好几天。
午夜的时候,许安过来拍我的肩膀:“走了,回去了。”小礼堂在东校区,学生宿舍在西校区,几乎要穿过整座城市,虽然这是一座小城。很晚了,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我们四个人一路走回去。许安和木瑶走在前面,高声地说戏,不时还飞翔一段。
我跟在他们后面,裹着姚望丢给我的毯子,风很大,我裹得很严实,像一只蛹。是的,我还是个蛹,许安已经化蝶了,所以我只能看着他飞。
姚望跟在最后面,一路走一路吃话梅。他这个人不协调,嘴巴动的时候,脚就忘了动,脚动的时候,嘴巴就忘了动,所以他总是狠嚼几口,然后狠追几步,像是机器人。广场上有新新人类跳街舞,他们惊讶地称赞姚望:“噢,卖糕的,这位仁兄的Electric Boogaloo超棒哦。”
后来,他们又看见在前面比翼双飞的许安和木瑶,更是跌破眼镜:“这是什么舞团,亦中亦西,亦古亦今,超有创意。”他们的哄笑声在午夜寂静的街响彻云霄。
3
姚望躺在前一排椅子,我躺在后一排椅子,两个人面对面,透过椅子的间隙说话。他递过来一袋子樱桃,说:“你很怕酸的吧,我帮你买的。”我接过来,他把樱桃装在一只透明的瓶子里,就是盛幸运星的那一种,很漂亮。我舍不得吃。
那天晚上,他们排最后一场戏,许安吐血,木瑶跪在风雨里号啕大哭,的确很感人,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姚望翻了一个身,想要转过去看,不小心撞到前排的椅子,也许是午夜,也许是小礼堂实在空旷,那声音巨大得让人心慌。
许安吐了一口血,站起来,朝我喊:“姜绚,你是不是真有病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轰地站起来:“你才有病,你吐血。”姚望赶紧站起来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许安知道错怪我了,眼神变得温柔,而我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打转。
排演继续,雷声轰鸣,灯光闪烁,惊天动地的爱情正在上演。姚望坐过来我身旁,低头看我,似乎是想了很久,他把手覆在我的手上,轻声说:“不哭。”我本来真的不想哭的,听见他这样说,眼泪再撑不住,我把脸埋在他的手背上哭得稀里哗啦。
午夜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真的非常冷。我把那床印满话梅的毯子挪过去,像是一只蛹里住进了两个人,姚望隔着毯子抱紧我。尽管我们不是蝴蝶,但是毛毛虫也要彼此相爱。戏里面,四九银心最后是在一起的。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走出小礼堂,阳光懒洋洋的,美丽新世界。我看见木瑶蹦哒着过来牵姚望的臂弯,她说累死了,怕走着走着会睡着。姚望愣了一下,回头看我一看,然后朝前走,两个人背影紧紧地挨着,像是真的睡着了。
许安走过来,说:“对不起。”他的嘴角还有血,看上去有些狰狞。我说:“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4
演出并没有预期的成功,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们赶末班巴士回学校。许安和木瑶都有些沮丧,坐在前排小声地讨论,她埋怨他血吐得太多了,看上去有点假。我和姚望坐在最后一排,车厢里很黑暗,路灯都被路边茂密的树影遮掩了,偶尔有低垂的树桠沙沙地划过窗玻璃,明明灭灭的光影。
姚望一直从背后环着我的腰,想要把我拉进他的怀抱里。他今天心情特别好,有点幸灾乐祸。不知道是到了哪一站,车上的灯突然亮了,许安和木瑶转过头来,我正倒在姚望的怀抱里,他的一只手还覆在我的胸前。
也许在黑暗中走了太久,突然的光亮晃得眼晕,让人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实。许安愣了一下,冲过来,车没停稳,他扑通一声栽在地上,又爬起来,想要过来打姚望,被姚望踹了一脚,又摔在地上。姚望抱紧我,咆哮着:“的蹦什么蹦,你天天抱我女朋友,我不平衡,我也要抱你女朋友。”他抱得我很痛,我努力想要挣脱。
车门打开了,木瑶跑下车,她的哭声低低的,却越远越清晰。姚望松开我,追过去。借着树影里昏黄的灯光,我看见他们的背影追逐着,拉长了整条街。许安回到原先的座位,把脸埋进手掌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我坐在最后一排,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他旁边的空座位。我又犹豫着过去该对他说什么,求他原谅吗?许久,他抬起头,扭头看向窗外。我也看向窗外。月有阴晴,刚刚还是很好的月色,此刻已经隐没,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刚刚下过雨,又像是就快要下雨。
但我是条忠诚的狗。
就像树对大地一样,永不背叛生养的黄土。
作者手记
山爷死了,山爷是被山林大火活活烧死的。
村长弄来一口柏树大棺材。外面漆上樟树皮厚一样的墨红色油漆,一块黄绸缎子挂在棺材里面.山爷盛装厚葬.,躺在黄绸缎子上的山爷,在旭日的阳光照耀下,象倒在血泊中的一名战死的人.面目狰狞的吓人.山爷死的很悲怆。上山救火的人在一片烧焦的树林草从里找到他的,这时的山爷已象一只剥了皮被烤的半生半熟的野山兔,血里透着白,白里透着黑,缩头缩脑的趴在焦灼黄泥堆里.当村里想把山爷翻过来时.一个黑影嗖地一声。从山爷的裤档下的空隙间窜出,唰的一下消逝在人们的视网中。
“是黑虎”一个山娃们兴奋地跳脚跳手欢呼起.
一个大胆的村民把山爷身子翻过来,看了看,高兴地叫喊起:
“山爷没死!,你们看他裤里的那个东西,还坚挺着,屌不死,就有得救,快送山爷下山”话刚落,山上突然扇起起一股黑色的龙卷风,风利飕力强,一波一波地掀翻着火烧过的惨不忍睹的树林,草丛,灰土,沙石,
残枝败叶。土沙石子跟残枝败叶结成一伙,重重地抽打着那帮手持斧子,手持砍刀围在山爷尸体旁的村民们的头上,的脸上。的屁股上。漫天瓢然的树叶像上千几只黑色的蝴蝶,在狂飙的风中摇滚,然后慢慢飘地,轻轻地落在还在滴血的山爷的肉体上。一眨眼,成千上万的树叶已紧紧帖着,亲吻着遍体鳞伤的山爷,呜呜咽咽着。天幕低垂,阴沉地盯着火烧过砍刀过的山林的脸庞。一道压过一道的血色的闪电在山林头上裂开。雷声强烈,震耳动膜。山娃子们心中亢奋的无畏地注视黑色风暴掀起的来自绿色山水国度的浪潮。云声象风车旋转着横切的过来,风向变化无穷。山四面摇晃。山林凌乱不堪。最先头的一批凶狠的雨点敲的树林颤抖,敲的地上的树叶啪达的啪达的叫苦连天着。敲的山爷的心坎一跳一跳的,敲打的手持砍刀,斧头的村民们的脑壳头晕目眩。
黑虎挺着它丰腴的脖子。昂着眼嘴凌角分明楚楚动人的头,竖着只两灵气迷人的耳朵,高傲的站在高高地山的山崖上,朝着山下被狂风。被暴雨,被树条,树枝,树叶,树皮打的鼻清脸肿,狼狈不堪的村民们,怒气冲天的撒了泡尿。然后放声叫了三声“汪,汪,汪……”黑虎吐着带血丝的口沫向人类发出挑战。
黑虎,是条狗,是山爷用野猪奶喂养大的,是山爷用自个的命救下来的一只母狗。丽质,健壮,漂亮,晶晶亮的黑虎是山爷最疼爱的一只狗。它已怀上了山爷家的狗种了!。
今天是山爷出宾的日子,村头的百年樟树依然焕发青春的枝繁。笑看着这个臭气熏天,杂乱无章,破破烂烂,欢声笑语的村庄。山爷的棺材摆放在樟树的跟头前。空地上还摆满了几拾桌酒席。
全村人多来了,不管是喜欢不喜欢,爱还是不爱,恨还是不恨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多来了,村里的狗也来了,母狗,公狗,小狗,大狗能来的全来了。黑虎蹲在山爷的棺旁。冷眼看着一个个朝山爷走过来的人。它在认人,找人,看人。
村里的狗没一只敢正眼看黑虎的。狗与狗的心灵是相通的。它们全知道,黑虎近来特想大开杀戒。要不是为肚里的狗宝宝,它现在就想要这些假救火的盗木贼,跟那个放火烧山的村妇的命。村里的狗心里也很清楚。黑虎更想用那雪白的牙齿,咬碎它们的狗头。
村里的狗全怕山爷家的狗。黑虎对这些村里的狗,向来不屑一顾,它非常看不起这帮村里的狗儿们。村里的狗跟村里的盗木贼一样可耻的卑贱。不讲人道,不讲狗道。村里的狗是村里的盗木贼是同伙。他们狼狈为奸。搅得山没法睡觉,一天到晚都是在打山上的树,河里的鱼啊,虾啊的鬼主意。他们要是砍山上的树是为生活,为了娃娃,为了看毛病,还算说的过去,可他们是拿树,拿鱼去换钱。换来的钱也不用在正道上。男的用树换来的钱不是喝花酒,赌钱,吸毒就是,女人也是一样不种田,不洗衣服,不养老人,不管娃。除了赌就是跟赌棍,野汉子睡觉。不管是在玉米地里也好,还是在山里林了里也好,还是在河里也好。只要给钱,就脱裤解衣。搞得山上,河里,田里,空气中全是人类原始腥臭的液体味。
村里的狗更不是东西。叫它吃屎它们就吃屎,叫它钻裤档就钻裤。好样不学,坏样一学就会。吃喝票赌样样会。生下的狗仔,狗脸不是狗脸,狗嘴不是狗嘴。走路的样子跟人类学着,一扭一扭的,难看的要命。它们根本不配做狗,它们已经接近人类化了。它们丢尽了我们狗的脸面。村里的狗是世上最不要脸,最厚颜,最没种,最没骨架的杂种。自从它的绿狗被村长家的那条花狗勾引过去以后。黑虎就暗暗决定,一定要想个法子铲除这些村里的狗。
黑虎边思想着自己的心事边盯着来祭拜的各路人与狗。山爷的养子跟他的女人,还有山娃子。披麻戴孝站在入口处。见一个人来就嚎叫干哭一下,收一个白喜钱就笑个,作个礼。黑虎看到他们这张嘴脸一次,它心里火的浓度就高一度。从早上到现在,它肚里每一个部门多灌满了火药味的气体,一点就炸。你看它那双黑晶莹剔透的眼珠子里的血已快涌出眼眶。
黑虎知道,叫村里孕妇放火烧的主意是这个披麻戴孝的坏蛋给村长的出的,如果他不是山爷的养子,如果他不是山娃子的爸爸,如果不是怕山爷没人送终,昨晚它就把他那裤档里给杀掉了。
这事它是从村里守灵人那里听到的,起先它还不信,这家伙可是山爷从老虎嘴里救下来的。人再坏,再歪。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理的事来吧?它就跑到山娃子的家,想探个明白。它刚到山娃子家的窗户下,就听看到山娃子站在灶台,喘着呼呼的大气指着一个男人说道:
“你不是我爸爸,是你死杀了爷爷。同学们,还有村里人多说,是你让麻子姑放火烧山的。我还不信呢!前面你跟村长喝酒时说的话我多听见吧,你跟村长全是坏蛋……”
那个男人走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在山娃子的嘴上扇了一巴掌,这巴掌非常响。山娃的脖子一下子软了,脑袋晃晃荡荡地耷拉在胸口前。嘴里流着捎带着血丝透明的溶液。
“这么小。就学会了偷听大人说话啦!,长大了肯定是坐牢的料!。妈的,叫她烧山,又没叫她烧你爷爷。真倒霉,村长也不太讲道理了,把县里给老头子的奖金,抚恤金全部当救火工钱给发掉了。妈的,害的老子又空欢喜一场……”
“你就这两下,偷树,输钱,打孩子。你有本事,到村长那,把县里给老不死的钱要回来啊,原来我多想好了,等这笔钱一到,就给我弟弟的婚事给办了。现在好了,全落空了。嫁给你这狗头东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一个肤色腊黄矮小的女人从灶台后站起来,用手冲着那个打山娃的男人说道。
黑虎想冲上去跟他们拼命,但不管它用什么方法,怎么努力,它就是撞不开那窗户上的玻璃。黑虎恨透了那块坚硬的玻璃窗了。也就这一刻它发现了自己已经成了一只标准的丧家之犬!,它终于哭了,扭头就跑,穿过村子的黑黑地街头巷尾,穿过百年樟下山爷的灵柩,趟过发黑臭气熏天河。一头扎了进河边的一块玉米地里,倒头就用前腿的爪刨着泥巴。泥巴一块块扑打着它那泪流满面的脸庞。它哭了,它终于.呜咽的呜咽哭起来了,沙哑的哭声,像一个孩子在漆黑的山林里迷了路。恐惧,害怕,无助,等待死亡与希望的降落哭叫着。
山爷家有六只狗,也就是说黑虎本有兄弟姐妹六个,它记起了曾经跟兄弟姐妹快乐幸福的在绿色山水之间穿越的情景,一颗颗玉米大的泪珠涌涌的往脸颊两旁掉落下了,钻进泥土里,冰冻着它的身子。就几个钟啊。村里的人,村里的狗,就让它成了丧家之犬。蛀虫是可恶。可盗木者更加可恶,蛀虫几年间才能毁掉一棵大树,可盗木者放把火。几个钟头就能摧毁掉整座大山的树林。多好的树林啊,盗木者就像战争中的英雄好汉样杀人如麻,把树杀光烧光。这里曾是绿绿的群山,一眼工夫就变成了荒山秃岭,一眼工夫就让黑虎失去了全部的亲人和美丽的家园。
如果山爷不用他的身体挡住猛火,那光荣掉是它黑虎而不是山爷,就那一瞬时,眼见那山上火就要扑到它身上了,山爷猛然从防旱水池一跃而起,一把它搂在怀底,滚筒地试的滚回防旱水池里。水池太窄小了,也太浅,水少的更可怜,山爷一半身子趴在水池外头。一半身子缩在水池里搂抱着它,纷纷乱乱的火舌舔着山爷头,舔着山爷的背,火舌发出旗帜幡动的急风急火的响声,将时时触摸着它的灵魂
是那个人没说错,山爷没死,早上它还看过山爷裤档里的东东。他还那样坚硬坚挺着。像村头的那棵百千的樟树样。竖着。笑着。看着人,看山水。天亮了,从东边玉米地里的,露出一孤血色的朝阳,阳光正正照着山爷半面墨红色的棺材上。
啪啦啪啦的火炮声把黑虎从遥远的思梦中弄回到现实当中。送葬的队伍在百年的樟树下围成一个圆圈,由八个喷着酒烟腥臭气的精悍的汉子,抬起那口沉重的棺材。在杂七杂八的音乐中,向山进发,哭闹声传遍整山村。送葬队伍中不时的听到村长叫道,骂道:“哭的厉害点!,厉害点!”“你们要是哭的不好,别怪我扣你们钱!”“妈的,还是专业的”。“早知这种破水平,还不如叫我老婆来哭”
黑虎一听见村长的声音,怒就从心头起,它跟在抱着山爷像片的山娃后面。山娃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它。山娃的脸上挂满早露样的泪珠,晶莹剔透。
到墓地,还是那八个人,扯着八根一把粗的绿阴阴的尼龙绳的两头。轻轻地把山爷送到深深的墓穴底,山爷养子抓起一把土,很很地砸在棺盖上,砰然一响,人心动荡不安,几个手持锹的人,扎起大块的黄泥土,棺材愤愤不平叫着。一转眼隐没在黄土中。黄土上长,长出山一个锅股大的大丘。
坟已搞好了。村长就对那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说:“山苟,快让大家给你老头子,上柱香,等一会大家还到前几天火烧过的山上去背砍下的木头。”
“火炮还没放啊?”山苟说道
“放个屁啊,现在是森林防火期,你知不知道,你还真把老不死的死当回事。村里人要不是看在我面子上,会来这么多人!快点,别担误大家挣钞票事。快点。”村长威风凛凛,不耐烦的对那个披麻戴孝的山苟说道。
“你还不是用老头子死掉的钞票,雇来的。”披麻戴孝的山苟很不服气的说道。
黑虎心里已是火辣辣的不得啦,它脚一跺,一跃而起,跳到村长的身后,对准村长肥厚的屁股就是一口咬,村长的屁股象坐到一条钉满铁针的板凳上样,惨叫一声,从地上蹦起三丈高。屁股相当有力的坠落到一棵柏树的树桩上,痛的村长鬼叫。村长站起,腰半弓着,象只发威的肥猫。
黑虎站在坟头上,汪!汪!汪!……对着送葬的人狂叫。这叫跟人在说“有本事就上来,试试?别看你们人多。老子不怕”一样的意思。
“你这条疯狗,老子早就想辟死你了。老不死的已死了,看谁还敢为你出头。”两年前,村长儿子上山偷树时,在跟黑虎打架时。裤档里的东东被黑虎咬掉了半根。那人与狗的对决的情景再次涌现在村长,黑虎的眼前,这一幕就跟发生现眼下一样,烈烈再目,只是现在已是人去山荒,林毁狗散而意。别的一丝一毫没改变。村长,心头起火,一歪一斜地转着,想寻件厉害的家伙。在坟地旁边,他找到一柄铁锹,他毫无拘禁地扑向黑虎。叫骂,他没看见坟头与黑虎之间的空地间,还有一团粗壮的绿阴阴的尼龙绳堆。愤然而起时,所有的眼睛全一样,只有火,没有绿色的万物。
黑虎脖颈上的毛竖起来,黑幽幽的毛在血色的阳光下银光闪闪。两只鸡蛋大的眼睛炯炯神威。盯住村长手里的铁锹。村长举着锋利的铁锹向黑虎的脸打去,黑虎往后退了几步。铁锹打在地上,泥巴溅了黑虎一脸。它用力甩了几下头。黑虎趁村长直腰时。闪电样,腾空而起,黑虎整个狗体在空中舒展开,借着灰色的天光。亮出山中狗王漂亮的弧线。村长本能地撒了一下,黑虎的爪子在他的脸上剐了一下。黑虎第一次扑落空了。村长腮帮被剐出来了一大嘴巴口子。血慢慢的流出来。滴落到坟头上。黑虎又一次扑向村长。村长举起铁锹抵挡。黑虎两只前爪托住铁锹木柄,头低在铁锹的下面,死尽往村长心口钻。“山苟!快来帮忙”村长边叫边飞腿踢向黑虎大肚子,他腿刚起,另一只脚踩刚好踩在送山爷下葬的那堆尼龙绳团上。村长脚一滑,一个前扑地,跪倒在坟头上,铁锹砸破了他的双手,他的下巴在锹头上碰的血肉模糊。
黑虎趋势压过去,机敏的瞄准村长的裤档,咬了过去。就跟当年咬他儿子裤档里的东东一样准,只是心境不一样吧。一种是死与生的较量,一种是仇恨与仇恨的对决。黑虎它刚咬住村长裤档里东东,刚想用力咬。就听到头顶上空响起利索的小风,随即脑门就暴炸样的灼痛。黑虎抬一看,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嘴里吃着一根烟,手里拿着一根抬山爷上山的木杠,得意洋洋的对着它笑着。黑虎朝他狂叫了几下。这一闷棍正好打在黑虎的坚硬头骨上,血一下就冒出来。血浇红了黑虎的脸,黑虎的眼睛,血沿着黑虎极端发达的前脚。吻着山爷的坟头。黑虎退了几步,再次进攻,它跃地三丈时,却一头载下来。枪声划过山坟头,它的一只漂亮灵敏的耳朵被打飞了,黑虎漂亮的耳朵象一朵红玫瑰花样在空中开了花样。
村长,披麻戴孝的男子朝着一个独眼的,手里提着还冒着青烟的家伙嚷嚷道:“瞎子,你想要我们的命啊,”瞎子的打出去子弹穿过黑虎的耳朵,碰到黑虎后面的大柏树,弹了回来,弹壳打在了他俩的头上,脸上。村长从地上趴起来对大家说“打死条疯狗,山苟,瞎子,快上”送葬的人,全体响应村长,拿木棍的拿木棍,拿铁锹的拿铁锹。捡石头的捡石头,全冲向黑虎, 众人把黑虎团团围在中央,齐高叫喊:“打死它!打死它!打死它!”
