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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写作不仅是一种记录,更是一种创造,它让我们能够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将它们永久地定格在纸上。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的12篇民宿考察报告,希望这些内容能成为您创作过程中的良师益友,陪伴您不断探索和进步。
我希望这封信永远不要转到你手里。因为一旦你读到它,说明爸爸妈妈已经和你永别了。说不悲伤那是假的,世上哪有父母舍得丢下才十多岁的孩子,但我们还是狠下心走了。
也许会有很多人嘲笑你爸爸傻。世人谁没个兴趣爱好?可有几人能够用一辈子去热爱?又有几人愿意为了现实利益之外的理想放弃安稳的生活?从这个角度看,爸爸是对不起你,爸爸的确是傻、是痴。
但爸爸还是要走。并不是因为爸爸在从事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我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人生梦想罢了――亲脚踏上黄河流域,亲眼观察、亲手记录生存在那里的昆虫的生态环境。如果爸妈真的一去不回,要记住我们留给你的唯一遗产就是这份执念一男子汉大丈夫做自己热爱的事,死不足惧……
我们的行装里有一杯咱家院里的土,万一有什么不测,也许你都没法找到我们,连骨灰也带不回来。如果真是这样,儿子呀,你不要太过伤心,爸爸妈妈埋在追求梦想的路上了……
2000年7月7日深夜,杨同杰泪流满面地给儿子杨帆写下这样一封“生死遗书”,天明之后,他将和夫人夏庆兰踏上黄河科考之旅。行前,杨同杰夫妇拜托一位邻居,如果三个月后还不见他俩回来,请将这封信转交杨帆。
杨同杰出生于1958年,特殊的时代环境使他出生不久就离开了亲生父母,养母收留了他。7岁那年,养父去世,为贫困的生活所迫,养母不得不白天乞讨。到了晚上,她给孩子讲《搜神记》,告诉他”古人可从一窝蚁穴中见堂宇三间”。杨同杰读初中时,养母用准备买药的钱买了法布尔的《昆虫记》送给他,自此,生命向他打开了一扇神奇的门。
杨同杰做过乡村小学民办教师、中学老师,他始终没有放弃自童年起萌发的兴趣,他从微薄的工资里抠出钱为自己配备了标本箱、捕虫网、傻瓜照相机、载重自行车等装备,利用午休、周末和寒暑假走遍了沂蒙山区千余座山峰考察昆虫。他那20多平方米的房间,完全成了昆虫世界,鞘翅目、鳞翅目、膜翅目……那些虫子塞满了他的整个生活空间。
杨同杰“不务正业”,醉心于小虫子,引起很多人的不解和嘲讽,却吸引了善良淳朴的姑娘夏庆兰。她认定热爱昆虫的杨同杰是有志向的青年,坚定地爱上了他。结婚后,在妻子的全力支持下,杨同杰的“野心”越来越大了。少年时期,他曾经在沂水河畔捕捉过一种稀有的昆虫河虫葱,它有着金属光泽的身体、四片黑宝石般的翅膀,是蜻蜒家庭中最美丽的一类。但十多年后,他几次三番去河边找寻,却再也找不到了。由于污染严重、生态环境恶化,河虫葱在此地绝迹了。童年时随处可见的负子蝽、水龙虱、蝎蝽也都不见了。
据科学家预言,地球上每灭绝一个物种,人类就将少生存100年。这令杨同杰的心情非常沉重。如果把昆虫生态与自然环境变化联系起来研究,虽然不能为自己带来多少钱,但能带来无穷的社会效益。自此,杨同杰更加关注昆虫的世界。
2000年4月,杨同杰应邀前往北京参加“世界生物多样性保护研讨会”。当听到与会专家谈到“当前中国基础性研究,比如江河流域生态科考还存在大量空白”时,他瞬间下定决心去做最基础的科考工作。当夏庆兰得知丈夫要只身前往黄河流域无人区探险时,她没有反对,而是坚决地辞了工作。她说:“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但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让我陪着你,好有个照应。”
2000年7月14日,杨同杰夫妇乘火车到西宁后,向黄河源头所在地玛多县行进。两人从未到过高原,更没想到这里会七月飞雪,身着单衣的他们只能紧紧依偎着相互取暖,咬着牙抵御高原缺氧带来的剧烈头痛。
7月15日早上6时,杨同杰和雇来的司机朝着黄河源头出发了。太阳冉冉升起,高原上一片苍茫,汽车愈往高处爬,杨同杰愈觉得胸闷难耐。快要窒息了,他只好打手势示意司机停车。他下车跪在地上,将脸紧贴土地。最痛苦的时候,他在地上翻滚了近30分钟才勉强站起来……像是去了一趟炼狱,经历了一番回炉重锤历练,终于,杨同杰被堵得满满的胸腔开了一条缝隙,他勉强恢复了呼吸。
就这样,几乎每20分钟杨同杰就得下一次车,犹如朝圣般做虔诚的朝拜。抵达黄河源头牛头碑时,已是下午1点。杨同杰匍匐在牛头碑前,热泪夺眶而出。稍缓过劲儿,杨同杰开始了他的科考步骤:用微型摄像机拍摄了扎陵湖与鄂陵湖周围的生态状况。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找到了两种顽强生存的昆虫,其中之一就是天葬台的舍蝇。
天葬台是藏民去世后灵魂升天的地方。近年来受全球气温变暖影响,青藏高原上冰封了千万年的积雪快速融化,蒸发量也越来越大,那些被“神鹰”啄食残剩的碎肢等不到腐烂就风干了。因此,以此为生的舍蝇面临着生存危机。杨同杰忧心十中忡:也许要不了多少年,舍蝇家族就会在天葬台附近消失。
野地无人,却是亲近自然、潜心观察昆虫的最佳地点,杨同杰感觉自己在行走中视野越发开阔,考察目的也更加明确了。他不仅仅专注于捕捉沿途昆虫、制作标本、收集整理物种和生态环境变化的资料,更要竭尽所能为当地政府提供考察报告。为了避嫌,他去当地政府时,往往是交上自己的考察资料后掉头就走,连一口水都不喝。
2000年9月初,杨同杰夫妇风尘仆仆却收获满满地回到-了山东老家。那天晚上,儿子杨帆坚持打来两盆热水,跪在地上替父母洗脚。杨帆的手摩挲着父亲脚底硬实的茧,轻抚着母亲满是划伤的脚掌,热泪滚滚而下。
2001年6月,杨同杰夫妇前往甘肃东乡族自治县考察时,此地的林木正在遭受星天牛虫害。星天牛大面积吞噬树木,农民欲哭无泪,苦无良策。当杨同杰前往县政府递交考察报告时,当地科技局、农业局干部像遇到了救星一样,紧紧拉住他,恳请这位民间昆虫学家想想办法。
杨同杰慨然前往。他指导当地人重新调配了农药,成效立竿见影。然而,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琢磨:一定还有什么原因导致星天牛虫害蔓延得如此广泛。入夜,他久久徘徊在杨树林里,随手抓些星天牛,喃喃自语:“小虫子呀,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们,但你们要和人类和平共处,不能危害我们呀!生存是有自然规律和法则的。”
说着说着,他恍然大悟,兴奋地连夜找到县领导,汇报了治理虫害的另两个关键方法:一是不能只种杨树,可再种植一些其他树种,只要树种不再单一,虫害自然就会减少;二是被星天牛侵蚀枯掉的树绝不能当做木材使用,因为它的虫卵在枯木里可数十年不死,唯一的办法是烧掉枯木。杨同杰提出的这两条办法,对当地生态平衡和根治星天牛虫害起了很大的作用。
2002年7月,杨同杰夫妇继续他们的沿黄考察。他们在洛阳城外的北邙山附近发现了数只大蜣螂的尸体,于是一路追查过去。一天傍晚,两人在兰考县黄河滩边“扎营搭篷”,突然听见有人大喊:
“发洪水了,快跑!”
杨同杰拉着夏庆兰>中出帐篷。他一边将妻子往上坡的地方狠命地推,一边掉头观察。滔滔洪水正从他们帐篷50米外呼啸而过……夏庆兰跑了几步,惊觉丈夫没有跟上来,赶紧又往回跑,却发现杨同杰正蹲在地上,若有所思。
夏庆兰急了:“干什么呢?不要命了?”