在众人棍棒下,在纷乱的石块下,在叫嚷轰鸣的天空下,黑虎几次想坐起来,全没成功,只有前腿还坚硬的立着,黑虎用自己的血浇红了自己身上黑毛。它感觉到一把铁锹刃牢牢嵌在它的背上的骨里。光滑的锹柄在黑虎背上钭立指着苍天,血把坟头的新泥,把黑虎光洁的脸,都的弄难看死啦,狗血与芳香的泥土搅拌在一起的狗尾吧,拂着大地。整个子身骨抖动索索有声,两只鼻孔一下开一下合起来,吹出口哨样的响声。“瞎子看一下,黑狗死了没有”。村长叫道
瞎子一看,黑虎还坚硬坐卧着,托起枪托朝黑虎的头上砸去,黑虎轰隆一声倒下象倒了堵厚重的墙坠落在坟地上。瞎子上前用枪头摆弄黑虎的头几下,边摆弄边说道:“你这个畜生,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不响了,不动了。想当年老子只不过砍了几棵樟树,你们这帮畜生,不依不饶地,讨命样,追的老子晕头转向,害的老子,一个扑破跌撞到树桩上,弄瞎了我一只眼。今天我终于报了一只眼的仇啦”
黑虎豁地一下坐起来,瞎子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张开把猎枪抛向空中,人从坟头坠落下来,天上落下的猎枪正中砸在瞎子的头上。村长跟那个披麻戴孝的男人冲上去又暴打了黑虎一屯。
黑虎倒在血泊的地上,两腿不停的往后踹,它血红的泥地划出两道深沟,那一身丽质富贵血红的毛。象山间一只火苗熊熊燃着。
太阳要下山了,西边林里,露出一弧血色的晚霞,阳光正正地照耀着黑虎半张着红艳艳的血色的嘴,一只睁开的绿眼,园园地,绿阴阴的眼睛象绿色的幽灵飘逸在血色的山水之间……
木言无奈地将车停靠在江岸,拿着AV穿过拥挤的人群,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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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言无奈地将车停靠在江岸,拿着AV穿过拥挤的人群,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立定。
今夜,这座城市在对岸举办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
其实,木言是不喜欢烟火的。因为他不喜欢看到那刹那的绚丽终成繁华落尽的虚无。可当伊伊躺在病床上脸苍白如纸时,她说,言,我想看烟火晚会,你能去帮我录下来吗?然后,木言就来了。
伊伊和他青梅竹马,从孩童时代起就跟在他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角,叫他不要留下她一个人。长大后仍是如此。
终于,木言厌烦了。孤身南下,一去就是六年。回来后,她依然孑然一身。
她等了他六年,其间不断犯病,醒来哭着喊他的名字。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六年?特别是伊伊,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木言终被感动,于是伊伊成了他的未婚妻。
火树银花,流光溢彩。木言移动着镜头,一一摄入。
火光划破沉沉黑夜,映亮一名女子瘦削的身影,长发凌乱,黑裙如魅。
她侧过身面对身边的男人,浅笑盈盈,嘴里却冷冷地吐出五个字:分手了,滚吧!
大庭广众之下,男人恼羞成怒地给了她一巴掌。所有人都望过来,她却突然格格地大笑起来,声音清脆。
木言也不由得笑了,真是名奇怪的女子。
整个晚上,木言的镜头都跟随着那名女子。她一个人仰头看烟火,裙裾飞扬,直到人群散尽也不肯离去。
你很爱他吗?这是木言的第一句开场白。
爱?所谓爱情不过是人们在隔岸观一场盛世烟火,人人都以为很荚,走近了才发现那只是些黑灰的残烬。她的语调无比苍凉。
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你跟了我一晚?
面对她探究的眼,木言有些说不出的窘迫。呃,我叫木言,不是坏人。
木言……树木无法移动,寂寞无口能言。她低下头,喃喃自语,神情孤寂。
她最多24岁吧,怎么语调里透露出来的尽是不符年龄的沧桑?一种莫名的冲动,让木言想揽她入怀。
我叫杜离离。你愿意带我走吗?她猛地抬头,眼神明亮。
你可以给她一生
我只要三个月
杜离离就这样住进了木言的家。
起初,木言以为杜离离这样随便地跟他走了,最少也该有些经验,可未成想他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当他对着床上那点殷血不知所措时,杜离离却说,你不用太在意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她虽语气淡然,眼底却藏着一抹淡淡的伤痛。
木言心里一阵抽搐。他突然间有点妒忌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让杜离离伤心至此,变成这个模样吗?
仿佛看穿了木言的想法般,杜离离笑着解释,那个男人我才认识二十分钟。我只是想找个恋人陪我看一场烟火,看完了,当然就分手了。然后,你适时地出现了。
是这样吗?木言愣愣地看着她,杜离离,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惊人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杜离离住进来后,基本上就足不出户,每天穿一条黑色睡裙在家为他做饭,洗衣,听歌,看碟,就是不曾见她打过电话回家。
一晚吃饭时,木言问起她的家人,她说一个名字,头也不抬。
天!她居然是本市首富的女儿,她父亲有好几家上市公司,光她名下就有上千万的存款!像她这样的女子,美貌财富兼备。那晚怎么就会选择了自己?木言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木言也告诉过杜离离,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可杜离离望向他,神情坚定:她来的时候,我就出门。就当这是场游戏吧,你可以给她一生,我只要三个月。
面对这样的杜离离,木言还能说什么呢?更何况,他是真的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孤傲的女子。
一个人好寂寞
半夜醒来,木言的身边空空如也。她呢?
起身一找,才发现杜离离蹲在阳台上,宽大的黑色睡袍裹着她瘦小的身子,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无助。
木言疼惜地过去拥住她,却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伊伊的泪也未曾让他如此慌张过,木言手忙脚乱地帮她拭泪。
木言,好寂寞,一个人好寂寞啊……她刚刚擦干的泪水,瞬间又泛滥成海。
原来是怕寂寞啊。木言笑了,她外表坚强,其实内心还是个孩子。木言轻轻抚着她的背,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还有家人,你还有我啊。
家人?杜离离的身体一僵,推开木言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说:我那算什么家人?我妈早死了,我爸天天在忙生意,,除了钱,他还给过我什么?那个家除了佣人还是佣人,不回也罢。
说到这儿,杜离离顿了一下,别过头去不肯面对木言,木言,你忘了,你也不是我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太过哀伤,木言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是的,他还有伊伊呢。可他能为杜离离做些什么?
良久,杜离离转过身来,慢慢地抚着木言的脸,由额至唇:很久以前,我就想得到一段只属于我的,强大的,任谁也割不断的关系。当我碰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可以给我。
我?那是什……木言的话还未说完,杜离离已经吻上了他的唇,炽热而缠绵。
整个城市顿时隐入夜色,这里的激情才刚刚撩起……
每次,想到她,心就会疼
最近一个月来,杜离离越来越古怪。有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傻笑,有的时候又会莫名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偶尔还会神情怪异地悄声打电话,隐约中,木言听到瑞典两个字。
瑞典?三个月的期限要到了,她要走、,是吗?木言心头一阵慌乱。转头,杜离离僵直了身子笑得极不自然,说是帮朋友打听旅游线路。 可,仍是不安。 就像现在,买菜回家的路上经过“即可拍”店,杜离离突然要求木言和她拍大头贴。她怎么了?木言心头的疑云越来越大。
一张,只要一张就好。这样也算太过奢求吗?杜离离喃喃着低下头,眼里有水光氤氲。
她的失落让木言不舍。拉过她站定。要照吗?
嗯!杜离离立即明媚起来。
拿到这唯一的一张大头贴后,杜离离先是小心翼翼地揭开,再细心贴到她的皮夹上,然后抚平,神情认真。
她专注的模样落入木言眼里,疼痛于心。木言刚想拥紧她,电话响了,伊伊打过来的。看杜离离的脸,瞬间变成死灰。终于没有接。
一路无话。
回到家,杜离离下厨做饭。木言坐在沙发上心烦意乱,杜离离到底怎么了?他又怎么了?难道他爱上杜离离了?不,不会的,当初不是说好,这只是一场游戏,不是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每次想到她,心,还是会疼呢?
这时,手机响了,木言随手拿过,接通。
“木言吗?我是伯母。”木言一震,是伊伊的妈妈。
“你快来医院,刚才伊伊又犯 病了,现在在抢救室……”
挂掉电话,木言的大脑一片空白。杜离离……伊伊……孰轻孰重?
然而,杜离离拍拍他的肩,柔声说:你去吧,我在家做好饭等你。
下楼时,木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杜离离。她那么瘦小,几乎淹没在了她的长发和黑裙里。见他回头,杜离离一笑,笑得凄艳绝美。
几欲回头拥紧那份柔弱,想想伊伊还在抢救室,木言咬咬牙,终于离去。
等深夜木言回到家,餐桌上是满满一桌莱,却唯独没有了杜离离。她消失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此后,杜离离再也没有出现过。 爱情,已经距离他一亿光年 夜里,伊伊在客厅里看《倩女幽魂》。自从杜离离走后,伊伊就搬了进来。
“当有一天,你再也看不到我,难过得快淌下眼泪的时候,你就抬头望望这一片天空。天,还是那么蓝,白云,还是那么潇洒,你就不应该再哭。因为,小倩的离去,并没有带走宁采臣的世界……”
木言在阳台上抽烟的时候,这段话就飘了过来。
错了呵。木言轻叹。在宁采臣的心里,没有了小倩的天空再也不是原来的天空,白云也不是最初的那一朵……
就像当初,杜离离的离去,也带走了他全部的世界。
最初的时候,他以为杜离离只不过是他偶尔偏离轨道的际遇,伊伊才是陪他看细水长流的女人。他以为他最终会忘记,忘记那三个月的点点滴滴,忘记那个喜欢着一袭黑衣的女子。可后来他发现,当他抬头时,杜离离在蓝天上;当他回家时,杜离离在客厅中;当他睡觉时,杜离离在梦里……幡然省悟,原来杜离离这三个字,早就渗入他的骨髓,并注定一生一世。
这三年,没有了杜离离陪在身边,连那日升月落都像在演绎着离别,何等奢华的寂寞呵。
他想去找她告诉她,他爱她,很想,可是他却不能。他不能用自己的任性去刺激伊伊,她是无辜的,她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所以,今生他只能辜负那个叫杜离离的女人,连同自己。
言,我们结婚吧。伊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从身后环着他的腰。
木言沉默地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像杜离离的眼,遥远而模糊。
爱情,已经距离他一亿光年。既然找不回来了,不如把心埋了吧……
嗯。木言回抱伊伊。周围忧郁的空气有一种悲伤气氛。
当你决定向左
瑞典,蜜月旅行首站。
一路上,伊伊很兴奋,木言却神情恍惚,走走停停。选这里,是因为杜离离吗?
转过弯,眼前是一个岔路口。对杜离离的思念,排山倒海而来。
杜离离,曾问过他,当他遇到岔路口的时候,他会选择走哪边,向左?还是向右?他笑,或许是左,或许是右,谁知道呢。
当时杜离离的神情就黯淡了下去,她低声说,“当你决定向左,可能我就在右边的路口。擦肩而过。或许有些时候,爱情只差一步……”
然后杜离离就沉默了,长时间地窝在墙角,一动不动。她长长的发垂落地面,遮蔽了所有表情,无尽哀伤经她蔓延开来,凝滞了空气。这之后没几天,杜离离就像尘埃融入空气般,消失了。
“言,想什么呢?你说,我们走哪边呢?”伊伊轻轻推他。
“啊?哦……走左边吧。”木言牵起伊伊的手,心里在想:杜离离,我现在左转,那你呢?
突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前方跑来,撞向他后“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他连忙扶起,是个粉琢玉砌的女娃。柔细的发,粉嫩的唇,让人一看就想疼到心底。
木言一把抱起她,她也不怕生,忽闪着一双大眼看他。伊伊亲热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呀?”
“我叫小离,今年三岁了。”她稚声稚气地伸出三个手指头,却是冲着木言。
小离……木言的心忽地揪痛了一下。
“小离,要回家了哦。”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会是她吗?木言放下小离,猛然回头。
“妈咪!”小离飞奔着扑入一个女人怀中。女人抱起小离站起身,朝他们微笑示意。
不是杜离离……木言怅然地转身与伊伊一同离去。
这时,木言身后有一女子从路边的店铺里走出来,长发飘飞,黑裙翩然。
她抱过小离,轻轻抚着小离的脸蛋:“小离今天有没有听阿姨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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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小离乖乖听妈咪的话啦。”小离歪着头,格格地笑,“还有,妈妈,我今天看到爸爸了哦!”