杨同杰指着不远处的堤岸石壁说:“你看,那只华北蝼蛄……”原来有一只平时躲藏在地下土巢里的华北蝼蛄,巢被水淹没后,正拼命挣扎浮出水面,它的前开掘足已经触到了堤岸石壁。另一只华北蝼蛄也栖身在此。石壁光滑垂直,它们数次尝试也没办法爬上岸逃命。
那一夜,杨同杰守了这两只华北蝼蛄10多个小时。后来,他看见了令他动容的一幕:后来出现的那只蝼蛄踩在先到者的身上,两只开掘足抓住对方头颅,将自己身体送出水面后,再用后足踩在对方头颅上,用力一挣,它安全脱险,蹦到了石壁上方一条混凝土缝隙里。而被“踩踏”的蝼蛄自始至终极力配合,并在兄弟蝼蛄逃离险境的瞬间耗尽体力,坠入了水底。
夏庆兰给杨同杰端来方便面时,发现丈夫泪流满面。杨同杰告诉妻子:“昆虫的寿命都不长,有的可活六七天,有的只能存活几分钟,但它们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情感。你看,刚才那只蝼蛄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同伴的生。”,
自此,深受震撼的杨同杰和夏庆兰更加珍爱昆虫,悉心呵护生态。
2D03年7月,杨同杰去山西人祖山考察。一天,他正在采集罕见的山蝉标本,突然发现一条剧毒的竹叶青蛇距他仅一米之遥。两个向导发现情况危急,急忙手持木棒和网兜,准备冲上去解救。夏庆兰却一把拉住他们:“我家老杨说过,不是迫不得已,绝不杀生。我们再等等。”就这样,杨同杰也用眼睛死死盯着毒蛇。双方对峙了一个多小时,大概竹叶青蛇以为面对的是人形石头,掉头离开了。而杨同杰在43摄氏度的高温下被晒得几乎虚脱,皮肤也被灼伤,但内心欣慰无比。
从黄河考察归来后,杨同杰先后出版了《走进昆虫世界》、《环境与生存》、《热血追踪――杨同杰自费黄河科学考察日记》等科普专著,在国内外引起了强烈反响。其中,《走进昆虫世界》成为我国第一本昆虫科普读物。
连续的野外考察,夫妻俩不仅耗尽了家里所有积蓄,还连累儿子将婚礼推迟了几年,甚至四处借债。儿子对此毫无怨言。刚工作的他,将5000元积蓄递到父亲手中――这孩子,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开销,连瓶饮料都舍不得买。杨同杰眼睛湿润了。儿子却很男子气地拍拍父亲的肩膀说:“安全第一!还有,尽量吃得好一点!”
2009年6月24日,杨同杰夫妇背着行囊到了湖南岳阳。夫妇二人带着摄像机、照相机、采捕网,准备沿着汨罗江进行长达3公里的考察。这个季节正是自然界多数动物的蛹化期,这给采捕标本工作带来不少困难。有时,杨同杰捕到昆虫观察研究一番将它们放飞。夏庆兰不解地问原因。他笑着回答:“放生的都是昆虫产妇,它们是重点保护对象,抓一只相当于害了几十只、上百只幼虫性命。”
在无数次考察途中,他们遭遇了重重惊险:为采集刺蛾标本被刺蛾叮咬,致使杨同杰全身水肿、高烧不退;在野外患上肺气肿,直到虚脱昏迷:在太原时全部钱物被盗,迫不得已一路讨饭为生:2006年,为了节省15天绕行时间,他俩决定从木里藏族自治县穿越最高海拔为5958米的贡嘎山南麓无人区,那里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一天有“四季”,几乎每天夜里都面临雨雪冰雹考验,拉着马尾巴爬山时一个不小心,连人带马一起从山坡上滚落……
在经历了数次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之后,夏庆兰对杨同杰提出了今生唯一的一个要求:“万一我发生什么意外,不要管我,你自己先过去。”说这话时,她手里捧着出发前买的唯一一瓶氧气。尽管事后证明那瓶氧气只够一个人吸一分多钟,但夫妇俩一路上互相推让,最后谁都没用。杨同杰久久无语,半晌才握紧妻子的手坚定地说:“我们一起来,一起回!”