我是典型的现代灰姑娘,出生在鄂西的一个小镇,父母老实巴交,守着一个小店度日。我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国内一所知名大学,毕业后又千辛万苦才跳到这家外企工作。工作不久,在一次公司联谊会上,我认识了小希。他上前请我跳舞,手臂很紧地环着我的腰。这样我与他贴得很近,我嗅出了他身上焕发的是阿玛尼的香水,深蓝色的西装是伊丝丹奴牌的,一身的贵族气质。在他那张英俊不凡的脸的照耀下,我有点心旌摇荡。
认识小希之前我有个男友,叫新宇,是我大学时的同窗,现在一家公司做会计师。人不帅,家境普通,但对我言听计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决定在26岁生日过后嫁给他。
那次联谊会结束后,小希给我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我信手扔进了包里,然后便忘了此事。对于这类让女人趋之若鹜的男人,我从来不抱任何幻想。几天后,我接到了小希的电话,说他手上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要翻译,可翻译小姐生病了,问我可否帮忙。我爽快地答应了,连夜加班三个小时把文件翻译好给他传真了过去。第二天我收到了小希的鲜花,内附一张卡片:为表示我的感谢,今晚我请你吃法国大餐。
我愉快地答应了。小希是公司里的高层主管,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很美妙的事。赴约之前,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并匆匆翻看了一下《西餐礼仪大全》。我有些紧张,因为我从来没去过那种高档的餐厅,很担心自己会在用餐时出丑。
小希那天特意换了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配着他随和的笑,这样,我的拘谨放松了很多。吃大餐时,他心细如发。他看出了我运用刀叉的笨拙,于是吃鹅肝酱时故意不用刀叉,用手指蘸着吃。渐渐地,我也放开了,还喝了点烈性的洋酒,结果面若桃花。小希说了很多他工作中遇到的趣事,把我逗笑得花枝乱颤。他盯着我说:“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垂下头,脸像火烧云一样燃烧。
过了几天,小希又邀约我去他家。小希的家在香江花园的高档住宅区,一座一百五十平方的复式住宅。设计前卫,有一个宽敞漂亮的阳台,可以惬意地欣赏满天星斗。在上海,这样的住宅至少在百万以上。我想起与新宇商量买房,因为几万元的首付款就把计划搁了又搁,不由有些凄凉。
晚餐是小希亲自动手做的,素炒芦荟、干烧冬瓜,荔枝鱼球,色味俱佳,让我不由惊叹这个生活优越的男人,竟有如此精湛的厨艺。晚餐结束时,小希突然转身拿出了一束玫瑰花,他点燃火机,在玫瑰花上晃了晃,一阵火苗过后,奇迹出现了,那一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竟一朵朵绽放开来,伴随着浓郁的酒香。小希看着我惊喜的眼睛,微笑着说:“这叫玫瑰花开,我为卿狂。看起来很玄妙,其实很简单,把一束含苞待放的玫瑰放到冰箱急冻半个小时,再取出来喷上一层薄薄的白兰地,白兰地遇火即燃。因为热胀冷缩,玫瑰便在瞬间开放了。”
我恍然大悟。这时,小希的声音深情起来:“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开心……”
我叹息新宇怎么就没有小希那么优秀、细腻、浪漫。不知道把自己收拾成精品男人,不知道下厨房,更不会为我表演“玫瑰花开,我为卿狂。”我与小希的约会不由自主多了起来。新宇说我这段时间怎么有点魂不守舍,接着说他看好了北京路的房子,首付五万,问我如何?我不耐烦地说你看上哪处就买哪处,随你。他“哦哦”应着,然后又去电脑上清算他的财会表。
我有些悲哀,这个男人竟粗心到我要移情别恋了也不知道。
我26岁的生日快到了。我跟新宇说过我26岁生日一过就会嫁给他。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格外烦躁。一次与小希在一起吃饭,吃到当中小希突然问我一句:“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我愕然地望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何时把我的生日藏于心中。我脱口而出:“我想去看西湖。”小希干脆地说:“好,后天我们就去西湖。”
我整天眉飞色舞。临行之前我去商场买了一套蕾丝内衣,880元,不菲的价位。我把它当成了为爱情的投资。西湖之行,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
杭州西湖。夕阳下,当我们泛舟至“三潭映月”,小希停了下来,开始吻我。他的舌尖湿润、柔滑,几乎把我融化。睁开眼,我忍不住落泪了。真是像做梦一样,我能与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恋爱,只是不知道,这份爱情,可不可靠?
晚上我们回到了酒店。这是我们第一次,却不是彼此的第一次。我们都很投入,一次次地把对方抛到快乐的风口浪尖。平静下来后,我依偎在他的怀里,问女人最喜欢问的那个蠢问题:
“你会爱我一辈子吗?”小希看着怀里的我,柔情地说:“当然会的,宝贝。”
刚从杭州回来,新宇便找到了我:“这几天你去哪了?我准备为你过生日,蛋糕都订好了,却满世界找不到你,你的手机又关机。”我想说要和他分手,但看着他无辜的样子,没有一点勇气。新宇拿出了一张宣传画,说这就是他看好的房子,房子结构合理,周边环境也好。
他喋喋不休,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似乎这一切已经与我无关。
回来后小希陡然忙碌起来。打他电话不是在开会就是要陪法国大老板应酬。我约不到他,只有找他们部门的一个秘书小姐出来吃饭,借机打探小希的消息。
秘书小姐说:“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有一个固定女友在美国读书,还有很多临时女友。经常有不同的女孩来找他。最近他好像又与公司一个女客户泡在一起……”
我脸色煞白,手中的汤匙停在碗里,失魂落魄了好一阵。
我重新与新宇和好,与他一起看房子,选家具,一种新婚将近的形势。
这样忙碌了一些日子,我突然接到小希的电话,不等我开口,他已经在电话里忏悔起来:
“我知道你恨我。我花心、不专情,十恶不赦。可我现在就是想见你,非常非常想。”他的声音很温柔,把我又弄得心乱如麻。费了很大的努力,我才硬下心肠说:“我不会见你的。”
没想到他居然跑到了我家的楼下,靠在一棵梧桐树下,一脸痴情地望着我家的窗子。十分钟过去后,我受不了他痴情的样子,打电话催他回去。他语气坚定地说,如果我不下来,他会一直等下去。半个小时后,我的防线崩溃了,我哭着飞奔下楼扑到他的怀里,我靠在他怀里边哭边骂:“我真贱。”他搂着我:“不是你贱,是我太坏了。”
我又跟他去了他家。一进门他就疯狂地吻我,说我的唇有一种甜味,让他很陶醉。我今天是用玫瑰花汁涂的唇。我薪水优越,却要挤出一大半贴补家里,所以对“资生堂”“夏奈尔”等名牌化妆品一直望而却步。无意中,我把玫瑰花瓣的汁涂在唇上,发现我的唇同样红艳动人,应了一句“如花美唇。”从此弥补了我没有名牌口红的遗憾。
做完爱后,我发现他的枕头底下有一盒用完的安全套,杜蕾斯牌的,不是我们用的那种。他去卫生间冲凉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心里千万次地骂自己贱贱贱。
我与小希再次幽会的时候被新宇撞个正着。当时他捏着新房的钥匙兴冲冲地来找我。我凌乱着头发,神色慌张地为他开门。新宇瞥见了房间里的小希如被雷击,接着脸上的表情慢慢扭曲起来。我担心他会对小希大打出手。但他只僵持了几分钟就恨恨地掉头走了。他的冷静让我明白了我从此永远失去了新宇。
我更爱的是小希,与他在一起有新宇不能给予的迷醉。但小希是花花公子,能把我的爱伤害得支离破碎。可女人有时就是那么贱,明知河豚有毒,仍要舍命相亲。
没有了新宇,我所有的心思都给了小希。我天天跟着电视里的刘仪伟学做菜,隔三差五地去美容院做香薰美容。我要让自己更加美丽更具优点,让小希爱我多一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为一场胜算很少的爱情,不知疲倦地挣扎和努力。
没多久,一种无情的事实击倒了我。小希在美国念书的女友回来了。那是个与小希一样品质卓越的女孩,家里开着一家很有实力的大公司,自己则刚从哈佛念完MBA。青春靓丽,不可一世。
小希自然回到了他高贵的女友身边。我夜夜失眠,很有点痛不欲生的感觉。绝望中,我想起了新宇,那个被我伤害过的好男人,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夜里,我漫步到新宇买下新宅的楼下,房里亮着灯,我不由有一种想见故人的冲动。我走了上去。
门上居然贴着喜字,难道新宇与我分手后痛不可当,已将这座房子卖掉?
迟疑间还是举手敲门,想探明原由。为我开门的就是新宇,我呆住了,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新宇身后传来:“老公,谁呀?”
我仓惶逃离了。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新宇就有了新娘。而我还异想天开地以为,新宇至今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中。
我病倒了,这一次病得很厉害,不得不休假。
养病的日子我精心地伺弄家中的花卉,让心情多一些色彩和芬芳。半个月后,我接到小希打来的电话:“我今天休假,我去你那里吧。”
我连忙把玫瑰花瓣拽下几片,揉碎,细致地抹在嘴上。小希喜欢吻我甜甜的唇。
看到了小希竟没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这段时间,我的心情已经理性了很多。那一整天我们都在一起,听音乐,看影碟,晚上再一起做饭。他蹲在厨房择菜,我支起锅炒西红柿鸡蛋,
很有点居家过日子的味道。吃完晚饭后,我们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在花前月下接吻。月下亲吻美极了,四周静悄悄的,我们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一连多天,小希每天来我这里。我担心他会厌倦这种平淡的生活,建议去外面的酒吧唱歌,他摇摇头。
曾鑫自打来到新新寨线路巡养工区,就把寂寞的漫长化成安全和平稳。宛如一颗道钉,紧紧地钉在枕木里,钉在冰冷的钢轨上。他把责任、青春和奉献交给大山,交给大动脉去换取千千万万旅客的平安出行,不论地处偏远,条件艰苦,却充满自豪与坚守,拴住对岗位的牵挂和承担。
没有经历过寂寞的人不懂得寂寞,没有熬过痛苦的人哪解痛苦的滋味。
春来夏往,寒来暑去,曾鑫与家人聚少离多,长相伴的是大山、是钢轨、是孤独。只因为那份选择,那份责任,无怨无悔地坚守着。
夏天来了,曾鑫和工友们喜欢敞胸露怀,随便抓本杂志什么的当扇子,驱赶涌来的蚊子,谈笑间时不时来些“晕段子”打发时间。到了晚上,大山里异常宁静。用曾鑫的话说:“苍蝇飞来全他妈是公的”。
(一)
曾鑫在线路上忙着改道,顾林金巡道经过时挤眉弄眼笑着说:“哥们,中午慢车进站一个妞下了车,径直来到工区说是找你的,炊事员这会儿正帮你陪着呢”。走了几步, 顾林金又退了回来,冲着曾鑫扮了个怪相。“妞长得可漂亮了,嘿嘿!”
下班走到工区大门外,曾鑫看见一个身材苗条,乌黑长发宛如飞瀑般的女孩,亭亭站立在那里。
“曾鑫,要不是偶然从你妹妹那儿打听到,还真不容易找到你呢。”
“石依依,我猜想准是你。几年不见了,老同学在哪里发财呀?”曾鑫有些诧异,却玩性难改。
石依依双目闪亮:“我在省城读师大,还在备战考研”。她一边回答,一边笑着说:“我发现你招待客人的方法倒是蛮特别的嘛!”
“欢迎大小姐光临”。曾鑫夸张地弯腰九十度,做了个请的姿势。 石依依抿嘴一笑,一甩披肩长发,大方走进工区。
一进宿舍,石依依没头没脑地问:“曾鑫,你还写作吗?过去你可是我们班的‘文学家’哦。” 她打量着曾鑫,这目光毕竟与其它目光有所不同。差别在于……也许这就是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曾鑫,这些……请你有空多看看”。 见是些书籍,曾鑫一下未领悟过来,后来才高兴地说:“我一定看,过些时候我一定拿出成绩,绝不辜负大小姐的殷切希望。”
(二)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休闲时爬爬格子,曾鑫居然在报刊杂志上有了“豆腐块”,而且很快成为单位的骨干通讯员,热血轰地涌上他的太阳穴。
绿色的夜,把曾鑫悄悄地抱入怀中,可他的感情也未必轻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也不是一个新的梦,他已经深深踏进了这真实的无边芳草园。
曾鑫事业上刚迈出步子,石依依却没了音信…….
车轮轻轻一动,车轮碾压钢轨轧轧的音响,旋即从脚下传上来。曾鑫参加路局先进生产工作者表彰大会回来,正遇上农忙季节,车厢里人满为患,连过道上也堆摞了大包小裹。那些没有座位的旅客干脆席地而坐,姿态各异令人发笑。
车厢中部靠窗的座位上,一位女青年这时醒来了。她从茶几上抬起头来,一边活动着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一边伸着懒腰,那神态仿佛告诉人们,她刚刚做了一个迷人的好梦。曾鑫的目光和她不期而遇,彼此愣住了。
“是你!石依依。”
“曾鑫,你好!”
列车上不期而遇,慢慢地话匣子打开了。他告诉她自己此行目的,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几分赞许和羡慕。通过交谈,他知道了她这几年来,通过自己不懈地努力,考入了省城一所名校读研究生,放暑假返家……
石依依款款道出彼此不再联系的原因:“曾鑫,你对事业锲而不舍的冲动,让我深受感染,钦佩你光明磊落,不甘落后,与你在一起,我感到充实、愉快,永远不会忧郁、烦恼。 ”
顿了顿,她有些控制不自己,眼角渗出泪花:“我今天把话给你讲清楚,同样需要足够的勇气,你当然该明白,有一颗心始终在为着你。在学校,对对恋人漫步绿荫场,我两眼使劲盯住书本,心乱如麻。我知道你最大的顾虑身份悬殊。我只想对你说,我把纯情的爱心毫无顾忌的掏给你,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你能接受吗?请你不要用势利的眼光看问题,你尊重我,但也小瞧了我。你的思想意识深处被我拥有的高学历吓得神智模糊,不敢面对现实,昔日的友谊消逝于无形,你不觉得是一种昂贵的付出和失落,这意味着将会把两颗相印的心撞的粉碎,使彼此的未来都在痛苦中煎熬,这不是太残忍了。”
石依依有委屈、有责备、也有关心。
曾鑫心中蕴藏的酸苦,只有自己知道,他想尽情宣泄。终于还犹豫了。他怕耽误了石依依的前程。
夜里,曾鑫梦见石依依来了。她一见他,便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凄切,那么撕扯人心肺,任曾鑫怎样劝她,都无济于事。无奈,只得紧紧地抱住她,小心翼翼地用一个一个的吻,去吻她的眼泪,由她哭,由她放肆感情的宣泄……
曾鑫知道,她一定受了太多的委屈,太深的痛苦,否则,她这个外柔内刚的姑娘,绝不会有这样倾盆溢缸的眼泪的。
梦中醒来,曾鑫的心却疼痛起来,感到了深深地良心谴责。
(三)
陈福生怎么也没有搞明白。自小青梅竹马的石依依,如今反而生疏了许多。
记不清有多少次了,自己似有话说,她总是礼貌地点点头,这样做,挫伤了他的自尊心。可以说,追求陈福生的女孩子不少,只有见到石依依,才能使他难以自己。他领悟到:爱一个人,是要刻苦铭心,为她的愁苦……
多么想约依依好好谈谈,可是又怕这样连同学也没得做。
终于,陈福生把石依依约到校园池塘边,那幽幽的草丛里,他们坐着,她挨他很近,从没那么近过。“依依,你让我终于清醒了。”良久的沉默后,他鼓足勇气说。
“为什么?”
“你使我懂得了因为爱所以爱。”
“其实”,她嘴角一牵一牵的,“唉!你是个好人,我想,你能是我当之无愧的好朋友,好哥哥,就是不能成为我的……”
他抬起头,发现她的眼睛是那么的迷惘、失望和痛苦。老半天,她没说一句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池塘里细波揉碎了的月影。她伸出右手握紧了他的手,使劲握了握:“陈福生,你会原谅我的!”
“你很有个性。能得到追求目标的人,决不会是蒲公英!”。这是分手时陈福生说的。池塘边,那幽幽的草丛里。
早上,石依依抱着书走进教室。冲正在教室看书的陈福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沉默许久,陈福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石依依的大眼已透着恳切、期待、希望的目光。他将自己喜爱过的女孩细细打量了一番,向战场上的指挥官下达作战命令似地对她说;“石依依,放假我们一道回去!”
石依依高兴地跳了起来,开心极了,欢快地叫道;“陈福生,你真是个好同学!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支持,真的。”说着,就飞也似地跑出去了。
天色是那样的蔚蓝,云朵是那样的清白,校园、操场、高楼……天地间的一切是那么美丽。石依依只觉得心旷神怡,她那颗激荡着的心,早已飞到遥远的小站去了。
(四)
昏暗的夜色和乳白银的站台灯光给人带来的倦意,很快地消除了,曾鑫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动了几步,眼中分明有精神了。此刻,就只有几个人偶尔来回走动。
随着火车停驶时低沉的喘息声,车站广播响起了女广播员的声音。性急的旅客匆匆拥向出站口。人流渐渐涌出,于是大声的说话声,欢愉的高叫声。等候多时的出租车也纷纷活跃起来,一辆一辆拐离热闹的站口,驶向城里。随着热潮涌出去,站口慢慢又安静下来。站台出口处,站着一男一女,他们在那儿站了好些时候。
“曾鑫,我在这儿”。石依依脚边放着一个手推行李箱,肩挎一个旅行包,手上也没有闲着,提着一包食品。如果不注意,还会误以为这是一对蜜月归来的小夫妻。
“曾鑫,这就是陈福生”。
“你好!”陈福生彬彬有礼伸出手。
“认识你真高兴”,曾鑫和他大方握手。
“你和依依的事我都知道了,祝愿你们幸福。”陈福生十分虔诚。
“我们都是朋友了,还这么客气?” 曾鑫已经对他有了好感。
“你们好久没见面了,多聊聊,我先告辞”。陈福生怪异地眨了眨眼,走了。
曾鑫这才认真注视日思夜想的石依依。一套白色西装在身,显得庄重秀丽,头发飞瀑般飘洒在身后,他愣愣地盯住她,让她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低下头,喜极地瞟了他一眼,娇羞万分。
“回去吧”,她提醒。
(五)
回家没两天,妈妈给石依依下了最后通蝶,和曾鑫一刀两断。她心里难过,总是摇着头说:“妈妈!你不了解他,曾鑫是不错的,我……我不能”她用手掩住了脸,扑在被窝里,呜呜直哭……
“唉!哭啥?”妈妈坐在床沿上,搂着她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妈都是为你好,真的,我已托人帮你挑选对象了,小伙子是一个公务员。介绍人也来多次了,约定明天下午三点钟在银星歌厅见面”。
石依依拖着哭腔,恳求道;“妈妈,你的心我知道。可是,我和曾鑫已经分不开了,他又对我那么好,这……”.“别说了!”妈妈发火了,屁股从床沿上蹦起来,厉声说:“现在只有一句话,你明天去还是不去?”望着大怒的妈妈,哭着摇摇头,说:“妈妈,我不能,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你!”妈妈伸出手,生气地打了她一记耳光。她尖叫一声,扑倒在床上,捂住被子大哭起来。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疲倦,这段日子,曾鑫对人生社会各个方面都思考得很多,比以前生活的二十多年思考的还要多,他疲倦了……
医院门诊结果;急性阑尾炎,需要即将手术……
出院那天,石依依接他回到家,二话没说,衣袖一挽,忙开了,中餐很丰富,清蒸鸡,酸汤鱼,蛋汤,木耳炒肉,还有他最爱吃的回锅肉。曾鑫大嚼大咽,吃得饶有兴致,她甜甜地看着他,不肯动筷子。 曾鑫挪喻一笑;“看我能饱吗?”
“心中闷得慌,吃下东西总是想呕吐”。 她半是羞涩半是不悦。一阵喜悦,一阵悲凉,曾鑫沉重地低下了头。
曾鑫推开窗门,一股新鲜空气涌入心,多么惬意,不知从那儿飞来阵阵香,沁人心脾。他专注地盯住她,使她怪难为情,虽有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她朝他慢慢走来,低垂着头,依偎在他的肩头,一股暖流似电闪,触及他的心,他双手捧起她微垂的头,那双厚厚的嘴唇盖住了她的小嘴,把爱全部融入疯狂的吻中-----
石依依恍惚地又看了曾鑫一眼,忽然转身,伏在床头哭起来,他从来没有见她这样伤心地哭过。当她哭了一阵转过身来,想要再对他说起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不在了,她起身前后看了一下没见曾鑫的踪影,低下头来,像烈日下萎缩的草叶,在风中颤抖着身子。此时,他正在千年古香樟树前望着她的背影,直挺地站着,从叶片丛中透进斑驳不定的光,映着他挂在眼窝两颗晶莹的泪珠,像树脂般地亮闪着……
(六)
来到依依家,曾鑫彬彬有礼,略带羞涩,“伯父、伯母”。 依依的爸爸很不高兴。“嗯!有什么事快说”。
“我和依依打算元旦结婚,特来征求两位老人的意见”。
“你配来找我们提亲”,他脸色极难看:“我和依依的妈妈绝对不同意。”
曾鑫思绪乱了一会儿,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随之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嗵”, 石依依挨着也跪下了。“妈”!泪流满面的她抽泣不停;“你们就答应了吧!女儿已有了他的血肉”。
“ 什么?”半天,妈妈哇的一声哭了,哭声未断扭过脸,横眉怒目地瞪着曾鑫。没等骂出声来,爸爸操起身边的椅子,发疯般砸来,依依一跃而起,挺身护住曾鑫。
血,顺着石依依的脸颊流下,她噙着泪盯着父亲,眼里充满哀怨和痛苦,刚想说什么,一阵头晕,慢慢倒向曾鑫的怀抱,他用力扶住她,心中充满酸苦。爸爸再次举起椅子,依依脸上的血正好渗出。一时,爸爸也没了主意,站在那里呆了。
病床上的石依依,仍然昏迷不醒。
医生说:“她失血太多,急需输血”。曾鑫走向医务室,刚捋起衣袖,一只手抢先伸向护士。
“抽我的。”说话的是陈福生。
曾鑫直意不肯,双方僵持着…….
“曾鑫,你刚出院,身体未完全康复,再则,你的血型不一定相符”,没等他反驳,陈福生动了气。
石依依终于醒来了,一天一夜未合眼的曾鑫终于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得苦涩罢了。
她爱怜万分。“你休息会儿吧,我没事了”
曾鑫摇了摇头,表示不愿离去,石依依伸出手,异常平静地说:“曾鑫,我知道眼泪已无法替代同情,我不怪爸爸妈妈,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我。”顿了顿,她有了精神,又发了话。“记住,不管我的父母再错,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亲人。你一定记住,不要怨恨他们”。 曾鑫倦意浓浓的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心隐隐作痛。
老天飘飘洒洒下起大雪。
“下雪啦!”临床刚入院不久的小男孩,瘸着打上石膏的左腿,一蹦一串向外面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喊着。
小男孩不一会儿被雪包围,整个人变成了雪人。他垒的雪娃娃慢慢耸立起来,有一米多高,两只用药瓶盖嵌成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飘满雪花的冬夜,更有一番风味,打开那本青春诗历,女青年诗人张烨的“冬夜”正是曾鑫此刻内心的独白:我的全部力量是一行诗/缆车悬在诗行的索道滑行/如此沉重使我疲惫不堪/风大口大口咀嚼着雪/远处/银色的雪线微微波动,山谷白亮如一对虎牙/深渊如虎口。你的心情是缆车/是飘满雪花的冬夜/你需要我/我感到幸福/我要告诉你这条坚韧的索道/是热烈、奔放、欢乐与希望的和弦。
(七)
婚礼再简朴不过了,在小站工区,工长扶了扶老花镜。“曾鑫、石依依为了真挚爱情,从冬走到春,为了缤纷的梦境,不改初衷”。顿了顿,工长接着说:作为证婚人,也为了表达工友们的心声,我把晓晨的《铁路工人的爱情》一诗献给你们这对新人,祝福他们新婚快乐。顿时,昂扬粗犷的声音回荡在大山深处。铁路工人的爱情是一条大江/一条有着急流险滩的大江/你若想在大江里扬起爱的风帆/需要的是你的热情和胆量。铁路工人的爱情是一座高山/一座果实挂在云头的高山/你若想在艰难崎岖的山路攀登/需要的是你的坚定和勇敢。铁路工人的爱情是一条隧道/一条久久在黑暗中呼啸的隧道/你若能耐得寂寞冲出黑暗/那就请你品尝光明和甜蜜的味道。铁路工人的爱情是无垠的铁路/一条永远没有终点站的铁路/你若在风笛中读了爱的旋律/那绿灯便是我旅行的信号。
小站难得这么闹热,工友们兴致正浓,他们在新房里伴着音乐疯狂旋转、飞舞,曾鑫目光移开去,再次环顾自己的新房,除了组合框镜框上贴着的两个喜字,看不出有什么婚礼特色。摆设显然不同于一般人家,即少不了各种书籍,说它像图书室到不为过。阳台上水泥补过的花盆,窗框里不协调的几块彩色磨花玻璃都是过去的遗迹,加上书堆放不规则,有两格放着厨房用具,都给人还需要整理的印记。
“我注意你好一会儿了,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好像旁人都不存在了”。石依依消消走近,为他披上了预寒的外衣。
“对不起,刚才说什么来着”?
“唉……你该陪陪工友了!”她的脸颊泛起了动人的红晕,变得神采飞扬。
曾鑫很窘,不知如何以对,工友并没有注意到,此刻完全沉醉在迪斯科的旋律声中。
(八)
又是一个多雪的冬天,洁白点缀着大地,曾鑫的心仿佛醉了,久久站立在工区院坝里,凝望着白皑皑的银色世界。
雪多么美丽,晶莹,圣洁而又造化无极的六角形雪花呵!它们是那么潇洒、那么飘逸、那么浩浩荡荡、而又是那么悄无声息地降落着、飞舞着、堆积着。
雪,象征纯洁,它晶莹----白天映着日辉,它洁净----夜晚浴着月华……
“爸爸,给我堆雪人嘛”, 爱菱边撒娇,边拉着曾鑫的衣袖。
“别缠着爸爸,爱菱乖”, 依依最理解曾鑫即刻心情。“妈妈带爱菱去堆雪人好不好”。
“好!”爱菱偏着头,神气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边唱边用眼偷偷窥看曾鑫的表情,那心思无非在告诉曾鑫,爸爸不带爱菱去堆雪人,爸爸不好。
雪地里,母女慢慢划着、挖着,雪娃娃终于诞生了,不时,爱菱回头向阳台上的曾鑫挥舞着小手,瞧那模样,甭提多高兴。依依不时把爱菱的小手捧到嘴边,呵着热气。
像打了胜仗凯旋归来,母女俩神气欢快冲向屋子里。
“爸爸,爱菱和妈妈做的雪娃娃好看吗?”。抑制不住感情,曾鑫双手把母女俩搂进怀抱,“太好了,美极了,爱菱能干。”
爱菱似懂非懂看着妈妈,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转动着,小手伸向脸上:“妈妈羞猫猫,还要爸爸抱。”
石依依那冻得红红的脸,现出几分羞涩。
第二天,老天开了眼,淡淡地洒下几缕阳光。
雪渐渐融化了,爱菱爬到阳台上,怎么也没有明白,一夜之间雪娃娃慢慢萎缩,消化得无影无踪,整天都嘟着小嘴巴。
“爱菱,雪娃娃呢?” 曾鑫被她的天真逗乐了,问道。“妈妈说太阳公公带雪娃娃上天玩去了”。她仍然嘟着嘴,说完话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样子很可怜、很伤心。
童心,天真的童心,如同雪一样,洁白无暇。
写字台上,稿子堆了一尺多高,曾鑫直了直腰,活动了酸痛的右手,准备继续爬格子。
“今天是星期天,我们该去看看爱菱的外公外婆了”。 依依靠在曾鑫的肩头。
“看我这记性。” 曾鑫挠了挠头。
“哦,要去外婆家了!”
爱菱可高兴了,拍着小手,在屋子里蹦蹦跳跳,迫不及待地催促上路。
2004年4月,李姿锐首次披露了她的初恋故事。
情真意切,投入一份浪漫的爱情
1974年5月12日,我出生于郴州一个知识分子家庭。1994年元月,我在广州的一个剧团工作,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刘峰。
正月初四,刘峰邀请我们去山东演出。刘峰总是想方设法和我接近,我也发现,刘峰这个人非常优秀,不但人长得帅,气质独特,而且谈吐不俗,在音乐方面也有独到的造诣,心里也就有些喜欢他了。
山东演出结束的那天晚上正好是元宵节,刘峰告诉我为了庆祝演出成功,他在情缘酒吧为我们庆功。晚上7点,当我赶到酒吧时,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刘峰笑着说:“我一想到可以在这个别有寓意的酒吧和你一起吃饭,就忘记通知其他人了。”
那天晚上,刘峰显得特别高兴,妙语连珠,又笑个不停,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我们不停地碰杯。后来,刘峰在暗淡的灯光下小心翼翼地告诉我:“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你就是我生命中一直在寻找的女孩,所以一直找机会与你相处,这次山东演出也是为了能与你在一起而特意联系的。”
我心如鹿撞,慌乱地说:“你这话让我感到太突然了,你给我时间仔细考虑考虑吧。”
第二天,我急着返回广州,而刘峰也将回北京。在即将进入候机室时,刘峰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不愿松开,他的眼睛里有着海一样的深情,我感觉自己就要融化到他的海里了,我对自己说: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从此,每天晚上的电话成了我们的必修课。在这样近乎疯狂的激情中,我们很快就进入了热恋,我们彼此都感到离不开对方了。
1994年3月30日,刘峰说分居南北的思念太苦,问我能不能去北京发展。为了爱情,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辞去了蒸蒸日上的工作,还卖掉了刚买不久的房子,把所有的家具都送给了朋友,只拎着一个小皮箱就登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到了北京,我去刘峰家里拜访。那是一个艺术氛围很浓的家,他家几代人都是著名的艺术家,他父亲英年早逝,母亲赵青曾是中国最著名的舞蹈家之一,是一个善良而和蔼的老太太。他母亲很喜欢我,说她相信儿子选的女朋友一定非常不错的,我和她很聊得来,有时一聊就两三个小时。
我在中国歌剧院声乐系上课,除了上课,刘峰几乎像个影子一样和我在一起。后来他还嫌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够,把接送我上、下课改为全程陪读。
在世界上最浪漫的法国留学归来的刘峰,浪漫招数真是多得数不清。他做饭时,就要我在一旁给他唱歌,他干起活来就会精神百倍。我们去爬长城,他也要让我在高处的烽火台放声歌唱,他却在一旁为我吹着笛子,我们的女唱男吹引来了许多游客的鼓掌。游客们以为我们是地下组合乐队,要给我们钱,我们礼貌地拒绝了。忽然有个游客认出了我:“这不是湖南小姐亚军李姿锐吗?”刘峰赶快拉起我就跑。我说我累得跑不动了,刘峰蹲下身子,把我背到了背上,口中哼着:我背女朋友爬长城,我们沿着浪漫而上,爱情在向我们歌唱……这曲子是他临时编的,因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唱得没有一点美感,却是听过的最美丽的歌。
1994年5月12日,我生日那天下午,他没有去歌剧院陪读,他接我回家时,只听见房子里风铃阵阵,待我一打开门,生日快乐的歌曲马上就从门后拉手上绳子控制的一个音乐盒子里飘了出来,而映入视线的,天啊!满屋子里都是玫瑰花、彩色气球、闪烁的彩灯,彩灯下悬挂无数风铃和精美卡片,卡片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祝福语,我一阵晕眩,整个人都被幸福给包围了。刘峰这时又捧来了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和一束玫瑰花进来了,他生日快乐的话一出口,我们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几乎把北京所有的名胜古迹都游览了个遍,记得在康熙草原,那是我第一次骑马,我在马上搂着刘峰的腰,刘峰把马骑得飞快,因我一直坚持练武,所以敢在疾驰中尽情地欣赏着他英勇豪迈的样子,同时两人合唱一些草原情歌,那种刺激的快乐是那么地畅快淋漓。晚上,我们就在帐篷前烧起了一堆篝火,自己动手烤羊肉,数天上的星星,说儿时趣事,尽情地在草地上追逐嬉戏,刘峰就在篝火旁唱起了《大阪城的姑娘》: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选择事业,我逃离虚幻的爱情樊篱
但快乐总是短暂的,半年多后,我几乎用光了我所有的积蓄,而刘峰本来就是没有钱的,面对即将到来的经济危机,我想接拍一些戏或参加演出,刘峰坚决反对,他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只要一进去就会变色,他是个男人,自然应该他来撑起这个家。他自从我到北京以后就没有工作,独立做经纪人,靠接演出赚钱,刚好那时演出生意特别难做,刘峰一直没有接到生意,只好坐吃山空。他自己挣不到钱,却又不许我出去演出。面对窘境,我第一次和他吵了起来,我说:“我们两个人有一个得出去挣钱才行,如果你不许我去演出,那你就得去工作,哪怕就是打工,一个月一两千块钱,我也不会嫌弃你。”而他一心只想挣大钱,打工对他来说是掉价的事。
我和刘峰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对我们的感情越来越缺乏自信,变得特别敏感起来,非常害怕我会离开他,如果有时候我出去有事半个小时没有回来,他就会失魂落魄地满大街地找我。他不准我给外面的朋友打电话,我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就是我的父母打电话过来,他也要在一边听着。尽管我向父母报喜不报忧,但电话过后,他总是紧张地问:“你父母有没有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
到后来,他竟不让我去歌剧院学习了,他把我关在家里,根本就不让我出门,他自己就整天在家陪着我。我怎么跟他吵都无济于事,他说:“爱情是自私的,这是因为我太爱你,太害怕失去你了,我宁可没有事业也要有爱情。”
我和刘峰很少出门,他的朋友们经常来找他。如果我和他的朋友们聊天时笑过,那么朋友走后,他就会问我是否他的朋友看上我了,又说他看到我们的眼神不太对劲。以后再有朋友来,我就不再笑了。再往后,他的朋友来时,我只和他们打声招呼,就独自呆在房间里不再出来。就是这样,他还是要反复地问我是不是在想抛弃他。在如此沉重的爱情之下,我感觉自己已经要崩溃了。
可有时看着刘峰憔悴的样子,我内心又感到无比心疼,无论怎样,我们是深深地爱着彼此的呀!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有情喝水饱是不现实的。刘峰的母亲也支持我,说我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不能被刘峰的感情拖累。
我重新审视了与刘峰的这段感情。我知道我别无选择,必须在事业和爱情之间做一个抉择了,经过一番痛楚的思索,我决心选择事业,放弃爱情。
一天,趁刘峰出去有事,我就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说潇湘电影制片厂的导演半个月来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找我,让我出演电影《红花将》中的女一号,要我赶紧去长沙。我马上打电话和导演联系确定了此事,一切谈妥后,草地收拾了一下就直奔机场。临出门时,我在门口伫立良久,看着自己曾经轰轰烈烈爱过的地方,不禁潸然泪下。
各自坚强,放爱情一条生路
1995年8月20日,戏拍完后,我回到了郴州老家。很快刘峰就知道了我的行踪,飞到了郴州。
他到郴州见了我的父母,就求我跟他回北京,说他不能习惯没有我的日子。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原本宽厚帅气的脸庞现在明显消瘦,神情绝望,和以前那个朝气蓬勃青春浪漫的男人简直是天壤之别,我知道他这段时间是受着非同一般的熬煎,我的心疼痛欲裂。这个男人毕竟是我真心爱着的呀,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地说:“我和你回北京吧!”但话到口边,我还是理智地控制住了。我知道,只要我一回北京,我们之间的一切又会回到原样。而没有面包,我们之间的爱情又靠什么生存呢?