当他们途经老君山时,那里已经下了半个月暴雨,随时可能遭遇山体滑坡,但杨同杰坚持上山。结果真被他们赶上了。山崩地裂间,比脑袋还大的石头骨碌碌往山下滚、往身上砸。杨同杰用身体护着妻子,四处躲藏……终于,他们找到一块大岩石,在岩石下面蹲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当疲惫不堪的他们走下山时,只见稀有而美丽的枯叶蝶翩然于天地间,就像一幅绝美的画。他们相拥而泣,这是老天特意给大难不死的他们送来的最珍贵的礼物。
2011年夏天,杨同杰和夏庆兰奔赴鄱阳湖流域,考察方向是分析那里春夏大旱、湖床变草原的原因。这是一次让夏庆兰黯然神伤的考察。2004年沿长江流域行走时,他们在九江湖口县惊喜地发现了不少北方没有的蝴蝶,然而7年后再去,当年发现的一些昆虫,比如青凤蝶、掌凤蝶等,都不见了踪影。
夏庆兰伤心到了极点,她郑重地向丈夫提出8月赶往黑龙江。因为头一年他们曾经在饶河县找到过碧凤蝶,同时也察觉到那片区域的经济规划没能把环境保护考虑周全。于是,由南向北几千里路,他们直接去了黑龙江。和头一年相比,碧凤蝶的数量果然减少了许多。这一次,他们目标明确,针对碧凤蝶的保护方法拟了一份详细报告,交给了当地政府。
从2000年到2011年,杨同杰夫妇举债50万元,自费考察了中国的黄河、长江、澜沧江、怒江、黑龙江流域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区域,涉及全国22个省700多个市县,记下考察日记200余万字,为治理、保护生态环境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
长期的野外考察、长年没有规律的饮食,让杨同杰患上了严重的胆囊炎、心脏供血不足、脊椎和颈椎骨质增生等病症。医生告诉杨同杰:“你就像一辆载重一吨的汽车,却每天都拉五六吨,是在超负荷工作。”杨同杰风趣地回应道:“蚂蚁可以拖动比自己重几百倍的东西,看来我真的比蚂蚁差远了。”
杨同杰的家里,有一间标本屋,琳琅满目的昆虫标本凝聚了他的毕生心血。这里是4岁的孙女杨启航的乐园。启航喜欢让爷爷讲标本背后的故事。每次听完,她都很认真地说:
”爷爷,我长大以后一定和你一样,爱这些小动物。”
每每这时,杨同杰总会感慨万千,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一面标本墙:那时他才十来岁,仔细对照法布尔的《昆虫记》,在野外采集昆虫标本,再把小虫子们钉在北墙上,并在旁边标上采集时间、周围草木和天气。然而,有一天夜里风骤雨急,房梁断了、屋子塌了,杨同杰眼睁睁地看着满墙的标本浸入泥泞,散落风中。
杨同杰不愿再看到发生标本墙倒塌的情景,更不愿将辛劳多年获得的研究成果深锁在书房中,这位曾经因“暖冬危及天蚕蛾茧蛹”研究获得全球环保最高奖的“中国法布尔”毅然做出一个决定:将自己多年来精心采集和制作的4万多件标本无偿捐赠给临沂大学,供师生研究使用。
2011年9月初,杨同杰、夏庆兰完成黑龙江流域昆虫生态环境考察,正准备返回时,在当地一位农民家中意外地发现了―枚珍贵的蝴蝶标本,主人已经保存十几年了。
杨同杰看了又看,赞了又赞,但还是只能遗憾地放下标本离开了。不料几天后,当地旅游开发区的一个老板驱车循着他的考察足迹追来了,还带着那枚蝴蝶标本。那个精于算计的老板提出的要求充满诱惑:把你家中的蝴蝶标本带到我们那里,我们共同开发旅游,每年给你10万元。
沉默半晌,杨同杰坚决拒绝,并苦口婆心地劝对方:“我认为适当开发当地旅游资源是好事,但若像您设想的这样,明明没有旅游资源,却强行开山造景,这会对原始生态造成严重破坏……”那个老板只好怏快地离开了。
那天夜里,杨同杰伏在帐篷空地上写作,夏庆兰见他一会儿喟叹、一会儿摇头,不禁笑了:“怎么,后悔了?”