我连哄带骗地说:“刘峰你先回去吧,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变化,没有跟谁接触也没有爱上谁,你要理智一点,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不是一个人跟你过,我还有我的父母,我想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我总不能跟你妈妈要钱来给我父母吧。我一定要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
刘峰见说服不了我和我的家人,心情很是郁闷。在我家呆了一个星期后,只好回北京,我送他回机场的路上,他一路老是看着我,好几次都和路人撞在了一起,惹得人家很是恼火。
刘峰在候机场外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有些丧气地说:“锐,我有一种预感:你以后可能不会再回北京了,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了。”我说:“你别瞎想了,回北京后好好地找一份工作吧,我可不愿看到你总是无所事事的样子。”
进候机大厅的时候,刘峰一步三回头地看我,晶莹的泪珠流了他满脸,机场那么多人,他任泪水在脸上恣意横流,也不用手去擦拭,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男儿有泪不轻弹呀,我的眼眶也湿润了,我当时真想冲进去拉着刘峰说:“我和你一起回北京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但我的双脚最终没有迈开步。机场工作人员一再在催刘峰登机,但他不为所动。终于,没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耽搁了,刘峰才艰难地向我挥着手,然后转身飞奔而去。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个人瘫坐在机场的大厅里,失声痛哭起来。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这个爱我的我也深爱着的男人了。
刘峰一回到北京,就不停地从北京打电话给我,我只好不停地安抚他,心里被这段感情矛盾撕扯着,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去北京。
不到一个星期,我又接了一部新戏。拍戏、唱歌忙得像个陀螺,也根本没多少时间来想和刘峰的事了。为了方便联系工作,我买了部手机。刘峰打听到了我的手机号码,就老是打电话来。刘峰再次从北京飞到我所在城市的剧组来看我,我抽不出时间来陪他。他走时失望地说:“锐,我感觉你变了,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说:“我是变了,变得自强了,希望你也和我一样。当然,自强的女人都不会总是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的。我也希望你多多留意一下身边的女孩子,毕竟我们不是那么适合在一起。”刘峰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孤寂凄凉的悲哀。
1998年,我的事业有了长足的发展,主演拍了很多部影视剧,也主唱过一些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歌曲,还发行了自己的歌曲专辑,我的歌曲《共度好时光》、《快乐》、《琴声》都获得广东《十大金曲》奖,很多歌曲都在中央电视台及全国各地电视台播放,有的甚至拿到一些原创歌曲排行榜的冠军。还有两首歌曲获得中央电视台的第五届中国音乐大赛奖,我拍的电影、电视剧也在全国各地和中央电视台及全国电视台播放,同时我也在中央电视台的一些晚会上频频露脸。这几年里,我除了打了几次电话给刘峰的母亲,基本上没有打过电话给他,也再没有去过他家。但我知道刘峰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影视公司。
1998年10月1日国庆节,我在中央电视台演出结束后赶往机场,手机响了,是刘峰打来的,他问我能不能去他家聚聚,我抱歉地回绝了,我说:“性格不合生活在一起是很痛苦的,你另外找一个女朋友吧。”刘峰沉默了许久,而后轻轻地挂断了电话。
半年后,我又一次接到刘峰的电话,他说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孩。我衷心地为他祝福,他在电话里颇有感触地说:“如果生活可以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不会那么自私地对你,或许,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但这一切永远不可能了,我将为自己失去一个很好的女孩而一辈子后悔。”
小剧场话剧
去年冬天
!编 剧 喻荣军
陆少丰 男,五十八岁,剧团退休演员。
白 兰 女,二十五岁,大学刚毕业,职校心理教师,李成的未婚妻。
李 成 男,二十九岁,外资企业员工。
[孤寂袭上心头,友情、亲情、爱情就日显珍贵。
·时间:现代。
.地点:城市的一所高层住宅里。
f整个舞台就是一个二室一厅住房的实景。客厅在中间,较大,布置较为考究,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显示出主人较高的文化素养。在客厅沙发前有一茶几,墙壁一角的立柜上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台cd机,cd机的上面摆着一只镜框,放着一个年轻女子半身的黑白照片。客厅墙上显眼的地方挂放着一只英国管,其不远处挂着一个可移动式的分机电话。客厅有五扇门,一扇通外面走廊,一扇通厨房,一扇通向卫生间,另两扇是通向两间卧室;两室中较小的一室有点象书房,非常整洁,却有一张床表明是卧室,显得有些不协调,床上堆了一些书,床头柜上也有一部电话、一个放有上了年纪女人照片的镜框和一个闹钟,房间里的布置有种凝重的艺术氛围;另一室有一张双人床,布置有些凌乱,墙壁上胡乱地贴着几张体育或影视明星的照片,现代青春气息很浓。舞台的左前面一个突出的地方可代表阳台。
一
(漆黑的舞台上,寂静无声。少顷,隐约的水滴声,从无到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空灵。灯光随着水滴声渐起。陆少丰怔怔地坐在清冷的客厅里,怀里抱着英国管,呆呆地看着面前茶几上零乱地摆放着的几袋方便面,显得孤寂而无助,此刻他似乎在仔细地倾听着那其实存在于他虚幻意识里的水滴声。
陆少丰 (喃喃地)滴吧!滴完了,就都走了!
(德沃夏克《自新大陆》第二乐章主题旋律在舞台空间里似有似无地响起。飘荡在陆少丰无尽的思绪里。
(他起身拉开窗帘,温暧的阳光照进房间,一片炫黄,他有些不适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用手抚摸着英国管,倾听着那似乎正从管身里流出的音乐声。
(突然间,门铃声响起。陆少丰本能地抓起了电话,这时,他意识到是门铃声。
陆少丰 谁呀?
白 兰 (门外)请问,这是十八楼八号吗?
陆少丰 (陆少丰轻轻地打开门,门口站着白兰。)找谁?
白 兰 您好,我是来租房子的,租赁公司说您这儿有一间房子要出租?
陆少丰 可你不行!
白 兰 为什么?
陆少丰 我一个人住!
白 兰 您一个人住?(小声嘀咕)这…这有什么关系?
陆少丰 对不起!(陆少丰随即关上门,准备把英国管挂在墙上。)这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门铃声又起。
陆少丰 (打开门)我不是说了吗,不租!(抬头看是李成)你干什么?
李 成 租房子的。租赁公司说这儿有房子出租。
陆少丰 那你问他们去。
李 成 他们说你出的条件有些怪,不愿意。
陆少丰 怪…?!我只是没考虑好。
李 成 没考虑好?那你登什么广告?
陆少丰 (黯然地)想试一试。
李 成 (不解地)试一试?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陆少丰 对不起,我要关门了。
李 成 嗳,先生,你把话说清楚,你不租房子,你登什么广告?害得我们这么远赶过来。你这不是闲着没事儿找乐吗!
陆少丰 (有些不耐烦,欲关门)我不是说了吗,对不起。
李 成 嗳,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陆少丰 对不起。(再欲关门)
李 成 (气极)您急着关门干什么?我又不是贼了。
陆少丰 (没好气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砰地关上门,把李成挡在门外。)
李 成 (门外)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修养也没有?
(陆少丰怔了怔,小心地把英国管挂在墙上。)
(突然,门铃声又响起,陆少丰打开门,门口站着白兰与李成)
陆少丰 (不耐烦)你们倒底想干吗?我不是说过了,不租。
白 兰 对不起,我们只是想回来给您陪个不是。
李 成 刚才,对不起了。
白 兰 其实我们只是觉得您出的条件还可以,真的想租您的房子,您知道现在想租个合适的房子真的很难。不过,还得谢谢您,我们并不想让您不高兴,打搅您了。(和李成欲走)
陆少丰 (叫住他们)等等。那进来说吧!你们有证件吗?
李 成 有,有,(取出身份证)我叫李成!她叫白兰!
陆少丰 (看身份证)还没结婚?
白 兰 (迟疑地)还没有。
李 成 还没有呢,陆老师。
陆少丰 (笑)诚实,我喜欢。别告诉我,你们有了孩子。(稍停,询问地看着李成和白兰)还好,否则,商谈中止。
白 兰 您不喜欢孩子?
陆少丰 不!实际上我更怕他们。你们知道租房我是有附加条件的。
白 兰 知道!在本市工作,有本市户口的外地年轻人,作风正派,有规定的作息时间,居住期间要绝对能保持安静,月租600元不包括个人所得税,外加在必要的时候陪房东聊天,还有…
李 成 (接上)还有必要的家务活要和房东一起做。
陆少丰 简单的说就是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
白 兰 这我们知道。
陆少丰 认识一下,我叫陆少丰。
白 兰 (突然地)哇,陆老师,您就是是陆少丰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看过您演的戏,是录像,上大学时我选修了艺术赏析课,我们老师选的几部话剧都是您主演的,尤其是《哈姆雷特》,真是棒极了。只是很遗憾,至今我还没在剧场里看过您演的演出呢。(李成小声地制止她)对不起,陆老师,你看,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陆少丰 没什么,以前的事了,没理由炫耀。看看房间吧!这是客厅,我们公用。那边是我的房间,小点儿。这边一间大点儿,原先是我孩子们住的,准备出租,你们住,那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喏,这是阳台,外面也没什么高楼挡住,视野很开阔。觉得怎么样?
白 兰 不错,很不错!
陆少丰 你们打算租多久?
白 兰 我刚毕业,他们公司也不会给他房子,我想租的时间长一些,再说搬家也不方便。
李 成 先交一年的房租,还不知我们是否合得来呢!
陆少丰 如果觉得还可以,先交半年!
白 兰 半年?
李 成 半年挺好!
陆少丰 好,那就半年吧!(对白兰)这么说你是当老师的!教什么的?
李 成 她教心理学。今年刚毕业。
陆少丰 不错,只是做老师太辛苦。我老婆就是做老师的,辛苦了一辈子。
白 兰 真的?那她教什么?
陆少丰 英语。(对李成)你在公司里做…(因为是老花眼,远远地看着证件)你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李 成 (卖弄地)那是英语,大写,不好认,维爱斯特…
陆少丰 vestal,原义是指处女,象是来自于古拉丁语。不过,这名字太旧了,你们公司怎么还取这个名字?(发现了李成的尴尬)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李 成 做。
陆少丰 ?经常听到?就是不懂,什么时候得请教你一下,现在这新名词太多了,跟不上了!
李 成 陆先生学过英语?
陆少丰 没有,那都是因为我老婆,在学校里她教学生,回到家就教我,所以懂一点儿。我儿子女儿去美国之前,英语都是她教的,秀兰她两年前就去世了。
白 兰 陆老师,您多大了?对不起,我太冒昧了!
陆少丰 五十八,老了。
白 兰 五十八?我还以为您不到五十呢!你看上去比同龄人小多了!
陆少丰 其实刚才抱歉的应该是我!我心情不好。原先是想租房子,后来又犹豫起来,不过看到你们俩我还是想试试看。
白 兰 陆老师,您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陆少丰 你原来想我是怎么样的呀?
白 兰 我是说我没想到您会是我的房东,这太好了!
李 成 陆先生,您有事打我手机,号码在名片上。
陆少丰 当然,我还要向你请教什么是呢!
李 成 不不不,陆老师,您太客气了。
白 兰 (发现cd机上的照片)陆老师,你女儿?
陆少丰 不,那是我老婆年轻时拍的照片。
白 兰 她真漂亮。(发现陆少丰一直拿在手上的英国管)陆老师,这是什么乐器?
陆少丰 英国管。我爱人的,她做老师之前是吹英国管的。
白 兰 英国管?我从未见过,真漂亮。
李 成 (看到茶几上的几袋方便面与一个刚用过的面碗)陆老师,这么多方便面?
陆少丰 (忙掩饰着)方便面嘛方便!
李 成 那…陆先生,就这样吧。什么时候让我们搬过来,您通知。
陆少丰 好的,我尽快!里面有些东西我要收拾一下。不过,家俱我给你们留着,都还没用过呢,东西嘛,你们能少带就少带,我这儿有的,你们都可以用。其实我这个人挺随便的。以后你们住进来就会全知道的。
李 成 那…陆先生,再见了。谢谢您!
白 兰 再见!陆老师。(欲从门口下)
陆少丰 再见!(叫住他们)噢,小李,别忘了拟个协议带来,万一以后出了事我们还可以--(笑)!
李 成 (笑)好的,陆先生,再见!
白 兰 再见!陆老师!(李成、白兰下)
(陆少丰若有所思地关上门,拿起电话。)
陆少丰 可笑吧!我出的条件这么苛刻,他们却真的住进来了!(顺手拿起电话。)秀兰,你知道吗?租出去了,租出去了,可租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也许更烦,我知道,你是怕我不够烦呀!
(灯光急暗。
二
(一阵清脆的闹钟声响过,灯光起。房间里,白兰从床上一跃而起。)
白 兰 (边穿衣服边推搡着李成)李成,起床,起床。都七点多了。我去做早饭,今天第一天,留个好印象。哎,快点,别懒了。
李 成 (不耐烦地翻过身)干吗呀!租房子,又不是当保姆。
白 兰 少废话,快起床,起床!(白兰急匆匆地开门,一边慌乱地整理着衣服和头发,一边匆匆地冲到卫生间里,少顷,随着马桶的冲水声,她又冲了出来。猛然,她发现陆少丰的房门开着,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向里看了看,房间里没人。)
白 兰 (冲着房间里大声地)李成,鸫玻∪思衣嚼鲜υ缇统鋈チ耍斓恪#ǚ⑾址考淅锩挥卸玻谑谴蚩家艋岩袅康鞯阶畲螅⒓矗藿〉囊隼挚裨锏氐纯础?…就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
李 成 干吗呀!轻点。
白 兰 起床呀!陆老师早起床了!快点,去买早点。
(白兰把李成拉起来,她开始边梳头边整理着房间。李成提着裤子,风风火火地奔到卫生间里,门'砰'的一声给关上。)
(房门打开,陆少丰提着蔬菜和一袋米上。他立在门口,他显然有些不适应家里的音乐声。
白 兰 (推开房门出来)喂,懒猪,你就不能快一点儿,时间来不及了,快点。(猛然看到立在门口的陆少丰。尴尬地)陆…陆老师,您回来了!(意识到震天响的音乐,立即跑进去把音乐关掉)陆老师…这…这…李成他…
李 成 (在卫生间里大叫)喂,干吗?music,music,干吗关掉!他又不在家。(随着再一声抽水马桶响,李成开门边系裤带边跳出来)真是的,好了!想吃什么?快说!(看到白兰,顺着白兰的目光看到陆少丰。急忙躲开,被白兰拉住,尴尬地)陆…陆老师!对不起。
陆少丰 (晃晃手中的马甲袋)没什么,相互适应嘛!都起床啦,还习惯吗?
白 兰 习惯的,陆老师!
陆少丰 今天晚上我想试着做做饭,虽然我的手艺不行,从来也没做过,但我想试一试。
白 兰 陆老师,下班回来我帮您一起做!
陆少丰 那好呀!萝卜烧肉和韭菜虾仁,你喜欢吗?
白 兰 喜欢!
陆少丰 喜欢?到时候别骂我!我可是不想再吃方便面了!呐,小李,别光站在那儿呀!把这袋米给我提进去,一下子来了两位年轻力壮的,我想,首先米是肯定不够吃的。
白 兰 (笑着,出门去提进米袋,李成想抢先,被白兰止住)去,刷牙去!陆老师,您先休息会儿,我来做早饭。不好意思,晚了。(李成尴尬地退进卫生间)
陆少丰 早饭?今天我起了个早,早就做好了。
白 兰 做好了!?
陆少丰 啊!我起得早,红豆糯米粥,我走的时候用小火熬着,现在估计火候正好。(突然,象是闻到什么?)糟了!好象糊了!我去看看!(陆少丰急奔厨房下)
李 成 (白兰欲跟进,被李成叫住)白兰。今晚我要八九点钟才能回来,你们先吃,别等我。
白 兰 (冷冷地)晚上回来冷,你得多穿点衣服。
李 成 公司有个会,确实走不开。
白 兰 我又没说什么,你别做贼心虚!走不开?怕又是什么人离不开吧!?
李 成 你瞎搀乎什么呀?
白 兰 没有的事,你怕我说什么?
(陆少丰端着烧糊了粥和碗筷上)
陆少丰 糟了!粥全糊了!我本来以为可以熬得挺好!没经验!
白 兰 (看了看锅里)陆老师,可以的,这样更香!
陆少丰 白兰,你不要尽说好话,要不,以后有你吃糊饭的时候!
白 兰 不会的。
李 成 陆老师,您不大做饭?
陆少丰 不大做饭?不,是不会做饭!这次是我生平第一次熬粥!以前我老婆在的时候,我从不下厨房!不过,小李,说真的,晚上我们喝上几杯,都好久没有在家里喝酒了!
李 成 陆老师,对不起,我可能不行!
陆少丰 不行?
李 成 陆老师,我今晚加班,可能回来晚。
陆少丰 噢,那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李 成 (看了一下表)god,糟了,我得赶快走,要不又要迟到了,对不起,陆老师,我来不及吃了,你们慢慢吃!(冲进房间时拿起衣服和包,逃也似地奔出了门。)bye-bye!(门在身后被咣地一带关上。)
陆老师 白兰,小李挺忙呀,外企都很严的!
白 兰 外企?他再做下去都快成汉奸了!陆老师,我一直都想问您呢?您为什么要租房子?我看您也不缺钱!
陆少丰 噢,可能是为了我老婆!她走的时候,希望我能再找个老伴,找个人照顾,可是我办不到!朋友老郑就给我出了个馊主意,实在不行,就把房子给租出去,有人住了,兴许就不寂寞了!
白 兰 那您干吗不去美国,您孩子都在那儿?
陆少丰 去美国?!
白 兰 您是怕不习惯吧?
陆少丰 也许吧!(盛粥)来,吃粥!粥都凉了!
白 兰 嗳,陆老师,这是长这么大喝过的最好喝的一碗粥!
陆少丰 是吗?
(灯光急暗)
三
(灯光起,崔健的《新路上的摇滚》开得震天响。客厅里李成系着条围裙正忙碌地把菜给放好在餐桌上。门开,陆少丰立在门口,李成迅速地跑过去把声音关掉。
李 成 陆老师,对不起,太吵了!不过,听摇滚乐就得大点声,这样才过瘾!
陆少丰 没什么,秀兰总是跟我说,什么时候当我觉得音乐声音太吵的话,那就表示我老了。
李 成 您又说笑了!陆老师,您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您不是去剧院了吗?
陆少丰 只是开个碰头会,讨论一下剧本。
李 成 一排戏您又要忙了!
陆少丰 是呀!忙了几十年,都已经习惯了。嗯,什么东西挺香,做饭了?
李 成 这么多天来,经常吃您做的饭。
陆少丰 快别提了!那都是白兰做的,我只是打打下手。今天我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了!
李 成 陆老师,您这么一说我倒紧张了。
陆少丰 我呀,只会吃现成的,这不,回来的时候,买了点白斩鸡!
李 成 陆老师,给我…(接过陆少丰手中的白斩鸡,下场。李成再上场时,手里拿着一瓶芝华士xo和两只高脚杯。)陆老师,等会儿白兰回来就开饭。
陆少丰 没关系,我不饿,再说白兰也不会晚的。
李 成 不好意思,上回记着和您喝酒,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就把欠您的给补上,先陪您喝上两盅。
陆少丰 噢,还是记着呢!唔,不错,洋酒呀!
李 成 不怕您见笑,这酒也不是我买的,是昨天公司里开酒会剩下的。(茶几前坐定,斟酒)
李 成 陆老师,来,干!
陆少丰 好,干!(喝酒)哟,这么辣!(拿过酒瓶看了看)哟,芝华士!?
李 成 日本人爱喝的牌子!
陆少丰 好久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了,不行了!
李 成 (续斟上)陆老师,其实这还不如二锅头呢。嗳,陆老师,您冰箱里有几瓶二锅头,就是从来未见您喝过。
陆少丰 以前老婆总是不让我喝,怕烈酒伤身体,(笑)可我总是偷着喝,每次当我喝完一瓶,她就给添上,所以冰箱里总是有四瓶。
李 成 这么说,您妻子过世后,您就再也没去碰那四瓶酒?
陆少丰 没人再给我添了!(不愿提起)来,小李,干,(仰脖喝酒,似乎把心里的苦涩一并吞下)谈谈你吧,这么多天了,还没和你聊过呢?怎么样?你来这儿几年了?
李 成 加上大学四年,快八年了!也算抗战了一回!
陆少丰 八年了,有什么体会?
李 成 我觉得,男人嘛,就应该多承受一些。我是从北方的一个的小县城来的,自小家境就不富裕,我妈常说:'李成啊,爸爸妈妈这一辈子要想过上好日子,就靠你了!'她说的很平淡,但这却成了我从小的目标。我妈一辈子都在火柴厂糊纸盒,我爸退休前一直在水泥厂当装卸工,我在我们家兄弟几个当中,是唯一喜欢读书、又能读上书的,于是他们就把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了,路灯光下我妈糊纸盒的背影,我爸不停地咳嗽的声音。所以,从小我就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出人头地,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活着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很大一部分我是为了他们,我想让他们为我自豪,不再受累,所以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坚决不回去,我想在这里站稳脚,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和奋斗目标,我想挣很多钱,而这个都市给我最大的恩赐就是它给了我一个近乎于公平竞争的机会!
陆少丰 这一点很现实,也很可贵。
李 成 如今社会竞争这么激烈,不现实就会被淘汰,一个男人活着真累,身上的压力那么大,什么都不可靠,什么都得小心,什么都得勤奋,什么都得精心策划,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在这个都市里,自己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依靠,找不到一个位置能让我心安理得。
陆少丰 这是竞争社会,只要不悲观就行!
李 成 陆老师,我不会悲观的,我跟您这说这些也不是诉苦。我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但这些只能令我更加成熟。就拿我和白兰来说吧!我是喜欢她,有时候我甚至不得不考虑一下我们俩的未来。
陆少丰 我觉着白兰挺喜欢你的。
李 成 这我知道,我也喜欢她,要不,我们俩怎么会睡在一起?陆老师,您谈的是爱情吧?其实,我觉得爱情是睡出来的。中国封建社会好几千年的历史,就总结出这么一条规律。
陆少丰 (笑)你应该相信感情的真挚。
李 成 这一点和我的观点并不矛盾,从您身上,我也可以看出您和妻子之间多年的感情,但如果您觉得这就是爱情的话,这也是…恕我冒昧,这也是睡出来的。陆老师,您不介意我谈谈性吧!
陆少丰 当然!
李 成 我觉得性解放能够推动生产力!其实,性这问题,次数多了就没了质量,质量守恒,同时也是政治经济学在实际生活中的具体运用。如果男人的一生都能遵循这个规律,那么爱情就唾手可得。
陆少丰 是吗?这倒挺新鲜,但我不赞成游戏人生。我和我妻子一同生活了几十年,没有翻天覆地的伟业,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但是她给了我生活中的每一滴感受与关怀,让我时刻体会到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快乐与自豪,她的爱是她的一辈子来解释的,而我得用我的一生来体会。有时候生活中的很多东西,失去了才知珍贵。
李 成 当然,我会珍惜我的每一次情感,这么说并不表示我不渴望爱情,我渴望,但不强求,我尊重爱情,但我不会屈服。也许在奴隶的爱情与地主的生活之间,我会选择后者,这更实际。
陆少丰 小李,你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有理想有追求,也许时代不同,但很相象!
李 成 我们?陆老师,有句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很现代,也很超脱,你怎么看?
陆少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很现实。
李 成 陆老师,您敢说您爱你的妻子吗?
陆少丰 我?我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自以为是的。
李 成 那反过来呢?
陆少丰 反过来?
李 成 反过来,您敢说您妻子爱你吗?
陆少丰 敢!这一点我肯定!
李 成 我猜您也会这么说,这是男人!
陆少丰 (大笑)是吗?男人的感受?
(两人对喝,白兰开门上)
白 兰 哟,都喝上了?
陆少丰 今天高兴,李成都把饭做好了。
李 成 就等你回来吃饭!。
白 兰 不就是做一顿饭吗?看把你得意的。(白兰进洗手间)
陆少丰 等会儿。(陆少丰从厨房门下,李成摆好菜,少顷,陆少丰提着一瓶二锅头上。)来,小李,把酒瓶打开。(递过酒瓶,李成迟疑地接过)
李 成 陆老师,我去买一瓶吧!这酒你不是不动的吗?再说这儿不是还有洋酒吗…
陆少丰 买什么呀?就用这瓶,今天高兴,咱们好好地喝上几杯。
白 兰 (白兰从卫生间边用毛巾擦手上)嗳,李成,陆老师今天高兴,叫你开你就开呗,磨蹭什么?
李 成 这是陆老师他妻子生前留下的,他从来都不舍得喝。
白 兰 对不起,陆老师。我去卖一瓶!
陆少丰 回来,白兰。小李,开吧,喝了,她才高兴呀。
李 成 嗳,陆老师。(开酒瓶,斟上)白兰,我们俩敬陆老师一杯。
陆少丰 好,(三人对喝)谢谢,(品酒)哇,都快两年多没喝二锅头了。(灯光突然全暗)
白 兰 嗳?停电了。
李 成 可能是保险丝断了,隔壁还有电呢!陆老师,保险丝在哪儿,我来换。
陆少丰 不必了,你们看,这初冬的月光,很亮的。那我们就就着月光边吃边聊!怎么样?
白 兰 哇唔!好有想法!真的很浪漫。陆老师,您喜欢停电?
李 成 你才喜欢停电呢!
白 兰 是呀,我是喜欢,小时候,我们那儿一停就是停一大片,一到晚上,方圆几十里一片漆黑,很棒的。
李 成 有病!
陆少丰 (从厨房里拿出一支蜡烛点上)白兰,以前,我不喜欢停电,一停电我就不能看书,不能看剧本,思路都给打乱了,可现在我却经常回忆起以前停电的情景,一停电,秀兰会点上一支蜡烛,放在方桌上,孩子们围着方桌边做作业,秀兰在边上织毛衣,我呢,就坐在一边闷头抽着烟,就这么小小的一支蜡烛它点亮了我们一家人,是那么温暖,那么温馨。来,我敬你们俩一杯,自从你们搬进来,又使我找回到了家的感觉,谢谢你们!来,干!(站起,三人对喝)来,小李,满上。白兰,我给你说一句国外的谚语:你抛弃了你所找到的,却带走了你没有找的,是什么?这是个关于得与失的问题。
白 兰 抛弃了找到的,却带走了没找到的,是──(思考)是理想,对吧,陆老师,您还是在旁敲侧击地在告诉我们要有理想!
陆少丰 不管那是不是理想,你以后再想吧!
白 兰(突然想了答案)陆老师,我知道答案了,是未来?对不对?
陆少丰 不是。算了,别猜了?这卖关子在心理学怎么说?
白 兰 应该归到暗示一类吧!
陆少丰 白兰,我告诉你答案,那是跳蚤!(三人大笑)
李 成 陆老师,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不知您同意不同意?
陆少丰 (还在大笑着)你说!你说!
李 成 您能不能给我们表演一段?
白 兰 (鼓掌)好,好,陆老师,表演一段!
陆少丰 不不不!
李 成 陆老师,我们真的想听。
陆少丰 那,真的想听?噢,让我来想一想,表演什么呢?嗯,那就表演《哈姆雷特》?quot;生存还是毁灭'的一段?
白 兰 (兴奋地)好的,陆老师!
陆少丰 (酝酿,爆发地)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突然,李成的bp机响了起来,李成低头看了一下,陆少丰尴尬地停下。)
白 兰 谁呀?这么晚了!
李 成 我们经理。
白 兰 连下班也不放过。
陆少丰 肯定有什么事吧。
(白兰一直没有动,他直直地看着李成站起身来,去打电话。)
李 成 (接通电话后,非常简短地)(日语)你好!哦,是吗?那好,我一定来,一定来,再见!(挂机)不好意思,陆老师,我有事要先出去一下。
陆少丰 没什么,我们又吃了,又说了,很开心。公司有事,你快去吧。
白 兰 (喝完杯中的酒)李成,现在很晚了,你就不能不去,再说我们正吃着呢,今儿个陆老师高兴,你就不能陪陪他?
陆少丰 公司有事,你还是让他去吧,不过,天是很冷,多穿点衣服,小心凉着。
李 成 谢谢您,陆老师。白兰,我们经理她明天开生日party,求我帮忙去布置一下。
白 兰 (冷冷地)那她怎么不早说,你──别去。
李 成 白兰,你不要这样不讲道理,好不好,再说,她还是我经理呢,我得听她的。
(白兰怔怔地看着李成,猛然她愤然地站起身,跑进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
上,房门砰地一声给带上。
李 成 对不起,陆老师,她总喜欢耍点倔脾气。
陆少丰 没什么,只是在我们的合同里没有规定非吵架不可,下次不准。
李 成 是的,是的,对不起,陆老师。我得走了!
陆少丰 回来时多安慰安慰白兰,啊!
李 成 知道了,陆老师!(拿起衣服,李成下)
陆少丰 再见。(拿起桌上的蜡烛,小心地吹灭,孤独地坐着,稍顷,他举起酒杯,一仰脖,把酒饮尽!然后,他轻轻地走到茶几前拿起电话。)秀兰,我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出的这个馊主意呀!
(灯光全收)
四
(光起。李成与白兰的房间。台灯下,白兰正在织着什么,并不时地看着手表。李成上。他发现陆少丰的房门半掩着,悄悄地伸过头去看了一下,他发现陆少丰并不在房里。
李 成 (进房)还没睡呀?
白 兰 不是等你吗?
李 成 给谁织呢?我的?
白 兰 陆老师的,这几天我发现他的情绪总是挺低的,总是一个打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天冷了,织条围巾,想给他一个惊喜。
李 成 哟,够体贴嘛!
白 兰 怎么又这么晚?
李 成 什么?
白 兰 我问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李 成 你以为我总想晚回来呀!这是日本人公司,他妈的,都快成机器人了。
白 兰 哟,你不是一天到晚,经理长,经理短的叫吗,怎么,那东洋婆子也把你当奴隶使呀?
李 成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谁象你,国营单位。
白 兰 那谁叫你把工作辞掉,去什么日本人公司,后悔了吧,活该。
李 成 你再说一遍?我他妈不去日本公司,这房子能租得起呀!这一个月的房租加上生活费,水费,电费,煤气费,手机费起码要一千多块呢,你付呀!
白 兰 不就是租个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
李 成 我call,你说得倒轻松,你以为我是款呀?
白 兰 你不能轻点儿,深更半夜的!
李 成 他又不在家,你以为我乐意和你吵呀,一天到晚累得跟孙子似的?
白 兰 陆老师不在吗?刚才我还见他在擦英国管呢。
李 成 不信你去看呀!准是出去溜弯去了!
白 兰 李成,跳支舞好吗?
李 成 跳舞?有病吧!
白 兰 (失望地)两年了,你知道吗?
李 成 什么两年了?
白 兰 前年圣诞节我们是在舞会上认识的,去年圣诞节你来我们学校跳舞,今天又是圣诞节。
李 成 (愧疚地)公司加班,我有什么办法。
白 兰 我又没怪你了,我只是想再和你跳一次舞,所以我一直等你回来,行吗?
李 成 随便。
白 兰 那你去放音乐。李成,以后,每年圣诞的晚上我都跳舞好吗?陆老师不在,我们就在客厅里跳。(李成打开cd,《自新大陆》的旋律舒缓地在舞台上溢开来。)
李 成 怎么又是这首曲子?这屋里难道就没有别的曲子了吗?(准备换碟片)
白 兰 (制止他)你别动,这曲子我喜欢。
(李成整理一下衣服,走到白兰面前)
李 成 小姐,我叫李成,能请您跳支舞吗?(白兰起身,在英国管如泣如诉的旋律中,他们开始相拥而舞。)
白 兰 这么重的烟味?又去泡酒吧了?
李 成 只是去坐了一会儿。
白 兰 又是和你们经理一起?
李 成 谈点儿业务上的事儿。
白 兰 李成。
李 成 嗯?
白 兰 你爱我吗?
李 成 怎么啦?
白 兰 你倒底爱不爱我?
李 成 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白 兰 你爱我吗?我是真的问你!
李 成 我说爱你就爱你了呀,我说不爱你了就不爱你了?你怎么这么幼稚。
(白兰不说话,她的头轻轻地依偎在李成的肩上。)
白 兰 (轻声地象是对自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吗?前年的圣诞节舞会上。那一天的曲子你记得吗?
李 成 放了那么多曲子,谁记得住?
白 兰 我们跳的第一支曲子就这首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我们靠得很近,你把我搂得那么紧,当时,我觉得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快乐。你说你要送给我一句你最欣赏的诗:你要用你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我支撑起一片永远没有委屈的天空。
李 成 现成的诗,我只是引用了一下!
白 兰 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你的肩膀依然宽阔,可我却觉得自己特别的冷,你的心已经离我很远了。
李 成 (分开)你,你这是干吗呀?我这可是标准的舞姿。你的舞技没长进就算了,怎么还尽挑刺呢?
白 兰 毕业到现在就没有跳过,能有长进吗?问你呀?
(突然,随着一声抽水马桶的声音,陆少丰卫生间出来,上。李成和白兰急忙分开。)
李 成 (尴尬地)陆…陆老师,我们以为您不在家呢!
陆少丰 没什么,我在洗手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圣诞快乐!(猫着腰进房,关上房门)
白 兰 (关上cd)你不是说陆老师不在家吗?
李 成 那他在卫生间,我怎么知道?
白 兰 懒得搭理你。(回房下)
(李成打开电视,生气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停地调着频道。)
(陆少丰打开房门走出来。
李 成 陆老师,怎么了?
陆少丰 没什么,睡不着。想抽支烟,(从茶几上拿起烟)小李,能把电视机声音关小点儿吗?
李 成 噢,对不起,陆老师。(李成忙把电视机声音关小,陆少丰从房门下)
白 兰 (从房里出)李成,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了没有?
李 成 什么事儿?
白 兰 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呢!我是跟你说正经的。辞职的事儿!你怎么想?
李 成 怎么想?辞掉,一个月才六七百块,哪儿找不到?有什么稀罕。
白 兰 可这毕竟是事业单位,有公费医疗,有…
李 成 那你还问什么?
白 兰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吗?知道了我还问你?
李 成 没什么好问的,辞掉!
白 兰 今天我问过陆老师了,他建议我应该再做上一阵子!不要太急!
李 成 那你还问什么?
白 兰 喂,你今天是怎么了,跟个刺头似的,我又没得罪你。
李 成 怎么了?烦!
白 兰 烦什么?
李 成 烦你!
白 兰 你有毛病呀!
李 成 你才有毛病呢!
白 兰 我不就是想问问你,求你拿个主意吗?怎么啦?你不爱听就算了,我招你惹你啦!神经病!
李 成 你嘴里干净点儿。
白 兰 怎么啦?就这么说,我好好等你回来,不爱听就算了,谁爱理你呀。爱谁谁,一边去。(坐在方桌边生气。)
李 成 白兰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电话铃响。
李 成 (急忙去接电话)你好,莫西莫西……嘿嘿,八格,嗨……嗨。(大笑)ok…嗨…我也刚到家,是呀,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了!噢,嘿嘿嘿,嗨…
白 兰 (突然间跳起,冲过去,抢过电话,大声地)的,八格亚鲁。
李 成 (急忙跟白兰抢电话)你干吗?你有毛病呀!
白 兰 对,我就有毛病,怎么着?(对着话筒)的东洋婆子,少给我们家打电话,八格亚鲁。滚,你这日本三八!三八!
李 成 这是我们公司同事,你有毛病呀!
(他们争抢电话的过程中,突然间,墙上的英国管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陆少丰打开房门,出现在房门口。白兰放下手里的电话,掩面逃回房间,房门被砰地一声带上。李成捡起英国管,不知所措地看着陆少丰。)
李 成 对不起,陆…
陆少丰 怎么了!怎么了?
李 成 陆老师…这英国管,如果摔坏了?我…我赔您。
陆少丰 (冲过去一把夺过英国管,爆发地)你…赔我?你以为你是谁,你赔得起吗?明天…明天,搬走。(转身回房,砰地带上房门)
五
(灯光起,白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突然,她的眼光停留在茶几上一个插着一束康乃馨的花瓶上,她仔细地把花整理成一个她自己满意的造型。这时候,门打开,陆少丰闷闷不乐地上,他的额头上有些伤.)
白 兰 (回头发现陆少丰)陆老师,回来啦!
陆少丰 嗯!
白 兰 今天是首场,肯定很成功吧!要不是李成今天加班,我们一定会去看的,我们还要给您献花的。
陆少丰 没什么,这样的戏不看也罢!
白 兰 陆老师。上次的事儿我一直还没和您道歉呢!是我不好,您不要怪李成,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您陪个不是。
陆少丰 都过去了。去睡吧!
白 兰 您喝酒了?(突然地发现陆少丰脸上的伤)陆老师,您的脸怎么…
陆少丰 没什么,不小心蹭破点皮。我没关系的。白兰,去睡吧,我想独自呆一会儿。
白 兰 那…那您早点休息,演出一定很累的!
陆少丰 累?(苦笑)累啊!
白 兰 晚安!(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少丰 晚安!
(陆少丰心神不定地坐到了沙发上,身边的台灯散发出微弱的灯光。他怔怔地看着茶几上的那束康乃馨,端过来,闻了闻。似是听到电话铃声,他下意识地抓起电话。)
陆少丰 (自言自语地)秀兰呀,我是少丰,真想和你说说话呀。你知道吗,今天是你走后我第一次上台演出,可就那么几句台词,我竟给忘了!难道我真的老了吗?老啦,当生活、工作、事业都离你远去的时候,现在却只剩下孤独了,一种走向生命尽头的孤独。我该怎么办呢?(陆少丰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走到cd机前,打开cd,圣桑的《天鹅之死》的旋律从舞台上缓缓地流开来。他凝视着秀兰的照片。)秀兰,我从来没有这样灰心过,难道我真的不行了吗?我想找回那些感觉,可是我抓不住!现在我只想回家,想再喝一碗你熬的红豆粥,以前你总给我留着的!放在这桌上!(这时候房门悄悄地打开,白兰静静地依门而立,灯光从她的背后投射过来, 她宛如一尊雕像,她盯着陆少丰一动也不动。)
陆少丰 (投入地吟颂着)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转身发现白兰,尴尬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白 兰 陆老师,我在这儿听一会儿音乐,不介意吧!演出不顺利?你怎么了?
陆少丰 (不愿回答)李成…没回来?
白 兰 没有。您到底怎么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到家了,一切都过去了!
陆少丰 谢谢你,白兰,真的是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压抑。也许是一种自我牺牲后的悲壮吧!演出结束后,所有的人都走了,我拉开大幕,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舞台上,面对的是空荡荡的观众席,我的生命在这一时刻凝聚了,就在这一瞬间,我皈依了艺术的宗教。如今,每次我都害怕那渐渐关闭的大幕,我不知道明天,当大幕再一次拉开的时候,我还能站在这舞台上吗?
白 兰 会的,还有那么多的观众在等着您呢。
陆少丰 谢谢你,白兰。对于你,生活的大幕才刚刚开启,表演马上开始;可对于我,我仿佛已经听到了关闭大幕的铃声,而且,观众早已退场。
白 兰 (调皮地)不会的,陆老师,大幕徐徐拉开,表演即将开始,观众陆续到场,您站在舞台上是那样的光彩照人,那样的慷慨激昂。您听,观众们雷鸣般的掌声。陆老师!他们手捧着鲜花,向您走来,要向您表示祝贺呢。(白兰从茶几上拿起花)陆老师,您演得太好了,这花献给您!
陆少丰 (故意地)是吗?
白 兰 (故意地)是的!因为您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陆少丰 谢谢!
白 兰 (少顷)陆老师,知道吗?您是个好人,我相信您也一定是个好父亲。
陆少丰 白兰,你知道父亲是一个你弯下腰才能背得起的字眼。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以前,我这个人不怎么恋家,虽然我也很爱我的妻子和孩子,但事实上我更爱我的工作。孩子们出国,我并不同意,我认为他们在国内有很好的工作,干吗要冒那个险,遭那份罪。他妈死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孩子们非常生气。小强走的时候跟我大吵了一架,他说我既然痴迷于舞台,就不应该结婚要孩子,有了家又不管,这是犯罪。我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白兰,说说你的父亲,他现在好吗?
白 兰 我上大二的时候,他死了!
陆少丰 对不起。
白 兰 陆老师,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在您身上深深地感受到您是那么爱您的家人,爱您的妻子。一个人心中能有如此真挚的爱,那他肯定不会愧对家庭的。这一点,我从李成身却看不到。
陆少丰 李成这孩子挺有闯劲。
白 兰 他一直都想出国。
陆少丰 现在我对出国的看法也改变了,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开开眼界嘛。你说呢?
白 兰 我不知道,该怎样就怎样吧。
陆少丰 不过,国外也不是天堂,也得靠干活吃饭。你看,一说到吃饭,我倒真有些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白 兰 你还没吃饭呀?我还以为您吃过了呢!今晚我熬了红豆粥,您等着,我给你去盛。
陆少丰 (一怔)什么?
白 兰 红豆粥呀!你不是很喜欢吃的吗?
陆少丰 喜欢,喜欢。
白 兰 那我给您盛上!(下场,白兰端着一小碗粥上)陆老师。
陆少丰 嗯,什么事?
白 兰 您觉得李成这个人怎么样?
陆少丰 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你比我清楚。
白 兰 我们认识两年了,时间不长也不短,我挺喜欢他的。
陆少丰 这我能看得出。他和我谈过,他也喜欢你,但他似乎更着重于生活。
白 兰 如果,如果我是您的女儿,你愿意我嫁给他吗?
陆少丰 (有些意外)什么?其实,李成这个孩子倒是蛮勤奋的,生活也有目标。
白 兰 您愿意吗?
陆少丰 什么?
白 兰 您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陆少丰 那得看双方合不合得来?还有缘份。
白 兰 那么您呢?
陆少丰 我?
白 兰 嗯。作为一个丈夫您有什么感受?
陆少丰 有这样一个规律,说:男人忙于工作,对于做丈夫是兼职,而女人做妻子往往却是专职。我和我的妻子都非常遵守这条规律。
白 兰 结果呢?
陆少丰 我后悔到现在。
白 兰 恕我冒昧,您…您了解您妻子吗?
陆少丰 了解?
白 兰 陆老师,我是女人,我觉得:一个女人,要是跟一个她了解不深的男人结婚,那就象关云长单刀赴会,是非常危险的。
陆少丰 这比喻好。的确,结婚是需要勇气的。
白 兰 我想过结婚,但有时候面对李成,我却发现我先前的勇气正在丧失。
陆少丰 那你应该告诉李成,这并不是要挽救什么,而是需要沟通与理解。(门开,李成悄悄地进)李成?
白 兰 又这么晚才回来?
李 成 陆老师,才吃呀!
陆少丰 嗯,你看,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说你呢!
李 成 说我?啊!
白 兰 又喝酒了?一身的酒气。你又是去泡酒吧了吧…?
李 成 白…白兰,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谈。陆老师,我想请您回避一下。
陆少丰 唔,你们谈,你们谈。(下)
白 兰 陆老师,你等等!什么事?不能待会儿再说吗,人家陆老师还没吃完呢?
李 成 白兰,(深吐一口气)我们…我们分手吧!
白 兰 分手!?
李 成 白兰,我非常喜欢你,可我们得现实点。
白 兰 怎么啦?
李 成 这也许对你来说是太突然点了,可是...
白 兰 可是,可是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呢!
李 成 白兰,你冷静点儿。
白 兰 不,我很冷静,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要担心我,这符合我的原则,好聚好散。
李 成 那好,你我都是外地人,我的工作又不稳定,这本来在上海就挺难混的,一开始我们俩在一起顶多是相互照顾,相互需要,可长久这样下去我并不安心。是的,我是喜欢你,但这又是什么用呢?靠我们俩目前的条件,将来的日子是说不定的。白兰,我不想我们俩都苦着自己!凭你这条件在这儿找个有房子有钱的当地人是没问题的,可我,就不能再等了,有机会就得抓得住。
白 兰 这么说,你是抓住了。
李 成 可以这么说吧。
白 兰 那我倒是要恭喜你了。
李 成 她是我们公司的……
白 兰 是那个东洋婆吧,我说的没错,哟,搞大了嘛。
李 成 她比我大八岁,是我的经理。
白 兰 哼,找个日本阿姨,不错呀!
李 成 她很爱我。
白 兰 你也爱她,对吧?
李 成 我不知道。对不起,白兰,我并不想伤害谁,这事我想早一点告诉你,免得大家受伤害。我…我是喝了酒才有勇气来告诉你的。
白 兰 这么说,我是该感激你了。
李 成 我是想把这事处理得理智一点。下个月...
白 兰 理智?(突然站起来)哼,那好,你走吧,不用说了。
李 成 我的意思是…
白 兰 (爆发地)你的意思是大家还是朋友,是吧?是我不够理智,是我没有涵养,那你回来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告诉什么!我不会受伤害!是不是要我祝福你们呀?感谢你们为中日友谊尽了一份力!
李 成 对不起,我去收拾一下。她还在楼下等我。
(李成进房收拾东西。
(白兰走到阳台上,满腹的委屈。
(李成收拾好出房,白兰转过身来,他们四目相视。李成转身要走。
白 兰 (猛然,坚定地)你站住!
(李成一时间站住,并不懂白兰的意思。
白 兰 吻我。
(李成一楞,手中的箱子轰然落地,然后他迟疑地走过来,很快地在白兰脸颊上亲了一下,她强忍着。
(他们如此近地面对面站着,对视着。
(猛然,白兰抽了李成一记响脆的耳光。
(李成硬受着,没有动,他依旧盯着白兰。
(四目相视,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李 成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
(他扭过头从地捡起箱子,转身就走。他又轻轻地掩上门,下。
(白兰怔怔地看着悄然合上的门,她轻轻地跟过去,猛地把门给撞关上,她靠在门上嘶声地抽噎着。
(灯光渐暗。
六
(光起,溶溶的月色透过窗户,在客厅的地板上落下斑驳的窗影。白兰手里握着瓶xo,失魂落魄地在舞台上来回地走着,象个日本歌舞伎,突然,她停在台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 兰 (日语)回来啦!请多多关照!
(白兰踱回客厅,费力地把一张椅子拖到阳台上,然后,她坐在椅背上,高跷着脚,样子很危险,可她却浑然不知。)
白 兰 (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非常理智地喝着酒,竭力平静地哼唱着)我的天空,永远永远下着雨……(突然大声地叫嚷着)我要用我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你,为你支撑起一块永远没有委屈的天空!(有些委屈地)为什么?(哼唱着)我的天空,永远永远下着雨……
(陆少丰开门上。
陆少丰 (注意到白兰的危险境地)白兰,怎么了?下来,危险!(急忙奔过去)
白 兰 陆老师,您别过来!
陆少丰 (急停下来)怎么了?白兰!
白 兰 您要是过来,我就跳下去。
陆少丰 白兰,不要开玩笑,有话好好说,别做傻事!白兰,听话,下来。那样危险!你这是喝多了,下来。
白 兰 陆老师,我没喝多少,就这点酒,我能全喝掉!(仰脖喝掉瓶中所有的酒)您看,我能喝的。(被酒呛着咳嗽起来)
陆少丰 别…白兰,听话,下来,啊…别吓着了陆老师!(白兰继续站在椅子上,陆少丰突然严厉地)白兰,下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白 兰 (委屈地)不会的,陆老师,您不会这么对我说话的,是不是,您不会的,您不会骂我的,是不是?(哭)
陆少丰 白兰,我不是骂你,但你得听话,下来,啊!
白 兰 (并不理会)陆老师,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人死了,是不是什么都会有的,就象您爱人,能有您这样的男人爱她,死了也值得。死其实并不可怕,您说对不对,陆老师!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
陆少丰 (迟疑地)死会怎么样?(开始不安地在客厅里走动着,嘀咕着,突然,他象是换了一个人,大声地、暴跳如雷地)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死了会怎么样?人死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可是你知道吗?你知道活着的人是什么感觉吗?我老婆在医院里孤零零地去逝的时候,我却在台上演哈姆雷特,在那里侃侃而谈,慷慨激昂。你知道我见到她时的感觉吗?我把她冰冷的身体抱在我怀里,那是刀子在往肉里割呀!(白兰一时间被震住了。)也许,也许李成是对不起你,但那绝不是他的全部责任,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我倒想问问你,你是想找什么?想找一份同情?想找一份怜悯?还是想让李成回心转意?
白 兰 (跳下椅子,委屈地)陆老师,您说太对了,我就是要获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因为我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伏在陆少丰身上痛哭着)
陆少丰 白兰,我一直认为你比较坚强,比较懂事。好了,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有委屈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苦着自己。
白 兰 我不该抱有幻想,可我总想挽救点什么?但现在我知道感情是挽救不了的,那样我只会输得更惨!我理解李成,我明白事情会这样发生,可我就是管不住我自己,管不住自己不去对他好!陆老师,你知道,这么长时间,我总觉得有一根弦在我脑子里绷得紧紧的,我一直害怕它会断,断了,我就没有方向了!可是现在,那根弦断了!真的是断了!
陆少丰 有些事的确很无奈,但我们只能接受!
白 兰 可是我接受不了!
陆少丰 白兰,知道吗?秀兰死后我生活中仅有的一根弦也断了!现在我还经常给她打电话,那只是一种习惯!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现在想起来,以前在我和她之间,电话是最主要的沟通方式,可是现在没人接了。那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让我们结的缘,那只英国管也是她留给我的。那天,我生平第一次拿到工资,我买了一张音乐会的票来奖赏自己,还另外买了束鲜花要把它献给那晚音乐会上我最欣赏的人。那天演奏的曲子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当那凄婉忧美的旋律响起时,我哭了,台上,一个姑娘正全身心地吹奏着当时我并不知晓的乐器。演出结束后,虽然全场只有我一个人上台献花,但是我却绕过了所有的演员,把花献给了站在后排的她。就这样,我们相爱了,三十多年了,我们既是夫妻,又是知已。但是后来,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维持这个家,秀兰她毅然放弃了音乐,做了老师,可我知道在她心中,她最爱的还是音乐。为了这个家,她放弃了一切,为了我,她把一切都担在自己瘦弱的肩上,最终积劳成疾……(泣不成声,沉默)秀兰的死给我的触动很大,生活中的很多东西是要失去的,但生活还要继续!虽然李成有些过于现实,但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他做得对。分开也许对你们俩个都好,李成比你更明白生活,因为到末了,你的迁就会毁了你的一生,而李成并不想迁就。
白 兰 陆老师,从来没有人这么跟我说。陆老师。我想,我的酒醒了。
陆少丰 真的?
白 兰 真的。谢谢!
陆少丰 不用了,其实是你的那碗红豆粥让我感动,也让我清醒。
白 兰 那碗红豆粥?
陆少丰 (岔开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和李成看我的演出吗?
白 兰 不知道!
陆少丰 那天我出了个大洋相。但是现在,我挺过来了,是你让我找回了原先的自信,让我敢坦然地再次面对开启的大幕。今天我又接了个新剧本,是个大戏,让我主演。怎么样?明天去看我的戏?看我怎么样把一个龙套给演绝了!
白 兰 我要给您献花的!还有,我真的想谢谢您刚才给我这一棒槌!
陆少丰 噢,一棒槌?是吗!(笑)
(灯光急暗。
七
(起光,客厅中央,陆少丰正在抹着桌子。门铃声起。
陆少丰 谁呀?白兰吧!肯定又是忘了带钥匙了!
(他打开门,门口站着李成,他手里提着一包礼品和一个大信封。
陆少丰 小李呀!快进来坐!进来坐!外面冷!
李 成 (进屋)陆老师,春节好!(呈上礼品)给您拜个早年!
陆少丰 哟,谢谢,你看,这快过年的,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李 成 陆老师,白兰她在吗?
陆少丰 哟,白兰她正好不在,买年货去了!你还是等等她吧!
李 成 (递信封)我想请您把这个信封交给她。
陆少丰 这没问题,她走不远的!一会儿就回来,你还是等等她吧!
李 成 不了!陆老师。我说两句就走!过两天我就要去日本了!
陆少丰 去日本?来,来,坐,坐!(两人于沙发上坐定,陆少丰递烟)来,小李,抽烟!
李 成 不,陆老师,我戒烟了!
陆少丰 噢,好,好!
李 成 我结婚了!和我的经理!她很有钱,她能满足我的一切虚荣!也许您会觉得我势利,这符合我的原则。也许我对不起白兰,但我没有骗她!
陆少丰 小李,不要这样说自己!你的可贵之处就是你做事有原则,我会为你们可惜,但我能理解。
李 成 谢谢!
陆少丰 生活就是一面镜子,每个人都会从中照出自己。
李 成 陆老师,你还记得当初您给我说过的那些句话吗?你说要相信感情的真挚,过了那么久,经历了这么多,我才知道这话的重要!陆老师!我真的该走了!请您别忘了把信封交给白兰!
陆少丰 我会的。再等等吧!
李 成 不了,陆老师!
陆少丰 那你一个人在外要当心一点儿,照顾好自己!别忘了常给家里写信,到那儿一定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
李 成 嗳,好的。陆老师,您知道吗,您的戏我看了,您演一个父亲,尽管只有三句台词,可你演得太棒了,您是一个好父亲!(相视,孩子般地向陆少丰张开双臂,他们猛地相拥在一起。)
李 成 (良久,分开)好,陆老师,我真的该走了!
陆少丰 好吧,走吧!
(陆少丰欲送李成走,门开,白兰上。
白 兰 哇,陆老师!(抬头看见李成)你?
李 成 你好!白兰。
陆少丰 白兰,小李特为过来看你,喏,还给我带了东西。噢,你们谈,我得去整理一个年货。小李,别走,中午就在这儿吃饭。
李 成 不了,陆老师,我一会儿就走!
陆少丰 不行,听话,在这儿吃饭!(陆少丰抓起茶几上的年货进房。)
白 兰 你是来拿衣服的吧,全都在旅行箱里,自己拿吧。
李 成 白兰,我不是来拿衣服的!
白 兰 那你坐,我给你倒杯水!
李 成 (接水)你还好吧!
白 兰 好!你呢!
李 成 两个星期前,我结婚,这能尽快地办移民…
白 兰 恭喜你!她挺好吧?
李 成 好!(欲说又止,最终鼓起勇气说出)她在医院里。上个星期二的晚上,我突然发高烧,是她开车送我去医院的。那天晚上下着雨,天冷路滑,她很急,开得很快…结果出了车祸!伤了脊髓,医院诊断她可能瘫痪。我知道这是命。白兰,我来这儿并不是想解释什么,过去的事,做了,我不后悔。她父亲决定把他在中国的分公司给撤了,公司的两套房子也让我卖掉,我卖了一套,把钱寄回我家里,另一套,另一套我想把它送给你,你可以住在那儿,什么都齐全。如今在这么大的都市里,我却发现我没有一个朋友可以相信,可是我信任你。(白兰一直坐在那儿,眼里噙满泪水。李成把大信封拿起来,放在白兰面前)那里有房产证、一些别的证件和全套的钥匙。我得走了,自己保重,再见。
(李成转身,欲走,回头看着怔坐在沙发上的白兰,从口袋里掏cd,悄悄地走到白兰面前,把cd放在白兰面前。)
李 成 白兰,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环视房间,对白兰)新年快乐!(转身下)
(白兰站起身,紧追几步。怅然地走回到沙发上,捧起cd,热泪盈眶。陆少丰提着年货悄然上)
陆少丰 小李呢?
白 兰 走了!
陆少丰 怎么了?
白 兰 没什么!
陆少丰 白兰,你知道,小李他其实…
白 兰 不,陆老师,您不用说了!我理解李成,甚至有一点儿可怜他。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比我好!(少顷)他让我替他保管一套房子!这里有房产证和钥匙。
陆少丰 他还是信任你的?
(白兰强忍着泪水,默不作声,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陆少丰 都收拾好了吗?
白 兰 收拾好了!
陆少丰 几点的车?
白 兰 十点的。您看,您都问了四遍了!
陆少丰 对不起,你看我这王八记性!喏,这年货是我送给,代我向你妈问声好!回家的时候多陪陪她,我知道一个人过日子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回来?
白 兰 开学就回来!不过,陆老师,等交完今年二月份的房租后,我准备搬走。
陆少丰 搬走?去住李成让你保留的那套房子!
白 兰 不,我不会去住的。我的一个同事在郊区给我另找了一间,有公交车直达。
陆少丰 噢,是吗?不过,你还是可以在这里住下去的,当初租房子我也并不是为了钱,如果你喜欢这儿,就把这儿当家吧。
白 兰 我喜欢这儿,只是我怕您烦我!我确实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陆少丰 我的生活就是缺少麻烦。
白 兰 陆老师,谢谢您收留了我。
陆少丰 收留?
白 兰 陆老师,有时候,我近乎有这样的感觉,您就好象是我小时候曾经丢失掉的一位兄长,一天,我们在等候一趟也许永远也没法到来的列车时,在乡野的一个小站,不期而遇。(转身对陆少丰)陆老师,我该走了!(转身入房)
[结尾一]
(陆少丰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白 兰 (拿着行李和一条刚织完的围巾从房间出)陆老师,这是我给您的新年礼物?(她把围巾围在陆少丰的脖子上,陆少丰孩子般着承受着,白兰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陆老师,我得赶时间,否则来不及了!(陆少丰转身送至门口)陆老师,我有一个请求,能给您的孩子们打个电话吗?
陆少丰 打电话?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接受我?
白 兰 就象您说的,家是需要维护的,不能再逃避。
陆少丰 好,我答应你!
白 兰 新年快乐!
陆少丰 新年快乐!
白 兰 再见!
陆少丰 再见!
(陆少丰目送白兰出门。失落地回身掩上门,轻靠在门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他解下围巾,端详着,小心地叠好,平整地放在茶几上,思绪万千。)
(他不知所措地整理着房间。他走到电话旁,拿起了电话,欲拨又止。)
(他打开台灯,拉上窗帘。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轻步跑到阳台上,仰望着天空,光束下飘过几片雪花。)
陆少丰 (伸出手,孩子似地)秀兰,你知道吗?下雪了!下雪了!
(突然电话铃声响。陆少丰迟疑地看着,走过去拿起电话。
陆少丰 喂,我是陆少丰,谁?小强?小强!嗳,是我,我也想你们,不,我这儿挺好,孩子们好吗?你妹也在,好的。哎,是我,是爸爸,我也想你们,好的,我,我一定来,你回来接我?好的,我等着。哎,孩子,我,我跟你们说,我这儿下雪了,真的下雪了,下好大好大的雪啊……
(灯光下,雪花飞舞。
(音乐声渐响淹没了陆少丰激动的声音。
(灯光暗。
(全剧终%。
[结尾二]
(陆少丰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白 兰 (拿着行李和一条刚织完的围巾从房间出)陆老师,这是我给您的新年礼物?(她把围巾围在陆少丰的脖子上,陆少丰孩子般着承受着,白兰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陆老师,酒,您尽管喝,我给你买了一箱二锅头都放在冰箱里了。菜也做了一些,放在闷烧锅里,您只要拿出来就行。陆老师,我得走了,新年快乐,再见!
(白兰逃也似的下场,门咣地一声被关上。陆少丰木然地端坐在沙发上。)
陆少丰 (喃喃地)新年快乐!
(《自新大陆》第二乐章主旋律似有似无在舞台空间里游荡。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陆少丰本能地抓起电话。
陆少丰 喂,我是陆少丰,喂?(突然,他意识到是闹铃声,于是他起身关掉闹钟。)
(灯光急暗。
(晚上八点的钟声,远处,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声时有时无。
(陆少丰走到窗口,打开窗,他感觉有些冷,紧了紧衣服。稍顷,他伸出手,用手接着窗外的雪花。
陆少丰 (孩子似的)秀兰。知道吗?下雪了!
(远处传来爆竹声,渐大,旋而又遁迹无声,一切归于寂静。
(陆少丰颓然地坐回到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机。喧闹欢快的音乐加上主持人振奋的对白,'在这个盍家欢乐的节日里,…'陆少丰索性关上电视,呆坐着。突然,门开了,白兰站在门口,一时间他们都怔住了。
陆少丰 怎么?白兰,你没有回去?
(白兰放下行李,径直走到厨房,变魔术一样地把菜摆放在桌子上。
陆少丰 (关心地)白兰,你应该回家过年陪你妈过年的…
白 兰 陆老师,我想陪您过个年。(斟酒)
陆少丰 可…!
白 兰 陆老师,您能答应我,给您孩子们打个电话吗?
陆少丰 打电话?
白 兰 对,就象您的说的,家,是需要维护的,不能再逃避。
陆少丰 白兰,我是怕他们会恨我,但我会努力的。
白 兰 那您答应我!
陆少丰 我…!我只是担心他们要不要我!
白 兰 你是他们的父亲呀!
陆少丰 我会的!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陆少丰迟疑地看着电话,猛然抓起电话。
陆少丰 喂,我是陆少丰,谁?小强?小强!嗳,是我,我也想你们,我这儿挺好,孩子们好吗?你妹也在。哎,是我,是爸爸,我也想你,好的,我,我一定来,你回来接我?好的,我等着,我等着。哎,我,我跟你们说,对,我这儿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远处的爆竹声渐响,淹没了陆少丰激动的声音,《自新大陆》旋律渐响。)
(灯光暗,温馨的光罩住餐桌处。两束灯光分别照着茶几前的白兰和陆少丰)
陆少丰 (对自己,又象是对观众)爱情,生命的主旋律。青年的憧憬、中年的艰辛,到老了才知是刻骨铭心。
白 兰 (对自己,又象是对观众)书上是这么写的,青年是小溪里的激流,而人到中年,就如同激流冲过险滩后在宽阔的河道上平稳地流动,到了老年就该是大海了,平静、沉稳、不可限量。
陆少丰 就仿佛在入海口,我听到了海浪声。(照着他的灯光暗)
白 兰 而我...而我是喜欢大海的!(稍停,走到阳台上)现在我才明白,你抛弃了找到的却带走了没找到的,是什么?那是家!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